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亮河上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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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亮河上的月光-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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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作用?原来自己在费家齐的心里只是一个替代品,原来他对世滢用情至深,世滢才是他心里的人,所以他可以用心灵画出那么多不同的她,用画笔虔诚地膜拜他心中深爱的她。
她紧抿着唇,吞咽着切肤的感伤和无奈,盈盈的泪珠在眼睫间漫起,无声地滑过脸颊,湿透了枕。她神魂不属、满心迷茫。
来北京之前,车子良跟她见了一面,告诉她,他的决定。他要重新经营他的婚姻生活,为他自己、为王妗娣和孩子,也为她。
她没回头找寻那一段感情,显然它没有通过时间的考验,她不但一点也不觉遗憾,反而因此而轻松释怀,一颗心变得明明白白。从此她可以尽情拥抱费家齐的爱,她是那么地相信他的一片深情。
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她自认容得下费家齐过去的恋情。可她介意,介意他从一开始就矢口否认。
他说从没有与人相爱的经验,那是真的吗?怕是爱得刻骨铭心,永世不忘吧。他心里永远有一个角落是属于旧爱的,而她这个新欢,充其量不过是旧爱的替身罢了。
乱纷纷的思绪正被抽丝剥茧地在她脑海里清明了起来,愈清明却令她愈痛苦,她已经深深爱上他了,而他却伤害了她。
— — —
“累吗?”徐稹拥着李世滢,无限爱怜。
“还好。”
“宝宝好吗?”
“你问他。”李世滢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于是准爸爸附耳在准妈妈肚子上,辗转倾听,仿佛真能听见什么似的。“他说他想爸爸。”徐稹想当爸爸想疯了。
李世滢没理丈夫的痴人呆语,严肃地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费家齐和范姜明葳之间有点怪怪的,刚才在饭桌上他们两个没有交谈,只跟我们说话而已,我都觉得有点尴尬。”她侧过头问他:“你觉得呢?”
“闹别扭吧。恋爱中的人难免偶尔闹闹情绪,很正常的,你别大惊小怪的,吓着宝宝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回头看着徐稹问道:“你觉得明葳怎么样?”
“很好呀,落落大方,人也长得漂亮,跟费家齐很相称。”
“嗯。我也这么觉得,真希望早点看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费家齐说他还不急着结婚,一切慢慢来。”
“他跟你说的啊?”
“嗯哼。”
“你没劝他吗?”
“劝了呀,不知道有没有用,他就是那个样子,一点也不积极。”徐稹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幸好他是这种个性,要不然当初一定跟我争得你死我活的,有我就没有他,没有他就有我。”他的口气听起来还满感激费家齐这个可敬的敌人。
李世滢轻笑。“说来说去都是有你没有他,你不会吃亏的。”
“那当然,你一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随着霸气的宣告,他一把拉她躺下拥她入怀。
“想我吗?”虽然她才出差三天,他还是要问。对她总有诉不尽的情意,道不完的相思。想起那段差点无法弥补的遗憾,他还愧疚不已,对她心疼有加。
“想你。”她主动送上思念的吻。
— — —
费家齐发现范姜明葳房里的灯还亮着,犹豫片刻,他上前敲了她的房门。
“那么晚了,你还没睡啊?”他低沉的嗓音在静夜里听来分外温柔,温柔得令她泫然欲泣。
“没。”开了门,冷淡地回了一句之后,她立刻转身踱到窗边站着,背对他,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一颗心沉甸甸的。
他缓缓走到她身旁。“生我的气?”还是那温柔得可以杀死人的声音。
她转过身对他微微扯着嘴角,笑一抹忧郁和苦涩,平日亮汪汪的一双翦翦黑瞳,黯淡了光彩。那种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教他心动,他怜爱地拥紧了她。
“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着深情关切,顿时令她的胸臆涨满情意,委屈的泪水氾流。她原以为自己已将心门上锁,却在他的拥抱中发现早已等候他的敲叩多时。他像一丛强迳的火舌,引诱她将自己源源送进,让他将她完全燃烧。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不断重复,含着泪低喊,紧偎在他怀里。
她好希望那──晚没有听见他和徐稹的对话,什么也没听见就好了。谁来替她洗掉脑海里那段记忆?她苦恼地和自己抗争着,抗争令她心力交瘁,此刻她只想尽情享受他的拥抱。是阴也好,是晴也罢,她早已如一艘小船航进他的海域,尽管气象扑朔迷离,但她已迷失航线,回首无路了。
他捧着她的脸凝视那蒙眬泪眼,想读出她的思绪。“想家了是吗?”
