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戈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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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王后-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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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里,就象我们说过的,没有一个人,玛格丽特走到亨利的房间里。
    即使王后的脚步非常轻,亨利还是听见了,他转过身来。
    “夫人,是您!”他大声说。
    “是我,”玛格丽特答道,“请快点看。”
    她把那张打开的纸交给他。
    信里这样写着:

        “陛下,实行我们逃跑的计划的时机已到。后天沿塞钠
    河,从圣日耳曼到梅松,也即是全森林那么长的范围内,将
    举行一次用猛禽的狩猎。
        “您去参加这次拧猎,尽管这是一次用猛禽的狩措。您
    在外衣里穿一件上等的锁子甲衬衣,佩带好您最好的剑,骑
    上您马房里最好的骏马。
        “近中午时分,也就是狩猎最紧张的时刻,当国王跟随
    猎隼驱马飞奔的时候,如果您是独自去的话,您就一个人躲
    起来,如果王后跟随着您,您就和纳瓦拉王后一同躲起来。
        “我们有五十个人藏在弗朗索瓦一世的小屋里,我们有
    这座小屋的钥匙,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那里面,因为他们是黑
    夜里来的,百叶窗全会关上。
        “您穿过紫罗兰小路,我在路尽头警戒,在小路右边,
    一块很小的空地上,拉莫尔和柯柯纳两位先生牵着两匹马等
    在那儿。这两匹生气勃勃的马将用来代替您和纳瓦拉王后陛
    下的马,万一它们疲乏的话。
        “再见,陛下,请做好准备,我们会准备妥当的。”

    “您击准备吧,”玛格丽特说,她说的正是一千六百年以前恺撒在卢比孔河边说过的同样的话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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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卢比孔河在意大利北部,公元前49年恺撒越过此河同庞培决战,在渡河前,据说恺撒说了一句:“事已决定,不能反悔。”表示破釜沉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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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是这样,”亨利回答说,“我用不着向您否认。”
    “陛下,好啦,您成为一个英雄吧,这是不困难的,您只要沿着您的路走好了,给我做一个漂亮的宝座。”亨利二世的女儿说。
    在这个贝亚恩人的薄薄的嘴唇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他吻了玛格丽特的手,先走了出去,看看过道里有没有人,同时嘴里哼着一首古老的歌曲的迭句:

        “谁攻打围墙最勇敢,
        谁就进不了城堡。”

    小心谨慎总不会错的,就在他打开他的卧室门的时候,德·阿朗松公爵打开了他的前厅的门。他对玛格丽特做了个手势,接着高声说道:
    “啊,是您,我的弟弟,欢迎您来。”
    看到她的丈夫的手势,王后明白是什么意思,急忙走进一间梳妆室,在梳妆室的门前挂着一幅很大的挂毯。
    德·阿朗松跨着惶恐的步子走进来,向四周看了看。
    “我的哥哥,只有我们两人吗?”他低声问道。
    “仅仅我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您好象非常惊慌。”
    “亨利,我们给发觉了。”
    “怎么发觉的?”
    “德·穆依给捉住了。”
    “我已经知道了。”
    “好呀!德·穆依把什么都告诉了国王。”
    “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觊觎纳瓦拉的王位,我搞阴谋想得到它。”
    “啊,真糟糕!”亨利说,“我可怜的弟弟,这样您就受到牵连了!您怎么还没有给逮捕呢?”
    “我自己也一点儿不知道,国王假装要把纳瓦拉的王位送给我,来开我玩笑。他无疑是指望套出我的心里话,可是我什么也不说。”
    “您做得对,真是话见鬼,”这个贝亚恩人说;“我们要坚持下去.这关系到我们俩的生命。”
    “是,”弗期索瓦说,“事情很棘手;所以我来向您请教,我的哥哥。您认为我应该怎么办,是逃走还是留下来?”
    “既然您对国王说过话,那您已经见过他罗?”
