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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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噜嫂-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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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对我说的那些话。谢谢上回我不小心出了那么大的事故,营部追纠下来,是你全揽了过去,保住了我的先进,保住了我回城的基本条件,和你在一起实在是没呆够啊!
如果我下辈子还托生人的话,老大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还有北京,谢谢你经常请我喝酒,聊天。索副排长,你还记得吗?一次买酒从你手里拿了两元钱没给,就不给啦!
老大,二排的全体战友们,我先走一步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你们啦!对此我并不感到遗憾。我死后哪也不去,请你们就把我埋葬在后山我经常去的那个地方(北京知道),就算是我最后求你们啦!
永别了老大,永别了那副排长,索副排长,永别了全体战友……”
永陵公社阿布达里水库二连二排战士:王义
XXXX年X月XX日
听着王义的述说,在场的全体战士早已泣不成声了……
次日,那是一个凄冷凄冷的早晨,老大带着全排的战士,一锹一镐地掩埋了自己的战友。
营部得知二排出事后,罗营长一口咬定属安全事故,让老大来承担全部责任。对此老大没有与其争辩一句,而是默默忍受着。后来几经营、连的联和调查组反复核实,确认王义是自杀,而不依不饶的罗营长,依旧给老大一个留职查看处分。
从那以后二排的战士们,时常能听到北京哼着一曲极忧伤的歌,特凄凉。
茫茫大草原,
路途多遥远,
有个马车夫,
将死在草原。
……
歌子的每个调、每个词都浸进了北京的情感。大家都知道北京在怀念战友——王义。每当这首哥响起,二排的战士无论在做什么都会停下而不语。
1 放假前夕,高高的对象黄雪梅居然奇迹般地出现在阿布达里水库。在此之前,高高小子牙口缝都没欠一下。
高高荣升为排长后就和半天从他宿舍搬出。一天傍晚,老大从工地回来,刚刚洗完脸,半天就蹿蹿哒哒来到他面前,且大呼小叫,
“报告,二排排长老大同志!三排排长高高请你立刻到他的宿舍去,不得有误!报告完毕——”
“如果我不去呐?”
“那你一定会悔出大青包的!”
说罢半天便做了个鬼脸。看了一下机灵鬼似的半天,老大顺手抓起半天脑袋顶着的皮帽子,用另外一只手,在半天圆圆的小脑瓜上狠狠摸了一把,随手又将帽子叩上。然后老大冲朴恒哲飞快打了个响指,三个人几乎同时跳出宿舍。走在通往高高宿舍的路上,半天就像去往西天取经的孙猴子似的,围着老大前后左右乱转,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
“看一眼,少一眼喽!”
“狗屁!我要死了吗?”
“是我要死了,一会你就知道啦。”
朴恒哲出出哒哒跟在老大身后,顷刻间他们便来到高高的宿舍。一推开房门,一股热气,一如奔驰的白马一般腾空而起。进了门,老大好半天方辨出是高高穿着大垄双行的黑色毛衣,正围着锅台在忙活。高高见到老大,便飞快地将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然后一把将他拖进屋里说,
“老大!你瞧瞧这是谁!”
当高高闪开身,迎面见到炕上偏着腿端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对象,笑眯眯的孙素洁,另外一个老大不曾见过。就在老大一愣神的那一刻,高高喜不自禁地说,
“黄,雪,梅!”
听罢高高那微微颤动的声音,老大回手照高高前胸砰地就是一拳说,
“乖乖,你这家伙也太阴了点吧!怎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哇!”
说话间,老大没忘记打量一番黄雪梅。他发现高高热恋中的女孩委实不赖,眉眼长得大大方方,气质不凡,绝对是大家风范。说话间,黄雪梅已从炕上下来,站到他面前款款伸出手说,

娃噜嫂 第四部分(35)

“真不知该咋称呼您?”
“别您、您的,就叫老大!”
高高抢过话茬说。
“那今后我就叫老大啦!高高在信中经常提到你。”
“没说我坏话吧?”
