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凝远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着我，然后轻蔑的一笑，故作深沉——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是流露出来的哀伤却还是瞒我不过，可是像刚才他瞟我时一样，还是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觉。
装酷了良久，方凝远突然向我问到：
“诗韵……她最近好吗？”
“她很好，笑起来还是想以前那么灿烂。”
“是吗？那就好……”方凝远轻轻笑了起来，当他目光流动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我先前的别扭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方凝远的眼球，只有一只是会动的……
“方凝远，你左边的眼睛怎么了？好像……”
“瞎了，装的是义眼。”方凝远显得很平静，淡淡的说道。
“瞎了？”我楞住了，隐隐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又理不清头绪，“怎么会？”
“与你无关，你又何必知道呢？”方凝远站起身来，“我到站了，你让一下，我要下车。”
我这才发现原来公交车已经靠站了，挪了一下身子让方凝远从我旁边挤过去，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
“唐朝，你给我记好，如果诗韵没有得到幸福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在方凝远走到车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对我这么说道，然后没等我回答就下了车。
就在公交正要再度开动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飞快跑到一个车窗，探出头去，向车下尚未走远的方凝远的背影喊道：
“方凝远！海风做手术的眼角膜，是不是你捐的？是不是？！”
我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背部颤动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朝我看了过来，却没有说话。
“方凝远，是不是？是不是？！”
车越开越快，我离方凝远也越来越远，我看到他似乎向我笑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来，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在我眼前慢慢缩小，我突然觉得胸口似乎被压上了一块巨石，闷得厉害——海风在最后关头突然得到别人指定捐给他的眼角膜，一开始我就觉得十分蹊跷，可是对此我一直是充满着感恩和巨大的喜悦，尽管也觉得事有蹊跷，但没有深究。直到今天，当我发现自从海风的眼睛恶化后就消失了的方凝远瞎了一只眼睛后，我开始慢慢明白了……
“喂，是张医生吗？”我决定向张医生证实我的猜测，于是用手机向他挂了一个电话。
“是我。你是？”
“你还记得几个星期前，你曾经给一个女孩子做过眼角膜移植手术吗？我是她的朋友。”
“哦，有印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孩子手术用的眼角膜，是不是一个叫‘方凝远’的人捐的？求你告诉我好吗？”
“对不起，那个人要求我保密的……”
“告诉我吧！医生，我已经知道了，求你向我证实一下吧……”
“……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第一次向我要求捐献眼角膜被我拒绝了，因为活体器官捐献是有严格规定的……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他第二次来见我的时候，竟然已经把自己的左眼弄瞎了……鉴于他的左眼眼球破裂而完全失明，我终于同意了他捐献眼角膜的要求……”
“眼角膜移植手术只要一只眼睛的眼角膜就够了？”
“那要视情况而定，一般一对眼角膜可以让3、4个人重见光明——以那个女孩子的情况，一只眼睛的眼角膜已经够用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医生。”
挂断电话，我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到了和海风约好见面的地点，当我看到海风向我招手微笑的时候，我忍不住向她跑了过去，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
“海风，你一定要幸福哦。”我在她耳边呢喃地说……
一 蓝色的蝴蝶
看着你在我眼前渐渐枯萎，
我不止一次的流出眼泪，
那张曾经让我心醉的脸，
现在憔悴的让我心碎。
好想把所有的痛都替你背，
好想让你绽放出从前的美，
可是无能的我，
只能在你病床前为你祈祷、落泪……
你说过只要有我的爱你就不会枯萎，
你说过只要有我在就会笑的很美，
可是现在，
你却即将离我远去，
留我独自伤悲。
医生说你还能活一个月，
而今天，
已经是这一个月的第29天。
如果你能对我的心产生感应，
拜托你睡去之后一定要记得醒。
你明白的，
我们之间存在着一段永远不会短的情；
你知道的，
一颗心停止跳动就会有两颗心死去……
上帝啊，
当人们绝望的时候想到的只能是你，
请你告诉我，
究竟怎样才能拯救我唯一的空气？
要知道，
没有她我也将无法呼吸。
这天晚上我梦见了上帝——
他听见了我为你祈祷的声音，
他说他可以救你，
而为此，
我必须作一年的蝴蝶。
我答应了，
毫不犹豫。
我要求作一只蓝色的蝴蝶，
因为你常说我是蓝色的——
你喜欢蓝色、忧郁的我。
第二天，
我果真化成了一只蝴蝶。
轻轻地，
我挥动着蓝色的翅膀，
静静地，
我落在了你抽泣的肩膀。
早晨醒来的你哭了，
因为你没有发现我在你身旁，
你以为我抛下你独自走了，
只留下孤单的你为以前的誓言断肠……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因为我说过不会让你哭的。
可是我食言了——
现在正是我让你伤心的泪如雨下。
你现在是不是很受伤害？
因为你胸前的被单已经被你淋湿了。
不过你肯定没有发现——
其实你肩膀上的衣服也已经湿了一块。
一整天，
你都痴痴地望着门前，
你还在期待我会突然出现，
然而一次次的失望，
让你的眼泪不止一次地出现在眼眶里面。
如果可以，
我多想出现在你眼前、手捧鲜花，
为你拭去眼泪、骂你是个傻瓜，
然后再对你说出第一万遍不会离开你的话。
可是，现在的我只是一只蝴蝶、一个哑巴，
只能振动翅膀在你眼前飞舞，
却不能阻止你的眼泪落下。
你伸出手指，
让我停在你的指尖，
眼睛里面打转的泪水就在此时滴落，
那一瞬间，
我看到了世间最凄美的脸。
你的病奇迹似地好转，
然而你却不再快乐不像从前，
我停在你的额头亲吻你的脸，
常常发现上面有眼泪滚过的曲线。
主治你的，
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他看你时，
总是会用最炙热的眼神。
和你相处，
也总是无微不至、赔着认真。
就好似——
你是他今生所守候的星辰。
一天一天，
一月一月，
时间像流水般逝去，
转眼间，
你病房窗外的树叶红了又绿。
今晚有一场婚礼，
新郎是医生，
新娘则是你。
三百多个日子里，
年轻的医生不遗余力的救治你，
更每天安慰心死的你，
给你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让你渐渐绽放出从前的美丽，
同时，
也成功把我从你心里驱离。
医生创造了奇迹，
他还给了你健康的身体，
也把自己留在了你的心里，
在你出院的那个日子，
他把一枚钻戒戴在你的食指，
告诉你说将会对你不离不弃，
然后，
你让他的吻落在你的红唇，
于是，
便有了今晚的这场婚礼……
今晚你是如此美丽，
为别人披上嫁衣，
我在你头上盘旋，
却呼吸不到空气，
心痛的窒息，
翅膀也开始乏力，
于是我决定桃离，
逃离这场别人的婚礼……
离去前我回头望你，
看到你脸上有些诧异，
你抬头看了看头顶，
又怔怔地瞧着手背上的水滴——
那是我离去时留下的痕迹。
今天是我作蝴蝶的最后一天，
明天我就将作回自己——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你已经嫁作人妻。
12点的钟声响起，
我又一次梦见了上帝，
上帝问我有没有后悔？
我摇头，
告诉他只会珍惜，
珍惜所有关于你的记忆。
然后我向上帝请求，
请求他让我变成蝴蝶远离，
远离这块伤心的土地。
同时，
我求他替我保守秘密，
不想因此打乱你平静的呼吸，
我只要你能够幸福快乐，
哪怕是没有了我的你……
——此文系破浪将从海风处听到的一个故事改编所作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