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主地欢呼一声,立刻脱光身上的湿衣服,然后滑进那缸大浴池里。
天哪!就在湿凉的肌肤一碰触到这温热的水时,她简直感动得要哭了。
呜……这里一定是天堂、任流风一定是天使!
泡着热水一会儿,朱晓辛的身体也温暖了回来。她的情绪放松不少,现在就连她的脑袋也被这热水蒸得懒洋洋似的。
呼出了一口气,她趴在浴缸旁,忍不住闭上眼睛享受着。
“朱晓辛,不准在里面睡着了,一分钟内把衣服穿好出来!”任流风的声音穿透门板,将舒服得快睡着的朱晓辛喊醒。
没听到浴室里有动静,他大概也猜得出她会有什么举动。
朱晓辛张开眼睛,不满足地叹了口气。“可不可以再给我泡五分钟啦!”她舍不得离开,虽然水已经有一点凉了。
“需要我进去抱你出来吗?”微笑的声音。
“好啦、好啦!我起来了!”被吓醒了。
朱晓辛不甘不愿地从舒服的浴缸里出来,用毛巾快速地擦干身体,接着要穿衣服时才发现一个大问题—;—;
她的内衣裤也都湿了。
瞪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和任流风提供的干爽衣物,朱晓辛搔了搔头……不穿内衣裤实在太奇怪了,所以她赶紧动手用毛巾把它们尽量弄干。
“叩、叩、叩!”很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哇!好了、好了!等……等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朱晓辛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半干的内衣裤穿好,再把衣架上整齐叠放的白色长袖运动服往身上套。
哇!好大件。
还有裤子、裤子……没时间卷起简直快盖到膝盖的下摆,她又手忙脚乱地穿上运动长裤。绑好松紧带,总算保住了这条裤子可以安然待在她身上不至向下滑,不过……挤在她脚边多出来的布料实在是太多了。
“好了?”外面一声招呼,任流风已经打开浴室的们。
就在这段期问他也很快冲了一下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估计了给她的时间差不多后,他才开门。
看到站在浴室里身上穿着他衣服的朱晓辛,他差点被逗笑了。他穿来合身舒适的运动服,到她身上全走了样:肩膀的地方垂到她的手臂、袖子被她卷了好几卷才勉强露出手来、衣服的下摆几乎盖住她的膝,至于裤子嘛……
朱晓辛忍不住拉了拉身上的‘布袋”才向他走去。
“这个衣服,我……哇!”她不好意思地说着,但才跨出去走了第二步就发生惨事。她踩到过长的裤子下摆,整个人往前扑倒……
不、不要啦!她一定会摔得鼻青脸肿。
咦?!朱晓辛忽然惊奇地发现,她……她的脸不但距离地面很远而且地板竟然还会移动……
地板会……移动?
猛地回神,她这才查觉自己此刻的处境。不对!不是地板会移动,是她在移动。不!更正确地说法是,她被人带着移动。
就在朱晓辛探到长裤要向前跌时,仿佛早料到似,任流风连眉毛也没动一下,长脚已经一步跨近她,并且还身手敏捷地捞住她,将她挟着离开浴室。
任流风把她放在他房间的椅子上坐好。
朱晓辛眨了眨眼。
“把这个喝完。”任流风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姜汤端给她。
“嗯。”在他面前只有听话的分。朱晓辛乖乖地接过来。
朱晓辛发现他走开了,她这才一边捧着姜汤喝、一边开始打量起四周。
房间里铺着木板,只简单放着一张床、一组桌椅、墙壁有几个可以打开的木门,应该是他的衣橱。没有很多的摆设,教人感到自在舒服,而空气里,甚至还有种淡淡好闻的木香。
大男人的房间都是这个样子吗!朱晓辛忽然这么想。
她是没见过其他男人的房间长什么样子啦!但她老弟的房间绝对跟她眼前看到的不同;既杂又乱,东一堆书、西一件衣服,根本比不上人家这里来得整齐干净。
任流风是个爱干净的人—;—;在搜寻完毕四周后,她下了这个结论。
她才观察完一遍他的房间、喝了几口热呼呼的姜汤,原来不见的人又出现了。
“我已经帮你打电话回家,你喝完我再送你回去。”
任流风说道。
“喔,谢谢。”没多想地又喝了一口,然后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格。“咦?我有告诉你我家的电话是几号吗?”
