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晴毫不犹豫地把手机插进裤兜,穿上羽绒服便走,连头也不回。跨出门口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没看电话,按在红色的键便冲电话喊道,“打什么打啊?!什么,爸爸?——是爸爸就有权随便乱打骚扰的吗?!”
中午时分,李荒谬的母亲突然来了,S自称是李璜名(荒谬)的对象,并叫她妈妈,陪她一起去宿舍取李荒谬的遗物。荒谬的母亲非常感动,一进宿舍便嗷嗷大哭,学校领导知道后派人前来安慰,并表示歉意和哀悼。可荒谬的母亲不吃这套,一定要校方讨个说法,最后校方只好妥协,表示愿意赔偿5万人民币处理后事。S是吉林人,又善于言谈,很快便与李荒谬的母亲建立起良好的关系,下午她们商量着把李荒谬的骨灰埋在CC。
15:35,我们冒着大雪,去墓地。S把SB(荒谬)最后的一副名为《邪恶的天使》的2米宽3米高的大油画遗作临时挂在坟墓前的一块木版上。我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的,他的《邪恶的天使》说明白点,其实就是一个用纱布半裹着阴部的裸体女人全身画像。裸体女人身材有点像S,曲线柔美,但五官却不是特别像,画中的她面向蓝天,双臂自然舒张。
葬礼很简单,但到场的人员却非常多。整个艺术学院的师生、S的朋友、荒谬生前的朋友和数名墓场工人,墓场黑压压地一片,到处都是人,少说也有1千多号吧,感觉死了一个名人一样。许多该去的去了,不该去的也去了,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有一批CC报社的记者自愿参加葬礼,他们称死去的李荒谬的为“东方的人体大师雷偌阿”,并拿起手中的数码相机疯狂地拍照。天妒英才,却在他下葬时下很大的雪,把气氛渲染地异常悲痛,许多陌生的朋友忍不住流泪。虽然荒谬死去多日,但参加他的葬礼,我们的心情依然是很沉重的。荒谬的母亲的哭泣声贯穿葬礼始终,整整痛哭一下午,而S却异常安静,注视着油画布上的女裸体一言不发。
小胖跟左手身后,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一边走一边吃。小胖说这是他家的墓场,CC城死去的人都会来这里,他们可以在这里升天堂或者下地狱。
左手自言自语说,“这世上真有天堂吗?”
小胖小声回答说,“爱情小说里面就有……”
我打断他的话,帮他纠正过来,说,“不是‘爱情小说’,应该是‘神话故事’里有地狱和天堂才对!”
快散场时,紫晴也赶来了。
她穿过人群,一跑到李荒谬的坟墓前就猛地跪下,她的异常举动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站在我一旁的章一平低咕道,“晴儿她是不是发疯了!”
这时,紫晴突然撕破喉咙地大声喊道,“这个世界需要自由和自由地去爱!画家是在自由与自由的爱中死去的,我们应该永远记住他。”
紫晴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人们为她的激言豪语纷纷鼓掌。CC报社的一名记者甚至把她的话笔录下来,并给她拍照。一时间这句“这个世界需要自由和自由地去爱!”成了她的名言,受到很多人推崇和流传。
从墓场回校,左手还没忘记她的要求,她问我,“从明天起,你开始追我。哼,限你一天时间追到我,不然……”
我说,“呵呵,继续说啊,不然怎样?”
左手认真地说,“我没跟你开玩笑。不然,不然我永远不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我手机响了,因没来电显,我习惯地说,“喂,你好!”
是安阳主任打来的,说是有事,叫我立刻去她办公室一下。在左手的陪同下,10分钟后,我们一起来到安阳主任的办公室。当时的她正在整理文件。
主任见到我们后,吩咐我们坐下,然后她语重深长地说,“这段时间,我老伴总算是没白忙活,你母亲的事,我们为你办妥了。”
主任坐在办公椅上,右手执笔缜密地在一个表格上写东西,职业女性的特征使我对她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说,“我母亲?你们认识我母亲?母亲在我5岁时便神秘死去,现在事隔多年,能有什么事啊?我没听懂您的意思。”
“不,我们只是通过几次书信,未曾谋面。”主任解释说她曾向母亲讨教过一些学术问题,母亲是个热心的人,她说,“你母亲死后,由我们来继续她的社会研究,我老伴的《“女性的内在欲望”问题的研究》发表后,强烈反响。你老家也应该可以收到一些国内外的出版社关于‘遗作《惑》的中英文出版协议’,也就是说,论文的发表将改变你母亲的文坛地位,使之成为大师级作家,而你家的经济条件也将日益改善。”
不,不!经济条件也将日益改善?也就是说我家即将走出贫困,那么……那么……
她的话又一次证实梦的真实性。
梦中神秘女子曾再三预言,她说: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以做好心理准备。一个月后你的父亲会意外死去,当时你在东北上大学,你哥龙门在外打工,你父亲的葬礼是在他死后第三天举行的,全龙家村人为哀悼,你们会很伤心,但却因此脱离苦海,走出贫困。脱离苦海,走出贫困。
那么……那么……
那么,梦中神秘女子所说的“命运中出现的女子,无一善果,最爱你的女子往往死得最早”也无法避免?一种倒吸冷气的恐惧感突然像鬼伏身一般,使我的手猛地颤抖一下。
左手发现了我的异常,她说,“十一,你怎么了?”
