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莉娜。你真以为你的背景会使我看轻—;—;”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没有价值,我是‘达科他族之狮’。事实上,我认为英国人一无是处,直到我遇见了你。”
李昂微笑。“你的自负显然得自你父亲的真传,这一点令我高兴。”
“你会非常辛苦,李昂。我有不同的习惯,我不想再假装了。至少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
“很好,我也不要你假装。”
“我爱你,李昂。”莉娜爱抚他的颈背。“李昂,我想要……”
“我也是。”他再度吻她,但这次是饥渴的。莉娜搂住他的脖子。她本来想告诉他,她想回李昂庄园,但他的吻使她改变了心意。
“我们上楼去。”她在热吻间呢喃。
“来不及了,莉娜。”
“李昂!”
莉娜的爱抚使他无法自制。
日记 一七九五年十月二十日
他在大家熟睡的深夜到来。雅各和艾咪睡在篷车外。天气很冷,但雅各想要隐私而在外面搭帐篷。
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当我往篷车外看时,我看到一个男人俯身察看雅各和艾咪。我出声喊那个男人,还没发觉危险,以为是轮到雅各守夜。
那个男人站直身子,在月光中转过身来。尖叫卡在我的喉咙,德华来找我了。他手里握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刀。
我惊骇得无法动弹。是你强迫我采取行动,莉娜。是的,因为当你醒来开始呜咽时,我从恍惚中惊醒。我不会让德华杀你。
德华爬进篷车里时,我抓起雅各的猎刀尖叫着往他脸上挥过去。德华痛得咆哮,刀尖割伤了他的眼角。“把珠宝还我。”他命令着,打掉我手中的猎刀。
我的叫声吵醒了同营地的人,德华听到背后传来的叫喊。他告诉我,他会回来杀我。他望向你躺在其中的篮子,然后对我说:“我会先杀了她。你应该把她送给翠霞的。”他嗤笑着滑出篷车。
雅各和艾咪死了,他们的喉咙被割断。我告诉领队,我听到声音和看到一个男人俯身在雅各和艾咪之上。
领队下令搜查营地。光线不足,德华没有被发现。
几个小时后营区又平静下来。领队加派三倍人力警戒,雅各和艾咪的葬礼决定在天亮后举行。
我等待机会来临,把你包得暖暖的,然后从容不迫地骑出营区。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也不在乎。
我辜负了你,莉娜。一切都完了,德华迟早会找到我们母女的。
李昂吻别莉娜时是下午两点。她以为他是为了牌局去跟隆恩见面。李昂急着去安排杰克出现在隆恩的家而没有抽空跟莉娜解释,只告诉她牌局延期和他另有要事待办。
莉娜刚换上一件深蓝色的衣裳,葛玲就通知她黛安小姐在楼下要找她。
“她很烦恼,”葛玲说。“哭成了泪人儿。”
莉娜匆匆下楼。黛安一见到她就脱口说出隆恩的事。
莉娜把黛安带进客厅,坐在她身旁轻拍她的手,听她滔滔不绝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可怜的隆恩是清白的。”黛安啜泣道。“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每晚在他家举行宴会。但愿李昂早点回家,好让我能告诉他出了什么事。他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我确定他很快就会知道。”莉娜说。“这都是我的错。”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黛安问。
莉娜避而不答。她觉得隆恩的麻烦是她造成的,要不是她伤了隆恩的手,隆恩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我必须想办法……黛安,你说隆恩今晚要在家里举行宴会,是不是?”
“是的。海丽姑姑不让我参加。我们已经答应了另一项邀请,但我宁愿去隆恩家。”
莉娜隐藏起笑容。“那当然。”她又轻拍黛安的手。“事情会在明天以前结束。”
“怎么可能?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是的。”莉娜故意回头看,好像在确定不会有人听到,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有足够的根据可以说真正的杰克今晚将再度作案。”
黛安的惊呼声告诉莉娜,她信以为真。
“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黛安,否则杰克可能会发现风声走漏而改变主意。”
“我不会说出去的。”黛安握紧双手。“但你怎么会知道—;—;”
“现在没有时间详细说明。”莉娜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然后借用你的马车?”
