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知道了。”白痴,要便宜你,你居然自愿当起冤大头。
“那就三百万!”我把手一摊,摆出一个为富不仁的贼笑:“有现银没有?没有?不能赊账哦!”
他微微一笑,从手镯里取出几张轻飘飘的纸片。
银票。
一张票面是一百万,三张就是三百万。
我瞠目结舌。
我的天,这个人……
我知道系统有发行票面是一百万的银票啊,供帮派购置门派基石和地盘用的。因为那些交易金额大,所以……
可是这个人居然毫不在乎就抽了三张出来。真是……这个人,说我的时候振振有词,自己何尝不是没点理财观念?
“你就是乌鸦落在煤堆上……光看到别人黑了……”我不甘不愿把那三张银票收下,顺手放进腰包里头:“也不知道你一天卖多少药,什么时候能够赚回这房租钱去。”
他笑着,忽然凑近了,气息细柔:“要是赚不够,你就收留我在这里当个食客,我吃的很少的,只要一天让我……”
我觉得耳朵被他的细息搔得痒痒难受,向后缩缩揉揉耳朵,他最后几个字就没听清。
“你来挑……最左边不行,那边是我的作坊……右边的你随便选,看喜欢哪间就在哪间挂你的牌子,我会在系统注册处加档的,这样就是你的了……”
三百万?
我的天,照这样看我以后完全可以不干活,靠房租过日子了。
这样,轻松是轻松多了,不过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
看他布置店堂。那块集草斋的大牌子已经拿了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挂上。四周的架上摆了他的药物,店堂里充满了淡雅清香的味道。
“还行吗?”他把牌子竖起来挂在门边,调了一下高矮,回过头问。
我站在台阶下看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奇异的柔软。
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味道,慢慢的从心底蔓延开来。
“再高一些……嗯,再向左一些。”
“行了吗?”
“行。”
他把牌子固定住,拍拍手笑道:“好了,这下我们就挨着了,你要还想背着我去做什么事儿,那可不大容易。”
我无力的翻翻眼:“你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他一手搭住我的肩:“那是自然了,你这个人笨得要命,我得好好监督着,省得你又让人给骗了,欺负了去。”
心里一动,想说句什么话调侃回去,喉咙却象被什么噎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没出声,把头转了过去。
潇洒的状态依然是在线,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过来。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没和千羽多说什么,时间不早,锁定状态,告别下线。
接掉头盔,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千羽……
他的好是实实在在的,只是来得……太突然。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他。
更何况,网路是虚幻的,仙剑不过是一个网路上的游戏,大家在线上可以亲密无间,豪气奔放。行侠仗义,快意恩仇。但是下了线,我们只是无奈的平凡人。
刚才那样亲密的气息,离线的一瞬间就全部化为虚有。
我捧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太寂寞了,遇到潇洒和千羽,难免觉得依依难舍。
我应该……不是恋上了千羽吧?
只是怕寂寞……
这不是恋爱……
下楼去取报纸和物业的单据时,我看着电梯上的数位键突然发起呆。
上次遇到的那个红头发,真的很象……李潇洒。
他那回说什么话来着?似乎是,也觉得我面熟?
恍恍惚惚,等我回过神,我已经站在八楼的电梯外面了。
八楼也是十户,我看着一个个冰冷冷的名牌,哑然失笑。
发什么痴,哪就有那么巧的事了,网上的人可能来自天南地北,可能是在其他地方见过的熟人。
再说,难道我一扇扇门去按铃,告诉人,啊,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玩同一个网游的啊,我看你好面熟。请问你为什么在线却不回资讯?
肯定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打出来的。
报上没什么新闻,物业通知过几天要整修小区大门,请大家多多谅解配合之类。
懒得做饭了,开一罐啤酒喝。
要换衣服时,穿衣镜里映出的人影又瘦了一圈,大约回复了几分大学时的神采。
觉得有些无奈。因为这几年不经意的关系,身材不知道为什么就象吹气球一样胖起来了。律超多少次说我是头猪,要我减肥。
现在没人耳提面命,也碍不着谁的眼,却又瘦下来了。
镜子里的人顶多是不丑,俊美是谈不上的。
由此也可以推断,在游戏里的我,怎么也够不上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标准。
那千羽的眼睛,是不是让苍蝇屎糊住了呢?
