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嫌弃你,可是……
“主子别担心,奴才已经和于言商量了,不会给主子招上麻烦的。”
我是不怕麻烦,我都快死了,我还……
不对,我在干什么呢我?
我看着他,他着着我。
我说“谁让你来的?”
“是奴才自作主张,不关主子的事。”
我唰地跳了起来。
“滚!”一脚踢出去,足有七成功力。
小七飞了,沿着地面一直滑到了门口,撞出咣的一声巨响才停下。
怎么我还有这么大的劲啊,好像也冷静了不少。
我探了探血脉,大吃一惊,这药竟然还在积蓄后劲。
这是……
战争前的和平;杀人前的宁静!
还真阴毒。
我坐下来呼哧呼哧的直喘。
明七又爬起来,跪着就往这边爬。
还好,他的衣服都还在,就是有点乱,有点破。
于言也跟着进来了。
我问,“皇上去了么?”
“已经去了。”他倒挺平静。
那就好,我倒回了床上,“把你那条捆牛索拿来给我捆上。”
于言二话不说就去捆明七,真够糊涂的。
当然也怪我没说清楚,“不是他,是我。”
我又喘了几口气,“戒严,除了奉着皇令的,谁也不许进来。”
“这……”
“快点儿。”我不耐烦了,“一会儿不定又出什么乱子呢!”
看着两人没动,我只有好声好气地说话,“先保着脑袋,其它的,以后再说。”
于言终于动了,可明七却很没眼色地去拉他。
当然没拉住!这小七,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糊涂!
还是于言脑子好使,不但捆得松紧适度,还分外意气地来了句“有事一定要叫我。”
可惜药太霸道了,估计真犯上来时我什么也不会知道。
于是我看着帐子顶发呆。
会是谁呢?竟然出了这么卑鄙无耻又下流的一招,真是一王八!
算一算,看我不顺眼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跟我过不去的少点儿,三千。
想要我命的,不多,就八百吧。
可敢要我命的……
连内带外,五个指头也就够用了。
腹火慢慢上涌。
我拼力咬死嘴唇。
要是我真的挺过了这一关,却听见宫中私下风传我耐不住寂寞鬼哭狼嚎,那我宁愿死了。
身子蜷了起来,哪都不舒服。
不应该让于言连手都绑起来。虽然照之前的经验来看也没用,但总好过不用。
眼眶都跟着胀了,要是发在别人身上,那我一定好好探脉查气,好好研究这歹毒的媚药。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惜这辈子还是没抱过女人。
要是不在宫里,还可以找个姐儿来解药。
可在皇上的宫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可以碰的。
嘁,全糊涂了,我要是不进宫,哪能碰上这种衰事??
皇上应该会送人过来吧。
他不送人,我就得憋死。
可他若是送了人,那个人也就完了,就算不被我做死,事后也得为了封口被他弄死。
也许我死了更好,正好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把我除了。
再不就扣给姚董谁家,一举两得拔两钉子。
不对,他应该不会就这么让我死的。
人是选好了,可有些东西,我若是不亲自交接,他也办不成,这我是存了私心故意留过一手的。
没错,我还有用,不然上一次他就应该收拾了我。
可是……算了,我不想了,我应该想想自己……或者想想祭文,想想墓志铭,总之不要想他。
上辈子曾经和苏跃还有婉儿开玩笑,笑说自己的墓志铭一定要写——我死了,是为了让活着的男人们都能娶到老婆。
她们当然不会替我这么写。
苏跃说,她要刻上“这里躺着个为了世界的安静而献身的人。”
婉儿说,她要写“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我不认识这个人。”
突然很想看一看她们究竟为我写了什么。
要是只写佟乐之墓,我一定鄙视她们,骂她们矬!
真想一想,上一辈子我就过得很矬,没想到这一辈子我过得更矬。
一穿过来,嗯,一生下来就没了娘。
不一岁又死了爹。
跟着全村疫死了,我病了一年多,也差点没了命。
因为病,我被收养的人捡了扔,扔了捡,半饥半饱地挨了大半年才遇上师傅和师娘,治好了病,也算有了家。
过了十来年有爹有妈有弟弟的幸福日子,虽然都是干的。
十七岁中了探花,着实得意了一把。
十八岁喜欢上宇时偏偏又结上了血仇。
十九岁,侥幸没被宇时宰了却被皇上收成了男宠。
二十岁,最矬,被宇时甩了,被杨天泽玩了,然后被他某个不知名的小老婆下手弄死我。
我果然很矬。
嗯,也不是很矬,至少她/他没找人轮死我。
妈的,那我是不是还该感谢感谢她/他?
奶奶的,怎么还是没人来?
