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回来?”二愣子被她一把拽起身,却仍忍不住的呜咽,“我的银子都被你输光了,还拿什么来赢啊?”
说得也是!鲨杀杀顿了顿,忽地,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溜溜转动的打量他,然后倏地挂起那抹招牌的笑容,“看我的”
说着,就拽着泪眼汪汪的二愣子回到赌桌上,大小声的嚷着:“下注!下注!”
“下注?”好不容易才盼到鲨杀杀下桌的庄家,忍不住又将眉毛倒垂成八字,“拿什么来下注啊?”
“他的裤子!”她的小手大刺刺的指着二愣子腿上的黑裤子。
“什么?”二愣子近乎尖吼的甩开那只小手,未料一步都还没逃开,就被鲨杀杀捻花似的给兜了回来,“我不要!”他开始鸡猫子的鬼叫挣扎,,“我不赌了!输了就输了!钱我不要了……”开什么玩笑!寒气逼人的腊月天输钱尚可,输裤子,那不就冻成冰棒了吗?
“怎么可以不要了?”鲨杀杀不能理解他干么要大呼小叫,“做人要有骨气!怎么跌倒的,就应该怎么站起来,就算裤子也输了,你身上也还皮袄可以赌啊!要是皮袄也没了,也还有衬衣,内裤可以……”
不待她说完,二愣子已经再度哀嚎:“我不赌了!行不行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赌了啦!求求……”
“大小姐、大小姐!”门廓那头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脚步声,跟着探进一张惶恐至极的清秀小脸。
“小香?”鲨杀杀挑起那愈好看的黛眉,不会吧!这小丫鬟该不是又奉她老爹之命,要逮她回房学刺绣的吧?
“大小姐!”见着自己的主子,小香如获大赦,忙不迭的快步奔来。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鲨杀杀伸出一根食指接住小香差点扑倒自己的身躯,内力之浑厚令人咋舌。
“堡主他……”瞟了瞟脸上写满好奇的众人一眼,小香顿了顿,凑近鲨杀杀咬耳朵。
“什么?!”鲨杀杀突地尖叫,几乎震破在场每个人的耳膜,也把二愣子满眶的眼泪给吓得缩了回去,“什么时候的事?”眼前只剩小香的存在,二愣子已被她扔到骰子桌的桌脚旁,脑袋还撞了个大包。
“就在刚才。”小香连珠炮的答道,“我替厨娘送茶到大厅,不小心听见堡主和刘师爷正在商议日期……呀!小姐?”!
不待她说完,鲨杀杀已像龙卷风般的飞出赌场大门。
“小姐?!”小香怔愣半响,跺了跺脚的连忙追了出去,留下死自猜疑的众人。
望着两双飞出门廓的莲足,二愣子缩在桌脚,兀自垂泪,“我的银子……”
“别哭了!”差点破产的庄家竟然还能苦笑的安慰他,“没输掉小命,就算是你福大命大了。”
“她……她到底是谁?”二愣子擦试泪眼,问出盘桓心头已久的疑惑,“为什么她能在鲨家堡来去自如?”
“你是真的不知道?”庄家面带惊异的瞪着他,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你没听见刚才那丫鬟称她为大小姐?”
二愣子点点头,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莫宰羊”的表情,本采嘛大小姐的称呼可以有很多种解释,更何况他新来乍到,不了解状况是很正常的事。
“你可知道‘鲨家堡’只有一个大小姐?”庄家好笑的觑着他,“而那个大小姐就是咱们鲨家堡主惟一的独生女。”
“你是说那个女娃就是……”二愣于活像吞了个大鸡蛋,“她……她就是‘神算鲨杀杀’?”
庄家脸上的微笑,证实了他的答案,二愣子的下巴几乎脱臼,真的!没输了裤子,算是他祖上积德!
