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盖翻折的疼。
而荣靖被绑在刑凳上,她迟疑,几乎认不出眼前这血糊糊的一团肉,是否还是个人。
她犹豫着,上前一步,看出个大概清醒,鲜血地下仍有眼耳口鼻,俨然一张熟悉面孔,“文修哥哥——”她捂住嘴,掩住自己无法抑制的哭泣。
眼泪一刹那涌出,心头颤动,她不忍看,从前多么俊朗潇洒的公子爷,如今竟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他大约听见响动,空洞无光的眼珠子一转,转向景辞另一端,想抬一抬手,却发觉浑身骨头都让狱卒打散,没得力气再动,只能隔空唤一声,“小满——”无奈已用尽全身力气。
“文修哥哥…………”也顾不上血污,景辞蹲下身来握紧了他软得吓人的手,眼泪一颗颗落在他手上,渗进了伤口,亦不觉得疼,他挣扎着想要转过头,看清她。
“吓…………吓着小满了吧…………”
她摇头,明知他看不见,只当是抑制自己勃然欲出的痛哭,深吸一口气,她才有了气力说下去。“没呢,文修哥哥哪里疼,小满帮你找大夫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什么大夫了。小满肯来,文修哥哥已经无所求。”
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荣靖齐肘而断的右手上,伤口整齐利落,可见持刀人未有分毫犹豫,手起刀落,冷酷无情。
“无论眼下如何,咱们从前的情分总是不变的。”她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了他痛处。
“好…………好…………咳咳咳…………”血呛住喉头,咳嗽一声便有一口浓血喷出,景辞焦急却不知何处帮手,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吐血,看着他痛苦,还有他的眼睛,海一样深,没有尽头没有焦点,让人止不住地害怕。
“小满……小满…………”他找她,睁着眼睛寻找就在近前的她。
景辞贴近些,一双冰冷的手合握住他仅剩的左手,擦一把眼泪应答道:“我在呢,文修哥哥,我在呢。”
“小满,小时候我便喜欢远远瞧着你,因你活得纵情纵意,比谁都快活。我原想着娶你进门,一辈子对你好来着…………但如今,未料到竟是如此局面。反倒…………反倒要来求你…………”
景辞道:“哥哥尽管说,但凡我能办到的,毕不推诿。”
疼痛已离他远去,心是空的,身体也是空的,半梦半醒之间仿佛要从冰冷的刑凳上飘浮起来。荣靖说:“我的命也便是如此了,愿赌服输,我认。但童儿…………童儿才三岁,不到记事的年纪,什么都不知道。小满…………就看在…………就看在她叫过你一声好姐姐的份上,帮帮他,救他一命,也给我们荣家留一息香火…………”
景辞道:“我如何…………”
荣靖道:“陆焉…………他手底下杀过多少人,不必我再说。只是就连喻贵妃,都是他亲手了结。还有赵四姑娘,妙宜她…………是被那人招来个下贱马夫生生糟蹋了…………陆焉此人,分明不是活人,小满…………你要小心…………小心他。”
要用她对抗陆焉,又要提醒她提防,“小满,你附耳过来——”
门开了,一双皂靴踏进眼帘,墨色披风垂在肩后,沉闷污浊的空气里随他步伐飘荡。
景辞低下头,耳廓靠着荣靖的嘴,眼睛抬起,看着那人负着手,气势沉稳,面色阴郁地一步步靠近。
荣靖拼了最后一丝气力,同她说:“桐花巷东街口第三间屋。”
他失了这最后一口气,再沉沉看陆焉一眼,这一条命,轰然倒塌。
“文修哥哥…………”她轻轻碰触他沾满血的身体,却再没有回应。下一刻已经被人攥住手腕向上猛地一提,整个人都被拉扯起来。他愠怒的面庞就在近前,将她两只手反扣住在腰后,皱着眉,极为不耐地说:“诏狱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她害怕,陡然心惊,怕这墙上的血,怕他阴狠的眼神,下意识地挣扎着想逃,却愈发触怒了他,锁住她手腕的力道收紧,疼得她嘶嘶抽着冷气。
往日那些有关他的传言,她也不过听听而已,眼下生平头一次,她对他生出了恐惧,她小心翼翼答他,“我只是…………只是来见他最后一面…………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而他显然不信,审视的眼神令她背后发凉,她似一只落入虎口的羊羔,无处可逃,只有死。
但她猛然间想起,又有了生气,同他说:“青岩呢?青岩去哪了?”
