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们在相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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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我们在相恋-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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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明白。”陈嫂除了说是,也不敢再多说,对沙昔非爱莫能助。
  “还有你——”卓老太把话转回沙昔非身上。“如果你对我有甚么不满,直说无妨,不必委曲求全;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没有人会阻拦你,但如果你想当我们卓家的媳妇,可就得遵守这个家的规矩,不许任性随便。”
  “是的,奶奶。”沙昔非在心中诅咒卓老太千次万次,表情态度还是恭恭敬敬。她天天祈祷她跌倒摔跤,断几根骨头、扭伤腰甚么的,偏偏卓老太硬朗得比她还健康。
  卓老太把话挑明了——她如果不喜欢,随时可以走人,反正她摆明了就是要整死她、累死她,逼到她撒退方肯罢休;她就是要虐待她,一直到她投降为止。
  只是,老太婆高就高在她即使对她这外人再怎么不满、凶脸,也绝不会对她恶言相向,就像她对她那种既不承认又半允的态度,她明明就想逼她自动走人,偏偏却又用得一副管教准孙媳妇的态度,虐待都虐待得有理。
  “快去把衣服洗洗,拿到外头晒去。”卓老太瞪瞪眼,赶着沙昔非干活去。
  她对沙昔非的观感,其实没甚么好坏。今天若来的是别的女孩,她也是一样的态度,总之,她卓家嫡长孙子的媳妇人选,她已经决定好。她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是!”沙昔非恭敬领旨,连气都不敢多喘。
  后院里,美枝听到风声,早已赶紧闪人。在甬通里碰到她,只敢悄悄对她递个眼色,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无奈。这个家,没人敢不听卓老太的话。
  外头阳光大好,高高的天、蓝蓝的风景,云淡风又轻。美枝洗好大半的衣服半浸在一盆清澈透明的凉水中,映着凉蓝的天,把长天下的世界尽给敛影在那盆透明的水镜里。
  沙昔非踢掉鞋子,赤脚踩进那盆浸满衣服的大水盆,用力踩着,一边打开水龙头注入新水。天上来的水哗啦啦,配合她踩脚的节奏,水珠四溅,溅得周遭一片湿,她自己也满身湿。
  “真是的!都甚么时代了,洗个衣服还得跟个苦力一样,这么原始!”好玩归好玩,但撑不到十分钟,她就大感吃不消,嘴巴不禁嘀咕埋怨起来。
  现在家电用品那么普遍,哪个家庭家里不随便摆个一两台洗衣机的?而且流行的都是全自动的,容量大、洗净力强,洗衣服全是机器的事,根本连根手指头都可以不必动。
  偏偏卓家这个太上祖奶奶,人长得古板,个性也古董死板,她嫌机器洗得不够干净,洗衣机洗好的衣服,坚持非得再用手清洗一遍不可。而这个倒楣的差事。自然就落在她这个倒楣的全日女佣加女工身上。
  “真搞不懂那个老太婆!有钱不会享受,非得过得这么辛苦,自作践不可!”心情一不好,埋怨起来就不留口德。
  天气那么好,她却得窝在这里做苦工,实在有点没道理。不知道她那个妈和东尼王怎么样了?来了几天,她都还没跟他们联络过。
  好不容易,盆里残滞的肥皂泡沫都被水濯清了。她关掉水龙头,把衣服倒进脱水槽,呆呆地等着衣服脱干。
  卓家的院地实在大得可以,有树有草有水,还有小桥,在那里头跑跑跳跳、玩玩捉迷藏,想来一定很过瘾,可惜,姓卓的这家子,好像都不怎么感兴趣,偌大的庭地,放任它鸟叫虫鸣青蛙跳,光是大得好看。
  她转了三百六十度,前后左右看看。数大就是美,这土地这么大,换成钞票,想必大大的一堆,美美的,光是看,就能让人心旷神怡!