“当然可以。”黛安回答。“我可以陪你去办事。”
莉娜摇头。“快,黛安,还有许多事要做。”
“是吗?”
“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擦干眼泪跟我来。”
莉娜拉着黛安往前门走。她问了黛安几个她家人的问题来转移黛安的注意力。
“李昂跟他的哥哥詹姆亲不亲?”她问。
“有一段时间。他们竞争得很厉害。”黛安说。“李昂总是打败詹姆,无论是在骑马、剑击……甚至是女人方面。”她耸耸肩。“詹姆似乎对求胜走火入魔。他太投机冒险。”
“他是怎么死的?”
“坠马身亡,几乎是当场死亡。我们的家庭医生温特男爵说詹姆断气前没有什么痛苦。我认为他那么说可能是为了安慰母亲。”
“关于你的母亲。”莉娜犹豫了一下。“黛安,我知道你跟她一定很亲,但我希望你不会反对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黛安蹙眉问。
“明天我想带你母亲跟我一起回李昂庄园。”
“你是认真的吗?李昂知不知道你的计划?”
“别一副疑心重重的模样。”莉娜微笑责备。“我这全是为你母亲着想。要不是你要参加这一季的社交活动,我就会要你一起来。我知道你舍不得跟她分开,她毕竟是你母亲。”
黛安垂眼凝视双手。她为自己感到如释重负而惭愧。终于有人要接管母亲了。“由于你现在是我嫂嫂了,否则我绝不会承认我一点也不会想念母亲。”
莉娜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替黛安拉开马车门。“这么说来,你的母亲有点……不好相处?”
“你见过她,”黛安低声说。“她只想谈詹姆。她不关心我或李昂。詹姆是她第一个孩子。噢,我知道你现在一定看不起我了,我不该告诉你—;—;”
莉娜握住黛安的手。“你始终都该跟我说实话,这是唯一的相处之道,黛安。我知道你爱你的母亲,否则你也不会这么生气。”
黛安睁大眼睛。“我生气?”
“你该进屋去了,我必须去办我的事了。”莉娜改变话题。“拜托你叫仆人替你母亲收拾行李,我明天一早来接她。”
黛安突然扑过去拥抱莉娜。“我真高兴李昂娶了你。”
“我也很高兴嫁给了他。”
黛安放开莉娜。她下车后转身再度要求莉娜答应让她同行。莉娜再度拒绝她的要求,然后等进屋后才转向车夫告诉他她的目的地。
“你知道普莱酒馆在哪里吗?”车夫问。他两眼暴突,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吗?”
“呃,知道,夫人。”车夫嗫嚅道。
“那么请立刻载我去。”
莉娜回到车内关上车门,车夫苍白的脸孔突然出现在敞开的车窗口。“你不可能是认真的,夫人,普莱酒馆位在伦敦最不堪的地区。无恶不作的歹徒和—;—;”
“普莱是我一个特殊的朋友,我必须现在去找他。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艾瑞。”车夫说。
“艾瑞,”莉娜重复。她露出她最妩媚的笑容。“好名字。艾瑞,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不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会很不高兴。没错,我会。”她以坚定的语气补充。
艾瑞抓抓头顶秃掉的部分。“难就难在这里,夫人。我不载你去普莱酒馆,你会不高兴;但载你去,你丈夫知道时会宰了我。无论我怎么做都会挨骂。难就难在这里。”
“哦,我现在了解你的难处了。但你不知道是我丈夫特别要我去找普莱先生的。别害怕了,艾瑞,李昂知道这件事。”
艾瑞松了口大气。侯爵夫人的诚恳显而易见。她是那么纯真无邪,艾瑞心想,连如何使坏都不会知道。
车夫嗫嚅着道歉,要求莉娜从里面锁住车门,然后回到他的座位上。
他把车驾得极快。莉娜心想,他可能有点怕。
她的猜测果然没错。抵达酒馆时,艾瑞扶她下车,她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而且他不停地回头看。“夫人,拜托你赶快办完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马车里等你。”他低声说。