上线后先看店。因为现在的技能还不够做高等级兵器,所以是用均价收进刀剑来,用大熔炉的自动加工功能修整一下,也卖不上什么价钱。
和千羽泡在一起两天,等级直级上升,身上的新手装已经不适合。我从柜台里拿了一套中流的装备穿上。金缕衣,步云靴,朝天冠。上了身才发现是套小极品,加身法加抗毒,着实不错。
千羽李潇洒都不线上,而那件已经做好的青虹甲依然摆在店里,那个小女孩阿瑛这两天也没有上线,不知道是不是学生时间不够,也许最近要考试了。
象我现在这样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整天泡线上上的人不少可也不那么多,大多数的人依然要在现实中生活,学习,工作,总之不比我有大把时间。
没有千羽保驾,我可不敢去锁妖塔里练级,还是老老实实去金蟾洞吧。
虽然洞里全是蜈蚣,虫子,蛤蟆,常有MM在这里惊叫失声,连连跳脚,不过不可否认这里是练级的好地方,一是怪多,不用东跑西跑的找怪来打。二是奖励高,经验值比别处要高出一成。三就是有可能爆出一些很有用的材料,卖出去也能小赚一笔。
这洞里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水气太大。
一路从洞口杀到里面去,身上那件金缕衣上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水气,都快粘在身上了,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杀完几只蛤蟆,我拿了一张褐虫皮擦身上的水。这种虫皮被人随手乱丢,认为没什么用处。其实用来吸湿是最好使的。
袖子里的几颗珍珠叮叮咚咚掉出来,滚了一地。
真是,什么时候裹了几颗珍珠出来都没发现。
我擦好了水,伸手去捡。
忽然斜刺里一只手伸过来,把珍珠抢了过去。
“喂,”我抬起头来:“那是我掉的。”
那人重重一哼:“你掉的?哈!地上无主的东西,谁见是谁的。”
几颗珍珠,让他也无妨,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开。
你要就让你好了。
忽然耳旁异声陡响,我急忙闪身,肩膀上一凉,接着是火辣辣的刺痛。
虽然游戏中痛感值是所有感觉中最低的一项,但是缩小的痛苦还是痛苦。
我捂着肩背靠石壁,那人举剑又刺了过来,我挥剑挡开。
他等级远高于我,恐怕今天是不能善了。
就为了几颗珍珠?值得么?
“小子,把你金缕衣脱下来,不然今天让你见阎王!”
就为件衣服?
我失笑,见阎王这话倒也不是白说的。仙剑里被杀,总会到阎王殿去走一遭,若是平时杀戮多功德少,受点罪在所难免,大概还会在那里被关上个三五天的反省反省。
他看我没动静,大喝一声便冲了过来。我抬手一挥,一阵轻薄的白雾啪的一响爆了开来,那人正急冲的身体忽然便顿在那里,重重栽倒在地。
掏出颗行军丹吃了,重重踢了那家伙一脚。
“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学人打劫?下次把眼睛擦亮一点!”
真是,幸好昨天千羽塞给我的化石丹还有一颗在身上。
拍拍手,我可不能在这儿等他药力过去了起来再找我晦气,三十六计走为上。
仔细一瞧,这家伙原来也是……江河帮的。
怎么江河帮现在会变成这样?
原来多么热血豪侠的一个帮会,那时大家团结一心,上下合力,将一个小小的帮会变成仙剑的第一大帮,多少打压欺负,都抗了过来。
现在怎么成了这样?欺压弱小,恃强弱。这种拦路强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真是。
唉,肩膀还有些痛。刚才只吃了颗补血的丹药,没来及包扎。
坐下来解开衣裳,拿出外用药粉洒上。
忽然背后脚步生响,我急忙站起来,好几个人冲我疾跑过来,头一个正是刚才那个要打劫我的,伸手指着:“就是这小子!给我杀了他!”