  洗衣机哔哔叫,提醒她衣服脱干了。满满的一大盆。
  她架好晒衣竿。脱掉的鞋子,她懒得再穿上,干脆打赤脚;地上被她方才溅得一片湿,赤脚踩来,别有一股沁凉。
  凉凉的水气,宛像一条丝,由足心直钻窜进她的心田,穿梭骚荡,直要她再也难安——她从衣服后探头望望四野,再望望天空。
  望着那么好的阳光,那么高高蓝蓝的天空——体内那些不安分的因子开始骚动起来了。她小心看看左右,倾听屋里头的动静,丢下晒了一半的衣服,施施然地往前漫步而去,边走还边抬头甩手伸赖腰,一路吹着口哨。
  她在小桥边捡了一处树荫坐下来,靠着树干。随手拔了几根山草放进嘴巴里,要嚼不嚼。这里离屋子够远,她可以放心地休息睡大头觉,偶尔偷个懒应该不会太糟糕。
  凉风徐徐吹来。午后这种风,最容易催人入梦,让人神魂飘送。她的身子愈坐愈斜,浑身布满慵懒。
  就当她意识开始蒙眬的时候,不远的附近猛不防传来男女类似争吵的声响,音波像刺一样,害她不提防地吃了大大一惊,随即纯醒。
  她懒懒地翻个身,躺在地上,稍微抬起头看个究竟。只见卓英生抓着卓瑶,态度很急,口气也显得浮躁激动。
  “小瑶,你不要老是躲着我。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要知道——”
  “别这样!英生。”卓瑶偏着头,避开卓英生满腔咄咄逼人的激动热情。“你明知道这件事我根本无法自己作主,不要再逼我了。”委屈的神态,柔弱得恁般可怜。
  看情形,是三角习题的另一道问题。沙昔非看了几眼卓瑶,垂下抬酸的头,重新翻个身,脸朝天空躺着。
  不干她的事。她只管当做没看到。
  她跟卓瑶照面的次数不多,每次卓瑶看到她,老远就把头一低,文静地走开,两个人面对面说不到十句话。卓瑶长得就是那种文静水秀的典型;弯弯细细的眉毛,秀气巧挺的鼻梁,抹了一点胭脂红的菱角嘴,以及两只有甚么心事净往里藏的幽情眼眸。全身上下,罩满了柔静的气质,未语先含羞;姿态如杨柳,风吹两腮生韵柔,整个人就是那种古典文婉女子的一个活生生写照。
  英雄爱美人,大抵上,爱的就是像卓瑶这等叫英雄柔肠寸断的美人。
  沙昔非合上眼,存心睡她的大头觉。卓英生对卓瑶的情急,偏偏一字一句清楚地传进她耳朵。
  “小瑶,你别一直避开我。看着我——”
  声音顿了一下,换上卓瑶微弱的低噫声,大概是卓英生强逼着卓瑶看他,便扳住她的脸或下巴甚么的吧!
  “不要管奶奶说甚么,我要知道的是你心里的想法。你喜欢的是我,对不对?告诉我,我要知道!”
  “英生,我们别谈这个了。放开我,你抓得我手好痛。”卓瑶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丝无奈。
  “不!我不放!”卓英生简直鲁莽又霸道。“除非你告诉我!小瑶,我求求你!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你要我怎么说?奶奶的话,我不能不听——”
  “当然可以!”卓英生情急地插嘴。“奶奶她太不讲理了,硬要你嫁给大哥,一点都不管你的想法。小瑶,你必须把你的想法告诉奶奶,不能任由奶奶决定你的感情!”
  情绪激动得回荡,却久久没有回答。
  四下突然静寂起来,卓瑶显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她的声音才又响起,显得很无力;光听那声音,就可以想像她脸上可能附带的勉强表情。沙昔非好奇地爬起来,探头去望。
  “我们别再说这些了。好吗?英生?”卓瑶还是偏着头,躲避着卓英生炽热急切的目光。“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我怕奶奶有事情找我。”
  “小瑶!”卓英生既无奈失望,又急切地不肯放弃。“你别老是这样逃避问题!看着我!告诉我,我要知道,你究竟喜不喜欢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奶奶却硬要把你嫁给大哥,但我绝对不会放弃,一定要力争到底!”