她摇摇头,立刻又栽回他怀里。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情绪化,但依旧拥抱她的柔弱无助,吻着她的晶莹剔透。
“不哭了。”他哄着她。
她缓缓抬眸,在他唇边低低呢喃:“跟我说爱我。”
“我爱你。”他立刻浓情地回应她。
那三个字嗡嗡响着,缭绕着穿进她的耳膜,好真、好美的感觉,那是爱啊!快乐满满地涌塞了胸腔,满得几乎要爆开了,没有人给过她如此强烈的感受,只有他。如果他的温柔是一把利刃,她愿意为它淌血。在他温柔的眼里,她再一次相信他的一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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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絜 》》 吻亮河上的月光

        第八章

       从北京回台北之后,他们像往常一样地工作,一样地生活。
不能和费家齐相见的日子里,范姜明葳有着被放逐的焦虑和苦楚,往往因而不能成眠。偶尔相聚,每一秒钟对她来说又有着难以形容的快乐满足,那清晰鲜明的感觉,是从前她和车子良在一起时未有过的经验,她对他的爱与日俱增。
黄昏时刻两人相携走在N大校园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偶有认识费家齐的学生经过他们身旁,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费家齐感触良多,这里有他浪漫的梦想,一些人与际会曾在这校园里发生。他边走边聆听着自己心中的情绪震荡,看着身旁和他一样优闲自在的范姜明葳,他温暖地笑了。
“你从前也教过书吧?”她软软甜甜的声音随风吹进他的心田,令他不由心荡神驰。
“嗯,刚从研究所毕业时教了两年,宜兰一年、木栅一年。”
“有特别值得回味的事吗?”
“每件事都值得回味。”
任何一件吗?她没问出口,只淡淡地一句:“比如什么?”
“可能因为我教的是美术课吧,对学生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所以和他们相处得很愉快。”他停了一下。“我有我的坚持,不过我也绝对尊重他们的任性。”他补了一句:“我指的是创作方面。”
“所以他们都喜欢你。”
“我喜欢带他们出去写生,”他回忆着。“喜欢看他们用一种珍视的眼光看周围的一切,看溪水、看芦苇和白鹭,看所有活泼跃动的生命,那样的眼神可以令人感动。”
“他们不一定要到华贵精致的美术馆、富丽堂皇的博物馆,就能欣赏到真善美的事物,对吗?”她对他眨眨慧黠的双眼,娓娓道出她的感觉。
她果然冰雪聪明,他感动得捏捏她的手心。忽地,他想起一件趣事,笑了。
“在木栅教私立高中的那一年,有一次我骑机车回家,发现一部计程车一路跟着我。”
“哦?什么人要跟踪你?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听得好紧张,脸上满是关切之情,好像他正在危险之中。
“傻瓜,”他放掉她的手,揽着她靠近自己一点。“别那么紧张,我不是好好的吗?”他安慰她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刚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那部计程车在跟踪我,是后来遇上红灯,我停了下来,计程车里的人忽然下了车,跑到我身旁跟我说他想跟我谈一谈。”
“是什么人啊,好奇怪哟。”
“一个学生。”
“女学生?”她凭直觉问道。
他点头。
“仰慕你的女学生吗?”
