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是哪天的事。面对眼前的一切,老大甚觉自己已是四面楚歌,方寸大乱呐!气恼时,老大以为自己目前的现状都是被这帮臭女人搅和的。老大心说,女人多了定没好事!
一天晚上,朴恒哲从连部跑回来,一进门就冲老大嚷嚷,
“老大,老大!报告首长阿庆嫂和沙老太婆打起来了!不知为什么张指导员和李文书两人吵了起来,吵得可凶了!她骂她缺德,她骂她缺德,现在刘连长正在劝架。后来就听见张指导员在屋里哇哇大嚎;而李文书把门一摔走人了。走到外面李文书嘴里还骂了一句‘破鞋’……”
李文书骂张指导员破鞋也绝非空穴来风,对此老大隐隐约约早有耳闻。传说张指导员和罗营长过从甚密。罗营长四十多岁操河北口音,是文革以后上来的干部。该人实属粗俗跋扈之人。罗身材高而直,脸部和头部略有瑕疵:其一脸上有几个浅白麻子;其二一只耳朵不知为何少了半拉。战士们背地里皆称他小耳朵。只要某战士将手放至耳朵上,大家一准知道是罗营长来了。这个造反派出身的罗营长做事主观武断,在水库是一手遮天。可椐有人讲,他最听张指导员的话,至于什么原因,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
秋日里的一天,张指导员又约了老大,想和他再谈谈。这个女人,有着老农民耪地一般的耐力啊! 然而这次老大欣然答应了,答应之快之果断,令张指导员都有些吃惊。对此老大在心里早有小九九。老大想,最后听听张指导员究竟还想说啥,适时自己也要摊摊牌,一切该结束了!这是经过老大冥思苦想后所做出的决定。
吃过晚饭天一煞黑,老大便和张指导员出了堡子,朝后山走去。那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星光也十分黯淡。一边走老大一边想,在这如此夜色掩盖下,说起话可能方便些。跳过小河后,老大感到张指导员已由着性子来,在一点点向自己靠近,近得她的肩几乎已碰到自己。这时,老大顺手拽了一把头上的树枝,向道边移了移。然而这一切,并不能阻止她对老大的“侵犯”。
娃噜嫂 第四部分(8)
忽然一股微风漾过,女人特有的腥臊气味钻进老大的鼻子。由于她的靠近,使得腥臊味愈发浓烈,直熏得老大脑瓜仁子发木。于是老大在心想,这个女人定是来了例假了,否则不会这样?又走了一会,老大实在耐不住性子,因为身边的女人早已把脚下的速度控制在情侣散步的水平上。看她那样子,即便是走到天明也有足够的信心。因此老大不得不对张指导员说,
“你找我还有事吗?”
“没啥大事,就想了解一下最近你的思想动态,希望你能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要改造好自己的主观世界……”
听过张指导员这番屁话,差点没把老大气岔气了,所以老大便狠狠地说,
“我的世界观是很难改造好的!已不可救药!”
“不会的,只要你加强学习,多到群众中走走。”
此话老大记得好像是那位领袖说过的,便讥诮地说,
“那是你们的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山坡的一棵大树下,张指导员说,
“在这坐一会吧!”
说罢张指导员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准备要坐下;忽然她又好像想什么似的,一弓腰从裤兜里抻出一个白亮的东西。老大仔细一瞧,是块塑料布。塑料布被她展开平铺在地,自己率先坐到一侧,然后伸出手说,
“来吧!坐这歇一会吧,来呀!快点……”
听得出她的话音在抖,气也有点发短。自己根本就不可能与她同席而坐,走一走已经就够过分啦!老大是这样认为的。因此老大立在原地没动,心里在盘算着,到该一走了之的时候啦。恰在这时,她突然起身抓住老大的手,激动地说,
“肇排长!你听我说,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啥吗?”
