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眼爹、对眼娘、八幺公,七手八脚,把姑娘按在床上,像按着一只肥嫩的青蛙。对眼娘按住她的头,八幺公按着她的手,对眼爹痴痴站在一旁。娘喊,他爹,快来呀,把她的腿按紧。对眼爹讪讪伸出手,抓着姑娘挣扎乱卷乱踢的双腿。按紧又分开。“对眼,快上快上快上去做呀!”娘喊。对眼直直地望着这幅混乱场面。对眼爹抖抖地把姑娘的两腿分开。对眼死鱼一样的眼睛,望着姑娘青蛙一样紧夹乱蹬的双腿……“呜哇——”,对眼满脸涨红,大叫一声,冲上前,挥拳舞脚,推开一双双按在那只肥嫩青蛙身上的手,疯了似地把他们一个个推出门外,紧紧闩了门。对眼爹娘和八幺公面面相觑。“对对,也好,让他们自己做,也好。我们来为她画符照水碗。”屋内,对眼慢慢走过去,九妹扯了花被单一角,捂住胸脯。对眼从木椅上拿起红花衣服,递给她,慢慢穿上。
穿上衣服,“哇”地一声,九妹哭了。
那天早上,对眼娘早早起床,舀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给对眼送去,让他们补补身子。推开门,只见姑娘一人静静坐在床上,对眼裹了一床棉絮,坐在木椅上歪着头睡着了。“鬼东西!”娘叫道,“你们没有睡在一起?我还叫你补,补什么身子?”
“娘!”对眼揉揉惺忪的双眼,说,“九妹儿偷偷哭了一夜,你让我,我……怎么能够……再欺负她嘛?”
第二天,吃过早饭。八幺公走了。爹娘到镇上打工去了。对眼烧了一大桶水,让九妹洗了澡,穿了素白的花衣,像他们小时那样,背了背篓,上山打草。穿过树林,望见高山,远处的江水,在青山之间辉映着高朗的蓝天。摘了一束野花,对眼向她走去。手持野花,九妹向他走来。姑娘渐渐恢复了记忆。记忆一旦恢复,姑娘想起了发生在遥远城市里的事情,又吊着眉头哭了。他们在丛林中坐下来,吃着从小卖部里买来的饼干。她搂着他哭了。他们在林子里搂抱着哭了一会儿,他觉得身上有什么在燃烧。对眼从她花衣服外面,撩了撩她凸起的前胸,脑袋嗡嗡炸响。姑娘觉得身上有一根电流通过,心眼儿刷地酥了,柔柔地瘫在对眼怀里,望着天上的云儿,向着北方,飘啊飘……
哎!我们的那些表弟表妹啊!
……
都市早晨
小保姆九妹不是为了哲学,而是为了生存,经亲戚介绍,到这座城市里来打工挣钱的。主人虢然是一个文质彬彬、面色阴郁、行为诡秘的中年男人。成天关在凌乱的屋子里埋头写作。那间屋子的窗户上有一盆洁白的玉兰,玉兰旁边的墙角,棕色的小茶几上摆放着高傲而庄严的维纳斯。女主人是一位高瘦、黑脸、修了眉毛又涂了口红的社区小医院会计。尖酸刻薄、风风火火,懒惰而又显得精力过剩地上班下班。他们住在市郊那片宽阔地带。周围是花园小区。一条小河从林立的高楼间流过。河里终年淌着不清不浊的水。河岸的柳树下面是两排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木槿。春天,木槿树上爬满紫色的牵牛,点缀着白色小花。她成天买菜做饭。打扫着他们住在十七层的屋子。站在高高楼层,透过浅蓝色的窗纱,她能看到这座城市繁华的街景和天边涌过来的云块。她看着云块从那头阳台涌到这头,一朵一片游向遥远的天边,飘向她的家乡。男主人很少对九妹说话,但她忘不了他那对细长的眼睛,总是微微眯着,对任何东西都好像似看非看。一旦睁开,总有沉沉的亮光从那里闪射出来,不算凶狠,也说不上亲切,却使人心灵颤抖,像芒刺,扎在她心中。主人家有一个在大学读财会的女儿,每天住在学校,只有星期天才回家。刚到他家,女主人对九妹很热情。她把女儿穿过的几件旧衣服拿出来,平平整整地放在她的面前。九妹选择了一件细碎花布的粉红衣服穿在身上,心里暖洋洋的。那些衣服散发着幽幽的香水味儿。文静的男主人除了写作,就是打电话。偶尔也说是出去开会,并带回几本杂七杂八的书。早上起来,九妹乘电梯到楼下去打牛奶。那时,天然气炉子上烧了水和米粥。一天中最忙的时候,正是她过去在家里睡懒觉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要把每天的劳作做完。周而复始。