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戈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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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王后-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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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纳瓦拉国王喃喃地说,“那是巴黎;那就是欢乐,胜利,荣耀,权力和幸福;巴黎,卢佛宫在那儿,卢佛宫,宝座就在那儿,真想不到仅仅一样东西就使我和这个如此令人想望的巴黎分开!……是这些在我脚下匍匐的石块,把我和我的仇敌关在一起。”
    他把望着巴黎的眼光收回到万森来,他看到在左边一座布满开花的扁桃树的山谷里有一个人,阳光执拗地在这个人的护胸甲上嬉戏着。这个人每动一下,发亮的火星就在空中飞舞。
    这个人骑在一匹充满活力的马上,手上牵着一匹精神同样饱满的马。
    纳瓦拉国王把眼睛盯住这个骑马的人望着,只见他从剑鞘里拔出剑来,剑尖穿过他的手帕,然后摇动手帕,好象在发信号。
    就在同一个时候,对面山岗上,出现了一个同样的信号,接着城堡四周到处都挥舞起手帕,就象手帕围成了一个圈子似的。
    这是德·穆依和他的胡格诺派教徒,他们知道国王快死了,担心有人企图做什么对亨利不利的事情,因此聚集起来,准备自卫,或者展开进攻。
    亨利把眼睛转到他最早看到的那个骑马的人身上,把身子俯到栏杆外面,用手遮住跟腈,挡住耀眼的阳光,他认出了这个年轻的胡格诺振教徒。
    “德·穆依!”他大声叫道,好象德·穆依能够听见他的喊声一样。
    他看到自己给朋友们包围着,快活极了,他也举起帽子,挥动他的肩带。
    所有的白色小旗又挥舞起来,而且挥舞得那样有力,表达了他们欢乐的心情。
    “不幸啊!他们在等着我,”他说,“我却无法去和他们见面……在我也许能这样做的时候,我却没有做!……现在我太迟了。”
    他向他们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德·穆依用一个表示“我会等待”的意思的信号来回答他。
    过时候,亨利听到石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他赶紧缩回身子。那些胡格诺派教徒知道他离开的原因,立刻剑都插入鞘里,手帕全消失了。
    亨利看见从楼梯上走出来一个女人,她气喘吁吁,说明她走得很快,他认出了她是卡特琳·德·美第奇。他每次见到她总不免会感到一种神秘的恐怖。
    在她身后有两个卫士,他们在楼梯的上端站住了。
    “啊!”亨利自言自语地说,“准是新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太后才到万森城堡主塔的平顶上来找我。”
    卡特琳在一条靠着雉堞的石凳上坐下来,好喘一口气。
    亨利带着他那种最亲切的微笑,走到她的跟前。
    “您是来我我的吗,我的好母亲!”他说。
    “是的,先生,”卡特琳回答说,“我想给您一个我对您的喜爱的最后的证明。我们面临着一个最重要的时刻:国王快死了,他要和您谈话。”
    “和我!”亨利说,他快活得全身发起抖来。
    “是的,和您。我完全可以肯定,别人对他说过您不仅舍不得纳瓦拉的王位,而且您还觊觎法兰西的王位。”
    “啊!”亨利说。
    “我很清楚,这不是事实,可是他却相信,毫无疑问,这次他想找您谈话的目的就是对您设下一个陷阱。”
    “对我吗?”
    “是的,查理在临死以前想知道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或者抱着什么希望。您对他的建议的回答,您要注意,他最后下的旨意要根据它来决定,也就是说,关系到您的生与死的问题。”
    “可是他打算对我提出什么建议呢?”
    “我知道什么!多半是很难办到的事吧。”
    “那么,我的母亲,您没有猜过吗?”
    “没有;不过我料想,例如……”
    卡特琳没有说下去。
    “例如什么?”
    “我料想,他相信您怀有别人对他说过的那些野心勃勃的想法,他想从您本人的口中取得这种野心的证明。您设想一下,他要试探您,就象以前别人试探罪犯那样,不用酷刑就使人招出供词。您再设想一下,”卡特琳盯住亨利看着,又说下去,“他会提出把一个政府交给您,甚至把摄政权交给您。”
    亨利的透不过气的心里充满了难以形容的快乐;但是他猜到了这一着,这个刚毅而又灵活的灵魂在进攻前面又活跃起来了。
    “对我?”他说,“圈套似乎太明显了;有您在,有我的弟弟德·阿朗松在,我会当上摄政?”
    卡特琳抿紧自己的嘴唇,来掩盖她的得意的心情。
    “那么,”她迅速地说,“您放弃摄政杈吗?”