我一把牵过她的手,把它放在我手心轻轻地爱抚。左手害羞地低下头,双颊绯红。
主任头也没抬,她继续说道,“以后你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过正常而简单的生活了。”
或许安阳教授可以帮我。
我把我梦中的种种疑惑和顾虑都说出来了,我说,“我曾痛苦过,也退缩过……我觉得我的命运就像一场被别人设计好了的游戏,我只能按游戏规则来生存,根本无法左右自己!”
教授突然抬起头,失望地说,“我还以为你是脚踏实地的孩子,像你母亲一样真实而勇敢。原来我错了……”
左手在一旁小声地解释道,“老师,我想您误会十一了。”
在我的生命中母亲是最伟大的,没有人有权利去中伤自己的母亲。不止不觉说话的音量变得老大,好像吵架一般。
我说,“我知道我不好,但我不喜欢别人随意讨论我母亲,任何人都不可以辱没她!”
左手叫我小声点,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于是为过激的言行表示抱歉。
我说,“您相信梦吗?”
安阳教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说,“‘你的命运’?你所谓的‘命运’是你自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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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的女主角(31)
火车轰轰隆隆,我昏昏欲睡。
车厢内突然划破一道白光,母亲从白光中恍恍惚惚地向我走来,黑色丝绸,步伐轻盈。她的眼神充满恐怖的杀气,口吐殷血。母亲带来的白光实在太强了,我无法睁开眼睛。我努力用手挡住光辉,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正脸。我回头望了一眼窗外,并无异样。远处的山脉一起一伏,田野一望无际。可车厢的人群却突然消失了,空荡荡的,仿佛整个火车,只有我和母亲两个人,一个女子一个少年,一站一坐。我被眼前的母亲惊呆了,双手握紧挎包布带,不知如何是好。我万万没料到,十年后她会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万万没料到,她能左右我的命运与梦想。
突然迷迷糊糊中母亲慢慢地在变脸面,由一个少妇变成一个少女。最后,母亲变成了貌美的左手。这时,我感觉这个柔声柔语的女子在跟我说话,她说,十一,还记得我吗?十一,还记得我吗?十一,还记得我吗?我看着左手不语,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她面带微笑,手里握着一卷厚厚的书,漠视一切,仇视一切。如传说中的仙女一般,美丽庄严。她仿佛和我很熟,但我根本不认识她。我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左手说话的回音很大很大,如无线广播一般,全世界都能听到。她尾音被拖得很长很长,仿佛富有魔力。她慢慢地说,给你一样东西罢,这里面有你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有你绝望的泪花。给你一样东西罢,这里面有你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有你绝望的泪花。给你一样东西罢,这里面有你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有你绝望的泪花。
爱情是奢侈品。
泪花是生命衰败的迹象。
我想了一下,说,不,我不需要爱情,我要你陪在我身边,永远陪在我身边,生死不离。
左手笑笑,她说,我知道你好。
我说,我爱你。
左手说,爱我有多深?
我说,比太平洋的阿里亚纳海沟更深,比内蒙古高原的天空更高,日月同辉,天地共存。
左手诡异地说,十一,你想知道你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吗?十一,你想知道你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我说,我不知道十年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但我知道,十年后我还在爱你!
她说,谢谢你爱我,阿姨戏台路,阿纳他嘎斯奇得斯。
我说,你说什么?
她好像讲故事一样,讲我未来的事。她说,我只是想提前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一个月后,你的父亲会意外死去,那时你才刚刚去东北上大学,你哥龙门在外打工,你父亲的葬礼是在他死后第三天举行的,全龙家村人为哀悼,你们或许会很伤心,但你和你哥哥却因此脱离苦海,走出贫困。脱离苦海,走出贫困。
我说,你还知道什么?
她说,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生活。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也是!