“小女生。”他淡然答道,顺手拢了拢她齐肩的秀发。“介意吗?”
她摇摇头。“然后呢?你跟她谈了吗?”
“她就那样站在我的机车旁,马路上危险得很,我不好丢下她,只好载她到最近的一家咖啡屋,让她坐下来说。”
“说了什么?”
“就是一些仰慕我之类的话嘛。”他耸耸肩。虽然他无意捉弄她的情绪,不过依然想看她的反应。
“那你有什么反应?”她看着他问,不忘糗他。“是不是脸红心跳,受宠若惊呀?”
“当然不是。”他一点也不介意她俏皮的揶揄。“我必须以一个老师的身分慢慢开导她,劝她以学业为重。我还告诉她,教完那一年我就要辞职,到法国念书去了。”
“原来你不是费老师,而是“张”老师。”她说完又正经一问:“那她是不是很失望?”
“有一点吧。我跟她说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写信跟我联络。”
“那她后来跟你联络过吗?”
“我刚到法国时,收到过她寄的卡片,后来渐渐地就失去联络了。”
“小女生长大了,找到她的白马王子了?”
“大概是吧。”
结束这个话题之后,他们安静地走了一段路,几个女学生对他俩指指点点,范姜明葳一点也不在意,甚至专注地回视她们。
费家齐注意到她的眼神了。“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校园美女喽。”她灿灿发亮的双眸,促狭地望着他。“现在还有没有女学生跟踪你呢?”
对她这样的询问,他感到很窝心。“怎么,你吃醋了啊?”
“这不是我该吃的醋。”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这样回答,她有点情绪化,有些弦外之音,希望他能感觉得出来,可惜他没有。
安静的角落里,有人高声吟唱诗经蒹葭:“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他们驻足聆听,直到吟唱声毕还浸淫在低回不已的怅然情思之中。
“很美是吗?”费家齐从那纯美又带有几许凄清的意境中回过神来。
“有特别的感触吗?”她含有深意地一问。曾经他对伊人也有似这般远不可触,若即若离的思慕之情吧。
“我想起“茵梦湖”的作者描写主角水中寻莲的场景。”他拾起她的手继续往下走。“它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既不是激情的占有,也不是哀怨的悲思,而是一种若即若离,迷惘低回的相思情怀。作者委婉含蓄的手法却把那种追寻所爱的思慕彷徨之情,发挥得淋漓尽致。”费家齐十分感性地说出心中深深的感动。
“你非常认同爱不是占有的说法,对吗?”她问得黯然神伤。
“你不认同吗?”
“认同。”她漠然答道,思忖着自己一点也不想占有车子良。可若爱不是占有,那她跟费家齐之间呢?他想占有她吗?凝视着他和他身后的校园、身后的天空──她想找寻答案。可是他身后的这些景物忽然之间给她一种印象──他只是一个突现在纸上的虚构人物,离她好遥远、好遥远的人物。
“明葳,有机会的话,我们去巴黎度假好不好?”
“你想旧地重游?”她没回答他的问题,迳问道。
“我们去枫丹白露和凡尔赛宫,去看塞纳河、凯旋门和圣母院,去香榭大道喝咖啡。”他无限憧憬,想像着和她携手共游巴黎的浪漫。
“好呀,反正我也还没去过。”
“在巴黎念书的时候,很喜欢一个人到街上闲逛,没有任何目的地,纯粹为闲逛而闲逛。”他注视着远方,沉缅于往日情怀。
“感觉很优闲、很自在吧?在巴黎街头闲逛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你知道吗?我还特别去罗浮宫附近的游乐场坐摩天轮。”
“哦?”她有些惊讶。“享受刺激吗?”
“不,我只是想体会一下巴黎的屋顶在我眼下的感觉。”
“巴黎是个很美的城市对吗?”