方圆百里内,没有人不晓得“神算鲨杀杀”这五个鼎鼎有名的大字,“神算”本来是堡主夫人于遮月的金宇封号,而这所谓的“算”,并非是占卜测卦算命的那种。
“算”,而是算牌、算骰子的赌国之算”。
“神算于遮月”这美名源自她精湛的赌技,而这位堪称“一代赌后”的鲨家堡夫人,原本打算将她毕生所精传授予惟一的爱女,故将女儿取名为“杀杀”——通杀、一杀再杀、杀得片甲不留之意。
未料,于遮月却在女儿临盆后即撒手人寰,抱憾而去;然而鲨杀杀却承袭了母亲好强的赌性,矢志不让她娘九泉难笑,誓言在赌国风光。
但是这“风光”似乎并不不怎么容易彰显,更让众人闻之丧胆,怎么说好?通常一个人的赌技烂,“烂”到自己也就罢了,但是还要波及到旁人的器官,这罪过可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听说……”二愣子困难的咽了口唾沫,求证的盯着庄家,“大……大小姐上回赌……赌一个男人的命根子?”
“别怀疑”!庄家毫不犹豫的对他点头,“他已经进宫服侍皇上了,兄弟。”
什么?!比武招亲?!这种“丢人至极”的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她头上?!
“大小姐!”身后的小香追得气喘吁吁,却已来不及制止莽撞、冲动的主子。
“砰”的一声,大门被鲨杀杀踹了开来,小香机伶的连忙躲到大厅外的梁柱后,以免受到波及。
“我想下个月的十五……”刘基的声音被“砰”的开门声打断,愕然转头的望向来人,霎时心头也起了一阵疙瘩。
端坐上位的鲨擎天则拢起剑,“都快十八的大姑娘了,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没见到我和刘师爷正在商议……”
“比武招亲的日期!”鲨杀杀怒气冲冲的接口。
鲨擎天、刘基两人惊异,这事情才刚有个谱,怎着这丫头消息这么灵通?
鲨擎天虽贵为一堡之主,人称大英雄的一代领袖,但是面对爱女那副不可饶恕的眼神,却仍然不自在的清清喉咙,“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鲨杀杀那张酷似母亲的面孔一派冷冽。“总而育之,比武招亲这档子事,打死我也不会答应的。”
“住口”!鲨擎天虎目一瞪,“婚配之事岂能由你作主!”
“爹!”鲨杀杀心有不平,“你和娘不也是没有经过媒约之方言,就迳自私定终身的吗”?
“你——”
不待父亲驳斥,鲨杀杀又噘起了红唇,“再说,放眼鲨家堡,除了爹以外,其他男人都是些狗屎残渣,我一个也看不上眼。”
被列为“狗屎残渣”之一的刘基,不自觉的拱手苦笑,“大小姐,堡主打算广下英雄帖,不仅仅是鲨家堡,武林各路英雄豪杰也都在受邀的范围之内……”
“那又怎样”鲨杀杀蛮横的睨他一眼,“我就是不想嫁!管他什么狗熊豪杰,姑奶奶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才不信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句话冽咱幼在龙蛇混杂的鲨家堡中长大成人,她笃信依赖自己的哲学,靠男人!哈!靠边站吧!
更何况……鲨杀杀嘴角挑出一抹不屑,放眼当今武林,想要找到武功能与她匹敌的男人,只怕是屈指可数,到时还不知道是谁靠谁冽?
“胡闹!”鲨擎天被女儿激起了火气,“你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要是再找不到好婆家,你要我下黄泉之后怎么跟你娘交代?”
“要是娘知道爹枉顾女儿意愿,硬逼女儿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娘才真会生气呢!”鲨杀杀也咄咄有声的逼向父亲。
“你——”鲨擎天不敌女儿的利嘴,当下气极的吼口气:“少拿你娘的帽子来扣我!”
“是你先拿娘来压我的!”鲨杀杀不畏的吼的回去。
“你——鲨擎天气得快要高血压,“反了!反了!你!”
