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噜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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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噜嫂-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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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病的,老大骗不了自己,因为老大知道自己打心里喜欢陈嫂,准确地说是爱上了她!这些日子,自己清楚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她。思念的情感犹如一个狡猾的恶魔一般,在死死纠缠着自己。
业已二十岁的老大,从未正眼看过女人,更谈不上搞对象。血气方刚的老大不是不想女人,也曾在梦里为自己寻觅过理想的伴侣,可那梦寐以求的女人,多像陈嫂啊!最后他认为,陈嫂或许是上帝给自己派来的天使,一定会使自己孤寂的人生变得色彩斑斓。
难道这一切,就是今年的“好兆头”吗?
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老大,绝不能再去想陈嫂,更不可想入非非。因为,自己已和陈哥拜了把子,是兄弟呀!如此一想,老大就像一艘迷失了航向的轮船一样,沦陷在极度痛苦的海洋里。思念残酷折磨着他那颗尚稚嫩的心啊!
关爷那“记住世界上喜欢什么,千万不要喜欢女人”这话,对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大的病终于痊愈了。一天,老大就像一只做错事晚归的候鸟一样,朝陈哥家走去。老大的不期而来使得陈嫂那苍白的脸立刻容光焕发。欣喜万分的陈哥,抓着老大的手急煎煎地问道,
“好家伙!这些天你干啥去了,啊!你说说,我们也不敢向当地人打听,没啥事吧……”
“感冒几天,没事啦!”
说话时,老大犹如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似的,冲陈哥讪讪一笑,同时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被人查觉的愧疚。
“有病了也不梢个话,让人惦着……”
陈嫂见老大神情忧郁,面色灰白,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嗔怪地说。陈嫂说这话时,老大听出了她的鼻音很浓重;话还没说完,只见陈嫂扭头就钻进屋了。视着陈嫂的背影,老大多少知道点陈嫂是在为自己流泪。那一刻,老大的鼻子也微微一酸。然而陈哥却不管不顾地对老大说,
“你先进屋呆着。我到山上去收鸟笼子,等我回来一起吃晚饭,有酒弟弟!”
一边说陈哥一边拍老大后腰。

娃噜嫂 第一部分(24)