    “是的,当然见过了。”
    “那好,您总该看出他的心思,依照您的想法做好了。”
    “我宁愿留下来,”弗朗索瓦管道。
    亨利虽然想控制自己,还是禁不住露出一个高兴的动作,这个动作很难觉察得到,可是却给弗朗索瓦发觉了。
    “那就留下来,”亨利说。
    “可是您呢?”
    “还用多问!”亨利回答说,“如果您留下,我就没有任何理由走掉。我只能为了出于忠诚跟随您,为了不离开一位我所爱的兄弟才动身。”
    “这样,”德·阿朗松说,“我们所有的计划都完了,您就毫不抵抗地听任厄运随便摆布吗?”
    “我,”亨利说道,“我不把留在这儿看成是一种恶运;我生性对什么都不担心,所以在任何地方都觉得挺好。”
    “就这样吧!”德·阿朗松说,“我们别再说下去了,不过,如果您有了什么新的决定,要让我知道。”
    “这还用说!我不会忘记的,请相信我好了,”亨利回答道。“不是约定好我们彼此之间什么也不隐瞒的吗?”
    德·阿朗松不再坚持什么要求,走了出去,同时在沉思着,因为他相信有一个时刻看到梳妆室的挂毯在抖动。
    德·阿朗松刚一走出门,这幅挂毯果真就撩了起来,玛格丽特出来了。
    “您对这次拜访是怎么想的?”亨利同。
    “这里面有点新鲜的和重要的东西。”
    “您以为有什么?”
    “我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以后会知道的。”
    “目前怎么办?”
    “目前吗,您明天晚上别忘记上我那儿去。”
    “夫人,我绝对不会忘记的!”亨利彬彬有礼地晰着他的妻子的手,说道。
    玛格丽特象她出来时那样小心谨慎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四十九    犬猎的书

    自从我们刚才讲的那些事情发生以来,三十六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发白,可是在卢佛宫全都早已醒了,每逢狩猎的日子习惯就是这样。这时候,德·阿朗松公爵应他收到的太后的邀请,到了她那儿。
    太后不在她的卧房里,不过她曾经吩咐过,如果他来了,请他等一下。
    稍过片刻,她从一间只有她一个人能进去的秘密的房间里走出来,那间房间是她躲在里面做化学实验用的。
    也许是因为那扇门还半开着,也许是因为沾染在太后的衣服上的关系,在她进来的同时,送进一股浓烈的、刺鼻的香味,德·阿朗松从开着的门看到很浓的烟,如同烧着香料一样。烟象白云似的在太后离开的实验室里飘动。
    公爵无法收回好奇的眼光。
    “是呀,”卡特琳·德·美第奇说,“是呀,我烧掉了一些古老的羊皮纸,这些羊皮纸发出一种难闻的臭气,我就又丢了一些刺柏到火里,于是出来这种气昧。”
    德·阿朗松向她鞠躬。
    “怎么啦!”卡特琳把她的一双手放进她那件晨衣的宽大的袖子里,她的手上到处都有淡谈的红黄色的斑点,“从昨天刭现在您有什么新闻?”
    “没有,我的母亲。”
    “您见过亨利吗?”
    “见过。”
    “他依旧拒绝动身?”
    “坚决得很。”
    “骗子!”
    “夫人,您说什么?”
    “我说他会动身的。”
    “您这样以为吗?”
    “我可以肯定。”
    “那幺,他要从我们这儿逃走了。”
    “对,”卡特琳说。
    “您让他动身?”
    “我不仅仅是让他动身,而且,我更要对您说,他应该动身。”
    “我的母亲,我不懂您的意思。”
    “您好好听我对您说,弗朗索瓦。一位非常高明的医生,就是那个把您将要拿去给他的狩猎的书进回给我的人,对我肯定地说,纳瓦拉国王快要得一种痨病,这属于那些不治之症,科学无法给它任何药物治疗。这下,您总懂得如果他可能因为这种残酷的病死去,最好他去世的时候离开我们远些,不要死在官里,我们的眼前。”
    “对,”公爵说,“那将会使我们十分悲痛。”
    “尤其对您的哥哥查理,”卡特琳说,“亨利要是在对他不服从以后死去,那时候国王会把这种死亡看成是老天的惩罚。”
    “我的母亲,您说得有道理,”弗朗索瓦钦佩地说,“他应该动身。可是您肯定他会动身吗?”
