哽咽着道:“那一年,我爸和我妈说要离婚,我惊呆了,他们一直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分开。我问是谁的错,我妈就说是她在外边有人了,所以我恨她,是她先抛弃了我爸抛弃了我。这几年来,我没有好好对她,不爱理睬她,总是冷言冷语让她难过让她伤心。其实我只是怕,怕有一天她真不要我了,那我宁可她一辈子记得,是她犯了错。那个平安符,就是她出事那天握在手里的,我也有一个。那是去年离开时,我妈匆匆赶来机场亲手交给我的。只是当时,我还有些嫌弃,并不肯要。还有年糕,我很不高兴,我对她说,现在不流行吃这种东西了,而且哪里买不到呢。我还嫌弃,我说那些东西土得掉渣,可是如果……”
已经是泪眼婆娑,却还强忍着不哭:“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见她,我应该对她说:妈,你放心,我现在长大了,我会照顾好我自己,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如果早知道的话……”
陆观棠见她死死咬住唇,倔犟地不落泪,便将她拥入怀里,霸道地命令道:“哭吧!”
好似得到了特赦得到了宽恕,没有再继续隐忍,顾默楠终于在他怀里号啕痛哭。
哭了一场,她声音沙哑地问:“那么你呢?”
陆观棠不明所以,只听见她接着问:“你也会离开我吗?”
忽觉心里一阵刺痛,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出了小阁。
来到神佛面前,两人双双屈膝下跪。
香烟袅袅,升腾起蒙蒙白雾,大和尚在念经打坐,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呢喃佛语,敲出一下又一下的木鱼声,这天大地大,也抵不过这座庙堂,那么幽静那么清明。
顾默楠伸手去握他的手,虔诚地磕头。
将腰弯到贴近地面,她默默地说:“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回到老屋,父亲拉着陆观棠聊了好半天,知晓她在他的手下工作后,更是语重心长地让他多多提点教育。陆观棠瞥了她一眼,淡淡笑着点头。顾默楠在一旁听着挺郁闷的,怎么感觉她像学生,而他就成了老师,便不满意地抗议。
夜里晚了,陆观棠留下也没有走。顾默楠收拾了房间,让他睡下。正在套被子,陆观棠洗过澡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的睡衣都是顾父的,所以短胳膊短腿的,有些滑稽可笑。
顾默楠道:“你这穿的都是什么!”
陆观棠倒也不在意,索性走到她跟前让她看个够。
顾默楠推他,可是推不开。“你干吗挡着我!”
他理直气壮道:“谁让你笑我!”
他的手便摸索过来,似要从她手中拉过被子,顾默楠就往回扯,就这么闹了起来。突然,房门被打开了,倒在床上姿势暧昧的两人同时扭头望去,只见弟弟立在门口,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哥哥姐姐在打架?”
两人赶紧分开,顾默楠急急套好被子,又去给他翻找床单。
陆观棠径自坐下,而后朝小男孩招了招手,弟弟迟疑着还是走向他。
等顾默楠找着床单折回,就看见陆观棠陪着弟弟坐在书桌前合看一本书。这房间原本是她的书房,后来就改为了客房,其实也只是多放了张床。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映衬着昏黄的灯光,脑海里定格住这一画面,仿佛将是未来的美好写照。
随后弟弟被阿姨领走睡觉,顾默楠也要走:“不早了,你睡吧。”
陆观棠抓住她的手,圈住她不让她动,她拍了拍他。
“别锁门。”嗅着她的香气,他这才放开了手。
顾默楠哪里不晓得他话里的意思,她是真的想上锁,可问题是她房间的门锁早就坏了,一直都没有修过。夜深人静,他就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她还醒着,却闭着眼睛。他掀开被子,微冷的空气袭了进来,而后他将她紧紧抱住。
顾默楠试图装睡,而他以最温柔的吻抚慰她,轻柔到像是在安抚一只猫,让她差点就发出呻吟。她的定力还算不错,强迫自己忍住了,可他的手又潜入她的腿间,肆意地轻触她的内裤。身体本能地颤抖,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注视他。
“你干吗!我要睡觉!”顾默楠轻声呼喊,只怕会惊动隔壁房间的父亲阿姨。
陆观棠的身体仅是温热,吐出的气息却是滚烫:“你睡你的。”
他说着,又是动手动脚,在她身上每一寸都烙下他的痕迹。顾默楠哪里受得住他这样的逗弄,又是躲又是闪,一个不小心,音量拔高喊了出来。她这一喊,两人都惊呆了,不敢再有所动作,只是静静聆听周遭的声音。
却发现除了心跳和呼吸,就再没有其他,陆观棠像是得逞一般,低头咬着她的耳朵道:“不是给我留了门吗?”