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等死,或等人来。
不行了,什么也想不了了,就是热,难受。
非常热,非常难受。
连流出来的汗都热得发苦。
额上突然贴了一片冰凉,逼退了一点热气。
不是自己的手指在动,但是有人在解索子。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皇上。
杨天泽只穿了件亵衣,气喘吁吁。
“别……”我低哑地挤着字眼。
手一顿,又继续动作。
“我……”
嘴唇覆下来了,把什么话都吞了下去。
他的嘴唇很冷,不是态度上,而是温度上的冷。
是我太热了么?原来我已经这么热了,连杨天泽温热的唇齿都变成冷的了。
手脚被松开,人自动自发地缠紧了他。
“放开我。”我觉得意识在离我而去。“会受伤的。”我也只有意志说这么多。
根本就无力推开他,也舍不得推开他。
“是你主动抱着朕吧。”轻笑从头顶传来。
听上去还是真是不知死活。
旧仇,新恨,还有翻滚的药力——只让人想把他狠狠地撕碎。
那就撕碎吧。
把他压在床上,我满眼都是腥红燥火。
衣服要用撕的,喇啦喇啦得听着才顺耳。
皮肤真好,光亮得像是上好的锦缎,让人看着就想糟蹋。
听到了残破的低喘。
还有压抑,痛苦的呻吟。
嗅到血的味道,汗的味道,体液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几欲崩溃。
突然很想睡。
突然像是游魂儿,飘在了空中。
随便怎么样吧,我真的很累。
。cmfu。
《花间一壶酒》完结章
先醒来的,是身体。
意识依旧朦胧,却清楚挨着的是一个人。
是杨天泽。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痛欲裂,身痛欲裂。
动了动,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警醒。
我惊讶地抬眼看他。
他呼吸有点儿乱,脸上也失去了日常的光彩。眉骨紧锁,嘴唇上血丝涔涔。
记忆跟着视线,潮水般的涌了上来。一幅一幅,混乱到让我难以置信。
我不能相信,我也不想相信。
那个我,应该是我,因为我还记得我中了媚药。
但那个他,是他么?像是他,可又不像他。
我实在是想不通。
于言和小七不可能没拦过他,他也不是喜好自取其辱的人。
再说他武功比我高,也不可能没法摆脱我。
他后宫里大把大把的人,他也没必要自己受这个罪!
真晕。
他明明可以随便塞个人给我的,只是我不好意思也不允许自己开这个口。
当时我就想过的,所以我踢飞了小七,等着他来恩赐我,等着完事之后我感谢他的皇恩浩荡,感谢他怜我重我,发誓表态我会对他老实听话,死而后已,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然后我再对恩赐这个人的杨天泽感激涕零。
只有这样才该是我知道的,我认识的,我了解的,会随机应变,会审时度势的杨天泽啊。
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跑来送死。真是疯了。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值得他甘心这么做?
就因为传说中的“他爱我”?那他绝对不是那个当皇帝的杨天泽!
混乱,越来越混乱了。
他了解我,但我却越来越不明白他。
我怪叫了一声,特想打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样的汤汤水水。
他也呻吟了,是要醒。
死就死吧,我扶着腰坐了起来。
浓密的睫毛分开了,眼睛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清亮。
他竟然对我笑,我没眼花吧。
“朕的小曜寒,”他顿了顿,吸了口气,“又哭成小花猫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把脸,看见他又笑了出来,
“小曜寒边做边哭,还不停地叫朕名字,是在心疼朕么?”
“抱歉,没印象。”
既然还有心思耍我那就应该没事,于是我又把自己扔回了床里。
他伸手来接我,吃力地揽我入怀。
我也没有客气,闭上眼睛暗暗松了口气。真是浑身都痛,用来闯祸的那地方尤其痛得厉害。看来我是真的发了狂,狂到连自己都伤了。
他搂着我的手收紧了些,似乎有些着急,“小曜寒,你怎么样?”
我好得很。纯粹不想理你。
“你忍一下,朕给你宣太医。”
“你还宣得动么?”我冷冷开口,“我都听不清你说什么,你又怎么宣人?还问我怎么样?这话分明该我问你好不好?”
我的火气莫名地冲了上来,突然很想揍他一拳试试。
不是我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这小子一直都自强自大,轮不到别人对他怜惜。就算他对我软,那也是要在我身上讨好处,他个混帐王八蛋!
那这一次他又想要什么?我还能给他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没法相信他是单纯地要对我好?
真是越搞不懂他,就越觉得自己处于难堪的劣势中,被他肆意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告诉我你又要干什么?又有什么事让你舍得下这么大的血本来恩惠我?”
血气冲头,我早就忘了还有谨言慎行这码事,冲着他吼得几近抓狂,
“要我赔条命给你是不是?好,我赔!想把我用得渣都不剩是不是?那你不用搞这么多事,直接说一声就成!反正是我笨、是我蠢,是我跑不出你如来佛的手掌心!”
真是越想越窝囊!