“怎么会!赞扬还来不及哪!高高前一段三番五次给我写信,让我来看看他在水库的生活,还说特意让我来认识一下你和孙素洁。”
说着黄雪梅向前拉了一把孙素洁。
“看我?普普通通农民一个。将来高高他们都走了,由我坚守在这里。等将来你们在城里呆腻了,就到这里来小住,由我尽一份地主之宜,总该可以吧。”
“不是你自己,还有我!”
孙素洁把脑袋放到黄雪梅肩上瞅着老大说。
“对!还有孙素洁。”
高高说。黄雪梅接着说,
“说到回城,这次我也是专程来告诉高高。我已告别了知青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岁月。过完春节,我就去沈阳市纺织局报到。”
“好哇!纺、织、女、工,不……是纺织姑娘!多富有魅力的工作。”
老大感叹道。
“我哪,还有我哪!高高你说话呀!”
这时,站在后面听得有些不耐烦的半天,钻到他们中间急煎煎地说。
“对啦,老大,差点没把一个伟大的人物给忽视了。现在我隆重推出,眼前这位不起眼的家伙,即将成为我们的解放军叔叔啦……”
风趣地说罢,高高便抓下半天的皮帽子甩到炕上。
原来今天下午,半天在营部接到公社武装部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后天到武装部报到,应征入伍,将成为一名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事后老大方知,半天的姨夫乃解放军某部的后勤部长。
半天的爸爸为半天回城之事几经周折未果后,便选择了这条光明大道。但不光明的是这叫后门兵,正式入伍的战士前两天早已走人啦!看着即将开启人生暂新一页的弟兄们,不由老大在心下想,走吧,都走吧!伤感之中老大又悄悄瞅了一眼孙素洁,心下仍旧想,小洁呀!小洁,你咋这样犯傻,为何不争取回城呢?为了我吗?想到这,老大便用十分感激的目光看了孙素洁一眼,然后说道,
“今天这样,女士们什么活也不许干,全部上炕将脚放到行李下面,两个字,休息!由我们男人做饭。”
“为什么?”
黄雪梅不解地问。
“因为你们是天使,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和幸福!”
说罢老大把高高推到灶间,随手又塞给朴恒哲五元钱,让他到营部小卖部买点什么……
……
在水库放假的头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翌日,上午天晴如洗,举目一望,满眼都是纯而又纯的白雪。就在那个上午,老大和高高、孙素洁、黄雪梅、半天、朴恒哲一行人等,踏着松软的积雪,迎着灿烂的朝阳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他们走一会,跑一阵,追逐着,喜戏着,有两次还在雪地上躺了一会呢。看看前面再瞅瞅后面,老大觉得一行数人除朴恒哲外,大家均分外亢奋。其一,这次回家自己是带着孙素洁的,妈妈见了孙素洁,指不定会乐成啥样;其二,高高和日夜思念的人在一起,心爱的人又回了城,此时此刻高高的心情自不必说;其三,准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的半天,更是欢实得可以。惟独朴恒哲,蔫蔫巴巴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无响。
回头望一眼朴恒哲,老大将搂在孙素洁腰上的手松开,停了两步,又大哥般地搂着朴恒哲的肩。朴恒哲比老大小三、四岁人很机灵又重感情。平素老大和朴恒哲也是情同手足,两肋叉刀自不消说。
每逢有冲锋陷阵等一码子的事,朴恒哲总是一马当先,平时打个饭、跑个腿、送个信、学个舌就别提多管用了。为此,他总觉得好像欠朴恒哲点啥。平时他只能是有好吃好喝的拉着他,弄个双分饭票啥的,仅此而已。
记得,一次老大被马车将前胸撞伤,看样子伤得不轻,一段时间愣是不敢直腰,甚至连大口喘气胸腔里都疼。在老大休养期间,一直是朴恒哲护其左右。一天上午,老大和朴恒哲走进后山坡,在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下使人顿生倦意。老大便在一个青草如茵的山道旁躺下,顷刻便睡去。看着沉沉入睡的老大,朴恒哲卫士般默默守候着……

娃噜嫂 第四部分(36)

突然,朴恒哲发现一条野鸡脖毒蛇爬到老大身上。见状,朴恒哲情急之中上去一把将毒蛇抓住,谁料,毒蛇猛然一回头照朴恒哲腕上就是一口。当老大从梦中醒来时,毒蛇已被朴恒哲砸烂,可朴恒哲的胳膊却迅速肿起。看了眼前的一切,老大飞快将自己的衣服撕开,用布条牢牢把朴恒哲的大臂扎死,然后就带着朴恒哲,迅疾跑至营部卫生所。直至卫生员那雅鹃为朴恒哲打了解毒血清,方幸免一难。
与朴恒哲并肩走了几步见朴恒哲仍旧不作声,老大便对朴恒哲说,
“不高兴么?”