顾默楠不敢再大声,咬牙切齿道:“门锁坏了。”
“那要小心点。”他开始解她的纽扣,那么熟练的动作,三两下就全部解开,她根本就无从抵挡。
顾默楠来气了,翻个身故意不让他得逞。他轻笑,在窸窸窣窣的动静里显得格外放肆,忽然他俯下身,强行拉下她的睡衣,在她单薄光滑的脊背上落下一个个吻。借着月光,满意地看着她白皙而泛着银光的肌肤被他吮出大片一时无法消失的红印,心里边的欲火更加炽烈。
“嗯!疼!”她扭着身体轻呼。
陆观棠故意在她耳边嘘了一声,顾默楠当即如临大敌,委屈地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他不得不承认,一遇上她,他冷酷外表下的恶魔因子就都被激活了,好像欺负这个人是件极其愉悦的事情,而他相当享受……
次日醒来,是被小家伙给嚷醒的。
两人睁开眼睛,弟弟趴在床头好奇地看着他们:“哥哥姐姐为什么睡在一起?”
顾默楠尴尬得要死,想躲进被窝里去算了,偏偏又不能逃避:“那个……”
陆观棠很理直气壮地道:“你姐姐她怕冷,非要我陪她睡。”
顾默楠不敢置信地瞪向他——他怎么说得出口?
弟弟点了点头,双手托腮道:“妈妈让我来叫姐姐起床。”
“我马上就起来,你先下去哦,还有,那个……哥哥在这里睡的事情,不要告诉爸爸和妈妈,知道吗?”顾默楠脑子有些发蒙,整个人凌乱了,想着吓唬吓唬他兴许管用,“不然,我就打你!”
弟弟一听这话,立刻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爸爸,妈妈,姐姐要打我,她不让我说,哥哥在她房间睡觉……”
顾默楠差点吐血,陆观棠则笑了起来。
两人的关系已经显然明了,顾父倒也没说什么。
瞧瞧某人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模样,顾默楠愤恨不已。这个世道太没天理了,明明是他抓着自己不放,按照运动量来说,他消耗的能量还更多些,可为什么到头来,反倒是她一脸委靡不振,活像是熬了通宵?
离去前,顾父板着脸道:“以后凡事都要听观棠的,不许使性子!”
陆观棠很能沉住气,说道:“顾叔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顾默楠不甘地撇嘴:为什么挨批的总是她?
日子好似又恢复了平静,陆观棠依旧在海外部,而顾默楠也自然而然跟去了同一部门。
小维见她回来工作,有事没事就爱往海外部跑。每次跑来,都是可怜兮兮地央求,希望能调回她身边,说是自己天天挨批而且完成不了工作任务。正巧这边的助理辞了职,顾默楠硬着头皮去向陆世锦开了口。陆世锦一听,倒是很爽快,本来就是她挖来的人,二话没说就应允了。
最近的生活,除去公司里一些风言风语之外,总体而言让顾默楠感到很满意。对于那些流言,她也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学会了视而不见闭耳不闻。流言传了一些日子,也就渐渐散了。两人很默契地维持着公私分明的生活,只是在某些人眼里是逃不过的,比如陆家两兄弟,比如唐蓉。顾默楠后来问起唐蓉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唐蓉回了句“你猜”,笑容冰雪狡黠。
顾默楠想了想,可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到了如今,谁还去在意那点事。
陆展白偶尔会来海外部串门,众人见怪不怪。这一日来了,便敲响办公室的门打招呼。
“哟,顾秘书,正在忙呢?”
