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戈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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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王后-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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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肯定是他吗?”
    “我等着他,一直到他走出来,也就是说等了大半夜。到三点钟,一对情人重新上了路。国王陪送德·索弗夫人到了卢佛宫的门口,在那儿,靠了那个无疑有意帮助她的守门人,她没有受到打扰就进了王宫,国王呢,哼着一首小调,象在他自己的山里一样,迈着轻松的步子回去了。”
    “这样,他去了哪儿?”
    “枯树街的吉星旅店,就是陛下去年叫人处决的两个术士住过的那家小旅馆。”
    “为什么您不马上来向我说这件事呢?”
    “因为我那时候对我了解的事还没有相当把握。”
    “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有把握了。”
    “您见到了他?”
    “完全可以肯定。我躲在对面一家小酒店里,我看见他先走进了昨天晚上的那所房子;后来,因为德·索弗夫人迟迟不来,他轻率地把脸贴在二楼一扇窗玻璃上,这一次我再也没有一点儿怀疑了。此外,过了一会儿工夫,德·索弗夫人来到了那儿又和他见了面。”
    “您以为他们会和昨天晚上一样,待到半夜三点钟吗?”
    “很可能。”
    “这所房子在哪儿?”
    “靠近小田园十字街,紧挨圣奥诺雷街。”
    “好,”卡特琳说。“德·索弗夫人不认识您的笔迹吧?”
    “不认识。”
    “您坐下来写。”
    莫尔韦尔照做了,拿起了羽笔。
    “我准备好了,夫人,”他说。
    卡特琳口述着:
    “当德·索弗男爵在卢佛宫值勤时,男爵夫人和她朋友中的一位花花公子在和小田园十字街邻近、紧挨圣奥诺雷街的一所房子里,德·索弗男爵将会认出那所房子,因为在墙上画着一个红十字。”
    “还有吗?”其尔韦尔问。
    “把这封信再抄一份,”卡特琳说。莫尔韦尔顺从地照做了。
    “现在,”太后说,“派一个机灵的人把其中的一封送给德·索弗男爵,再叫这个人故意把另一封掉在卢佛宫的过道里。”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莫尔韦尔说。
    卡特琳耸耸肩膀。
    “您不明白一个丈夫收到这样的一封信会发火吗?”
    “可是,在我看来,夫人,对方身为纳瓦拉国王,他就不会发火。”
    “一个人对一个国王可以不计较这些事情,也许对一个普通的风流汉就不会放过了。此外,如果他不发火,您代他发火,您。”
    “我?”
    “当然。您带四个人,如果有必要,带六个人,你们都戴上假面具,把门撞破,就象是男爵派去的人,那对情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当场捉住他们,你们以国王的名义攻打他们。明天,那张落在卢佛宫的过道里的纸条,给某个好心肠的人发现后已经到处传开了,这封信证明做丈夫的已经报了仇。只是偶然凑巧,那个风流汉却是纳瓦拉国王;可是,每个人都认为他在波城,谁能相信这件事呢?”
    莫尔韦尔十分钦佩地望着卡特琳,行了礼,退了出去。
    就在莫尔韦尔走出索阿松王府的时候,德·索弗夫人走进小田园十字街的那所小房子。
    亨利半开着门等着她。
    他在楼梯上一见到她就问:
    “您没有被人跟踪吗?”
    “没有,”夏洛特说,“至少我是这样想。”
    “因为我相信有人在跟踪您,”亨利说,“不单是今天晚上,而且是今天傍晚。”
    “啊!我的天主!”夏洛特说,“您吓坏我啦,蛙下;如果您对一个昔日的女友的美好的回忆会给您带来痛苦的话,我是不会得到安慰的。”
    “请您放心,我亲爱的朋友,”这个贝亚恩人说,“我们有三个击剑手在暗地里防守着。”
    “三个,这大声了,陛下。”
    “这足够了,因为这三个击剑手叫德·穆依、索库和巴泰勒米。”
    “德·穆依和您一起上巴黎来的吗?”
    “那当然。”
    “他竟敢回到京城里来?他同您一样,有某一个发狂地迷上他的可怜的女人吗?”
    “没有,可是他有一个他发誓要杀死的仇人。亲爱的,只有仇恨能和爱情一样使人干出这样的蠢事。”
    “多谢,陛下。”
    “啊!”亨利说,“这些话我不是为了眼前的蠢事说的,我说这些是为了过去的和未来的蠢事。但是我们不要争论这仉我们没有时间浪费了。”
    “您一定要走吗?”
    “今天晚上。”
    “您回到巴黎要干的事都干完了吗?’”
    “我只是为了您回来的。”
    “加斯科尼人①!”