“没有啊!是由于你们太高兴,所以你才觉得我不高兴。对吗?”
老大搂紧了一下朴恒哲。朴恒哲接着说,
“再者说啦,你们都有对象,我还光棍一条,不是!”
“有人想媳妇啦——哈哈哈——”
听罢朴恒哲特逗的话,老大不觉好笑,于是便转过身冲着周围的群山大喊。喊声在峡谷间回荡着,喊罢老大又大笑。他的喊声和笑声,致使前面的高高人等无不回头张望,误以为老大精神系统出了毛病。
“相中水库哪位姑娘了?我去帮你说!”
老大问。朴恒哲寻思了几秒钟后说,
“老大,说了,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怎么会!说说说,说。”
“咱排肇(满姓)溥芝。”
“啊,我们一家子——皇妹?(肇氏乃爱新觉罗氏的一支脉,冠以汉姓肇,和皇帝溥仪同辈且都犯溥字,故众人背地称其为皇妹。)”
朴恒哲的话使老大大吃一惊。吃惊的原因是,在那个朝鲜族集居地区,几乎很少有哪个朝鲜族家庭能与满族以至于其他民族谈婚论嫁。一如李文书欲嫁汉人的情况,在那个地区是绝无仅有的。
“咱排的那两个朝鲜姑娘不行吗?南顺玉不好么?”
“南顺玉好是好,可……老大,从心而论,我不大喜欢朝鲜女人的娇柔扭捏,反而更喜欢满族姑娘。即使有人说她们太过砬查,但我觉得她们表里如一,更可爱。若和他们生活长了,即便是被她们蹦高骂上几句,也该是件极舒服的事。相反在她们关心你,疼爱你的时候,同样也是火辣辣的。你说对吗?”
“臭小子,你的心里还满有些东西,啊!这么说吧!从我这你就过不了关,抓紧找一个朝鲜女孩,不准胡思乱想!”
这话绝对没错,这是老大心底线的话。在老大看来,朝鲜人就该找朝鲜人,讲朝鲜话。满族人就要找满族人,保持着本民族习俗。这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事情。即便是几十年后的今天,朴恒哲的儿子又有此动意时,老大依旧信誓旦旦不改初衷。
老大的话使朴恒哲的脸立刻灰下一截,又不响了。走了一会,老大见朴恒哲不语,立刻心生怜爱之情,便对前面的高高呼喊,
“高高——唱支歌吧——“
“唱什么——”
“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这歌是朴恒哲教会他们用朝鲜语唱,现在老大选择唱这首歌,完全是为了,哄一哄朴恒哲。)”
“好——”
“收山内……海嫩机苟……帕兰菩伦泰……浑都西来侬门冬晒……汗涝收因内……阿妈呢……亚根沙流……高刺盘流干……”
唱着唱着,老大便偷偷瞅了朴恒哲一眼,发现朴恒哲也附和着唱了起来。老大太清楚不过,朝鲜这个民族是经不住歌曲和舞蹈的诱惑。歌声起来的时候,老大和朴恒哲已经追上高高他们了。老大一只手搂着金恒哲,一只手挽着孙素洁,他们阔步前行。
行至一条小河的冰面上,朴恒哲挣脱开追向半天。这时,老大又重新搂着孙素洁的腰肢静静又走了一会后,孙素洁扬起脸对他说,
“回去要看看娃噜嫂吗?”
“当然!”
“你的父母会接纳我吗?”
“当然!”
“那,你的父母呐?”
老大反问道。

娃噜嫂 第四部分(37)

“他们好像知道一点,是弟弟回去说的。等我回去在慢慢和他们讲,估计没问题。”
“如果他们不同意呐?”
“我想不会吧。先不说这些,你兜里还有钱吗?”