坏了。
只想到这两个字。
7
好么,又死到阎王殿来了。不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跟在黑白无常后头走在幽冥路上,我左看看右看看,这里鬼火幢幢,倒是不愁寂寞。
看来仙剑里现在天天杀人越货的事不少呢。象我一样只穿件内衣,披头散发的真是为数不少。本来呢,身上穿的什么,到阎王殿来还是会穿着。不过人被杀后,尸体会保存一分钟,这一分钟,别说扒衣服抢装备了,把你穿上铁钎子做烤肉串都来得及!
象我们这种被人杀了魂归地府的,基本上是过个堂就能回去。
闲着无事,我和旁边的另一个玩家的鬼魂闲聊:“你怎么来的?”
“我让怪咬死了啊……唉,谁知道城西坡的妖怪这么厉害啊。你呢?”
我苦笑:“我让人打劫了。你看看我这一身上下,什么也没剩下。”
“最近的世道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
我苦笑:“嗯,是吧。”
江河帮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想当初我买创城石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想到,会到今天这一步呢。
创城石……从开店来的积蓄都花得七七八八,买了那么一块石头,和楚江走遍青山,找了一块最美的地方安放城石,一砖一瓦开始,将一个门派建立起来。
往事不堪追,回头徒怅然。
等到NPC小鬼开始念我的名字,我便走上前去。
又不是没死过,官样文章总是要走一趟的。
那个判官本来正念着:“死魂一名,挽剑——挽,挽,挽剑!!!!”
他声音陡然拔尖,吓我一跳!
慌乱的抬头,只见那判官蓝胡子红眼睛,五官却是我极熟的:“潇,潇洒?”
“挽剑你怎么也死了啊!谁杀你的!”
“你怎么在这里啊,怪不得这几天都没你的消息。”
身后的魂吵起来:“哎哎,快点啊,聊什么天啊!我们等着还阳呢。”
我怔怔的被他拉到一边,看他随意挥一挥手:“小华你顶我一下,我遇到熟人了。”
“潇洒你怎么跑这儿打工了?这里……”我看看四周:“我不知道阎王殿什么时候也接受玩家打工了。”
他扮个苦脸,看起来异常逗趣:“别提了啊,那天我练级的时候突然被人暗算,我都没看到是谁杀我的我啊,就‘咻’一声飞到这儿来啦。喏,正好这里现在业务太忙,NPC忙不过来,所以我在这里打工赚经验值,也挺好的。工作不累不费钱,经验值还赚得特别多。你看你看,”他把头的NPC帽子摘下来:“我现在已经六十级了。”
“六十?”我惊讶,我被千羽那么保着练级,现在也不过五十级。潇洒打这个工,倒是挺合适。
“还好。”我拍拍胸口:“老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
他摊摊手:“没办法了,在这里打工就是这样子,没办法和阳间通信儿。我也挺想你的。你这几天怎么样——哎哎,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死到这里来的呢!”
“被人打劫了呗,你看。”指指现在衣不蔽体的自己:“这么狼狈还用得着问嘛。”
他咬牙切齿握拳头:“哼,等我出去了,替你报仇!这些家伙等着好儿吧!”
我问:“你得再打多久的工啊?”
他苦着脸搔头:“这个,这个,还得一段时间……”
“啊?”
“好象是说等我功德值攒够了才能出去——”
“要多高?”
“说是一千。”
“那你现在有多少?”
“二百……二百一。”
我无力了:“你三天没消息,攒了这么多……那怎么还得还得十五天才能攒足吧。”
他愁眉苦脸:“谁说不是啊。”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这里好练级,你就安下心好好待在这儿,反正也不吃苦也不受累……就是环境阴森了一点。”
他几乎要哭出来:“可是我想你啊!在这里都不能通讯信!再过半个月,说不定你都把我忘光光了!”