    “一切的措施都安排好了。会晤地点在圣日耳曼森林里。有五十名胡格诺派教徒会护进他,一直护送到枫丹白露,到了那儿,又有五百名胡格诺派教徒在等候他。”
    “那么,”德·阿朗松稍微有点犹豫,脸色也明显地变白,问道,“我的姐姐玛戈和他一同动身吗?”
    “是的,”卡特琳答道,“这是商量妥当的。不过,等到亨利去世,玛戈将回到宫内,她成了寡妇,就自由了。”
    “亨利会死去,夫人,您确实这样以为吗?”
    “至少是那位把上面谈到的那本书还给我的医生是对我肯定这样说的。”
    “夫人,那本书在哪儿?”
    卡特琳慢步朝着那间神秘的房间走去,她打开门,走了进去,不一会儿以后,她手上拿着一本书出来了。
    “在这儿,”她说。
    德·阿朗松望望他的母亲送给他看的书,有点儿迷惑不解。
    “夫人,这是什么书?”公爵全身发抖地问。
    “孩子,我已经对您说过了,这是一本叙述饲养和训练隼、雄猛禽和北欧大隼的技术的著作,作者是卢卡的僭主卡斯特吕修·卡斯特拉卡尼王爷,一位学识渊博的人。”
    “我应该怎么做呢?”
    “您把它带到您的好朋友亨利奥那儿,根据您对我说的,他向您要过这本书,是他也许是其他同样的人,想学习学习用猛禽狩猎的知识。今天他跟随国王进行这样的狩猎,不会不看几页这本书,好向国王证明他遵照国王的建议在学习这方面的技术。只要把书交给他就行了。”
    “啊!我不敢这样做,”德·阿朗桧哆嗦着说。
    “为什么?”卡特琳说,“这本书和别的书没有不同的地方,只是因为长久没有打开,一页页之间都粘住了。您,弗朗索瓦,不要想试着去读它们,因为要读的话,一定要弄湿手指一张张地翻开,这要花许多时间,非常麻烦。”
    “因此,只有一个一心想学习这本书的人才能不怕花时间,不怕麻烦了?”德·阿朗松说。
    “孩子,是这样,您明白了。”
    “啊!”德·阿朗松说;“现在亨利奥已经在院子里了,给我吧,夫人,给我吧。我趁他不在房间里的时候把这本书带到他那儿,他回来以后就会看到它。”
    “我更加喜欢您交给他本人,弗朗索瓦,这要更加可靠些。”
    “我已经对您说过我不敢这样做,夫人,”公爵又说。
    “那您去吧,不过无论如何您要把它放在一个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
    “书要打开吗?……打开会不合适吧?”