女主人画了眉毛涂了口红打扮上班的时候,男主人常常还在睡觉。女主人的脸上粉刷工作,显得十分夸张。她端了凳子坐在梳妆台前,凑得很近地描眉,咂巴着嘴涂红,碰得各种瓶瓶罐罐叮当发响。偶尔被男主人瞥见,他总做出不屑甚至作呕的样子。他们的早餐也是各吃各的。中午,男主人和九妹一块儿吃。如果他在外面开会,九妹就一个人随便凑合吃点什么。晚餐是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一般都做得很丰盛。男主人默默地喝酒。他的酒杯精致而幽雅。女主人很少说话。晚餐,她默默地喝着饮料。大厅里的电视机声音开得很小。他们在电视屏幕上人影儿的晃动中吃晚餐,偶尔也会传来一两声欢笑。那是他们的女儿周末回来的时候。
保姆的工作一般就是这样。做饭,洗衣,买菜,里里外外清扫屋子。清扫屋子通常是在女主人上班以后。那时男主人还没有起床。九妹把
客厅、厨房、阳台和几间卧室清扫一遍,之后,她又用抹布把窗台、沙发、家具、书柜,统统擦了。她常常抬起汗津津的脸,望着自己的作品,揉揉有点酸痛的腰,心里浮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快慰。九妹有一张红扑扑的青春洋溢的脸。在家一直读书。初中没毕业,哥哥要上高中,弟弟要上初中,她二话没说拎了小包袱,随村里一位被称为二姐的女人,登上北上的列车,来到这个城市。她中等身材,白嫩的脖子,长长的手臂,细细的腰。细长的辫子,平时斜在胸前,干活的时候,打开窗户,用艳丽的花手帕扎了辫子飘在脑后,像一只花蝴蝶在阳光明亮的屋子里欢飞。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她在家没干过农活。她的双手很白,累了,她常常一手撑着拖把,抬起白嫩的小手,擦擦粉红的健康的脸。某次,九妹看到了捧着茶缸的男主人虢然,立在玉兰花旁边仔细打量她,像欣赏一幅青春少女活生生的油画。九妹还没有发育成熟,她只有十七岁。
如果生活就这样忙碌而平静,九妹是幸福的,也是快乐的。毕竟她从遥远的山村,来到这座她的父老乡亲一说起就羡慕不已的城市。她从没见过大张的钞票是什么样子。第一个月工资,女主人给了她崭新的两张百元大钞,她红着脸抖抖地接了,捧回她的卧室,关上门,一张张照了又照。她不知道究竟想看什么。把玩了一会儿之后,小心折好,用花手帕裹了压在枕下,心窝里漾着无限暖意。
要是生活永远这么平静安乐,多好!其实,九妹老早就对这个家庭表面的平静产生过怀疑。就好像一场冷战即将发生。要是那天早上,她没有再次进入男主人的房间,要是二姐没有来告诉她,哥哥和弟弟上学、父亲的肺气肿要多少钱,说不定她就不会接过男主人递来的一张钞票,说不定她到男主人卧室扫地送水的那惊险一幕就不会发生。……虽然这事发生前,九妹曾几次感受到过他像鹰一样阴冷又像火一样燥热的目光,在她脸上身上扫来扫去。那时,或者,她正在客厅里扫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看电视,或者上完厕所,之后,袅袅娜娜地走出洗手间……她都曾感受到过男主人射来的目光。那目光有时像山涧的竹笛一样悠长,有时又像昙花再现,燃烧了一下,又变得十分平静。她也曾带着好奇之心,观察过面色阴郁的男主人,他在房间里写作时常常扔下笔,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她根本不知道,男主人已经几次偷偷看她洗澡。后来,男主人,据说,为了寻找写小说的灵感,有意识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直到随后,也是一天中午,九妹像往常一样睡午觉,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把门关紧。醒来,她奇怪地发现胸前的衣服被解开了,房间里没有人。看了看胸前软耷的两只小白兔,似乎也没受到什么伤害。她轻轻扣好衣扣出门。男主人坐在沙发上喝茶。