“你住口!”夹着痛苦的呻吟让我消了音。
杨天泽双眉紧绞,面无血色,一双唇颤颤抖抖,整张脸惨白如纸。
我立刻渗出一层冷汗,赶快捞起他的手腕把脉。
还好性命无忧,还好只是郁火攻心,还好还好。
转手按上他的胸口,我将仅存的真气缓缓吐出,缓慢而小心地钻入他虚虚荡荡的经脉,帮他聚集真气。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连我也跟着轻轻吁了口气。
真气突然逆转而上,他冲着我虚弱地笑笑,摆明了是要帮我也恢复一些。
心里突然安稳了许多,毕竟他强我弱才是我所习惯的模式。但他的恩泽,我不想再受。
“不必了。”
他怔住了。
他闭上眼不再看我,尴尬的表情转瞬即逝。
我的心咯地一跳,冲动得特想狠狠地赏给自己一个巴掌。
也许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帮我。
也许从头到尾都是我太小气,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他想的过于复杂了。
也许我该装得白一点,傻一点,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可是我没法说服自己这么做。
他对老姚的心思估且置之一边,不做参考。他要真疼我,那昨夜他也不会就那样上了我。
他从小就在阴谋堆里打滚,就算他不主动想,他也会在潜意识中想,也会无意识去想,他不可能我都想到了他想不到,他决定亲自来,只可能是他想得比我更多更高明。
得,我不想了。
我跟他从来都不在一个层次上,想也白想,还是先整治了两人的身子再说。
我挨挨蹭蹭地要下地,他伸手一把扯着我,饶是他耐力好,也一副呲牙裂嘴的模样,连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你去哪?”
“上药,你不难受么?”真是看着你就想发火。
“叫人吧。朕……”
不想听,于是伸手按住他的嘴,然后甩开他的手下地取药。
还好药箧离得极近。我先找出两颗清风玉露丸塞进嘴里,这才拿着要用的东西回了床边。
也喂了他两颗清风玉露丸,然后我说,“我要给你上药。”
本来还想说点安慰的话,可对着他,我说不出口。
“叫人吧。你歇着,朕看你也伤得不轻。”
“我才是大夫!”
他没再吱声,由我的帮着翻了个身。
翻了很久,我们忙了半天才做好,结果我还没收住势子跌到了他身上。
两个人都是一阵颤栗,我是吓了一跳,而他是真疼。我能听到他连骨骼都在吱嘎的叫唤,可人却是一声不吭,真能忍。
眼睛有点润,一定是我摔得太疼,娘儿!
镇定地掀开被子,心头又是一惊。
他浑身上下就没几块好肉,不是被掐得又青又紫,就是被咬得结出或黑或红的痂。
反复进出的地方,伤口狰狞,血不屈不挠地流着,浊白的液体杂着血丝时不时随着皮肤和肌肉的抽动淌出来,沾得他满腿都是。
我吓得跌了下去。
脑海里又涌上无数片断。
心里明白那样的呻吟,并不是为了欢愉。
能逼的他也呻吟出声,我实在不敢再想。
而他还在安慰我叫我别怕,真是疯了。
我疯了,可他更疯!
“寒?”他想动但立刻就僵住了,只是喊了喊我。
“没,没事。”我支撑着坐上床头,笑得有点干,“我去弄点水,你等一下。”
“嗯,多穿点,你还没好,别再受了风。”他了无生气地回答。
定了定神,也不知哪来了力气,我终于站了起来。先是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胡乱套了几件衣服,最后是走到门口叫人。
外面候着的,是赵恩,明七和于言。
热水净布早就备好了,厨里也熬了粥。一直在等着我们用。
看见我出来,三人都是一愣,赵恩跟着就要进去侍候。我摇了摇头,命令他们远远地退开。
我想他一定不愿别人看见他那副样子。
我也不想假别人之手做这件事。
独自回去为他净身上药,帮他替换衣物被褥。
自始至终,沉默无语。
再帮他转回身子,我避过他的眼睛,专心地替他掖被角,“睡一下吧,之后的事我会处理。”
“嗯,你也一起睡吧。”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先睡吧,我想去散散心。”我替他拉了拉被子。
他又拉住了我的手。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错开了目光,闭上眼睛松开了手。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想留下来,可一狠心,还是甩手走了出去。
出来毁掉替换下来的什物,我出声唤人。
三个人又鬼魅般地出现在我面前。
小七和于言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想不想用膳?”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拦着皇上?”
于言面无表情,赵恩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小七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劝过了拦过了,只是他一意孤行,劝拦不住——其实也不是很难猜,只看看三人的模样就知道了。
我闭上眼睛默默地叹了口气。
恐怕谁也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吧,连我自己都吓得不轻。
定了定神,我问,“张美人那边怎么样?”
“回主子,贵人有随侍入宫的乳母照顾,一切安好。”回话的是赵恩。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月过中天,又吩咐了一句,“赵总管,麻烦您去知会一声,就说皇上染了风寒,不能见光见风,要歇几天朝。”
赵恩迟疑了一下,沉默地退了下去。
我一把抓住明七,稳着自己别倒下去。
于言从另一边扶住了我,沉声说道,“主子,您也累了,也歇歇吧。”
我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有查到什么没有?”
于言的声音更低,“什么也没有,做得很干净。”
我点点头,“那就不用再查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真的查起来,不定又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
可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绝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阴谋。
看来这个阴谋很周全,不是一两天便可策划实施的小计俩。
现在的我居内顶着‘皇上恩宠’,居外亦有一批中坚重臣支持,想想也只有在这种歪门邪道的事上下功夫才能给我致命重击。
张美人得我照拂,毕竟也是今天才商定的事,应该是误中的副车,如果能一起扳倒张尚书,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