看着他,她陷入思索。
“你没说,是你妈说的。”任流风一边神色自若地说道,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和梳子。
事实上,这几天下来,她妈大概除了她家里种的芭乐树结几棵果实没说之外,朱家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她全报告了,不过她说最多的是有关晓辛的事。这让他想不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也难。
她就这么相信他,难道不怕他把她宝贝女儿卖了?
或许朱丫头脑袋的思考模式就是遗传自她,至少朱家大家长看来比较理智。
朱晓辛见到他手上的吹风机,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视线溜到他那一头似乎才刚洗完还没完全弄手的长发,她忽地心跳加快。
她低下头,努力吹凉碗里的热汤,然后一口接着一口想要尽快喝完它。
任流风微皱眉看着她突如其来的举动。
“咳……咬咬……”最后一口喝得太急,朱晓辛被呛到了。她赶忙拍着自己的胸口。
“你这么赶着想回去?”任流风走到她身边,接过她的碗放下。
“我!咳……我没……”好不容易气顺了,朱晓辛立刻跳起来,将他手上的吹风机抓了过来。“我喝完了!我帮你把头发吹于好不好?”她渴望地看着他。
看着她晶亮、热切的眼,任流风挑起了眉。“我拿吹风机是要让你吹于你自己的头发,不是我的。”
朱晓辛随手耙了自己的头发两下,眼睛一直没离开过他的头顶。“于了、于了,我的已经干了,你让我把你的头发弄干,我最会这个了,你不信?”急切道。
“我信。”任流风知道这是她的专业。“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你要是让我检查出你这里还有一丝水分,你就别想碰我的头发。”任流风拍起她落在耳畔的一绺卷发,对她露出一种看似可怕的微笑。
现在只要看到他这么一笑,朱晓辛就莫名地开始头皮发麻。因为根据这几天她综合观察的心得下来,每回他脸上一出现这种表情,通常她就不会有好事。
她突地跳起来,赶忙用吹风机吹干自己的头发。
没错!现在对她来说,不能碰他的头发就是对她最可怕的惩罚了。
任流风不由得摇摇头。他可以确定,即使再给她一个小时,她的头发还是干不了。他叹口气,抓住她根本没插上电的吹风机插头,替她按进插座里,并且把手上的梳子交给她。
见到他的动作,朱晓辛这才将心神拉了回来。她红着脸赶紧按下开关,开始用热风吹着自己的发。
看着她胡乱又急躁地把自己的头发当稻草似的摧残,任流风实在很难信任这丫头的技术。
揉了揉似乎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干脆走出去,要来伯替他砌壶茶进来。
而他才一脚踏回房,就被朱晓辛急急地拉到椅子前。
“你可以摸摸看我的头发真的干了,现在换你!来,你快坐下!”朱晓辛笑眯着眼不住地催促着他。
自从那一天被他载过之后.她就没再摸过他的头发了,现在这个机会总算又出现了,她甚至还可以为他吹整这头长发呢!她突然感谢起老天爷今晚下的这场雨。
原来老天爷是在帮她达成梦想!