“哦,你不必等我,我不知道事情要多久才能办完。你这就回家去吧,艾瑞。普莱先生会送我回家的。”
“但夫人,万一他不在里面呢?万一他出去办自己的事了呢?”艾瑞结结巴巴地说。
“那么我只有等他了。”莉娜朝酒馆门口走去,回头向车夫道谢。艾瑞还来不及想出该怎么办时,侯爵夫人已消失在酒馆内了。
她有备而来。她并不像艾瑞的表情暗示的那样傻。莉娜在手里藏了一把小刀,平常惯用的那把系在足踝上。那把较大的刀用起来比较顺手,但她不能就这样拿着它进去,别人会以为她是去找麻烦的。
莉娜从过去的经验中得知大部分的坏蛋都是无知之徒,她必须从一开始就表明决心。
她在门口伫立了一分钟,打量着酒馆内的人群找寻老板。木头桌子边至少坐了二十个男人,还有一些人靠在侧墙前的吧台上。
一个男人站在吧台后面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心想,那个人一定是酒保而立刻朝他走去。但还没有走到半途,第一个考验就出现了。一个浑身酒臭的男人笨手笨脚地想要抓住她。
莉娜用刀挌;开他的手,他立刻痛得嚎叫起来。酒馆内的每个人都注视着那个大块头举起手吃惊地瞪着。
“你割我!”他吼道。“你割我!”他吼着扑向莉娜。
莉娜站在原地不动,只把刀在他面前晃了晃。“坐下,否则我不得不再伤你。”
她真的没时间搞这个,她告诉自己。在隆恩的宴会前有太多事要安排。
“你割我,你—;—;”
“你想要碰我。”莉娜回答,她的刀尖抵在那个醉汉的脖子上。“如果你再试图碰我,你就要从我在你脖子开的口喝酒了。”
她听到窃笑声,转移视线找寻出声音。”我有事找普莱先生。”
“你是他的相好吗?”有人喊道。
莉娜叹口气。坐在她身旁的那个醉汉立刻又想轻举妄动,她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刀尖就在他脖子上画出一道浅浅短短的伤口。他再度哀嚎。莉娜翻个白眼,强迫自己按捺住性子。
没错,世上的恶作剧者都一样无知。
“我是李昂侯爵的妻子,”莉娜告诉众酒客。“我丈夫的朋友是这家酒馆的老板。我有急事找普莱先生,而且我的耐性快用完了。”她停下来对捂着脖子的那个人皱眉。“那只是皮肉伤,先生,但你若再做傻事,我保证下一刀会更痛。”
莉娜并不知道众人在得知她是李昂的妻子后,都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想活命就别惹她,亚瑟。她是李昂的夫人。”
“你的名字叫亚瑟?”莉娜问。
那个人吓得无法回答她。
“亚瑟是个迷人的名字。你知不知道圆桌武士的故事?不知道吗?”莉娜问,但那个人继续傻傻地瞪着她。“你的母亲一定听过那个故事,所以才会以亚瑟王的名字给你取名。”
亚瑟没有在听她说话。他的心思在远方,幻想着李昂侯爵听说他的愚行后会怎么对付他。“我不是有意的。我死定了。”他呜咽。“我不知道—;—;”
“我是有夫之妇吗?”莉娜问,叹口气。“我猜你不可能知道,但擅自对女士动手动脚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她教训道。“但是你不会因没有礼貌而送命,亚瑟。”她柔声说。
她转向其他人。“还有谁想对我动手动脚?”她问。
酒馆里的人异口同声说不和一齐摇头。
那幅景象十分逗趣,但莉娜藏起笑容。她不想让他们误以为她在嘲笑他们。
“你们说话算话吗?”她问,只想确定她能不能安心地收起刀子。
“亚瑟,去清洗伤口。”莉娜回头吩咐,然后走向吧台。“我来这里的事一办完就会派人送药来给你止疼。有没有人知道普莱先生在哪里?”她问沉默的众人。
“康诺去找她来了,小姐。”一个男人喊。
莉娜对那个瘦小男子微笑,同时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纸牌。“你在玩运气游戏吗?”她问,一方面耐心等待普莱到来,另一方面想缓和酒馆内的紧张气氛。“抱歉打扰你,先生。”
“不,不,”那人回答。“我找不到人跟我玩。”
“为什么?”
