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她曾經跟我走在同一條街上,一萬四千公里的距離只剩下幾十公尺,但正因為
人潮擁擠或是背向而行所以洠茉倥雒婺兀俊
那,假如我跟她再碰面的話,我第一句話要跟她說什麼?
「妳這幾年過的好嗎?」太俗套,一點創意都洠в小!
「德國有趣嗎?」這是怎樣?一副她對不起我的樣子。是我叫她去的,又不是她自
願去的,我這麼問是在找碴嗎?
「妳現在在哪裡工作呢?」幹嘛?我在身家眨椋俊
「妳還是依然那麼漂亮。」少噁了,尼爾。你從來就洠в姓f過她漂亮,在一起的那
一年多都洠в校F在就別來這一套了吧。
我想了N百種劇本,也在腦海裡反覆的演練了N百遍。但大家都知道,包括我在內
,當我真的跟她再碰面的那一天,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對,我確定,我真的什麼都
說不出來。但我明知我說不出來,卻依然在腦海裡不斷的練習著。
這就是我說的困擾。我會不停的假設假設,假設媽媽怎麼樣我就會怎麼樣,假設雅
容怎麼樣我就會怎麼樣。我內心深處由衷的希望我的假設會變成真的,但每天眼睛
睜開看見太陽,每天走在一樣的路上,上一樣的班做一樣的事情,總是吃那幾家餐
館的午飯,總是在下班前的三十分鐘決定今天要加班,日復一日之後我總是還在原
地。假設永遠是假設,對,它只能是假設,這洠颤N好說的。
我自己給了假設一個新的名字,叫做「被撐開的痛」。第一次的「被撐開的痛」持
續到現在已經二十九年,我想它永遠都不會停止了。而第二次的呢?第二次也曾經
給過我永遠都會持續下去的錯覺,直到我跟小芊上床的那天晚上開始,它暫停了好
幾天。
『如果我說昨天晚上的我是你的女朋友,那麼,我是你的第幾個女朋友?』
「第四個。」
『第四個?嗯。。。。』
「妳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昨天晚上的你,像個男朋友。』
「那,我是你男朋友嗎?」
『不,你不是。』
記得這些對話嗎?這是第六集的後半段,小芊跟我的對話。
我根本不是一個適合且願意速食愛情的人,所以愛情總是速食了我,在我很需要很
需要愛的時候。
所以曾經有一段日子,大概是我入伍當兵滿一年之後到退伍前的那十個多月的時間
,每一個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早晨,我都會在不一樣的床舖上醒過來。有些床舖會被
太陽曬到屁股,有些則是陰暗的像是夜晚剛剛來到一樣。枕頭的味道也不同,有些
是刺鼻的香水味,有些是溫和的洗髮精的香味,當然也有些是臭的。或許這個早晨
我用的是高露潔的牙刷和牙膏,下一個早晨嘴裡的泡沫就可能是黑人白綠雙星牙膏
。曾經有個女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用的是齒粉,那需要把牙刷弄濕之後才
能去沾粉,聽說齒粉具有強力的去漬效果,能去除牙齒上的煙垢。我才想起前一個
晚上她嘴裡的味道,那是卡蒂兒的淡煙。而床舖呢?有時是朋友家的,有時是認識
不到十個小時的女人的。
從那時候開始我習慣了在星期五〈放假的當天〉的晚上跟同梯和學弟泡在PUB或
是辣妹泡沫紅茶店裡。第一次去時候還有些生澀,面對主動坐到你旁邊來的女孩子
會不知所措的玩著自己的手指頭,這些女孩子喜歡看來笨笨呆呆的男生,這比較好
欺負。我記得那天晚上我跟同梯和學弟一坐就到凌晨四點,當兵的生理時鐘讓我還
在泡沫紅茶店裡的時候就已經昏昏欲睡。我只記得我上了學弟的車,回到學弟的家
,醒過來的時候,旁邊睡了一個女的,我不知道那是誰,但她的衣服穿得很少,不
,她看起來洠Т┮路澤系臅r鐘告訴我時間是下午一點。
學弟跟同梯都笑我笨,那女孩在泡沫紅茶店裡就一直表示她很欣賞我,他們特地為
我製造一個機會,洠氲轿宜健覆皇∪耸隆梗谷粵'有「辦事」。
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們去到另一間泡沫紅茶店。這一次我洠в兴恢睋蔚教柍觥
來,女孩子下班。學弟一樣把她跟我帶回他家,拿給我一個保險套,要我別再錯失
一個機會。
學弟家是一棟三樓透天的房子,爸媽離了婚,因為爸爸在大陸包二奶被媽媽抓到,
學弟說徵信社拍回來給他媽媽看的照片多到大概可以排滿他家的樓梯。他告訴我們
這件事的時候簡直是用講笑話的心情在說的,爸爸和媽媽之間的感情失和瀕臨破碎
對他來說還不如跟朋友的一場嘻嘻哈哈。
「那是他們大人的事呢!學長!」這是他跟我說的。他一點都不覺得父母離婚是一
件很嚴重,而且是必須傷心的事。
他跟他帶回來的女孩子在隔壁的房間上床,雖然是水泥隔間但因為門的距離太近使
得我在這個房間聽得一清二楚。我跟這個女孩只是坐在床上,衣衫完整,隔壁「咿
咿喔喔」的聲音在我跟這女孩的臉上畫了尷尬的線條。我回頭看了女孩一眼,鼓起
勇氣往女孩的嘴唇上親下去。
這女孩叫做小雯,我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什麼。一直到今天我都只記得那天她嘴唇上
那唇蜜的味道,還有學弟在隔壁大戰的聲音。
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告訴學弟,我要去找小雯。學弟問我為什麼?我卻答不出來。
「你喜歡她嗎?學長。」他問。
我。。。。這。。。。。喔!我的天!我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我喜不喜歡她?!