  卓英生信誓旦旦,差不多要把一颗心挖出来以示证明;卓瑶却始终回避他的眼光,态度模棱两可、暧昧不清,不肯表明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和感情。
  但旁观者清。卓瑶那种回避的态度,沙昔非一看就知道卓英生大概没指望。那个大白痴,却一直搞不清楚状况。
  “英生,你别这样,否则,又要惹奶奶生气。”卓瑶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卓英生为爱义无反顾。“小瑶,我喜欢你,我绝对不放弃。如果你也喜欢我,就别答应奶奶嫁给大哥。”
  “我反对也没有用。”卓瑶缓缓地说道。
  卓英生急了。“怎么会没用?只要你不肯,奶奶她也没办法;只要你不愿意,她也不能强迫你跟大哥结婚。更何况,大哥已经订婚,还把大嫂带了回来……”
  他说到此,卓瑶微微变了脸色。
  “除非……”卓英生语气多疑试探,和着不确定。“你喜欢大哥?”
  “我们别再提这件事了,好吗?”卓瑶把话岔开,逃避卓英生的试探。
  “小瑶,你别再逃避,这件事再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难道你愿意听奶奶的安排,嫁给大哥?”
  卓瑶回避的态度,让卓英生万分的着急,迟迟地听不到他心急的答案,更使他心焦如焚。
  “我不知道……”卓瑶被逼得不得不开口,柔弱无奈地摇头,含泪纷纷。“  我求你不要再逼我了,英生。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小瑶!”卓英生死不放弃。
  “我不知道……”卓瑶挣脱他,慢慢后退。低头说:“奶奶怎么说,我就只能怎么做。”
  “小瑶!”卓英生简直不相信他听到的,上前想挽住他的爱。
  卓瑶转身跑开,逃避着他的呼唤。
  “小瑶!”卓英生一声一声追着,一声一声焦急难耐。
  卓瑶没有回头,愈跑愈远。
  卓英生沮丧地回头,踢踢脚底的杂草,往小桥畔这处树荫走来;沙昔非暗叫不好,要躲已经来不及。
  “我可甚么都没看到。”沙昔非摆个不相干的表情,高宣此地无银三百两。随手拔根草放进嘴里,索性翻身躺下,不去理他。
  卓英生愣了一下。走也不是,垂头丧气地坐到她身旁。
  “刚刚……你都看到了?”他简直像只斗败的公鸡。
  “我不是说了吗?我甚么都没看到。”沙昔非只想明哲保身。
  卓英生愁眉苦脸地瞅着她,瞅得她心安理不得。
  她只得弃守,坐起来说:“好吧!我看到了。只看到一点。”并且以示关心地画蛇添足,自找麻烦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大嫂,我——”
  “不要叫我大嫂,听起来真弩扭。”
  “也好。我自己叫得也觉得很弩扭,你看起来比小瑶还年轻,当情人都嫌小。”
  “你这算是在赞美我吗?”沙昔非似笑非笑。
  她不小了,二十过半岁,早就已经过了被好看的男人称赞就神魂颠倒的年纪,“畸零业”那些软骨头的男人,一个一个才都骗她不动。
  “算是吧!不过,你的气质跟小瑶迥然不同。”
  “你很喜欢她?”
  卓英生迟疑一下,才点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没有遇过比她更好的女孩。”
  “可是,她是你妹妹呢!”沙昔非忍不住,提出困惑已久的问题。“我说了你别生气。你们这样,不是乱伦吗?”
  “啊?”卓英生反应钝了一下。意外多于惊讶,惊讶甚于不快。“你还不知道吗?难道大哥没有告诉你?”