“你!放开我的手……”
老大有些恼怒。接着她嘶哑着嗓子飞快地说,
“其实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我虽然长象不如你,但我出身好哇!我一定能让你入上党,入党后你的现状马上就会改变的,做一个真正的人。再有,营里连里我都说完了,准备提你当副连长……我想要你……”
说到这,张指导员带着哭腔向老大扑来。此刻老大无法遏止自己的愤怒,大脑一热,便轮圆了胳膊啪地一记耳光抽在女人脸上,同时吼道,
“臭马子!今后你不要再找我——”
吼罢老大一抽身,便消失在黑蒙蒙的夜色中……
回到住的地方,屋里早已经息灯。老大摸着黑一骨碌爬上炕,便望着浓黑不见的房巴发愣。在老大看来,今天自己简直是蒙受一次奇耻大辱。这个卑鄙的女人,仰仗自己出身好就可以肆意妄为,出身不好就得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吗?入党这看似光明磊落的事情,也可以做为一种交易吗?
此刻老大气得简直是无赖嚎疯。假如不是夜晚或不在炕上,老大一定会翻几个跟头,方解心头之愤恨。正在老大心烦意乱之际,南炕的“每天一歌”如期而至。那边所弄出的声响,绝不同往日,让人听起来忒他妈刺耳。气急败坏的老大,曾几度将被头拉起欲蒙住自己的脑袋,可终究无济于事。那一刻老大真想一步蹦到南炕上,将那两个人薅起,对他们吼,
“你们!还能让人想点事不——”
……
从那天晚上开始,老大就不再原谅自己的失误。甚觉认为压根就不该与她藕断丝连,自己早该估计到事情横竖都是此结局,还磨叽什么,入什么党?可纠其内心深处潜隐的东西,老大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想通过入党,改变其现状。甚至还感到,在这漫漫黑夜之中,似乎有一线光明在眼前闪耀。
事后老大方觉自己是何等的幼稚,比驴子还愚百倍。没有想想在那个年代,有几个出身不好的人能如此这般?此刻老大忽然觉得自己,就如同憋在暗处的蝼蚁一般,一旦遇到缝隙就想爬出地面。想到这,老大不仅感到心里发冷,同时隐约预感日后的命运难卜!凭心而论,老大实在是不愿意离开水库工地,因为这毕竟比生产队枯燥的劳动多出几分激情啊!
娃噜嫂 第四部分(9)
连队搬家啦,搬到水库上面的堡子(就是将来蓄水的地方)。上面堡子的大部分社员均已迁走,倒出一些房子,所以营里所辖的三个连都集中起来统一开伙。
离开原来的房东,老大以为不失是件好事;一则,晚上不再担心出现那勾魂掠魄的声响,令人不堪忍受;二则,老大也替张寰宇暗喜。可最终老大吃不准,张寰宇对此做何反映,是解脱哪,还是沮丧!
搬到上面后,老大为自己择一小屋和朴恒哲同住。朴恒哲自是通信员,勤务员,警卫员等数职为一身。
一天晚饭前,李文书掖下夹着一捆报纸,踏着朝鲜民歌《道拉吉》曲调蹦蹦达达来到老大宿舍。那时老大正迭起双脚躺在行李上发呆,故未起身。李文书跳进屋后,见老大未搭咕自己,便故意将报纸重重扔到炕上,然后用小拳头捶了老大腿一下说,
“喂——我进来啦……老大同志,把你的狗窝好好糊一糊,别一天勒勒哒哒的。另外晚饭后我找你有事!”
“去哪!”
“到外面呗,去哪!”
“我不去,有事就在屋里说吧。”
“你可太咯盈人!让谁把你吓怕了,现在拿我来扎筏子。”
翻楞李文书一眼,老大未吭声。接着李文书便由着性子说,
“好吧!先给你说点眼巴前的,要紧的事等以后再和你说。你听着,现在全营伙食都合在一起啦,发饭票的事都控制在营里。你排的战士又要面临着挨饿,咋办?”
听此一说,老大就像被蜂子螫了似的,腾地一屁股坐起问,
“那怎么办?”
“不知道,你躺着哇!坐起来干嘛?小样!”
李文书嗔怪地翻楞老大一眼接着说,
“现在,我只能到营里去想想办法了。老大,还有一个信息,营里食堂向咱连要两名炊事员,以我看应该把我们自己的人打进去,日后不愁吃不饱饭。”
“乖乖!好主意!”