“有,你问这干啥。”
其实老大兜里早已是空空如也。孙素洁续着前面的话题说,
“上回你给我的十元钱,还没花。我原打算用它给你买件的确凉衬衣。这些日子,我自己又攒了十元钱,这些都给你吧。”
“为什么?”
“为什么,一年没回家啦,给家里买点啥,还有娃噜嫂那。”
说话间,孙素洁便掏出钱,连同她那小手一同插进老大的大衣兜里;然后依着老大,用小鸟一样的眼睛,闪着美丽善良的光,冲他微微笑。俯下去老大深情看着脸蛋冻得红红的孙素洁,然后将自己的大手也伸进那个大衣兜里,紧紧握着她那冰凉的小手。
就在老大握住孙素洁手的那一刻,心下不由地感慨着人世间的真情。
以老大之见,贫寒和真情是一对孪生兄弟。细想想,一对患难夫妻生活在极其清贫的日子里,往往情深意笃。苦难中的女人,总会省吃俭用将积攒下来的钱,为自己的丈夫添件新衣;而在外面摸爬滚打的丈夫,宁肯少吃两顿饭,回来时腰里也要夹条漂亮的方巾啥的,送给自己心爱的妻子。那种情感令人叹服!大概有一篇外国文学作品《圣诞礼物》就如是说。
还有,清贫日子中的邻里间,也会今天我送你一碗粥,明日你接济我几个饽饽,一家有事举巷皆出,相互支撑着度日。真是情真意切,水乳交融之景象!试想时下,以我为中心人们的那种自私、冷漠不知上帝该做何解释!
日子富裕后的夫妻,相互猜疑离心离德,以及大有痛恨对方不死,胸怀冲出围城之决心;或干脆砸锅散伙,且洋洋洒洒一离了之,口曰已出了围城。出将围城的女人,便大势疯疯颠颠,四处寻找自己梦中男人;而冲出桎酷的男人,则大有不挑尽天下美色绝不罢休之嫌。更有甚者,昨夜还在一起媾欢云雨之女,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次日便反目成仇,情绝于千里之外,且面无愧色,尚不知廉耻行走于市。这实乃人之大悲,天之大悲,地之大悲也!
邻里间更是高墙以堵,老死不相往来。更有甚者,还要坐观他人之笑话,为谁家翻车打误,而窃喜者大有人在。官场上的虚伪自私尔虞我诈,商界中的坑蒙拐骗,官员中的贪污腐败比比皆是,昔今之比竟有如此天壤之别啊……
不消几时,三十多里的山路就被他们甩到身后。
一踏进古老的永陵镇,这里已是热闹非凡了。街两侧全部都是古朴典雅,带有浓重历史沧桑感满族风格的青砖青瓦房。大多瓦房虽已破败陷落,但依旧在显示着昨日的辉煌。
沿街,店铺林立商贾云集,什么赵家铁匠炉、佟家麻绳铺、吴家大车店、刘家鞭杆铺、钮家乌拉铺、穆家油坊、鲍家糖房、于家裱糊铺、王家喇叭房、扬家点心铺、李家剃头、肖家掌鞋、苏家馆子、金家合罗馆等等诸如此类的小商铺从西至东一溜排开。林林总总的招牌、幌子迎风招展。
年关在即,人们相沿旧习,置办年货、走街窜巷,人来人往,整个被白雪覆盖着的小镇顿时喧闹起来。
正当老大陶醉在这古老的街镇,脑海里浮现出大清帝国如日中天,历届皇帝东巡拜谒祖陵,驾临此街时的情景,突然,人群中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寻声望去,老大方知是营部卫生员那雅娟,拖着一个差不多比她人还要大的木箱子,在冲自己摆手。一看那雅娟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她已走在回城的路上。因为每日只有一班公共汽车,现早已过时了,因此,老大和高高只好把那雅娟接到阿哈伙络。
那天晚上,正当妈妈姐姐等一家人与孙素洁亲热至极之时,那雅娟含泪告诉老大,自己回城的经过和一件令人怒不可遏的事情。
据那雅娟透露,食堂经常往苞米面里掺的麦麸子是国家调给吃返销粮地区做饲料用的。公社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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