又不是第一次反了!一旁的刘基泛出微微的苦笑,印象中,刚牙牙学语的鲨杀杀就和其他同龄孩子极不相同,每个孩子学会的第一个字不是爹就是娘,惟独鲨杀杀是:“不”;后来慢慢增加到两个字:“不要”,充分显示了这个女娃儿天生反骨的脾气。
“爹!不是女儿故意忤逆,而是婚姻这件事兹事体大,更何况……”鲨杀杀顿了顿,脑海中浮现“鲨鲨妓院”那些鸳莺燕燕对她的谆谆告诫,以及她在窑子里碰巧撞见的亲热画面,于是那双好看的黛眉微微一蹙,吐气如兰,“更何况,女儿才不想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在床上嗯嗯哎哎的过了辈子。”
“什么?”鲨擎天被女儿露骨的描述吓得震碎了身旁的茶几,嗯嗯哎哎?!这是一个尚未出阁的闺女孩该有的言辞吗?老天!
一旁的刘基则骇然的捧住自己快要停摆的心口。
“你……你……”鲨擎天气得结巴,就连指着女儿的食指也气得拚命打颤,“你的……四书五经……读到哪儿去了!”给我跪下!”说着,怒气冲冲的拿起了供在桌上的家法——黄藤条,为时已晚的想要惩治这个早被自己宠溺过头的娇娇女。
“堡主!”刘基忙不迭的拦阻主子。
“我为什么要跪?”那厢的鲨杀杀却不明白父亲正在气头上,兀自不平的嚷嚷,“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和娘当初就可以自由嫁娶,我就只能比武招亲?”
“你——”鲨擎天手上的藤条挥啊挥的,却碍着刘基,怎么也挥不到女儿身上,“你这个不孝女!”气得他只能怒声咆哮,“你想自由嫁娶,等我踏进棺材再说!”
“你不公平!”鲨杀杀也卯上火了,“好!你要比武招亲,我就离开鲨家堡。”
“你敢?”鲨擎天眼中喷出刀子,鼻息咻咻的。
“我为什么不敢?”鲨杀杀性子得自父亲真传,一样猛不可挡,“你只要发下英雄帖,我马上就走给你看。
“堡术!”夹在两人中间,刘基两边为难,又急急转向鲨杀杀,“大小姐,别意气用事啊!?
“是我爹先不讲理的!”鲨杀杀孩子气的对他指控。
不讲理!鲨擎天忍无可忍的大吼:“把她给我关进地牢!”
霎时,在场的两人怔愣住了。
“立刻发下英雄帖!”无视鲨杀杀几近杀人的目光,鲨擎天拿出为人父的威严,“下个月十五之前,不准她踏出地牢半步。”他和她卯上了!然而,鲨杀杀凌厉得几乎冒火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和父亲一模一样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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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铁门“当”的关上,两道寒铁铸成的锁链刀剑下摧,刘基隔在门外,近似同情的目光落在依旧咬牙切齿、忿忿不平的鲨杀杀身上,忍俊不住的直摇头。
“何苦呢?大小姐!你明知道堡主说一不二的个性,当成驳斥他的决定,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鲨杀杀一声不吭的斜他一眼,废话!她自个儿爹,她会不清楚吗?要是气不过,她干么要在老虎头上拍苍绳。
愈想愈有气!她老爹作啥突然要她觅个良人?要嫁早在及笄那年就嫁了,犯得着让她多逍遥这一千多个日子吗?
“刘基!”鲨杀杀抬起浓密的眼睫,直呼他的名号,“比武招亲是不是你的主意?”
一见那双跃着黠的眼睛,刘基连连摆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当然不是小的主意,小的怎么敢?”在鲨家堡谁敢捻鲨杀杀的虎须,又不是嫌命太长。
“不敢?”鲨杀杀哼了一声,“那是谁有这个胆子,和我老爹商量我的婚期的?”
即使隔着牢不可破的铁门,刘基还是被虎威骇得倒退一步,“小的不敢!这的确是堡主自个儿的意思。”
“好个不敢!”一抹浅笑极具威严的挂在她嘴角,“你倒是说来听听,我老爹干啥这么着急的要替我来个比武招亲啊?”