    “不会的。”
    “给我吧。”
    德·阿朗松用一只发抖的手接过书,卡特琳用一只坚定有力的手交给他。
    “拿好,拿好,”卡特琳说,“既然我也碰它,就不存在什么危险;况且,您还藏着手套。”
    这样小心的预防,德·阿朗松还不够放心,他用披风包住了那本书。
    “快一些,”卡特琳说,“快一些,亨利随时都可能再上楼来的。
    “夫人,您说得对,我去了。”
    公爵走出来的时候,因为激动,身体直摇晃。
    我们曾经好几次带领读者进入纳瓦拉国王的套房,我们也使读者在一旁目击过在这套房间里举行过的各种会议,它们依照未来的法兰西国王的守护神的高兴或者恐吓,有时气氛欢乐,有时十分怕人。
    可是,也许这些曾经在凶杀中沾上血污、欢宴中染上酒迹、相爱中熏上香气的墙,卢佛官的这个角落,还从来没有看见出现过比手上拿着书推开纳瓦拉国王的卧房的门时的德·阿朗松公爵还要苍白的脸了。
    不过,正象公爵预料到的,在这间房间里,没有一个人用好奇的或者不安的眼睛察看他要干的事情。清晨的阳光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套房。
    在墙上挂着德·穆依先生向亨利建议要佩带的准备好的剑。在地板上散乱地放着一些锁子甲腰带的链环。一件家具上放着一只有点儿鼓鼓囊囊的钱袋和一把匕首,在壁炉里还飘动着一些轻微的灰,这些,再加上其他的迹象,都清楚地告诉德·阿朗松,纳瓦拉国王曾经穿上了一件锁子甲衬衣,向他的财务官要过钱,并且烧毁过会连累人的文件。
    “我的母亲没有弄错,”德·阿朗松说,“这个骗子背叛了我。”
    这个确切的想法无疑给年轻人带来了新的力量,因为他用眼光探看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掀起做门帘的挂毯,院子里响起很大的声音以后,房间里一片寂静,证明没有人想到窥察他,他就从披风底下拿出书来,迅速地摆到放钱袋的桌子上,让它靠在一个雕花橡木斜面托书架上,接着,立刻离开一点,伸开手臂,用戴手套的手把书打开,翻到有狩猎的版画插图的地方,他的动作犹犹豫豫,看得出他心里害怕。
    书打开后,德·阿朗松马上向后退了三步,脱下手套,扔进还在燃烧的炉火里,它刚刚烧毁了那些信件。手套的软皮在炭火里发出响声,卷起来,然后象一条大蛇的尸体一样伸开,立刻只剩下一堆收缩起来的黑色的残渣了。
    德·阿朗松等到火焰完全吞没了手套,这才卷起包过书的披风,夹在腋下,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一颗心还突突直跳,他听见螺旋式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毫不怀疑这是亨利回来了,连忙关上房门。
    接着,他奔到窗前,不过从他的窗子只能看见卢佛宫的院子的一部分。亨利不在这一部分的院子里,他完全肯定刚才回来的是他。
    公爵坐了下来,打开一本书,想看下去。这是一本从法拉蒙①一直到亨利二世的法国史,自从他登上王位几天以后,他就特别爱看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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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拉蒙,是传说中五世纪法兰克人的一个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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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公爵的思想不在这上面,激动的等待使他的血管里象火烧一样。太阳穴的跳动连他的大脑中心都产生回响。就象人们在梦中或者在给催眠后的恍惚境界里看东西那样,弗朗索瓦好象能避过一道道墙看到东西,他的眼光探进亨利的房间,尽管有三重的障碍物隔开了他们。
    为了避开他认为用思想的眼睛看到的可怕的东西,公爵就企图不再想放在橡木托书架上的那本打开到有图的地方的可怕的书,而去专心想别的事情,可是他拿起一样武器又换一样武器,拿起一样珠宝又换一样珠宝,都没有一点儿用,他在地板的同一条纹路上来回走了一百遍,公爵只是粗粗看了看的那张插图的每个细部依旧留在他的头脑里。那是一个骑马的王爷,他亲自执行一个放隼捕猎的仆从的任务,把红皮制的假鸟放出去引回猎隼,在沼泽的草丛里,策马飞驰。不管公爵的意志多么坚强,这个记忆战胜了他的意志。
    后来,他看到的不仅仅是那本书了,是纳瓦拉国王走近了这本书,看着这张画,想翻书页,但是遇到了书页造成的阻碍,他沾湿拇指,好使一页页书翻过去。
    他见到的场面虽然是虚假的,幻想的,可是德·阿朗松身体摇晃起来,不得不用一只手靠在家具上,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仿佛眼睛捂上后,他就不大能看到他想避开的景象了。
    这个景象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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