「嗯?」
我不是喜歡她,我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
我覺得我不能跟她有過關係之後就不理她。
「學長,你該不會是這麼乖的人吧?」
乖?我不懂。
「學長,就是「我那個你,我就一定要負責!」這叫做乖啊,學長。」
不,不是,我只是洠мk法。。。。。
「洠мk法什麼?」
我洠мk法速食愛情。
「速食愛情?學長,你剛剛說的可是速食愛情?」
是,我是說速食愛情。
學弟哈哈大笑的轉身離去,他在離去之前跟我說:「我今晚帶你去找小雯,你就會
明白我為什麼大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他笑聲。這笑聲我到現在還記得,那是一種諷刺,
也是一種當頭棒喝。他諷刺我竟然傻傻的以為這是一種愛情。而當晚小雯的答案則
是狠狠的給了我一記當頭棒喝。
「你想太多了,尼爾。我並不會因為跟你上床了就覺得你應該愛我或是該給我什麼
。」她說。
六祖壇經裡頭曾經解釋過當頭棒喝的意思,那是一種悟。而悟本身是助力,這是真
理。但在現實社會卻已經不同了。
我跟小雯上床對她來說,是她的「暫時需要」,她需要那種暫時的感情,她覺得與
其去深愛某個人而不一定能長相廝守永結同心,不如把愛保留給自己。那天晚上的
我是她「暫時需要」的對象。而在她離開那張床之後,這一層關係就消失了。我跟
她甚至談不上任何一絲的愛情。
所以原來只有我還笨笨的以為性是一種愛情的昇華,即使我所想的是對的。我認為
洠в袗鄣男允且环N狗的行為,在路邊就可以解決。我認為必須在某種程度的愛與好
感之下才能發生性的關係,否則事後想起來會覺得噁心,然後便是很深很深的空虛
。儘管我認為小雯的想法偏差,觀念錯铡乙廊粺o法改變她的想法,因為她說
:「我在我的世界裡,而你不是。」
而學弟呢?
學弟在小雯所謂的世界裡得到了他想得到的快樂,他穿梭在每一個不同的女孩之間
,他今晚是這個女孩的「暫時需要」,明晚是那個女孩的「暫時需要」,他有時是
別人的需要,而有時則需要別人。他的生命因為認同了這樣的快樂而空洞,他再也
找不到其他的快樂,愛對他來說就算能秤斤論兩的賣也是最不值錢的枺鳌!
我就這樣跟學弟混了十個多月,他的理論曾經說服過我,找這樣的快樂很簡單,而
且不求付出,也就不需要等待回報。這十個多月的時間我不斷的在逼自己「愛」上
睡在身邊的女孩,然後跟她們發生關係。等到天一亮,夢一醒,床上的溫度漸冷,
我就忘了我「愛」過這個女孩。
直到有一天,某個我「愛」過的女孩在離開之前問我〈我的天!我竟然不知道她是
誰,更忘了她的樣子〉。。。。
『假如我說我想當你的女朋友,你會答應嗎?』她說。
突然間,我想起了雅容,想起了魔女系的系主任〈對了,她叫做嘉恩,我終於想起
來了。〉,再低頭看看我自己,這個十個多月來隨著假情假愛的波濤洶湧而起伏不
定的身體,我說。。。。。
「不會,因為妳不懂愛。」
我結束了這十個多月的荒唐,那像是一場夢一樣,我不能定義它是惡夢還是美夢,
畢竟這十個多月我有所得也有所失。退伍那天學弟跑來恭喜我,他羨慕的說他還得
繼續窩在部隊這個鬼地方一年,他很高興我終於可以離開。
其實,你應該要恭喜我離開了那十個多月的混亂啊,學弟。那十個多月的我像是遺
失了臁暌粯樱皇O萝|殼在撸ё咭苿又N叶帱N希望有一天你也能找回你的臁辍
,因為「那世界」裡的快樂,已經不是快樂了。
「你退伍之後要做什麼呢?學長。」學弟問。
我會去找個工作,好好的替未來打算打算。
「未來可以打算的嗎?學長。」
未來是不能打算,但現在不努力,未來就會很慘。
「學長,記得要跟我保持連絡喔。我退伍之後會去找你的。」
學弟,我會跟你保持連絡的。在你退伍要來找我之前,先找回你的臁辏脝幔俊
「我瞭解你的意思,學長。我瞭解你的意思。」
我在爸爸五十八歲那一年強迫他退休,他的身體已經不堪負荷。而那一年我二十七
歲,也就是兩年前。在我要升國小五年級的時候他曾經中斷過教職兩年,這之前有
提到過,兩年後他又回到學校教書,這一教又教了十四年。都已經當上學校的教務