陆焉道:“郡主菩萨心肠,身在诏狱竟还管的了旁人。”
她无法可想,只有放低了身段求他,“他已经死了…………我这就回去,立刻回去好不好?荣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让我带青岩回去好不好?”
“小满,你不听话——”他沉沉地望住她,诏狱的血引出了他内心的狂热,他想念眼前这一双红润新鲜的唇,思念成狂,恨不能一口吞下。
她仍在说:“我听话,我真的听话…………唔——”求饶的话语戛然而止,烛影火光微闪,安东同春山领着锦衣卫守备就在门前,耳朵竖起来听这柔柔弱弱呜咽,却没一个人敢抬头,只怕多看一眼就要将眼珠子留下。
冷冰冰死牢,一个疯,一个死。
☆、第50章 紧逼
第五十章紧逼
他在门外听完这一场生死决别,局外人一般听她伤心难过,听他临死托孤,恍然大悟,原来这场戏本就如此,少爷小姐,王公贵族,生死之时依依惜别,许定来生再会。哪有他半分余地?她终究是看不上他,与荣肃与景彦一般,当他是乖僻暴戾、残忍无情的妖魔,一个卑贱到了骨子里的内侍臣,哪里配得上汝宁郡主金尊玉贵的身子。
更忍不了她眼中的恐惧,从前掏心掏肺的保证都成烟云,抵不过荣靖临死前一句箴言,生生将他长久以来在她面前伪装的和善统统打破,这一击来得这样狠,这样恰逢其时,说完便断气,连个可对质的人都没有。
任谁都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陆焉其人,阴毒狠辣,人所共愤。
但他绝不退让,漆黑残酷的人世间,他终于有了一件心爱之物,怎堪放手?她必须属于他,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寸每一处,都必须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人。
膨胀的占有欲催使他,吞噬他,眼底心底火焰燃起,烧得喉头干涩眼瞳泛红,他恨她,一个眼神便足够伤透他的心。
这吻是他的愤怒,碾压着柔软的唇舌,他在她舌底探到一颗糖,便如同干渴的旅人,拼了命的汲取这一口甘泉,泉眼就在她舌尖,而今含在他嘴里,纠缠纠缠,若藤缠树,树缠藤,分不清你我,分不清昼夜,人说颠鸾倒凤不知乾坤何物,应是如此,他眼中只剩下她,管他是在诏狱死牢,还是高床软枕,他霸道而强劲,险险要将她一口吞下。
喘息、纠缠,暧昧催动红烛影、
他入侵她推拒,一双纤细的手不断推着他强硬的身体,而他只需一只长臂捞住她后腰,便将她整个人都死死按在身前,另一只手扶在她脑后,那甜过蔗糖的口唇便任君采拮,随他深入随他搜寻,她除却呜呜咽咽的轻吟,再无力挣脱。然而这诱人的鼻音,断断续续的呼救撕扯着他本就绷紧的神经,扶在她腰后的手臂向下,垫在她臀后,一把捞起来将这个水做的小人儿,随着这一个起落全然端在怀里。三两步向后,遭遇刑房里钉人的十字木,她后背猛然撞上锁架,悬空的锁链哗啦啦乱响。
门前一排木头人,没人敢动,没人敢眨眼,谁都明白,这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个眼锋,便要撕开你喉咙。
陆焉稍稍放开她一些,她才得一口救命的空气,他唇角牵着晶亮银丝,那么糜烂,那么诱人。
喘息间她只觉得手腕一凉,吧嗒一声响,她便被铁链锁在了钉人的十字刑台上。景辞惊惧到了极点,一个劲摇头求他说:“陆焉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嘘——”修长白皙的食指抵在她唇上,忽然间他换了温柔神色,双唇印在她额前,安抚她,“乖,听话…………”
“不要…………不要…………求了你了,求你了陆焉…………”
“别说话——”他闭上眼,贴近了她,仿佛忍耐到了极点,但再睁开眼,又是缠绵的温柔,她分不清,辨不明,便愈发恐惧。他大喝一声,“都给我滚!”
