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从双唇之间钻进一只樱桃小口,撬开牙关,抚过贝壳一样可爱的牙,再进些,来回拨弄着小而香的舌,指尖亵玩着红润小巧的嘴,让她含着,绕着,吸吮着,香艳迷离。
他眸色更深,仿佛已然压抑着隐忍到了极点,沉沉道:“欺负什么?怎不见我欺负旁人?”
景辞嘴里含着他两根作乱的手指,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来,让惹急了牙齿一合,咬住他抵在最后的中指,刺得他从指尖到尾椎骨,浑身上下苏苏麻麻的痒着,再也忍耐不住,只能跟随兽性,猛地吻上去,末日一般纠缠吞咽,吻得她将要窒息,“唔唔唔——”扭动挣扎,如同一尾湿了水的鱼儿,旱地里扑腾。
嘘——接下来的不能听。
突然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仿佛是大冬天里兜头被人浇了一桶凉水,他猛然间起身,惊恐地犹疑地望着她,俊朗无暇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看她,又低下头看着春榻上搭着的红底鸳鸯锦,愣在当下。
她正要问:“怎么了…………”
他已换了脸孔,低下身来哄她,“没事,吓着娇娇了?”
“陆焉…………”
“嗯?”又贴近了,吻着她眉心,灼热的呼吸全然熏染着她原就绯红的面颊,她隐约觉着他与往日不同,却偏偏参不透,迟疑着问道:“你是不是中邪了?”
“唔——又欺负我…………唔唔,不要…………别撕我衣裳…………”眼下如暴风骤雨,摧枯拉朽,所向无敌。
“死太监,臭太监,色鬼太监!”她到最后仍是哭,委屈得扯着衣襟,缩在一旁角落里。看他像看洪水猛兽,只想着远远逃开就好。一句话将他气得要呕血,真恨不能将她吊起来收拾一顿才好。
转眼间入夜,厨房里一桌晚饭再热第二遍,陆焉抱着景辞在膝头,温水沾湿了帕子擦着一张泪涕纵横的脸,柔声问:“饿了没有?吃了晚饭再哭成不成?不然肚子里没东西垫着,哭不大声。”
她抖一抖嘴唇,又委屈,“你嫌我…………”
陆焉道:“我哪里敢呢?只怕你饿坏了身子,先吃饭,吃完咱们慢慢说,好不好?娇娇乖,别拿吃饭赌气。”
她这一下好不容易收住了泪,揉着眼角抱怨,“我眼睛疼…………”
“哪里疼?我亲亲。”说着话,低下头,细碎温柔的吻便落在她红肿的眼睑上。他认了,这一生没认过命,没认过输,只认她。
可她偏偏不领情,小脑袋一躲,瓦声瓦气地说:“才不要你亲,你这坏人,我跟你才不是一路人。”
他并不在意,将她抱起来往花厅走,“好好好,娇娇与我不是一路人,我与娇娇是一路人即可。”
景辞道:“你这人好不要脸,谁是你的娇娇,可不要来乱攀关系。”
陆焉笑,“不是娇娇是什么?说不得动不得,重不得轻不得,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倒头来只得‘坏人’两个字,还要同我划清界限不相往来,不是个磨人的小娇娇那是什么?”
景辞撇嘴,“油嘴滑舌,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人。”
陆焉道:“对旁人或许坏,但对娇娇,没得再好了。”
“别以为一句哄人的话我就饶了你,等着吧,等着回头吃我的鞭子。”
他将她放置在桌旁小圆凳上,自己就近挑了个位置,捡着她喜欢的菜式,伺候她用饭,“账慢慢再算,吃饭要紧。”心头肉瘦了两斤,是该好好补一补,珠圆玉润的,抱在怀里才熨帖。
饭桌上,景辞让他喂得饱肚,餐后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抱怨说:“你这人真是的,又不是养小猪,一个劲劝我多吃,当心真把我喂成个大胖子。”
陆焉递一碗茶来到她嘴边,伺候她漱口,再一盏清茶润喉,轻声道:“胖姑娘好,胖姑娘实诚。”
景辞不服,“我哪里不实诚啦?”