……
后来在老大和李文书共同努力下,终将一个外号叫地主的沈阳知青,和另外一个叫丁兰英的抚顺女知青“打入”食堂。在地主和丁兰英尚未站稳脚跟的那段时间里,战士们又面临着饥饿。
一天中午,营里改善伙食,居然每人分得两个馒头和半饭盒炖豆角。打过饭,老大用筷子穿着两个馒头,手里端着豆角,朝索副排长和几个女战士的餐桌走去。行至桌前,老大使脚勾过一把凳子坐下。几个女战士见老大坐到她们的桌上。一个个挤眉弄眼嘁嘁发笑,不一会一个个便出出溜溜地走人啦!走得整个桌,就剩下老大和索副排长两人闷头吃。
对于女战士的溜走,老大心里明白。这帮丫头,一定以为自己是冲着索副排长来得。她们的溜之乎也无疑是在传达着一个强烈的信号。那个时代的女孩子,大都会用此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愿望;弄不好还真能让她们鼓捣成一对半对的。
咬了一口馒头,老大抬头瞅了一眼索副排长,发现她的脸颊业已绯红,几颗调皮的雀斑也越发浓重。眼前的这个女人较之工地上风风火火的“假小子”,无疑多了一些女人的韵致。
顷刻间两个馒头落了肚,对于老大来讲,两个稀暄稀暄的馒头,就像掉进肚里两个枣似的。正在老大舔嘴吧舌之际,一个馒头落到他饭盒里。是索副排长将自己刻意留出的馒头塞给了老大之后,抬腿欲走。这时老大将她唤住说,
“索副排长,你等一下”
“有事?”
脸色通红的索副排长,回转过身来问。
“放心,这个馒头我肯定吃掉,谢谢你!但我只想问你一下,像这样的馒头如敞开吃,你们女战士一顿能吃几个?你一定对我说实话啊!”
索副排长停在原地,稍微忧郁了一下说,
“五、六个吧!”
听过索副排长的回话,老大挥了一下筷子,示意她可以离去。女人尚能吃掉五、六个馒头,那么男人哪?那大胡子哪?老大思索着。
娃噜嫂 第四部分(10)
正当老大一筹莫展之际,北京却帮了他大忙。那一阵子,是北京带领战士们与食堂展开了一场冷战,果真解决了战士们吃饱饭的问题。
食堂发的饭票比卷烟纸大些,上面印有早、午、晚字样,每顿饭付一张。北京暗地告诉战士们,要尽可能把饭票弄得面目全非,然后对角撕开,用一张票赖两份饭。于是,战士们便纷纷如法效仿,别说还算奏效,成功率且在70%以上。
大概是由于食堂窗口人员与打饭的战士,在饭票的确认上出现过几次争议,食堂断然将原饭票取缔,换成长条型略厚一点的纸,将一个月的日期逐一印上,又在日期拦目中划分出早午晚小格。打过饭,食堂人员就用笔在小格里打个勾。然而此举并未难倒北京,复而又谋划出了新的对策。他又吩咐大家,打完饭后用火柴头将打勾的笔迹磨掉,因为火柴头上面的磷,就如同小砂轮似的好用。
又过一段时间,食堂仍旧以为其中必有诈,就不再用笔打勾了。不知何人出此孬主意,改打孔。打孔如同火车站检票一样,在原来打勾的地方打上孔。如此这般,食堂人员觉得万无一失。孰料,北京又想出了新的着数,他令战士们在饭单的后面复上一层医用胶布。这样一来,打孔器只能压出一个浅坑,回手在桌子上一压,立即复原……
娃噜嫂来了——娃噜嫂来到了水库!
当老大得知此消息时,差点没把他乐昏。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当时老大正参加营部召开的生产扩大会议。是朴恒哲气喘嘘嘘跑到营部,用手指将老大勾出,告诉老大这一消息的。会一散,老大便飞也似的向宿舍狂奔。当老大撞开自己宿舍门时,发现屋里没人,就连朴恒哲也不知去向。在屋里,老大愣怔了几秒钟,又打了个踅,便飞快地朝连部跑去。边跑老大边想,娃噜嫂有可能在那。砰地一声,连部的门被老大重重推开,当他一步就迈到地当腰时,发现李文书和娃噜嫂正坐在炕头上,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看罢眼前的情景,老大不得不放弃拥抱一下娃噜嫂的念头,便倒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脚步,然后讪讪笑着对娃噜嫂说,
“来了,娃噜嫂……你咋找到连部?”