顾默楠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可还是礼貌地望向他:“展总,您又来了。”
陆展白贫了几句,临走时凑向她神秘兮兮地道:“顾秘书,有空你去看看棠总的钱包,抓住一个男人,最主要就是掌握他的经济命脉。或许有意外的收获哦。”
陆展白说完潇洒地走了,留下顾默楠还在云里雾里。
“意外的收获”是什么意思?
第28章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你呢?(2)
顾默楠没有翻看他人私人物品的爱好,陆观棠的手机、钱包,她一向都不会去碰。这天晚上趁着陆观棠去洗澡,她就偷偷拿了他的外套找寻。略微有些慌张,感觉跟做贼似的。转念又定了定心神,怕什么呢,她是他的女友,这是在行使正当的权利。她先拿出钱包来看,简单的黑色皮夹,但是奇怪,有些鼓鼓的。翻开来一瞧,竟然发现那鼓鼓的东西是自己先前不见了的桃核。
这个桃核还是有些来历的,因为是他亲手雕琢的。是那年他上手工艺课,第一次所雕的作品。那时候许多女学生都问他要,甚至是来找她去游说。顾默楠为了避免引发暴乱,就干脆将之占为己有,谁想他也没反对。
顾默楠心里暗骂他:瞧,果然是他拿走的。
她将桃核取出握在掌中,又翻了下皮夹,除了钱就全是卡,没其他的。再拿来手机,高级手机,都不知道解锁,好不容易解了锁,又是不小心触了哪个键,屏幕上就跳出短信收件箱来。发件人清一色地相同,只不过显示的名字足以让她抓狂——简单的一个字“猪”!
“你在干什么?”突兀的男声响起,正是裹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的陆观棠。
他怎么洗那么快?顾默楠吓了一跳,她正盯着手机在摁,想要改备注。经他这么一喊,本能地将手背到身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没干什么。”
“把手伸出来。”
“喏,给你看,真的没干什么。”
“两只手。”
顾默楠没辙了,于是决定在他发火之前先反将他一军:“你为什么把我的名字设成猪,要改掉!”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不屑地冷哼,从她手中夺过手机。扭头又瞥见外套上丢着的皮夹,他将手一摊:“拿来!”
“什么?”顾默楠佯装不和。
“桃核。”
顾默楠急了:“这是你送我的!”
“明明是你自己拿的。”
“那是没人要……”他的眼神好锐利,顾默楠吞了吞口水,只将桃核握得更牢,“好啦,我不是怕那些女同学打架吗,我那是做好事!别人送我项链,我都没要,这个我都戴了好多年了,当然是属于我的!”
陆观棠道:“项链都不要,要这么个破东西!所以说你蠢!”
“那些我都不喜欢!”顾默楠也不知他这又是闹什么别扭,稚气顽固地说道,“我就喜欢这个!”
陆观棠忽然就记起当年,她将桃核捧在掌中,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把这个送给她。他问为什么,她就说因为她喜欢,喜欢棠棠。于是,他就默许了。
陆观棠缓和了冷峻的神情:“拿来,我替你戴上。”
顾默楠双目一亮,高兴地来到他面前,将桃核递上。桃核上串着新的红绳,他修长的手指拉过红绳两端,圈过她的脖子系好。那年也是如此,仿佛这么一系,就系住了心中所念。他又是眉宇一凛,开口问道:“谁送的你项链?”
顾默楠正在欢喜于桃核的失而复得,也没在意就说了个人名。而这个人名又是陌生的,不是沈逸,不是李书白,陆观棠额上青筋暴现,咬牙切齿地质问:“顾默楠,你到底交过几个男友!”
她一愣,见他脸色铁青:“说!”