“奈提的运气太好,小姐。”另一人喊。
“奈提,你是个有耐性的人吗?”莉娜问。
“不清楚,小姐。”奈提回答。
莉娜决定不解释她不该被称为小姐,因为奈提看来十分紧张不安。
“我们来试试看你有没有耐性好吗?”她的笑声使众人脸上逐渐有了笑容。“我想学玩牌,先生。如果你有时间和意愿,我觉得现在就可以。我必须等老板来……”
“教你是我的荣幸。”奈提说,肩膀挺了起来。“波比,挪个位子给小姐。”他命令。“雷世,拿张干净的椅子来。小姐,你想学哪种游戏?”
“男人喜欢玩哪种?”
“你丈夫喜欢玩扑克,但你不会想学—;—;”
“哦,我想。”莉娜说。
“喂,小姐,”另一个人喊。“等你学会时,我愿意押几个硬币在你身上。”
“硬币?”
“赌注。”另一人热切地说。
莉娜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热心。波比夸张地鞠躬说:“你的椅子,夫人。尽可能擦干净了。”
在圆桌旁坐下后,莉娜对奈提点头。“这么说来,你认识我的丈夫?”她边问边看他洗牌。“你刚才说他喜欢扑克。”
“我们没有人不认识他,夫人。”波比在她背后说。
“啊,那太好了。”莉娜说。“好,奈提,解释一下这种游戏怎么玩。谢谢你的硬币,先生,还有你……哦,我相信我不需要这么多钱,各位。”她面前的硬币堆积成一座小山。“你们太慷慨了。我的丈夫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真是幸运。”
莉娜的丈夫也有同感。他在酒馆后面的房间对五个面恶心善的人发号施令。普莱站在他旁边,恨不得能参与演出。
“可恶!李昂,我真想在那里看看隆恩的表情。”他转向假扮杰克的那个人说:“记住,孩子,待在后面。你的眼睛没有隆恩那么绿,说不定有人会注意到。”
“普莱,你得到前面来一下。”酒保第三次催促道。“我跟你说前面快打起来了。你没有听到叫声吗?”
“我只听到他们玩得很高兴,康诺,想闹事的那个人一定改变主意了。赶快回去,否则酒会被他们白喝光的。”
普莱横眉竖眼地把康诺赶回前面,然后留在李昂身旁听他指示那些假扮抢匪的人该怎么做。
一阵爆笑声引起他的注意。普莱朝李昂点个头,然后回到酒馆里面查看大家为什么这么兴奋。他立刻注意到角落的圆桌边聚集了一群人,他正要过去时,几个人改变了姿势使他得以看清桌边坐的是谁。他不敢置信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跑出后门。
“李昂,事情都交代完了吗?”
“我正要走。”李昂回答。“怎么了?遇到麻烦了吗?”他问。普莱的声音使他起了戒心,他朋友的声音听来好像快窒息了。
“不是我的麻烦,是你的。”普莱回答。
李昂想进后门却被普莱拦住。“李昂,你仍然打赌吗?”
李昂面露不悦。“是啊!”
“那么我打赌你即将大吃一惊。”普莱让路给李昂。“进去吧!”
李昂没有多问,快步进入酒馆,以为普莱要他帮忙摆平打架闹事的酒客。
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没有人闹事,”他告诉普莱。“不知道大家在兴奋什么。是不是奈提找到了新的受害者?”
“奈提是在跟人打牌没错。”普莱慢吞吞地说。“蓝奇,牌局进行得如何?”
“小姐刚刚靠一对微不足道的十赢了奈提。”人群里有人回答。
“不是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