  就、是、没、有。沙昔非脑袋左摇右晃,连晃了四次。
  那个该死的卓晋生就是甚么都不肯告诉她,屁都不肯多放一个,拿她当笨老鼠耍。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甚么都不知道。”卓英生下意识地摇摇头。坦然说:“小瑶并不是我们的亲妹妹,她跟我们兄弟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懂了。不过,我还是搞不懂,你奶奶为甚么死要把她和你大哥凑成一堆不可?”稍一松神,沙昔非粗俗的个性就泄露出来,忘了在说话之前先在脑袋壳里过滤一遍。
  卓英生倒似没注意,也不以为意,戏剧化地先叹口气,叹得很是无可奈何。光听那声叹息的长度,沙昔非心里就有数,事情一扯起来,准是个长长的故事。
  “这跟奶奶和昭茹姑姑有关。”卓英生无精打采地扫了身旁的杂草一掌。那迢迢的过去,对他的爱情无疑是沉重的阻碍。
  事情说复杂,其实也不太复杂。
  卓老太从小就被卖到卓夫人家,专门伺候卓夫人,两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为伴长大,所以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卓夫人嫁给卓老爷,她也便跟着陪嫁过来。
  卓夫人体弱多病,便让卓老爷将卓老太收作二房。卓老太先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卓英生的父亲;随后卓夫人也生了个女儿昭茹,过后不久,却便因病过世。母以子写贵;卓夫人过世后,卓老爷便将卓老太扶正,成为卓家的夫人。
  卓老太虽然扶正,却始终不忘自己的身份出身。她对待卓夫人生的女儿虽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爱之中总存有一种主卑之分,态度总不敢稍有放松踰越,让格地守着传统伦理礼法的规矩。她的思想守旧,即使身份已改,认知观念中依然固执地守着从属的关系;在卓老爷也因病去世后,她便坚持由卓昭茹招赘继承家业财产。
  卓晋生的父亲因为意外早逝;卓昭茹又遗传了她母亲体弱多病的体质,长年卧病休养,因此,卓晋生几乎是由卓英生的父母带大。而因长年无法与母亲如同常人般的偎暖相依,卓晋生从小的心灵中,便对体弱多病的母亲有种潜藏的思恋孺慕之情。他的心目中,母亲便是一切。
  为了便于照料卓昭茹,卓老太从远房亲友的邻坊中,找了个孤儿来伺候卓昭茹的起居。那女孩就是卓瑶了。
  卓瑶文静乖巧,古典的气质和卓昭茹很有几分相似;卓昭茹很喜欢她,似乎跟卓老太提过几次,打算收养卓瑶,或者让她成为卓家的媳妇。
  因此,卓瑶被当作养女和养媳的身份养大;与卓晋生、英生两兄弟,三个人从小无猜,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卓晋生十九岁时,卓昭茹病弱而逝。这以后,卓晋生便一直郁郁寡欢,卓瑶一直从旁安慰他;而对有着和他母亲相似的文静典雅气质的卓瑶,卓晋生很自然地将恋慕的情怀移情到她身上,加上两人从小青梅竹马,观望之下。两人的感情理所当然的与日增长。
  可是,卓英生也喜欢卓瑶,而且感情坦率明显,毫不相让。卓瑶夹在两兄弟之间,进退不是,内心真正的感情,反倒不能说明白。尤其,卓老太更作主,漠视卓英生的抗议不满,坚持要让卓晋生娶卓瑶,并且继承卓家的财产事业。
  对于继承的事,卓英生没意见;但对于卓瑶的事,他死不肯放弃。
  可不管他怎么说,卓晋生是卓家的嫡长孙子,卓家的财产本来就都是他的,卓瑶本来也就应该嫁给他,并且由他继承卓家的家业。
  所以,卓英生三番两次追着卓瑶,要她表明她的心迹;但卓瑶老是逃避着他的追问,被逼急了也只是很无奈地表示她只能以卓老太的意思为意思。
  而后,出乎卓老太意料地,卓晋生末肯听从她的安排答应和卓瑶结婚,也不肯继承卓家的事业。他说那是他舅父花费苦心维持经营,应该由卓英生继承才对;他甚至自作决定订了自己的婚事,并且将未婚妻——也就是她沙昔非,带回卓家来。
  偏偏,卓老太固执得像条牛一样,她的坚持丝毫不因为情势而改变。她以为卓晋生或许是因为想成全卓英生,而牺牲自己。“卓家的一切,本来就都是他的”——所以,怎么说,她都不肯改变她的决定,坚持她的坚持。
  事情就这么僵着。
  “你那个祖奶奶还真舍得!光这土地就好几亿的家重咧!当真就都这么阔地要塞给你大哥!”沙昔非啧啧地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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