    “国王死了,”亨利想,“是她在对我设圈套。”
    接着,他大声回答说:
    “我首先应该听听法兰西国王说些什么,因为,就是照您谈出来的,夫人,我们所说的都不过是假设。”
    “那是自然,”卡特琳说;“可是您有什么意图,您自己总可以负责呀。”
    “我的天主啊!”亨利天真地说,“我没有什么奢望,所以我也没有什么意图。”
    “这不是答复,”卡特琳说,她觉得时间紧迫,不由得发起火来;“用这种方式还是用另一种方式,您表示一个意见。”
    “我不能对一些假设表示意见,夫人;作出一个肯定的决定是一件非常困难、特别是非常认真的事情,应该等着看看现实情况。”
    “听着,先生,”卡特琳说,“没有时间浪费了,我们已经在无谓的争论和相互的试探中浪费了时间。我们以国王和王后的身分来赌一赌吧。如果您接受摄政,您就没命了。”
    “国王活着,”亨利想。
    接着,他提高了声音。
    “夫人,”他坚定地说,“天主把常人和国王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会给我启示的。叫人禀告陛下,我已经准备好去见他。”
    “先生,您考虑一下。”
    “自从我被放逐的两年来,自从我做了囚徒的一个月来,”亨利严肃地说,“我有的是时间考虑,夫人,我都考虑过了。请劳驾先走下去,到国王跟前对他说,我就跟在您后边来了。这两个好汉,“亨利指指那两个士兵又说了一句,“他们会注意着不让我逃走的。况且,我也没有这个打算。”
    在亨利说的话里有一种坚定有力的语气,因此卡特琳看得很清楚,不管她的那些企图伪装成什么样子,在他身上是得不到任何东西了。她急急忙忙地走下楼去。
    她一不见了踪影,亨利就奔到栏杆那儿,向德·穆依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说:“向我靠拢,准备应付任何情况。”
    德·穆依原来已经下了马,立刻跳上马鞍,他手上牵着另一匹马,快步奔副离开主塔火枪两个射程的地方站住。
    亨利用手势向他表示感谢,然后走下楼去。
    在楼梯的第一个平台上,他看到那两个士兵在等着他。
    御前侍卫和近卫骑兵都站了双眼,守卫在庭院的进口处。要进入城堡和走出城堡,一定要穿过两排槊筑成的长篱。
    卡特琳站在那儿等他。
    她向跟在亨利身后的两个士兵做了个手势,要他们走开,然后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庭院有两道门,”她说,“在您见到的国王套房后面的那道门口,如果您拒绝摄政,有一匹好马和自由在等候着您;在您刚才经过的那道门口,如果您听从野心……您在说什么?”
    “我说,如果国王命令我摄政,夫人,那将是我对士兵发布命令,而不是您。我说,如果我夜晚从城堡里出来,这些矛,这些戟,这些火枪,全都要在我面前放下来。”
    “您发疯了!”被激怒的卡特琳喃喃地说,“相信我,不要和卡特琳玩这种有关生死的可怕的游戏。”
    “为什么不能呢?”亨利注视着卡特琳说;“既然我直到现在始终占着上风,为什么不能和您象和另一个人一样玩这种游戏呢?”
    “上楼去国王那儿,先生,既然您什么也不愿意相信,什么也不愿意听,”卡特琳用一只手指着楼梯对他说,同时,玩弄着一把有毒的小刀,她有两把这样的小刀,放在一只历史上有名的黑皮刀鞘里。
    “夫人,请您在头里走,”亨利说;“只要我还不是摄政王,走在前面的荣誉总是属于您的。”
    卡特琳猜到了他的一切意图,不想再反对,就在前面走了。


六十四    摄政权

    国王开始不耐烦了,他把德·南塞叫进房问里来,命令他去找亨利,就在这时侯,亨利到了。
    看到他的妹夫出现在门口,查理发出了一声喜悦的叫声,亭利却吓呆了,好象他面对着一具死尸一样。
    本来在查理两旁的两个医生避开了,神父刚刚劝告可怜的国王临终时要表现得象一个基督徒那样,现在也走开了。
    查理九世没有被人爱过,可是这时有许多人在前厅里哭泣。不论是什么样的国王,因为他们的去世,总有一些人要丧失某样东西,担心在继承者的手下不会再得到这样东西。
    这种哀伤,这些哭泣声,卡特琳讲的那些话,一位国王临终时刻的阴森而又威严的排场,最后,还有见到的这位国王本人,他得的这种医学上还无先例的疾病,使亨利的还年轻的、因此也还容易受感动的心灵产生一种可怕的印象,尽管他决心不给查理带来任何对自己病情的新的不安,然而,正象我们说过的那样,当他看到这个满面流血的快死的人的时候,他实在无法克制住他脸上显露出来的恐惧的感情。
    查理忧郁地微微笑了笑。对垂死的人说来,他周围的人的任何感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过来,亨利奥,”他向他的妹夫伸出手来,用一种亨利至今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温和的声音说道。“过来,我因为没有能看到您感到很痛苦。我一生当中把您折磨得好苦,我可怜的朋友,现在我为这个有时候也责备自己,请相信我的话!我有时候帮助那些折磨您的人:可是一个国王并不能控制一些事件的发生。在我的一生当中,除掉我的母亲卡特琳,除掉我的弟弟德·安茹,除掉我的弟弟德·阿朗松,还有某种束缚我的东西压在我的头上,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它才会消失,那就是:以国家利益为名的理由。”
    “陛下,”亨利结结巴巴地说,“我只记得对我的哥哥的永远不变的爱、对我的国王始终怀有的尊敬,其它的我都记不起了。”
    “对,对,您说得对,”查理说,“您这样说我很感谢您,亨利奥;因为您确实在我的统治下遭受过许多痛苦,更何况在我统治期间您的可怜的母亲不幸去世。可是您想必也看到别人常常在后面推着我。有时候我反抗,但是有时候我因为太疲劳也就顺从了。不过,您刚才说过,我们不再谈往事了;目前,是现实在推