顾默楠支吾了下,支支吾吾地说:“大概四五个吧。”
再后来顾默楠有几天没有过上好日子,陆观棠总是摆着一张酷脸,任她说什么也没用。谁说只有女人爱打翻醋坛子,男人吃起醋来更是要命。可她就觉得他吃起醋来还挺可爱的,于是耐着性子左哄右哄。哄了几天,却还不见效果,她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就算是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是不是?
顾默楠来到办公室,汇报完工作任务后,低头说道:“爸爸说想我了,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顾叔想你,不是想我。”
“他也说想你了。”她立刻讨好他,这人的脾气怎么那么坏!
陆观棠冷声道:“不去,你自己去。”
她凑过去狠狠亲了他一口:“那我也想你了,我们一起去。”
“哼,色诱上司这种招数对我不起作用!”
顾默楠将心一横,干脆坐他腿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呢喃:“去嘛去嘛!”
陆观棠板着脸,搂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结果当然是两人一起去了。
顾父面色不大好,精神却不错。顾默楠以为他是病了,他只说是起夜受了凉,她便又叮咛要多多注意。顾父点着头,不忘记嘀咕,说她和阿姨一样爱唠叨了。陆观棠微微一笑,那目光里满满都是认同。随后聊着聊着,就提到了终身大事。言语之中的意思大致就是两人年纪都不小了,看着差不多了就办一办。
顾默楠一听,心就扑通扑通直跳,余光扫向了陆观棠。
他将酒杯放下,沉声说道:“顾叔,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顾父微微怔了一下,立刻又是明白地点头,只说他公司里忙,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之类云云。好话说了一通,最后却不忘记补充几句,事业虽然重要,家庭也很重要。顾父还想往下说,被顾默楠打断了,她满不在乎地玩笑着道:“爸,你快吃饭吧,结婚的事情也不急的,谁说我一定就嫁给他了?他还有待观察。”
此事被一笑而过,没有人再挂念。
直到夏日里传来孟然要结婚的喜讯,日子定在骄阳似火的九月。孟然的女朋友,顾默楠也是认识的,之前有过来往。孟然请了陆观棠做伴郎,女方干脆邀请顾默楠做伴娘,凑成一对倒也好,两人自然是欣然允诺。
婚纱店内,新娘正在试穿婚纱。
顾默楠作为伴娘,也选了件小礼服做陪衬。瞧着身着白纱的漂亮新娘,不知为何心中也生起万丈柔情,有了一丝向往。突然记起曾经看过一篇小说,里面写了这么一句话:生在平安年代,遇上中意的人,恰好这个人也中意你,然后生活在一起,这就是幸福的全部。此刻记起,觉得特别有意境,其实幸福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顾默楠选了礼服回来,将礼服取出对着自己一比,晃到他面前挡住电视,也挡住他的视线:“怎么样,好不好看?”
陆观棠正在看球赛,随口说了声:“好看”就要打发她,将她往一边拉。
顾默楠硬是寸步不移,缠着他道:“婚纱比这个还要好看!我也好想穿!新娘还问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陆观棠的目光终于定在她的脸上,突然说道:“我不打算结婚。”
顾默楠还在嬉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不打算。”他冷声说,语气却很坚决。
顾默楠顿时收了声,捧着礼服望着他。其实她只是随意说说想要闹一闹他,心里边的确有些悸动,可对结婚也没有太多的渴求。然而他一句话就仿佛将她冻住,好似泼了她一盆冷水。“以后也不打算?”
陆观棠淡漠地道:“现在这样挺好。”
正如他所说,确实是挺好的。自由,无忧无虑,也不必为家庭而烦恼。可转念想想,这样的生活,和结婚也没有太多差异,不过就是多一道程序,登记注册成为他的太太。倒也并非是贪慕虚荣,仅仅是有时候觉得,这一纸证书的区别,其实是在于他对她的心意。
那么现在她对他而言,又是什么?
难道只是一个消遣寂寞的伴侣?等到年华老去,他们就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无数的问题如海浪轰然袭来,顾默楠感到有些眩晕:“你没有打算和我结婚?”
陆观棠取了支烟点燃,却没有再开口说话。一支烟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