我说,我也是。
她说,明天,你就会遇上你生命中的那个美丽的女子。明天,你就会遇上你生命中的那个美丽女子。
窗外一整风袭来,半空中掉下来一本蓝皮书。我伸手,却怎么也接不住,书最后啪地一声坠落在地。就在书坠地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得到感应,随之猛然无比剧疼,如千万把刀绞一般。每一秒都恍如千年般漫长,我痛得在地板上直打滚,双手按着胸部,撕破衣服,指甲划破皮肤,留下一道道鲜红血迹。左手把自己的白裙撕破,紧紧裹住我的伤口。
我说,以前在我小的时候,曾有个算命先生说我会在19岁时爱上一个美丽的姑娘,没想到,会是真的。
回音说,没想到,会是真的。没想到,会是真的。没想到,会是真的。没想到,会是真的。
没想到,会是真的……
火车轰轰隆隆,我昏昏欲睡。车厢内突然划破一道白光,母亲从白光中恍恍惚惚地向我走来,黑色丝绸,步伐轻盈。她的眼神充满恐怖的杀气,口吐殷血。母亲带来的白光实在太强了,我无法睁开眼睛。我努力用手挡住光辉,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正脸。
我说,以前在我小的时候,曾有个算命先生说我会在19岁时爱上一个美丽的姑娘,没想到,会是真的。
回音:没想到,会是真的。没想到,会是真的。没想到,会是真的。
没想到,会是真的……
2005年10月21日。清晨。
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火车上的噩梦,却是我第一次真正理解梦的意味,它是我的命运,如星轨一般,它有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未来是不可知的,却是“现在”的轨迹的延伸,可以“推测”。教授曾把易学说成是“一项新型科学,而不应误解为‘迷信、愚昧、落后’的化身。”他说“易学在中国文化中的影响是别的学科所不可取代的,易学在许多时候可用来解释目前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我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平时最厌恶的、高深莫测的《易经》翻阅起来,古书上说:“‘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坤道其顺乎,承天而时行。”常,为“常路”之意,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顺其自然!
当我确认手机上的日历时,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直逼心脏,它惊悸地控制着肌肉和脉博。宿舍像棺材一样,紧紧封闭。蓝窗帘把宿舍遮蔽得严严实实,外面的阳光根本照不进来。窗外在下雪,一只野猫狰狞的叫声把我从噩梦拉回现实。耳边响起梦中左手的话,余音绕梁。她反反复复地说: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生活。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也是!
左手怎么可能是那个女尸?假如噩梦是真的,那么今天便是左手的祭日。章一平醒来却不愿意起床,依然睁眼对天花板——躺在床上做白日梦。欧阳伤得挺重,还在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一大早,左手突如其来地发短信叫我去追她,时间仅限一天。左手在短信里说,“十一,你爱我有多深?——阿姨戏台路,阿纳他嘎斯奇得斯。”
“阿姨戏台路”是什么意思?——晚安?早安?
我回复短信:比太平洋的阿里亚纳海沟更深,比内蒙古高原的天空更高,日月同辉,天地共存。
左手说:你怎么也学会甜言蜜语了?
我说:我刚才在梦里是这样回答你的,所以……
左手说:你怎么又做梦啦?
我说:嗯,我又梦见你了。
左手说:哦。
我说: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左手说: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说: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左手说: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比不过我吧,送你64个“哦”!呵呵,你咋就不会让着我一点呢?
我说:左手,你叫我追你,怎样才算‘追上’了呢?
女人比天气变化还快,说翻脸就翻脸。
几秒钟后,短信铃响了。
我按下接收键,屏幕显示,“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位?”
我摸摸头上的纱布,回短信,“左手,能不能别闹啊?我的伤还没好呢,待会咱一起去第5食堂1楼吃早餐吧!”
30秒钟后,短信回答,“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发这种无聊的信息。”
生命中的女主角(32)
小说至今还有一位重要人物未出现,他就是《生命中的女主角》的作者,无聊。吃早餐时,左手发短信叫我下楼见这位作者。无聊是紫晴在文学院认识的校友,擅长小说写作,个子和我差不多,瘦高倔强。他曾和紫晴一道以“校园记者”的身份来我们吉※大调查过“女生自杀事件”,死者是燕灵双的学姐,名王霞,女,工商管理硕士研究生,矮胖的清华教授的关门弟子,江西赣江人,据说相貌一般,人品极好,其死亡原因无法解释。清华教授在论文中称她是因“极度心理空虚”而自杀。
当时室外气温为零下31℃,我穿好羽绒服匆忙赶到我和左手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棵积着厚雪的大柏树下面。冰天雪地中,作家无聊穿件肥大的黑色羽绒服,抱着一套厚厚的《莎士比亚全集》,与左手闲聊。我走过去时,他们暂停谈话。左手介绍我与无聊认识,她说她希望无聊把我们的爱情故事写成一本书,由CC市的某家出版社出版。
无聊好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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