着我,是未来使我胆战心惊。”
    可怜的国王一面说这些话,一面用他的简直没有肉的双手遮住他毫无血色的脸。
    接着,静默了一会儿以后,他摇了摇头,象是要驱散这些阴郁的念头似的,同时在他的周围洒下一滴滴鲜血。
    “应该拯救国家,”他把身子向亨利侧过去,继续低声说,“应该阻止把国家落到宗教狂或者妇人们的手中。”
    查理就象我们刚才说的那样,用很低的声音说这几句话,可是亨利却相信听见在床的里侧后面好象发出一声低沉的愤怒的叫喊。也许在墙壁上开了一个查理根本不知道的小洞,好让卡特琳能够听见这次最后的谈话。
    “妇人们?”纳瓦拉国王问,他想引起对方解释。
    “是的,亨利,”查理说,“我的母亲想摄政,一直等到我的在波兰的弟弟回来。可是您听我对您说,他不会回来了。”
    “怎么,他不会回来了?”亨利大声说,他的心暗暗地高兴得直跳。
    “是的,他不会回来了,”查理继续说,“他的臣民不会让他离开的。”
    “可是,”亨利说,“我的哥哥,您认为太后没有事先写信给他吗?”
    “怎么不会,可是南塞在夏托蒂埃里①捉住了信使,把信拿给了我。在这封信里,她说,我快死了。但是我也写了一封信给华沙,我完全相信我的信将会送到那儿,我的弟弟舍受到监视。这样,亨利,王位多半将要空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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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在巴黎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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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放床的凹室里又听见一声轻微的颤动声,比前一次更加听得清楚。
    “很明显,”亨利想,“她在那儿;她在听着,她在等待着!”
    查理什么也没有听见。
    “然而,”他继续说下去,“我死了,却没有一个男性继承人。”
    接着他停住不说了;一个甜蜜的想法好象照亮了他的脸,他把手放到纳瓦拉国王的肩上。
    “天哪!您记不记得,亨利奥,”他又继续说下去,“您记不记得有天晚上我指给你看的睡在丝绸铺的小床上、被一位天使守护着的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天哪!亨利奥,他们会因为我杀死他的!……’
    “陛下啊,”亨利叫着说,他的两眼满是泪水,“我在天主面前向您保证,我会日日夜夜在他身边照看他的生命。我的国主,您就下命令给我吧。”
    “谢谢!亨利奥,谢谢,”国王激动地说,这和他的性格显得很不相称,可是目前的处境使他情不自禁。“我接受您的诺言。不要让他成为一个国王……幸运的是,他生来不是为了坐上王位的,而是做一个幸福的人。我给他留下一份单独的又财产;要让他和他母亲一样高贵,心灵的高贵。也许,对他来说,最好还是把他送给教会,他会少引起别人的害怕。啊!我好象觉得我死前时候,即使不感到幸福,至少心里也会平平静静,如果在那时候我有孩子的抚摸和母亲的温柔的脸安慰我的话。”
    “陛下,您不能叫人找他们来吗?”
    “不幸的人呀!他们以后将无法从这儿出去。亨利奥,这就是做国王的人的处境:他们不能随自己的意要活就活,要死就死。不过,自从您对我许诺以后,我就更加放心了。”
    亨利思索了一下。
    “是的,我的国王,我确实对您做了保证,可是我能遵守诺言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人,难道不会被放逐,象他一样受到威胁,甚至受到比他更大的威胁?因为我,我是一个大人,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孩。”
    “您弄错啦,”查理回答说,“我死了,您将会强大有力,掌握权力,喏,这一样东西就把力量和极力交给您。”
    说着,垂死的人从他枕边拿出一张羊皮纸。
    “您拿去,”他对亨利说。
    亨利看了一遍盖着御玺的那张羊皮纸。
    “由我摄政,陛下!”他说,快活得脸都发白了。
    “是的,在德·安茹公爵回来以前,由您摄政,而且,多半安茹公爵不会回来了,那么,这张纸给您的就不是摄政权,而是王位。”
    “王位,给我?”亨利低声说。    “
    “是的,”查理说,“给您,您是唯一配得上,特别是唯一有能力统治那些依靠鲜血和眼泪生活的放荡的风流公子和道德贱坏的姑娘的人。我的弟弟德·阿朗松是一个叛徒,他将会背叛所有的人,让他待在我把他放进去的那座主塔里吧。我的母亲以后想要杀死您,都就放逐她。我的弟弟德·安茹,在三个月后,四个月后,也许一年以后,会离开华沙,来跟您争夺权力;您用教皇的敕书回答亨利①。我已经通过我的使节德·内韦尔公爵商谈好这件事,您马上就会收到教皇的敕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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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个亨利是指德·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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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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