“还喝……”
老大说。
“少喝点,放心不会再让你喝多。”
“你从哪弄来的钱,买酒?”
“这你就别管了,进屋去,快!”
说完,陈哥冲房门伸了一下手,然后转身上山了。望着陈哥瘦消的背影,老大心里多出了一点迷茫。陈哥走后,老大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后毛腰钻进屋了。
灶坑的柴火正旺。锅上弥漫着热气。陈嫂站在炕沿边,刚给嫚儿换完介子(尿布)。一见老大进来,她忙放下嫚子,转身来到锅台前掀开锅盖。老大坐到炕沿上,抱起嫚儿怜爱地在嫚儿脸蛋上亲了一口。
嫚儿很可爱,她就好像知道这个世界在发生的事情,乖巧得从来不闹。因此,老大打心里喜欢嫚儿。
“把孩子给我,趁热吃了吧!”
陈嫂站到老大身边手里端着碗对他说。老大扭头一看问,
“这是啥呀?”
“这是你哥在上面的林子里掏来的鸟蛋,快吃吧!看你瘦得眼睛都抠喽了。”
这时老大才瞧清,原来陈嫂手中端着一碗已扒了皮的鸟蛋。
“我哪能吃了这么多,来给嫚儿一半。”
“不用,她还有。你就吃了吧。”
说着陈嫂就把碗放到炕沿上,然后从老大手中接过嫚儿,转身出去了。临出屋时陈嫂还嘱咐说,
“都吃了,哈!”
犹豫了一会,老大慢慢端起碗,觉得心里不大是滋味,眼睛湿润了……可吃着吃着,老大的心里就渐渐变得甜蜜起来一种男人的幸福感开始向屋子的各个角落蔓延。吃完后,老大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对陈嫂说,
“都吃完了,陈嫂,陈哥上山收什么鸟笼子?”
“哦,那是你哥自己做的捕鸟的笼子。拂晓前要将笼子送到林子里去,晚上要收回来。今天兴许还能捕到几只呢。再有,你哥还把捕到的会哨的鸟,偷偷拿到镇子里去卖,都赚了几块钱啦!”
“哦,是这样……”
就在老大和陈嫂说得津津有味时,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他便对陈嫂说,
“不行,我得先走一下!饲养所草棚的钥匙还在我手里。我得去开门,否则一会割草的回来,该进不去了。”
“你哥不是让你晚上在这吃吗。”
“知道,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老大往嫚儿怀里塞了一把,调头就跑了。陈嫂低头一看,嫚儿怀里是一把鸟蛋。
很快,老大就处理完饲养所草棚的事情,转而就往山下返。正当老大行至通往山下的路口时,远远瞧见关爷腋下夹着一捆什么东西,夯哧夯哧向这边走来。望着关爷老大停住了脚步,站在路口上等候。直等关爷走近老大才看清,原来关爷腋下夹着一领高粱秸(读gai)炕席。老大在想,如若关爷家换新席子他该往堡子里去呀,为何往山下走呢?于是老大便满腹狐疑地问道,
“你去哪?”
“去上面!”
“夹席子干嘛。”
关爷将脸拉拉多长没吭声,仍旧撅着屁股往前走。跟关爷后面老大紧走了两步,又问道,
“你为啥不说话?”
关爷仍旧无声地走。关爷莫名其妙的不语,至使老大不得不喊起,
“你哑巴啦——”
关爷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极不耐烦地冲老大说,
“操——不是你给我揽的鬼“差事”吗!你没看见他们炕上连个席子都没有吗!”
说罢,关爷继续向前走。跟在关爷腚后老大一时语塞,心说,不错,这件事是我给你揽的,可你现在的动机是什么?说到关爷是何动机,老大也无法知道。但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关爷瞅陈嫂时的眼神,和他对陈嫂说话那股黏糊的劲就有点反常!
生产队里,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关爷是出了名的大冤家,整天就像谁借他谷子,还了糠似的。除酒灌进肚里之外,你休想见到他一个笑模样(惟独对老大除外)。

娃噜嫂 第一部分(25)

说心里话,老大实在见不得关爷见到陈嫂那贱嗖嗖的样子,那时就像有蜂子在蜇自己的心似的。如此一来,老大不得不紧跑两步追上关爷,对关爷说,
“哎,哎!你把席子给我,我帮你送去……”
“不用!”
“你有事,我去吧!”
说着老大就去抢关爷腋下的席子。这时关爷就有些气恼,近似咆哮地说,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操!”
说毕,关爷抱着席子大幅度猛扫一圈。关爷力量之大,大到险些没把老大拨拉个跟头的程度。等老大完全站稳后,关爷这家伙早已穿出一截。
立在山路上,老大有点发傻了……只见老大愣了一会后,倏地拔腿就往山下跑。在快到小草屋时,老大放慢了脚步。鬼心眼的他,没有从院子直接进去,而是偷偷钻入屋后,趴到后墙的窗户底下。
老大在想,陈哥没在家,小屋里就关爷和陈嫂两人,不行啊!于是,老大便把耳朵竖起紧紧贴在墙上,可任凭老大如何努力,愣是听不见里面在说啥,只有关爷那极其刺耳的笑声,偶尔传出。那笑声使老大的心在战栗,甚至浑身发抖。老大在心里不停地骂道“关爷,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家伙!”……
里面很静,没声啦!连笑声也没了好一阵子啦!此刻,老大的心在剧烈地抖动,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恐怖与绝望,死死包裹着小草屋。唉哟,顾不了那么多了!老大猛地站起,立刻在小窗户的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捅完老大开始犹豫了,原因老大叫不准里面在干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定会轰然倒下,死一千次。“眼不见为净?”……
最后,老大还是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向里面窥去。窥完后,老大方吐出半口气,可他的心依然在颤抖在流血。是关爷和陈嫂站在炕上,两人来回走动踩着席子。我的天哪!那个炕多小啊!你们离得有多近哪!更可恶的是陈嫂,“你还抿着嘴笑!”。看罢老大跟虚脱了一般,一屁股顺着后墙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出陈哥的声音,老大才醒过来。
“别走了,如果你不嫌弃我们,晚上就在这吃顿饭吧。一会老大也来。”
是陈哥对关爷说。
“操——嫌弃啥呀!我老婆她娘家和你们一样,也是这样过来的。这样吧,我到下面烟房子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关爷是从房西头走的,有稻草帘子遮挡关爷看不到老大。老大在想,晚上吃饭有关爷这家伙自己该怎么办!去不去?想了一会他觉得,我又不欠谁的,我凭啥不去。想到这,老大猛然起身从小草屋后面钻出,饶过东山墙走进院子。
老大进院那会,陈哥正蹲在院子里鼓捣他那鸟笼。老大凑了过去。陈哥抬起头见到老大,冲他笑了一下后就由着性子讲。无论陈哥咋给老大讲,如何如何制作鸟笼子,如何如何放置诱饵,鸟又如何如何进去出不来等诸如此类的话,老大皆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陈嫂出来倒水。老大知道她在忙活晚饭。当老大瞧见陈嫂转身进屋的背影时,他那原本未消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说话间,老大脑子一热,拔腿就跟了进去。进屋后正好与陈嫂打了个照面,愤愤然的老大当时竟吐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
老大气得面色紫青,一甩身就出了屋子。陈嫂见老大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下子就懵了。愣了好一会,陈嫂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饭桌放到炕上的时候,关爷回来了。一进屋,关爷便大大呼呼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纸包。当关爷打开纸包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大块酱猪肉。关爷就像吩咐自己媳妇似的,让陈嫂把它切了。这家伙跟兔子似的,这么屁大会功夫就蹽家去了,老大他在想。
桌上摆着一大盘酱猪肉和陈哥弄回的鲫鱼,还有“沙半金”(类似鹌鹑的鸟)、鸟蛋和山野菜等等。坐到桌前老大他发现,今天陈嫂端上来的野菜团子,不是黑黢黢的而是金黄色的。对此老大十分清楚,那一定是大大提高了苞米面的比例呀!