陆焉道:“多吃总没错。”哪能将男人的心思都透给她呢,先哄着,听话了就是高招。
月朗星稀,景辞见这天色,心里始终难安,故问道:“天不早了,你几时送我回去?”
陆焉道:“国公府迟迟未有人来催,想是认了,你爹是真要将你送给我做女儿了。”
“谁要做你女儿!”
“对,不是女儿,是阿爹的小娇娇。”他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张开双手笑道,“可吃好了?一会子领你去郡主府瞧瞧,敢问娇娇是自己走,还是要阿爹抱着去?”
她原本气他拿话刺她,于是这一会偏要折腾他,一抬手勾住他后颈,撅起嘴来说:“要抱!”
他习惯淡漠的脸上笑容更甚,心甘情愿将这撒娇耍赖的小东西横抱在身前,手臂上沉甸甸,是甜蜜负担,甘之如饴。
一顶小轿不走前门出,自小侧门辟出一条小道来连着新落成的郡主府,穿过浓浓绿荫,转眼间就到一处山石迤逦风清水美的幽僻山庄,闹中取静,与周边府邸大不相同。
景辞瞧着大为欢喜,由他领着自正房穿出,未料在寝局后头藏了一处江南园景式的荷塘小桥,曲水流觞,还有一处纳凉的小屋,纱帐翻飞,红烛高照。接着清风荷香,美不胜言。
景辞低头打量着嵌在桌脚处一颗散着幽光的夜明珠,陆焉上前一步,自身后环住她,手臂横在她吃得微凸的小肚子上,腻着她,吻着她侧脸,哑声道:“如何?娇娇可还中意?”
她笑着说痒,在他怀里左躲右躲,最终逃不过,让他逮着正面,又倚靠在窗前吻过一回,吸着她的舌,咂咂有声。景辞让这水边迷情询得面红耳热,躲开他目光,扭捏着说:“喜欢…………”
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欣然道:“娇娇喜欢就好。”
景辞仍低着头,面红红装满了娇羞,咬着唇欲言又止。他便等着,痴痴看着,已算完满。
“可是…………你莫不是当真要将我嫁给平南侯那个镇日里斗鸡走狗的好儿孙吧?万一…………万一他要真是…………我可怎么办呢?”
他不知何时起的心思,抬手拆下她发上蝴蝶玉簪,这一头乌亮青丝便通通落在他掌心,散开去,在夜风里摇曳,为少女的纯真脸孔,添一抹妩媚。“娇娇别怕——”他的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将她层层包裹住了,不与旁人,“世事虽难料,但死前,我总会先安顿好你。”
“什么死不死的!我哪里说了这个!”
“是我说错话,让娇娇伤心了,别气,我给娇娇赔罪,怪我怪我,口没遮拦。”
她抬高手,难得一次主动抱紧了他,头靠在他肩上嘟囔道:“陆焉,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这日子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还能快活几时。只怕哪一日梦醒,统统都是假象。那我该怎么办?你真能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么?”
陆焉紧紧拥着她,吻着发尾女儿香,看窗外清风明月,半池春水半池花,心头柔软到了极点,感念着只要有她,他便无所求了。
因而喟叹道:“只要娇娇愿意,咱们总能长长久久的守在一处。”
景辞喃喃道:“哪能呢?成了亲,哪能一辈子装样?若是没个子嗣,到哪都要被人说嘴,宫里的情势谁料的定?皇上病重,若真是…………那又是另一番天地,如何能长久?我总是别人得妻,你呢…………你怎么办呢?难道真要一辈子偷偷摸摸不见人?”
他只余叹息,“是我无能…………”
“不是——”
“嘘——”他将食指抵在她唇峰,凄惘道,“是我痴心妄想,本就是残漏之身,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又如何能与你长相厮守,只怕耽误你一生,害人害己。”
愈爱愈难耐,患得患失,辗转难眠。
☆、第56章 周氏
第五十六章周氏
这恼人的情愫,令人一时喜一时悲,一时甜一时苦,上一刻缱绻缠绵,到眼前又愁绪满怀,临水而建的小屋,无人私语,耳边唯有风过树梢沙沙声,搔动着本就辗转难耐的心。
“走吧——”他长叹一声,松开手。然而景辞任性,环住他后颈不肯放,怯生生小模样伸长了脖子凑到他耳边说:“你不要我了?”