门边的“石像”这才被解了穴,迅捷动起来,春山同安东一人扶着一面门,将这一室“红烛垂蜡”深深锁紧。
上半身被锁链挂住,下半身仍靠在他臂弯,他距离他太近,温热的呼吸全然扑打在她侧脸,炙热的眼神几欲将她焚尽。她声音颤抖,做最后祈求,祈求他最后的理智,“陆焉,我害怕…………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就回提督府,你陪着我好不好…………”
然而情化成了欲,再也会不了头。
他虎口滑过她纤细的脖颈,张嘴一口咬住她耳垂,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冰冷的声线压抑着*的痛苦,他忍耐,眉头深锁,“郡主不是一直好奇,与个没根的太监要如何做夫妻?臣…………这就解释给郡主听。”
“我不要听了,我再也不去瞎打听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不听,伸出舌来,如同一条毒蛇嘶嘶吐着舌信,一寸寸舔过她纤长如玉的颈项,感受着薄透的皮肤下血液流动的温度与节奏,再合上双唇,这么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是长出獠牙的怪物,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她怕得浑身发抖,强撑着说:“你放肆!一个为奴的内侍臣,竟然敢如此…………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郡主息怒,息怒…………”指尖勾起她下颌,他爱惨了这张明艳可人的脸,“陆焉是谁?当朝第一大奸人,翻手云覆手雨,比之太后今上,更能左右郡主的生与死。若臣说,要将郡主关在这死牢里一辈子,到死也不见天日,郡主信还是不信?”
他的言语狂妄,他的眼神却令她发抖。
景辞咬紧了牙,哭得满脸是泪,“陆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但他恍若未闻,长指灵蛇一般钻进她裙底,从腿侧到腰间,最终一把扯了亵裤,只留下赤条条一双腿,带着少女的幽香,在鼻尖勾着他的魂。
“我的小娇娇,想知道男女如何成夫妻?阿爹教你。男人女人,身子底下都藏了宝贝,男人有粗壮铁杵,而女人有娇娇一朵花…………”他指尖微凉,一路上行,抵达她身下最最娇红的一朵花。伸进来,剥开去,“就是娇娇这里,小小紧紧…………”
“不要——”女儿家的身体陡然收紧,她僵直的咬紧了唇,不肯泄露春心。
她哭着求他,但他仿佛成了陌生人,冷冷看她哭泣惊叫,将柔韧的身体扭转成一尾银鱼,折磨、牵引,欲生欲死游戏,她认输,一败涂地。
他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她哭泣叫嚷一回天堂一回地狱。他摧毁她捏碎她,换来最后一声尖叫填满他残缺的心。
满足,前所未有的满足,终于饮过她的血,终于尝过她的肉,终于,终于…………
发髻朱钗散乱,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沾湿黏在额角。薄薄的纱裙湿哒哒滴着水,是她羞于启齿的隐秘。
她一身热汗,如同从水牢里驾出来。刑凳上的荣靖还未凉透,陆焉又回到她熟悉的模样,解开了铁索,将哭泣不止的景辞紧紧抱在怀里。
“好了好了,再哭嗓子都要哭哑了。在我跟前还怕什么,小时候哪一样没伺候过,早见惯了,娇娇听话,别哭,哭得我心疼…………”他不说还好,越说,她越是羞愤欲死,先前只是小声抽泣,这一会嚎啕大哭起来,双手无力的捶打着眼前这个魔鬼似的人,张嘴咬下去,却只要到一嘴锦缎,不痛不痒。
陆焉将她搁在狱卒饮酒的桌上,一下一下抚着她后背,为她顺气。她将将死过一回,而他自始至终平静依然,仿佛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他依然亲吻她,含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双唇,温柔地舔舐着她心灵、*被撕裂的伤,他低声叹,喑哑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如午夜低唱的魂,蛊惑着拉扯着,“小满小满”他就要揉碎她。“眼泪收一收,娇娇不喜欢,往后再也不弄了,成不成?”