九妹看到他眼里有一丝游离的目光,她推测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一个春天的上午,九妹轻轻推开男主人卧室的门,照样进去扫地送水。穿了宽松睡袍的男主人从被窝里钻出来。她稍稍犹豫了一下,顺着眉头把一杯热茶放在写字桌上,低头往外走。在床沿上低头坐着的男主人突然蹿起来,像捉小鸡一样,抓住了她。她浑身触电一样,头懵了,抬起眼睛,慌乱地望着他的脸,由阴郁平静,忽而变得像桃花一样绚烂……他几乎没有用什么力量,就把她那快要成熟了的少女的身躯,揽进了他宽松的睡袍。穿了粉红色上衣的她,像温顺的小鹿,抬起眼睛,哀哀地望着他……她觉得他白胖的胸脯,像一堵厚厚的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和我们在黄色小说里经常读到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吃着山村老玉米长大的少女,也许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还不完全知道,她面临的事情是什么。遇到之后,该不该反抗,如何反抗。
但男主人并没有奸污她。虢然说:“看看,只是看看。我在小说里会把你描写得很美,很美。”
那天上午,这个楼层,依然像往常一样平静。他披着睡袍,端着茶缸,关了轻纱般的窗帘,开了客厅里的彩灯,让她光了身子,在卧室、客厅、厕所里、浴缸旁,做着各种他要想看的姿势。她漠然地经受他的摆布,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最后给了她一百元钱。并叫她站在沙发前的红地毯上,慢慢穿上了粉红色的衣服。轻轻拍拍她的肩头:
“进屋吃包感冒药,别病了。”
九妹心里第一次生出了热辣辣的感觉。身上的说不清楚哪一个地方,仿佛有许多虫子在爬在咬。杂乱的虫子爬进她体内很深的角落,只觉得脑海一阵兴奋眩晕,晕晕乎乎中,整个身子像被卖掉,不属于她了……她静静躺在家乡背后山坡的青草地上,望着漫山遍野盛开的金菊花。她清楚记得,那年春天,……对眼山哥哥采了一束野杜鹃向她走来。……他们在铺满霞光的山坡上放牛割草,……在山沟里表演从大人们那里听来的男女结婚的故事……婚后的做饭劳动,养鸡养鸭,洗碗睡觉……那时,她不满十二。她朦胧地感觉到男女之间的事情,多么多么好玩。她那时对那个对眼的放牛娃山哥哥没有一丝感觉。
经过那天上午的事情,女主人依旧上班下班,男主人依旧读书写作,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奇怪的是,她自己常感到羞涩、懊悔、又有一团无名的火苗,在她心灵深处躁动燃烧。晚上睡觉,刚闭上眼睛,便有遥远的白云、青翠的山坡、漫山遍野野杜鹃的影子,向她纷至沓来。她梦见洪水,梦见洪水中翻腾的蟒蛇,梦见丛林中的大象、老虎和狮子的张牙舞爪。……那天上午的故事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她依然木然的顺从着,任男主人穿着睡袍,端着茶缸,从各个角度,眼睛似闭非闭的,在卧室客厅、厕所浴缸,像看一幅油画,像观看裸体动物一样观赏着她。她的脑海里有时一片空白,有时嗡嗡作响。她从没看清男主人白白的阴阴的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脸,白白的阴阴的脸上挂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依然给她一点钱。有天给钱的时候,她还没有穿上衣服。男主人捏了她的小手,轻轻吻了她溜光的肩头,又像把玩什么珍贵物件儿似的,把一张百元钞票塞进她酥软的手心,再把她的手轻轻放下。她怔怔的望着他,百元钞票不知不觉掉在地上,脑海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像触电一样,全身燥热如焚,轻轻一跳,紧紧搂住男主人的脖子,心窝子扑通扑通地敲打着像要蹦出来。