陆焉无奈,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拂到耳后,怜爱之心溢于言表。
“说什么傻话,天色不早了,先将你安顿好。”
景辞懒洋洋倚着他,浑身好似没骨头一般被半推半拉着向前走,这模样若是让老夫人瞧见了,可真少不了一顿教训,但在陆焉跟前,她一贯是半点顾忌没有,胡天海地地任性。
“那…………我住哪儿?”
“总不会委屈了你。”他任由她小尾巴似的拖着,手臂收紧,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夹在腋下往前走。
景辞拉长了尾音,装模作样地问:“那我真就留宿在提督府啊?”
“嗯——”拉着她上轿,安放在膝头,这软趴趴的小人儿总算老实,但靠在他胸前,一会儿拉扯他巾帽下缀的飘带,一会儿又拉扯他腰间麒麟玉佩,总之没个消停。
玩够了,又装出一副为难样子,嘟囔道:“夜宿府外,我这传出去,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呢…………”分明是在笑,一出欲拒还迎也演不好,只差得意,“那我可就赖着你了,陆大人,陆厂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焉被怀里这只自鸣得意的小狐狸逗笑,抬手捏她脸颊,“可真是…………”
“是什么?想说我可真是个小不要脸的?”
“臣哪里敢。”
“我看你眼睛里正骂我呢…………”说着抬起头来,与他贴近了,认认真真地琢磨他宝石似的眼珠子里映照的是什么,无心使然,不慎找到自己的影,带着他眼中流转的温柔,分明是另一个景辞,一个完美无瑕再无缺憾的景辞,是从新月到满月的完满,也是自初春到盛夏的枝繁叶茂。她忽然间鼻酸,泪水毫无预警,充盈着琉璃般透亮的眼瞳,轿子停了,却无人来挑帘,她与他静静相守于此夜。
他的指腹抚过她灼烫的泪,放在舌尖,尝到她的咸涩与心酸,哑然道:“怎么了?说哭就哭的。”
她咬着下唇,想忍但没能忍住,哽咽着带着颤音说:“我就哭,我就是爱哭!”
他无奈地笑,“好好好,娇娇想哭就哭,我来哄着,谁让小满是个小娇娇呢?不怕,哭完了咱们再出去,了不得再让你哭坏一身衣。”
不说还好,这话一入耳,景辞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撞进他怀里,抱紧了呜哇哇大哭,“呜呜…………我恨死你了,恨死了你…………你要是个一穷二白的举子也好啊…………偏偏…………呜呜呜…………再不成…………就是个舞刀弄枪的千户都不打紧…………我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他环紧了她,在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慈父般温暖和煦,低低道:“怪我,都怪我…………我若不是我…………那多好…………”
她又摇头,“我没怪你…………我就是…………我就是心里难过…………”
他微微笑,“让娇娇伤心,本就该怪我。”
景辞道:“那你别让我嫁人了,我害怕…………”
“不怕不怕,有我在,绝不让他碰你。”
“你不害怕么?”她问。
“怕什么?”