“每个城市都有它独特的味道,巴黎当然也有。去听听混杂的人声、车声,闻闻花香,你就能辨认巴黎独特的光影,然后放逐自己去神游。”他说话时脸上的线条是柔软的,柔软得令她不忍,不忍苛责他。和他紧紧相握的感觉是这般真实,她拥有他。
— — —
车子良按时陪王妗娣到医院作产前检查,她已经进入需每周接受产检的阶段了,因为预产期将届。
医生告诉她一切正常。
“子良,你真的不跟我离婚吗?”回家的路上,她不安地问丈夫。愈接近预产期她的心里愈彷徨,她怕车子良现在对她一切的好都将随孩子出世而结束。
“嗯。”
“你是为了孩子才作这样的决定吗?”
“孩子当然是原因之一,”车子良坦承不讳。“还有就是,我认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他平静地叙述。
她注视着丈夫不再紧绷的脸孔和他友善的呼吸,感动得流下眼泪。她早感觉出他的改变了,只是她没有把握,和平相处的日子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他表现出的体贴和关怀又有真情几分?
“那──明葳呢?她怎么办?”王妗娣现在还反过来替范姜明葳着想。
“她祝福我们。”
“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她?”王妗娣忍不住轻声试探道。
“我已经对不起她了。”车子良看着她。“不想再对不起你。”他沉稳地说出抉择。不再逃避一切的他,心中一片坦然。
三角关系的解决办法注定要牺牲一个的,王妗娣一时语塞。如果她想留车子良在身边,势必无法顾及范姜明葳的感受了。
“她现在怎么样?还好吗?”沉默片刻之后,王妗娣问他。
“看起来很好,她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车子良平静地陈述。
“真的?”王妗娣喜形于色,思忖着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所有的伤害都可以不再继续。不过她还有点疑虑。“子良,明葳会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心里好过一点,才说她有男朋友的,我是说这也许是她善意的谎言,你知道,她是那么善良的女孩子。”她不安地看着车子良。
“我想她不会这么做吧,如果要骗我们的话,她也不必等到现在。”
两天之后王妗娣又回到医院,她在家中就破了羊水,车子良仓皇中将她送往医院。
她很快地被送进待产室,护士为她做生产前最后的准备工作。换上产袍,灌肠之后,在她的肚子上安了好几样监视器。
间隔愈来愈短的急促阵痛撕裂着她,她痛苦的呻吟逐渐转成力竭声嘶的哭喊。腹腔里阵阵顺逆汹涌,令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
蓦地,监视器上显示出胎儿停止了心跳的讯息,医生和护士火速将她推进产房里,他们必须立刻进行引产手术,结果,医生取出她腹中已告气绝的男婴,她昏死过去。
— — —
病房里,王妗娣醒来后第一个感觉便是椎心的痛。望着陪在一旁的车子良,她伤心绝望的泪水瞬间决堤,氾滥成灾,伴随著令人闻之鼻酸的痛哭失声。
“妗娣,别哭了,你的身体要紧。”他连忙安抚着她。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依旧泪如雨下,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胎儿的颈部被脐带缠绕住,来不及救他了。”车子良沉痛地转述医生告诉他孩子的死因。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失去孩子的痛心盖过了她身上的疼痛,千万倍于临盆时滚滚阵痛的揪心之感,几乎令她气绝。绝望无助将她推进黑暗的深渊,顷刻间,她的灵魂被黑暗吞蚀,有着不可名状的不安。
“别哭了,你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车子良紧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我要孩子,我要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她突然之间崩溃了,疯狂地喊着。抓着车子良的衣袖,没命地摇晃着他的手臂。
“别这样,妗娣。失去孩子,我并不比你好过。”想去猝死的胎儿,他也忍不住流下伤心的泪水。“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他不忘提醒她。
他的这一句安慰,像镇定剂一般迅速令她安静了下来。她无言地望着他的脸,似乎正细细咀嚼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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