娃噜嫂 第一部分(26)

人模狗样的关爷被陈哥让到炕头上。老大坐在关爷的对面,陈哥坐在南面炕沿上。一个晚上老大都绷着脸,直至酒过三巡后才略有放松。酒一到关爷的肚子里,没边没沿的话,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滚出。一个晚上就听他一个人“白话”啦!什么有我关某在,就有你们在,这里我说了算,有事尽管说话…… 等等屁话。
……
回家时,老大不得不和关爷同归。因为,一是同路;二是陈哥见他走路散脚,所以陈哥让他们一起走。老大知道自己根本就未喝多少酒,但不知为何如此头晕。
一路上老大闷头不语,可关爷却兴致昂然。东一句西一句的二人转,没唱出一个正经段子。唱了一阵,可能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便回过头对老大说,
“我,我看……他们两口子不错!尤其是女……”
一提起这话茬,老大的脑子嗡地一下,火就窜上来,没等关爷把话说完,他马上厉声说道,
“今后,你不要再管他们的事……”
“为,为什么……不,不要忘了,是你让我去帮助他们的,操——”
“总之,今后你少上他们那去——”
“你,你算老几……你管我。我非去不可!看你能把我咋地!操——”
关爷也有些愤怒了。
“你无赖——”
“谁无赖!老大,我劝你,你远点走开,他们的事今后你少管……”
“你臭无赖——”
老大近似疯了似的吼。
黑夜里,老大和关爷坐在山路旁涵管的水泥台上,跟鸡掐架似的,吵得很凶。记得,老大把一句又一句粗鲁刻薄的话掷向关爷。后来气得老大甩掉关爷,自己踉跄踉跄跑回了家。为此,老大和关爷好长时间不说话。
老大甩身一走,关爷就有些伤心。于是关爷独自在原地呆坐了半天,才离去。走在回家的路上,关爷在想,这小子疯了似的要干什么?为了那个女人?一个逃荒的盲流,不会吧!老大不过是个刚刚毕业不久二十岁的“生荒子”呀!如果真想女人的话,该去找个姑娘。虽然老大出身不好,对象难找,可也不能胡来呀!
再回忆一下老大见到那女人时的情态,不禁使关爷多出几分担心……
不知不觉关爷回到了堡子。走过刘四家,关爷刚想往自己家的过道拐,一个被压低了的女人声音在他前面响起,
“哎……”
关爷一愣,还没等他停住脚步,就辨出是富二嫂的声音。于是,他朝黑暗中的富二嫂走近两步问道,
“操——这么晚了,你站在这干啥!”
“等你呗!我找了好一阵子。你去哪啦!真咯盈人!”
富二嫂说着就往关爷怀里钻,然后又勒着嗓子说,
“哎,今晚他娘俩没在家,急死我啦……”
其实,关爷早已不大喜欢这个女人了,因为关爷心里十分清楚,跟前的女人一直把自己当成寻欢作乐的工具,已非昨日自己心目中的图小娥啦!再有,不知何时这个女人变得如此世故,有事没事总往贾老二家跑,真烦人!对于贾老二这个人,关爷心里再有数不过,顶次!为了当这个队长有些事没办法,就得委曲求全。
再想想人家娃噜媳,经受那样多的磨难还依然无二地跟着娃噜,女人和女人不一样啊!为此,关爷慢慢将富二嫂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说,
“还有事,我不去了!”
说完关爷拔腿就要走,富二嫂急忙伸手拽住关爷的衣襟说,
“去吧,人家都想你啦。多少日子没在一起了……”
“我说有事就有事。你别拉着我,快回家吧!”
关爷有些不耐烦了。这时的富二嫂早已欲火中烧,又扑到关爷身上死死地抱着关爷央求着,
“去吧,我求你啦,不好受了,都……”
“你这个人,咋这样!”
关爷被富二嫂缠磨的有些恼怒,一把将富二嫂推开。