“万一…………万一我变了心,假戏真做…………”
“不会有那么一天。”他沉声笃定,因他不允许,宁可相拥烧成灰烬,也不愿见她远离,他原不是“人”,因遇上她才觉着自己仍活着。
夜深,月如钩,折腾了一整日,景辞也累得很,由着陆焉伺候着洗脚擦脸,换一套秋香色睡衣,迷迷糊糊塞进被子里。
听见有人轻叩门扉,为她掖好了被子,他起身便要出门,不料这小人儿睡着了也不安生,玉白的小手拉住他衣袖,眼睛仍是闭着的,沉沉坠在美梦里。但给他留下难题,眼睑她睡的香,怎生忍心打搅,然而春山在门外探头探脑张望,显是着急,他突然间升起一股“*苦短日高起”的愁绪,无可奈何间朝立在一旁的丫鬟杨柳使个眼色,递一把剪刀来,剪下半片袖,留在原地陪她入眠。
何尝不是一出“断袖”佳话。
推门出来,风也冷上几分,离去时亲吻景辞眉心的人或许并不是他,至少不是眼前冷若冰霜的陆厂臣。
身侧树影婆娑,远山近水都在他脚下失色,春山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眼中是他干净的靴底以及行走间来回摆动的滚边曳潵,一个褶连着一个,一丝不苟,半点错漏都不能有。
前头传来一句问,简短有力,“人呢?”
春山道:“西园东淮居,早早看管起来,就算他余九莲凭空长出一对翅来,也飞不出提督府,只是…………”
“只是什么?”
春山道:“只是这余九莲领来个周姓妇人,说只义父见了人,必定要谢他。”
陆焉负手在后,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
春山便觉着,余九莲这人,今夜必死无疑。
自今上中毒事发之日起,各州府为表忠心抢头功,倾力而为搜查白莲教教徒,尤其京城与临安府,力度之大前所未料,余九莲一帮人或是承受不住,终于肯到跟前来低头求和,哀声求饶,跪下当狗,只是不知拿出什么筹码来同他换近年安逸。
云遮月,此夜无光,东淮居灯火通明,余九莲一行人在正厅里已等候多时。门开,他眯眼瞧见曾穿透他血肉的仇敌,重逢于寒夜肃杀的提督府,余九莲着绛紫色盘领长袍,脚蹬皮扎,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装束,转过身来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眼角一道暗红的疤从眉骨延伸至鬓边,显然是新伤,办事不利,回教受刑,狰狞可怖。
余九莲的神态依然如旧,吊儿郎当没规没距,故人相见才牵出个笑模样来,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勾人。戏子的女气追着一个柔媚眼神,便都出来了,“陆大人,许久不见,大人心里可念着奴?瞧大人模样,想必是将将从软玉温香里抽身,倒是奴来的不是时候。”
陆焉嗤笑,“送死哪分时辰?将死之人何必多话,说吧,你亮的是什么招数,求得是什么施舍?”
如此霸道,哪管他是战是降?都凭权力说话。
余九莲挽上一个兰花指,捏着一缕长发,娇笑道:“大人还是如此雷厉风行,不改英雄本色,真是让奴家,好生钦佩,好生敬仰,恨不能就随了大人,一生一世为奴为婢也好。”
陆焉一抖袍子,坐于右侧太师椅上,勾一勾嘴角,讥诮道:“余长老好意本督心领了,无奈本督府上不缺牲口,余长老还是另谋高就吧。”
余九莲略低一低头,装出个凄然模样,开口道:“大人如此说,奴好生委屈。奴这里,原有大礼送上。”
陆焉并不看他,懒懒揭开杯盖,绕着茶香四溢的杯盏画上一圈,等他自投罗网。“是礼是兵何须赘言?领到跟前来自有分辨。”
余九莲道:“既然大人开口,奴自当从命。”
他稍稍侧过脸,随行两个黑衣短打便让出道,将角落里纤瘦柔媚的年轻妇人领出来,推到陆焉跟前行礼作揖,怯怯道:“妾身周氏,见过大人。”
陆焉只听了个周姓,再看这妇人上身穿姜黄色交领短袄,下穿柳绿窄斕马面裙,梳妇人发髻,只有一根赤金簪子点缀。杏眼桃腮,身段窈窕,依稀能忆起往日轮廓,他心中蓦地一沉,但面上半点不露,冷冷道:“这是作何?余长老也要献上扬州瘦马以博仕途?”
余九莲成竹在胸,不紧不慢地应答道:“大人说笑,此妇人乃敏杭人士,年幼时辗转到京城投亲,原就住在提督府茹月楼,无奈世事多变,杨家出事,这妇人被接回老家,受继母逼迫送到富人家府上给个糟老头子做妾,可谓身世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