任流风带着深思的眼光看向她充满热烈期待的脸蛋,他抬手摸了摸她表面看来已经吹于却乱得可以的发。
手指停在她的发丝里,他略扬眉毛,炯炯的黑眸里渗出了轻微的笑意。
“你替客人吹头发还没吹够吗?”知道她放学后都会去一家美发店打工,这也是她妈说的。
“你不一样。”朱晓辛感觉到他的指腹在她头皮上轻轻摩娑着,很舒服,但莫名地让她有些心跳加快。
任流风笑了,他在椅子上坐下。
朱晓辛有些呆然地看着他。
任流风转头,果不其然逮到她又在发呆了。
“怎么了?我以为你迫不及待想大展身手,改变心意了?”他故意道。
“没有、没有!”她赶忙摇头。怕他反悔,她马上提起手上的吹风机和梳子开始动作。“我马上帮你把头发弄干。”无法克制嘴角咧开的笑。
吹凤机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响着,一双细白的小手就这么熟练利落地忙碌起来。
她仔细、细心地将手上这头丝缎般的发梳吹着,刚开始还被满溢的悸动和感动弄得手还有点儿发抖,不过渐渐地,她总算镇静多了。
而这时,宋伯悄悄地进来,将一壶茶和杯子放好在小桌上,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却一头头发任那小娃儿搓弄的任流风,灼灼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可很快地他恢复了原先的一波不起,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至于朱晓辛,则完全不知道宋伯进来了又出去,她的心神正专注在眼前让她梦寐已久的头发上。
“你……是怎么保养你的头发的?”在为他吹发的同时,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存在心中已久的疑惑。
“保养?”即使在轰隆的吹风机声响下。任流风仍清楚地捕捉到她几乎兴奋得微微颤抖的声音。他不由失笑道:“你指的是在头发上抹保养品,还是我得喝点什么能保养它的东西吗?”
会留长头发,事实上只是因为扎束起来方便利落,也不需要费神整理它,他可从来没想过还有“保养”头发这事。
这丫头果然是走这行的。
“也不是啦!你的头发一根分岔也没有,既健康又漂亮耶!哪像我这稻草头……”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听到她的嘀咕,任流风的神情发噱。
一会儿后,她关掉吹风机,然后再用梳子梳了几下。
“好了。”大功告成。
干爽、整齐,任流风的长发重新闪耀出黑亮的光泽。
朱晓辛开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任流风随手耙了下被她吹干的发,他站起来面对她一脸喜滋滋的表情,第一次讶于她的巧手。
“谢谢你。”他自然而然地揉了揉她的发,接着拉她到另外一张椅子坐下。
任流风替自己和朱晓辛各倒了一杯刚才宋伯准备来的茶。
“来,再喝杯茶暖暖身体,我再送你回去。”他把杯子递给她。
朱晓辛乖乖地接过来。她边小心吸着热得冒烟的香茶、一边仍不忘偷看着他。
任流风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微扬眉,直接揪住她偷儿似的视线。
“朱晓辛!”他点名。
“啊?”被逮到的朱晓辛马上低下头。“对……对不起……我只是……”惨了,她好像成了惯性偷窥狂啦!
“我不介意让你看个够,你可以把头抬起来。”
任流风等她终于红着脸抬起头重新面对他,他的眼神这才微微深思锐利了起来。
“好了,现在你可不可以解答一下我的疑惑。为什么你会在下着大雨的路上溜达?刚下班吗?”
“今天我们八点多就下班了,我想到文化中心,可是哪知道它早就关门了……啊!”她突然想到地叫了一声,又惊又喜地直盯着面前的任流风。“书法展!作业!呵呵呵……呃?”她自言自语兼傻笑了一下后,神情又猛地从开心转为困扰。
朱晓辛终于想到她今晚会成为落汤鸡的原因了。
而那个原因,现在不就在她眼前—;—;任流风,美术老师指定的内容、书法展的主人!她要是直接请他“指导”不是更快吗?