————————
①指会吹牛,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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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活见鬼!我的好朋友,我说的是真话;可是我们都不谈这些往事吧,我还有两三个幸福的小时了,然后就是永久的分离。”
    “啊!陛下,”德·索弗夫人说,“我的爱情是永恒的。”
    亨利刚刚说过没有时间争论,所以他不争论了,他相信她的话,或者,因为他是怀疑论者,他装出相信的样子。
    这时候,就象纳瓦拉国王所说的,德·穆依和他的两十伙伴正藏匿在这所房子附近。
    他们曾经约定亨利不是在半夜三点钟而是在午夜离开那所小房子,他们和前一天晚上一样护送德·索弗夫人去卢佛宫,然后他们去樱桃园街,莫尔韦尔就住在那儿。
    就在这一天白天,德·穆依才知道了他的仇人住在那—所房子里。
    他们在那儿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时候看见一个人走近这所小房子门日,身后还跟着五个人,那个人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试着开门。
    躲在隔壁门洞里的德·穆依一看见这个人,就从他藏身的地方猛地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臂。
    “等一下,”他说,“别进去。”
    那个人向后一跳,在跳的时候,帽子掉到地上。
    “德·穆依·德·圣法尔!”他叫道。
    “莫尔韦尔!”这个胡格诺派教徒大叫了一声,举起他的剑,“我一直在找你,你倒来到我面前啦,谢天谢地!”
    可是愤怒并没有使他忘记亨利,他转过身来对着窗子,吹起贝亚思牧人吹的那样的口哨。
    “这够了,”他对索库说,“现在,该我啦,杀人犯!该我啦!”
    他向莫尔韦尔冲过去。
    莫尔韦尔正好有时间从他的腰带上抽出一支手枪。
    “啊!这一次,”那个“弑君者’瞄准这十年轻人说,“相信你是死定了。”
    他放了一枪。可是德·穆依向右一偏,子弹飞过去,没有碰到他。
    “现在轮到我啦,”年轻人大喊着说。
    他向莫尔韦尔狠狠地刺了一剑,虽然碰到了对方的皮腰带,可是锋利的剑尖穿过了障碍,刺进了莫尔韦尔的身体。
    这个杀人犯发出一声粗野的叫声,说明他疼得厉害,陪伴他的那些打手全以为他给刺死了,一个个吓得向圣奥诺雷街那边逃走。
    莫尔韦尔不是一个勇敢的汉子。他看到他手下的人都抛弃了他,眼前又是象德·穆依这样一个对手,他也想赶紧逃走,他一面向他们奔去的那条路逃,一面喊:“救命!”
    德·穆依、索库和巴泰勒米全身是劲,紧紧追赶他们。
    他们奔进格雷内尔街,想挡住对方的去路,这时候,一扇窗子打了开来,一个人从二楼跳到刚给一阵雨洒湿的地上。
    这是亨利。
    德·穆依的口哨声警告发生了某种危险,后来的枪声告诉他危险是严重的,因此他下来帮助他的朋友们。
    他浑身是劲,心头象烧着火,拿着剑跟在他的朋友后面跑。
    一声叫喊给他指明了路,那是从塞尔让栅栏那边发出来的。是莫尔韦尔,他感到德·穆依在紧逼着他,就又一次地叫他手下那几个已经吓得要死的人来救他。
    应该转过身击,否则要从背后挨剑。
    莫尔韦尔转过身,就遇到他的仇人的剑,他几乎立刻就刺过去一剑,这一剑非常巧妙,刺穿了对方的肩带。可是德·穆依马上就进行回击。
    德·穆依的剑又刺进那原来已经刺破的肌肉,于是从两个伤口喷出两股血来。
    “他给刺中了!”亨利赶到了,说,“再加一把劲!再加一把劲,德·穆依!”
    德·穆依并不需要别人鼓励。
    他又向莫尔韦尔刺过去,而莫尔韦尔没有预料到。
    莫尔韦尔左手捂住伤口,又拚命地逃。
    “快杀死他!杀死他!”国王嚷道;“他的士兵都站在那儿,胆小鬼的绝望对勇敢的好汉是没有好处的。”
    莫尔韦尔觉得自己的肺都裂开了,出声地喘着,每喘一口气就流出带血的汗水,终于筋疲力尽突然倒在地上,可是他立刻又站了起来,跪着一只膝盖,转过身子,把剑头对着德·穆依。
    “朋友们!朋友们!”莫尔韦尔叫起来,“他们只有两个人,开枪,对他们开枪!”