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也许会发生的事情。但是,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把她从身上放下来,捡了百元钞票塞进她手里。然后,端了茶缸,踱回屋子,埋头写作去了,留下她一个人怔在那里发呆。她根本不知道那天上午,她做了什么要做什么。从那以后,九妹发现男主人故意开始躲着她了。他似乎不再像过去那样烦躁不安。他对着灯光,有时,抬头怔一会儿,又低下头不紧不慢地写。她依然做着她自己的事情。扫地,送水,买菜,做饭,但走起路来总觉得像踩着家乡的云彩和棉花团,轻飘飘的,踩了这步,不知下一脚将踩向哪里。她把那些大钱从枕头下面翻出来折了又扔了,扔了又折了,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总觉得那花花绿绿的百元钞票不像过去看起来那么亲了。头侧在花枕头上睡着,每晚噩梦不断。她的梦,有时又是美梦与噩梦的混合体。她梦见野花,青草,洪水,蟒蛇。每天早上飘出去买菜的时候,她都会感觉到周围的楼层房屋天空流水野花变了一个样儿,似有无数的声音和高墙向她压过来。当她在嘈嘈杂杂的人群中买了一些鸡鸭鱼肉,乘坐电梯,进入十七层的楼房间的时候,她的心灵深处混合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从不停息的远处传来,越来越离奇,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悠远,像有无数条粗黑的带子,胡乱的紧紧地缠绕着她的灵魂……
情感扉页
十二岁生日,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那是个星期天。他们都没有上学。九妹依旧穿了粉红色衣裳,背着背篼,手拿镰刀上山打猪草。牵着一头水牛的对眼山哥哥,早已等候在铺满野花的山崖后面。他采了一束野花,羞答答地向她走来,递到她面前。他从家里带来新鲜的水果,还有饼干糖果,那是他专门从学校门前的小卖部买来的。他牵着她的手,她怀里抱着野花。他们在青草翠绿的山坡上跳来跳去。晚上,踏着月光,她来到对眼家。他家在这个村第一次盖起了小楼。她说她要借一本生物书。对眼的父母,那时,还没有回来,到镇上打工挣钱去了。他叫九妹到楼上去拿书。楼上是他简陋的睡房。对眼学习很好。黑黑的脸,黑黑的眼珠,穿了一身从镇上买来的大花衣裳。他们放了音乐,唱了歌:
“山道弯弯长又长,
轻风送我回家乡。
门前月光洒下来,
鹅鸭唱歌在池塘。”
当他们再次表演进洞房上床睡觉的时候,对眼山哥哥突然紧紧抱住九妹,躺在他那间涂了红油漆的木床上。只见他涨红了脸,眼睛瞪得又黑又圆,亲了她的脸,亲着她的嘴。她觉得他的嘴很热,很烫人。他把手伸进她红花衣服里去乱搔痒痒。他们笑得滚成一团。笑着笑着,他伸手按住她的胸脯,一动不动……她一下懵了,推开他的手,跳下床。他木着头,望着她,愣愣,又跳下床来,抱紧了她。
“来……来,……一回……就一回嘛。”
对眼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
九妹抓紧了衣扣,掰开他的手,站着不动。把扎着小花辫子的脑袋偏向左边,不语。
“就一回……很快就完了。”他涨红了脸,说。
她把脑袋偏向右边,不语。他突然像一只小豹子,蹿过去,紧搂了她,亲她的脸。她死死抓着胸前的衣扣,拧着裤子不松手。他把她再次按回床上,手抖抖地往她下面摸……楼下,鹅鸭“嘎嘎嘎——”叫起来。从镇上打工挣钱的父母回来了。他们慌里慌张地从床上翻起身来,扣了衣扣,理了乱发,慌忙跑出去,啊!他爸肩着送货挑子,他妈提了一块猪肉,一前一后跨进院门。鹅鸭在笼中欢叫,向日葵在清风中摇摆。楼上楼下沐浴着银白色的月光……十二岁生日的美好记忆,在这位山村少女的心中,像蜜一样甜,而又带着深深的莫名的遗憾……她突然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