不过,等她偷笑完才又想到,她不是一直都觉得,她“小小”的作业得劳动他这个“大大”的书法家,好像太对不起人家了。朱晓辛的小脸忍不住皱了起来。
任流风当然没错过她完全掩不住心绪的生动表情。
“你到文化中心去是为了看我的书法展,那是你学校的作业,是不是这样?”悠哉地轻啜着茶,他只从她的几句话中便轻易推敲出大概,他甚至还可以猜出她现在的思考走向。
朱晓辛立刻对他瞠圆了眼,怔怔地点着头。
“需要我帮忙吗?”他嘴角逸出一闪而逝的笑意。
“你……你要帮我?”她不由张大了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看还是不要好了。”
“你确定?”任流风神色淡定。
“嗯!”朱晓辛用力点头,这下她想清楚了。“本来我还在烦恼要不要请你帮忙,可是你要是帮我,我又不能写得太烂,那会很对不起你。”她对他灿然一笑。“要不是学校的美术老师要我们去看你的书法展之后写一篇心得报告,我们根本没人懂那些毛笔字,所以啦,大家出来一定一样烂啦,反正到时候交得出作业就可以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真的很厉害,所以连我们老师都知道你,还要我们去看你开的书法展。我……我可不可以跟你要签名?”
任流风神情不改地慢慢喝完手上的茶,接着放下杯子站了起来。他低头给了她一个异样温和的微笑。
“可以。不过你要我的签名可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有点狐狸的意图。
“当然、当然!我……我以后都帮你免费洗头好了!”马上跳起来,她拍着胸口决定供应自己所长。事实上,她根本巴不得天天当他的免费洗头妹。
任流风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少爷,小姐的衣服好了。”这时手捧着一叠衣物的宋伯出现在房门口。
任流风微对他颔首,他便进来将衣服放在床沿后,人又退出房间。
朱晓辛的视线一直尾随着宋伯。
“哇!他都这么酷吗?”直到他一丝不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低叹地问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他不酷的样子。”二十几年来,任流风早就对宋伯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第二号表情死心了。他比了比放在床沿的衣服。“你把衣服换好,我送你回去。还有,”他朝门外走去,随即又回头对她一笑。“你要免费为我做洗头服务我没意见,不过我要你做的不是这件事。从明天开始你下班后就直接到我这里报到。”
“报到?要做什么?”朱晓辛呆望着他,脑筋打结成一团。
“替我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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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辛的生活,自从任流风在雨中捡到她的那一晚后,又正式多了一项作业—;—;
每天一早,持着狗食和两份早餐到公园已成例行公事,等她心满意足地欣赏完—;—;任流风无懈可击的打拳身形,她又得赶紧在迟到前冲进学校。傍晚放学,她回家吃过晚餐即赶到“向日葵”打工;只要在八点左右没啥客人,君姐就会放她们下班,而她现在下班后不是直奔回家,却是赶着去当任流风的书僮……
磨墨?
没错!任流风要她替他磨墨。
照着他画给她的详细地图,她第一次自己摸上了他的家。而她一到,就被宋伯带到书房,任流风早在里面写字。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每天固定练字的时间之一。在他的指示下,她新奇地开始磨起墨来。
一边磨墨、一边看他写字,朱晓辛觉得很有趣,感觉自己像极了古代那种陪在公子身边的书僮。
呃……刚开始是很稀奇啦!可是磨久了手也会酸。
依任流风的说法,磨墨是一种功夫和乐趣,不过照她看来,买瓶现成的墨汁用岂不是更快、更方便?
看吧!由此可知她并没有这方面的慧根。要她拿毛笔,还不如拿把发剪给她来得有成就感。所以,她自己招认好了,其实她偷看他那头长发的机会比看他的字来得多。
幸好,她来这里并不用一直磨墨、也不是每回都得替他磨墨。通常在过了十来分钟,看到她边打呵欠边点头的动作后,他会干脆放她自由活动,所以她常会在他的房子里四处探险,或者找宋伯聊天,不过大部分都是她在自言自语。要不就是在一旁赶着自己的作业、吃着宋伯准备的各式点心。而任流风总会在十点前送她回家。
几天下来,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就这样,她从原来只能在早上公园偷看他的尴尬地位升格为早晚都可以光明正大待在他身边,并且对着他的美丽头发用力赞叹、努力膜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