    事实是这样,索库和巴泰勒米都分开来去追两个逃到滑车街去的打手了,于是国王和德·穆依就两个人面对着四个人。
    “开枪!”莫尔韦尔继续喊着,这时候,他的一个士兵果真举起了他的大手枪。
    “好呀,不过,”德·穆依说,“你先死吧,叛徒,你先死吧,坏蛋,你象一个杀人犯一样死后下地狱去。”
    他一只手抓住莫尔韦尔的锋利的剑,另一只手用自己的剑从上到下剌进了他的仇人的胸膛,他用力很猛,把对方钉住在地上。
    “小心!小心!”亨利叫道。
    德·穆依向后一跳,把剑留在莫尔韦尔身上,因为有一个听兵对准着他,就要开枪打他了。
    就在这时候,亨利用剑穿过那个士兵的身体,他叫了一声,倒在莫尔韦尔身边。
    另外两个士兵赶紧逃走。
    “来!德·穆依,来!”亨利叫道。锇们片刻也不能够糟蹋,如果我们给认出来,那我们就完蛋了。”
    “等一等,陛下;我的剑,您以为我愿意把它留在这个坏蛋的身上吗?’”
    他走到莫尔韦尔跟前,莫尔韦尔躺在那儿,表面上看一动也不动,可是,就在德·穆依用手去握那把确实插在莫尔韦尔身上的剑的护手的时候,莫尔韦尔拿起那个倒下的士兵扔掉的大手枪,对准德·穆依当胸开了一枪。
    这个年轻人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倒了下来,他一下子就培打死了。
    亨利奔到莫尔韦尔面前,可是莫尔韦尔也倒了下击,他的剑只刺进了一具尸体。
    应该快逃,这儿的声音已经惊动了许许多多人,巡夜的可能前来。亨利在被声音吸引来的好奇的人当中寻找一张面孔,一个熟人,他突然高兴地叫了一声。
    他认出了拉于里埃尔老板。
    当以上这件事情在特拉瓦尔十字架下面,也就是面对着桔树街发生的时候,我们的老相识正离开他的炉灶和锅子,自从他心爱的两个客人拉莫尔和柯柯纳死去以后,他生来闷闷不乐的脾气更加变得忧郁了。当时他在准备纳瓦拉国王的晚饭,他赶快奔了出来。
    “我亲爱的拉于里埃尔,我把德·穆依交给您,尽管我非常担心对他已经无能为力了。把他带到您那儿去,只要他还括着,您不要怕花钱,这是我的钱袋。至于另外一个人,让他留在阳沟里,象一条狗一样烂掉。”
    “您呢?”拉于里埃尔问。
    “我吗,我要向一个人告别。我走了,十分钟以后我会上您那儿。准备好我的马。”
    亨利果然向那所在小田园十字街的小房子跑过去;可是他走出格雷内尔街,就吓得站住了。
    一大群人拥在房子门口。
    “这所房子里出了什么事,”亨利问,“发生了什么事?”
    “啊!”他问话的那个人回答说,“先生,出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先生。一位漂亮的年轻女人刚才被她的丈夫利死了,有人送给那个丈夫一张便条,告诉他说他的妻子和一个情夫在一起。”
    “那个丈夫呢?”亨利高声问道。
    “他逃掉了。”
    “女人呢?”
    “她在那儿。”
    “死了?”
    “还没有;可是,感谢天主,她不大可能好了。”
    “啊!”亨利叫道,“我真该死!”
    他奔进了房子。
    房间里全是人,所有人都围着一张床,可怜的夏洛特躺在床上,身上给匕首刺了两下。
    她的丈夫两年来一直掩饰着他对亨利的嫉妒,现在抓住了机会,向她报了仇。
    “夏洛特!夏洛特!”亨利从人群中挤进去,跪倒在床前。
    夏洛特重新张开她那双被死亡模糊了视线的眼睛。她大叫了一声,使得两个伤口都涌出血来。她竭力想坐起来。
    “啊!我知道,”她说,“我没有再见到他一面是不会死的。”
    确实是这样,她就好象一心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好把她如此热爱过的灵魂交给亨利,她把她的嘴唇紧压在纳瓦拉国王的前额上,最后一次低声地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倒下死去了。
    亨利不能多耽搁,否则会断送掉自己。他拔出他的匕首割下她的一束漂亮的金黄色鬈发,他过去时常把她的头发解开来,赞赏它是那样的长。他在在场的人的呜咽声中,一面哭一面走了出去。那些在场的人并没有料想到他们是在为如此悲痛的不幸事件流泪。
    “朋友,情人,”昏昏沉沉的亨利说,“全都抛弃了我,一切都离开了我,同时,我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陛下,”一个人走出那群涌在小房子前面的好奇的人,跟在他后面,低声对他说,“可是您一直在王位上。”
    “勒内!”亨利叫起来。
    “是我,陛下,勒内在照看着您;那个坏蛋在断气的时侯,叫了您的名字;大家都知道您在巴黎,弓箭手们正在寻找您,快逃吧,快逃吧。”
    “你说我会成为国王的,勒内!我,一个逃亡者!”
    “陛下,请看,”这个佛罗伦萨人指着一颗从一堆乌云里露出来的明亮的星给国王看,“这不是我说的,是它。”
    亨利叹了一口气,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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