景辞终于哭够了,哽咽道:“我快死了,我真的快死了…………”
“傻话,我怎么舍得让小满受苦…………”他亲吻她眉心,并不敢看薄薄纱裙下面光裸细致的脚踝,只怕那一刻,抽痛的悸动。“我是气急了,昏了头,小满要打要骂,我都认。只是千万别再哭了,再哭,这地牢便真要让娇娇淹了…………”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我恨死你了,真真恨死你了!”说话间小脚儿愤愤然往外蹬,还带着松松散散罗袜一只,他叹一声,终究忍不住,拾起这一只莲花足,手指摩挲着柔软的脚掌与小巧圆润的趾头,迷醉、梦深,唇印上去,他爱得心颤。
景辞哭着推他,“你放开我…………放开我…………别…………别舔…………上头还沾了那个呢…………”
他看着她,由始至终未能离开她蒙着泪的眼,他的占有、他的欲念,从未掩饰,一览无遗。
她害怕,却身处悬崖无路可退。
要么臣服要么毁灭。
他终于又回到她唇上,轻轻咬上一口,饱满的下唇便留下属于他的淡淡齿印,他拉开她细长光裸的腿挂在腰间,鹰一样的眼睛,盯牢她,令她无所遁形。
“娇娇,看着我,你是我的,再敢与旁人牵扯,荣靖就是前车之鉴。”
她想起来了,那一日祖母寿辰,在假山山洞里,他曾说过,恨不能剁了荣靖的手。
她看向刑凳上荣靖空落落的右手,止不住浑身发冷。
☆、第51章 回味
第五十一章回味
她裙底凉飕飕透风,他却要正正经经坐下来同她说话。来时簪一朵扶桑花的发髻早早散了,留在三千青丝披散肩头,任他的手穿过她乌黑冰冷的发,一缕缕将他缠紧再缠紧,然而他甘之如饴。
陆焉问:“小满害怕了?”
她点头,又摇头,茫然无措,让人心疼心软,抑制不住变想将她攥在怀里抱紧。
他叠起一张帕,沾了水擦去她脸上纵横的泪,柔和而细致,连眼角辙痕都不放过,一面收拾残局,一面问:“还难受着?还不愿意搭理我不是?”
景辞不答,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最终落在满身血污的荣靖身上,他便收敛了笑,眼底的柔光一瞬间冷下去,睨着她恍惚中的侧脸,默然无言。
有一千句一万句责备,话到嘴边也仅仅是,“心疼他?可怜他?还是要同他死生相随?”
景辞转过脸来,红着眼带着泪,小兔儿一样的女儿家对上杀人如麻的冷酷魔头,他却并未觉得所占上峰,这世间千千万万人,唯独对她一个,他始终狠不下心来,只要她眉间轻蹙,他有多少恨多少怒便都化作绕指柔,一一归降了。
景辞强忍着瑟缩,怨怪道:“说不得动不得,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文修哥哥已经死了…………我心疼他,惋惜他,有什么错?”
陆焉低下头来,如同对待个顽劣徒儿,潜心教导,“你听明白,往后你的事,我每一件都要管,每一处都要过问,记住了没有?”
“呵——陆大人好大的口气,难不成我嫁了人有了夫家,陆大人还敢往我家中长驱直入不成?”
陆焉抬起她下颌,逼迫她仰起脸面对他,眼神是利刃,抵住她咽喉,沉沉道:“你还是不明白,日后你出嫁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