“这……”刘基摸着下巴的山羊胡,为难的光烁在眼中闪动。
“怎么?有什么内幕不敢对我坦白?”鲨杀杀黛眉一眺,像是挑动了好奇的情绪。
犹豫半响,刘基终于拱了拱手,“不知道大小姐对近来兴起的虎海帮有设有印象?”
“虎海帮?”鲨杀杀一怔,记忆中,“虎海帮”也是黄海、渤海一带的强盗窝,不过他们干的都是些奸淫掳掠的勾当,和鲨家堡劫富济贫的义行是守全扯不上边的,“那不都是些小喽罗的乌合之众吗?”她不耐的挑眉,“这和我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乌合之众?!刘基苦笑,“虎海帮已经算是这附近沿海的强势帮派顾。”
“是又怎么样?”她没啥好气的瞪视父亲的心腹,“你能不能讲重点啊?”
刘基在心中叹了口气,方才开口道:“近几个月来,‘虎海帮’劫掠了不少我们的船只,还在我们的地盘上出没,假冒咱们‘鲨家堡’的名义为非作歹。”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堡主认为‘虎海帮’有意取代咱们在这沿海一带的势力,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会发生两帮的血拚事件,故而想先替大小姐安排好退路。”
“退路?”鲨杀杀撩下对这消息的惊异,冷声一哼,
“就凭那些不入流的小喽罗就妄想取代鲨家堡的地位?根本是异想天开嘛!”说着,不悦的转向鲨杀杀,“我爹是不是老糊涂了?个小小的强盗窝,犯得着吓得替我找个婆家吗?”
老糊涂?刘基暗暗庆幸堡主不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否则这三个字只怕又要引起一场波澜大涛。
“堡主一向小心为上。”他替主子解释,“事实上,大小姐也过了及笄之年,是该论及婚嫁的时候了,再说……”迎上大小姐的注视,他露出微傲忧心的神色,虎海帮的行径狠琐阴险,谁也料想不到他们下一步又要使出什么阴恶的诡计,咱们必须先作好完善听防备才行。”
“是吗?”鲨杀杀颇不以为然的抬了抬眉,垂下浓密的长睫,遮掩美眸中闪动的犀利光烁。
见她半响没有任何反应,刘基拱了拱手,若是大小姐没有其他的吩咐,小的就回大厅向堡主覆命去了。
“嗯!”鲨杀杀想也不想的就点了点头。
望了望铁牢中纤细有若微风即可吹倒的柔弱身躯,刘基再次在心中叹息,这才缓缓踱离了地牢。
臭黑的大牢内再无声息,突然间,却出现了“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响。
“还不进来?”鲨杀杀不耐的声音中掺了丝笑意。
银铃声响的主人探出一张清秀的小脸,一望见鲨杀杀身处的所在,脚踝上的银铃又“叮叮当当”的清脆响了起来。
“怎么这么慢?”接过小香递来的包袱,鲨杀杀还不忘责备丫鬟一句。
“我在外头等了好久,刘师爷在那儿磨蹭磨蹭的不趄走嘛!”说着,小香那双圆溜溜的大眼一转,话锋也跟着、转向,“大小姐,你真的打算带小香走啊?”
“你还想不想保住你这条小命啊?”鲨杀杀一边清点包袱里头的衣物和盘缠,一边抬眼瞅着自己的贴身女侍。
如她所料,小香乖乖闭上那张小嘴,鲨杀杀是堡主的大干金,就算重回鲨家堡,也还是稳当当的大小姐;她呢?本来就命如草葛,要是再来个知情不报、助主脱逃的罪名,哈!不死得难看那才奇怪。
“大小姐,听说江湖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无论如何,小香对鲨杀杀这次的逃家行动还是十分的热衷,即使她没法亲身参与。
“也许吧!”鲨杀杀漫不经心的重新绑回包袱,然后对她招了招手,“进来!”
“又要开锁啦!”苦着一张脸,小香莫可奈何的解开头上的发辫,将一绺青丝交给主子。
只见鲨杀杀将那撮青丝塞进铁链的钥匙孔,然后微微,的运起内力,吓!柔软的头发竟成了钢铁般的硬物,“喀喀”有声的解开了两道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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