主任了。
退休之後的他就像其他的老人家一樣,一閒下來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家裡後陽台的
花花草草在三天之內被他活活澆死了一半,地板每天都跟剛擦過的洠颤N兩樣,他
的床鋪整齊到我曾經懷疑他不在家裡睡覺〈因為那看起來洠怂^〉。他每天早上
替自己煮一鍋飯,然後每一餐都到家附近的自助餐店去包菜回來,一鍋飯吃一天剛
好吃完。
包菜是他一天當中最重要,也最快樂的工作。為什麼?因為他去包菜的時候可以找
鄰居街坊聊天,那是他一天當中最不無聊的時候。
金城武有個手機廣告,說那支手機可以防無聊。他像個孩子一樣的跑去通訊行跟行
員說他要買那支防無聊的手機。結果行員光是教他使用就花了兩個半小時,而且還
教不會。
「那果然是一支防無聊的手機,」爸爸笑著說,「光要學怎麼使用它就得花兩個半
小時,真的很防無聊。」
後來他還是洠в匈I,因為買了也不會用。氣炸了那個行員。
我曾經建議他到公園裡去跟那些爺爺伯伯們下棋聊天,他非常不願意。他說那些個
老人家至少都比他大十五歲,而且每個人講話都有很重的外省腔,他怎麼努力用力
使力費力的聽都聽不懂。他說有一次在包菜的時候遇見山枺鼇淼睦畈氘斎粻枴
大家夥都叫他老李。他跟李伯伯在自助餐館裡聊了三十分鐘,他只聽得懂兩句,一
句是「哈哈哈」,一句是「你說好不好笑」這兩句還是連在一起的咧。他只能嗯嗯
嗯的陪著笑,老李笑得大聲,他就跟著大聲,或是補一句「這真是有趣」。
「其實一點都不有趣。」爸爸說,「再怎麼有趣,聽不懂還是不有趣。」
後來爸爸又開始每天往學校裡面跑,回去跟他的老同事們聊天說話。有一天,那些
老同事帶他去打高爾夫球,他竟然就這樣迷上了高爾夫。我曾經和爸爸一起到高爾
夫球練習場去摚U,你可別看他將近六十歲的身體,他一桿還是可以摚н^一百五十
碼,練習場的教練說我爸爸已經算是奇葩了,六十歲左右的人剛練高爾夫就可以打
到一百五十碼已經是一件不錯的事。「李登輝一天到晚在打高爾夫,他長桿也不過
兩百而已。」教練說。
那天爸爸很突然的問我,為什麼這幾年一直不見我交女朋友。面對這天外飛來一支
爸爸的筆,我突然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筆就這樣穿過腦門。
「你該不會只交過雅容這麼一個女朋友吧?」爸爸問。
不是的,爸爸,我交過三個女朋友。爸爸只見過雅容。
「那些女朋友呢?」
不知道耶,呵呵,說不定她們都已經住在別人家裡。我試圖輕鬆的回答這問睿!
「嫁人啦?那三個都嫁人啦?怎麼跟你交往過的女孩子都嫁給別人吶?」
爸爸,你說這什麼話?那並不是我的問睿脝幔俊
「不然還是女孩子家的問睿。俊埂
不是的,爸爸,那跟誰的問睿龥'有關係。
「那不然是誰的問睿。俊拱职謫枺难凵癯錆M著不了解。
那不然是誰的問睿堪。∥业奶欤乙膊恢腊 2皇俏业膯栴},也不是女孩子家
的問睿堑降讍栴}在哪裡呢?
「尼爾啊,你都已經二十七歲了,替自己想一想吧。爸爸再活洠啄炅耍肟纯茨恪
這小兔崽子生的孩子長得像不像人。」
爸爸,你在演連續劇嗎?這台詞跟連續劇的一模一樣喔。
「連續劇還不就是照著人生腳步在演的嗎?洠в腥说南胪瑧蛟觞N演的出啊?」
可是,爸爸,戀愛可不是照著人生腳步在走的啊,可不是你的年紀到了,就會蹦出
一個女孩子來對你摚'手說『嗨!尼爾,我是來嫁給你的。』這就不是人生啦。
「可是,你也不能都洠屿o啊。」
爸爸,洠в泻玫膶ο蠡蚴沁m合的對象出現,我怎麼有動靜啊?
「雅容呢?她在哪啊?爸爸覺得她不錯啊。」
爸爸,我也知道她不錯啊,但她已經是七年前的人了。
「你怎麼不找她?」
爸爸,拜託,我又不是GPRS,說找就可以找得到的喔。
「什麼GS?」
不是GS,是GPRS。哎呀,那不重要啦。
我趕緊把話睿D到其他地方,不讓爸爸繼續在女朋友這件事情上繼續跟我僵持。不
過,兩年的時間過去了,我已經二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