娃噜嫂 第一部分(27)

“啥事呀……你,你玩够了是不……”
被男人冷落了的富二嫂,顿时翻了脸喊道。按常规,这时的男人应该去哄哄女人或说几句软话,可关爷没那么做,转身径直朝家走去。
“姓关的——瞅你那熊样,不就是嫌我老了吗!你去找年轻的!山下那个小娘们年轻,等着你呐!天天往那跑,别以为我不知道……”
……
老大不再陈哥陈嫂这样称呼他们了,而是叫他们娃噜哥、娃噜嫂,那是因为,陈哥和陈嫂在山下住长了,慢慢不再戒备当地人。老实巴交的陈哥陈嫂,从不讨人嫌,所以社员们皆对他们心存好感。一直避人的陈哥,也敢与社员们交谈。社员们也时常到他家,讨点水喝或打个间啥的。山东诸城有个口头语,说起话来,自不自觉总是带出个“娃噜”,比如,干什么“娃噜”,跑什么“娃噜”,拿什么“娃噜”等等。有时陈哥恼了,甚至还会多带出一个字,干什么Ⅹ“娃噜”。就这样“娃噜”来“娃噜”去的,时间一长,社员们不再称他小陈或陈哥啥的,干脆就叫他“娃噜”。
俗话说“没有外号不发家”。说起来,陈哥这个绰号怪怪的,老大挺喜欢。想想是哪天改的口,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总之老大称他们娃噜哥、娃噜嫂就是了。
五月节是满族人十分喜庆的节日。节日当天,大人小孩都要穿上鲜艳的满族服装。他们口里吃着萨其玛、凉糕、苏子叶、驴打滚等满族食品。
按着满族人习俗,拂晓时男女老幼均要到河里去洗浴,以求消除百病。孩子们的衣襟上,要挂上小笤帚、弓箭、五彩线等物件。除此之外家家户户的房檐上均要插上艾蒿。头天晚上,不论男女老幼准会用芨芨草将手指甲和脚指甲包成红颜色。更要紧的是,家家要将积攒下来的鸡蛋全都煮熟,分给家人吃。
五月节当天,老大把自己分到的鸡蛋准备上山送给嫚儿。在往山上奔跑的路上,老大没忘记在山道旁掠上一把艾蒿,欲插到娃噜嫂家的屋檐上,为他们祈福。
在离小草屋不远的地方,老大放慢了脚步,悄然走进院子。进院后老大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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