“是小李把我接到这的。”
“哎,你把人撂在宿舍里不管,安得啥心,如果再不回来我们就走人啦,是不?”
李文书拉着娃噜嫂的手冲着老大说。
“这会开得太磨叽。”
“肇排长,(李文书很少这样称呼他。)你嫂子今天就住在我那啦!晚饭也在我宿舍吃。你要想过去一块吃的话,那就过去,不去就拉倒!”
说着李文书搂了一下娃噜嫂的腰。唉哟,乖乖!这俨然是一副主人的架势啊!你是不是有点过了吧!老大在想。
毋庸置疑,晚饭是在李文书宿舍吃的。李文书自己住一间小屋,屋里收拾得十分整洁,物件摆放得亦井然有序,看上去给人一种素洁典雅之感。李文书在食堂打了两份饭,又在小卖点买了些方便食品,还特意买了一瓶白酒……
晚饭后,李文书有意要出去,想让老大和娃噜嫂说说话。经过再三推让,老大还是和娃噜嫂走出李文书的宿舍。
初冬季节白天很短,当他们出来时,夜已倏然降临。
应当说那是一个十分迷人的夜晚,满满当当的月光一泻而下。如银的月色笼罩着整个山坳里的一切。山道旁纵横交错的灌木枝条上,被银色的月光一抹而过,根根枝条都折射出银白色的光亮。盘亘交叉而又别致的光条,衬托在黯淡的底色上,宛如一幅经过暗室技术处理过,美妙绝伦的黑白艺术图片一般。举目遥望,这张浸泡在水中的偌大黑白图片,被如水似银的色调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至使整个世界都透着银的素洁和水的柔情。
浓重的月色下,老大和娃噜嫂踏着月光并肩出了堡子。走了一程,他们便来到堡子后面一个平缓的山坡上。在一棵山榆树下,当老大的肩碰到她时,顿觉体内好似起了化学反映似的,蓦然波澜起一波激情。霎那间,一股强烈的欲望在排山倒海沙石俱下般冲击着老大。那一刻,老大就像一头咆哮的雄狮一般,上去一把将娃噜嫂抱住。抱在一起后,他们便疯狂地吻着。在这个寂静的世界里,他们那急促的喘息和忘情的呻吟,已无遮无拦。呻吟中老大将颤抖的手,插入她的衣服里面,抚摩她那绸缎一般光滑的肌肤,和那实盛盛的乳房。然后又将手继续向下摸去,他们倒下去了……
娃噜嫂 第四部分(11)
二度间歇式的急风暴雨过后,老大甚觉整个身体仿佛被掏空似的,轻松酣畅。一种前所未有的舒展感,慢慢向身体的各个部分蔓延。躺在山坡上,老大望着如盘的月亮,轻扶着已扎进自己怀里的娃噜嫂那脖颈和面颊。娃噜嫂也温存地将手伸进老大的衣服里,在摩挲着他那宽阔的胸膛。
世界又重新恢复了原有的深远与宁静。他们默默无语地沉浸在这无限幸福之中。过了好一阵子,老大俯下去喃喃对娃噜嫂说,
“想、死、我、啦!”
“我、也、是!”
……
又过了一会,他们坐起。老大握着娃噜嫂的手,望着远处黑朦艨的山峦,对她说,
“孩子几个月了,乖吗?”
“快六个月了,长得又白又胖了!我看有点像你。”
说完这话,娃噜嫂又娇又嗔地钻入老大怀中。那一刻老大的内心里充满了迷茫,莫衷一是地说了一下。
“是吗!”
说到这个话题,老大自是觉得有些沉重,于是不得不将它停下,然后默默地望着山下灯火阑珊的工地和宿舍。望了一阵老大又问,
“从山上搬下来了吧?”
“搬下来了!”
娃噜嫂扶着老大的大腿,重新坐起仰视着老大继续说着,
“八月份挂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