我忙安慰:“不会不会。我这几天都在惦记你呢,还差点闯到邻居家去敲门……”想想这个事儿不光彩,咽下去没说:“不要紧的。等你再过十五天,肯定能到七十级了吧,我给你预备好武器装备,等你出来了就能穿了。”
他凄凄苦苦:“行了,我送你去还阳去。你想在哪儿还阳啊?”
我一笑:“你还有这权利啊?”
他笑:“咳,小小的方便总是有的。”
“快说吧,要去哪里啊。”
我想想:“就苏州城外吧,我先回店里去,不然这一身光光的,在哪儿也不方便啊。”
“嗯嗯,你记好仇人是谁,回来我给你报仇!”他捶捶胸膛:“咱们再见面时候,我就可以保护你了!”
我心里一暖,笑着说:“好,我等着未来的李大侠来当我的保镖了。”
“嗯,让我看再再你啊挽剑……呜,要有这么久见不到你,我舍不得啊舍不得……”
“喂!”突然冒出一张净白面皮来:“你偷了半天懒了!还想让我替你干多久啊!”
我眼看着他被扯着耳朵拉走,暗暗好笑。
真是,恶人还要恶人磨。我这样的性格和他在一起常觉得无力,象这个小白脸,咳,这个白净脸儿倒和他很搭扣。
踏上回阳盘。
没事就好啦,放下一桩心事。说起来这趟阳司也没白来。
至于报仇……我大可以自己来,不必劳烦他艺成还阳再来帮我了。
江河帮……
如果现在的江河帮真的已经成了个藏污纳垢的渊蔽,我情愿亲手将它送上灭亡之路。
19
还阳的滋味哪回都一样,摔得七荤八素的。
得,现在身无分文,眼看着城门就近在咫尺,却进不去。
呼出好友栏一看,千羽倒是线上的。可是看看现在这样子,我要是这么去见他,他不炸了才怪。
他对我的好……真是无庸至疑的。
正想着怎么找钱去付进城费,千羽的传信已经来了:“你在做任务么?怎么不回信?”
他不知道找我多久了,我在阴司也不知道耽误了多久,他一定……
好吧,气就气吧。
让他急这么久,要是等他知道我回了阳不找他,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叹口气,给他回信息:“我在东城门,没钱进不了门,你来接我吧。”
信刚传过去,我开始扳着手指一,刚数到八,城门内一道冰蓝的影子象风般卷了出来,在我面前堪堪停下:“你怎么成这样了?”
我看他俊美清逸的脸庞,心里莫名的快乐:“喏,你看,我让人打劫了……全身上下被扒得就剩件内衣。幸好我没把那件雪丝内衣穿上,不然就得光光的来见你了。”
他身上的凛冽寒意刺骨,杀气弥漫。
“谁干的?”
“江河帮的。”
他眉心一皱:“又是江河帮?”
“嗯,他们的确是太肆意妄为一点。”我拍拍他的肩膀:“先别气,脸都皱了,不好看啦!”
“你先进城去,我去去就来。”
我一把拉住他手:“你要去江河帮?”
他一语不发,脸上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你过去乱杀一气也没什么意思。”我笑笑:“仇当然是要报的,不过我愿意自己来。”
“你这么心慈手软,还说报仇。”
我笑笑:“心慈手软就不能报仇了?再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心慈手软了。”
他眉毛一挑:“你什么时候手狠手辣过了?”
“自然有,你没见到就是了。”
城门口来往的人多,我穿成这样和千羽站在一起,很是引人注目。
“我说,你身上到底有钱没有,我不想这么衣不蔽体亮给这么多人看啊!”
他二话不说,拉开衣服系带,便把身上那件丝缎披风解下来披在我身上:“快回去。”
披风上温煦融融,似乎还带着他的体温。
我点头一笑:“好,回去吧。”
“那你说你要报仇,不知道你打算怎么个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