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去买菜。清风市场离这里近,我懂路。”陈大发说。
白玉竹说:“就烦表叔去好了,我这里掏钱把你。”
“哪里?哪里?烦你了,我有钱!走!鼻涕虫,我俩打伴去。”嘎子狗说着,拉鼻涕出去了。
白玉竹留下陈大发商量事。
她说:“老同学!你来的正好,一星期前,你送我的象牙微雕折扇儿,听西门先生说可能是重要文物呢,他拿去上海做鉴定……”
“老同学!到上海鉴定去?千万别说我什么的呵!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女人和武警。怕女人是怕嫌我丑!我见过那阵容——飞机,大炮,还有特警的高科技,更不说十八般武艺了。我小鸡仔一个,还不说捉我就捉我。若反抗还不是鸡蛋碰石头。那铁壁铜墙我哪能闯的过?你把我给露了锭—— 唉!” 陈大发急得满头大汗。
“别紧张,只是做鉴定。又不是报你盗墓的什么案来着!如果说,确定了是珍贵文物,由我说法,交给国家去。但,决不连累你!
——依西门说那十二生肖更有价值。你一并卖给我好了!”
“卖给你?你出多少钱?——六天前,我就——我就六万元卖了。”
“什么?卖出去了!你一定设法把它赎回来,六万元,我有!我出这个价。”
陈大发吸着烟沉思片刻,说:“那好!我去赎回来。也不要你的钱,当是送人。但千万别说是我怎么怎么着。可好么?”
“一言为定!”白玉竹笑着说。
这时嘎子狗与鼻涕虫二人买菜回来了。
只见,猪肚子呀!鳖呀!大公鸡,像买回过年菜似的。
大家齐动手,忙了一个多钟头,酒菜都齐了。 因家乡火锅省事,座水红油辣椒汤…豆豉、胡椒、生姜、蒜均投锅熬,生肉、鱼片、鸡肉盘中盛着,吃多少烫多少。
只是熬鳖挺费时。不过桂林人吃鳖别具风格。就是将竹筷子逗引鳖,待伸出头来咬筷子时,迅速一刀下去,将鳖头斩断。盛鳖血冲三花酒喝。将断头鳖置八十五度热水中烫去皮角质层,似龙皮层般。然后砍成块状熬汤即可,这样做成的鳖菜特新鲜可口。
因白玉竹是刚建立一个家,凳子,餐具就两份,缺着的便去邻居家小莫处借了。
大家围锅而坐,举杯——
“白姑姑!小侄我—— ”
“怎么白姑姑?应叫白小姐,她也比你还年少岁数哩!”嘎子狗打断鼻滋虫说话头把。
“不能叫小姐,玷污了她。今后我们叫自己亲属们都不准这样叫。”陈大发放下刚举的酒杯说。
因在他心目中的“小姐”是极卑鄙小人。
嘎子狗也放下杯子说:“我们总得要称呼吗?像鲁迅叫许广萍法称先生好了! 待公司建立了就改口称白老总!”
“先生!学生我鼻涕,先前抢了你,今日里敬你酒,陪个礼!道个歉!”他虔诚地说。
陈大发说:“赔礼道歉得按老家规矩!放鞭炮就免了,但叩首必须做到。”
鼻涕虫真听话,连忙长跪——突然,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白玉竹——她也不知怎作怪?随手握起一杆棕扫帚,缩腿盘坐——倏然,鼻涕虫眼前,出现圣母庙九天玄女法像,耳鼓响起沉重心语:“鼻涕虫本是软体生物,无知无觉,卑微下贱!从今往后,你就叫田无忌吧!无惊无忌,万物苏醒!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哈!哈哈!哈哈!”嘎子狗与陈大发还以为他俩是在做把戏呢!
只见鼻涕虫起身端坐,极严肃地说:“从今后往后,我就叫田无忌!你嘎子狗名字也改口,人家可是博士门第,怎样与我与你,与虫呀,狗呀,畜牲同流合污?”
白玉竹也严肃地说:“一个人长相美不美,丑不丑并不十分重要!因为纯属自然。关键在于人为心灵要美。讲文明,讲礼貌!你们不光要改名字,那些流氓习气更要改掉!当然改名姓是起步。嘎子狗本来叫江彬,陈大发名字也太俗气,应叫陈达,这是别名。今后就这样叫好了。关于办公司的事——现在叫市场经济,是有竞争的。在企业界,凡参与竞争的人,有输也有赢!谁是最后赢家才算赢!大家都要做好思想准备……”
她只这简单的开头白,哥儿仨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高兴地齐干杯!
中饭后,开始商量办公司之事。陈达掏出现金一百四十万元;江彬拿出六十万元现钞;田无忌拿出八十万元现钞。都放在白玉竹写字台上,叫点数。
陈达责备江彬不尽心,还留着一手。江彬解释说自己有家小,防后路。
面对如此巨额现钞,白玉竹并无惧色!只悠然地说:“这么多现金,当要存银行。”
哥儿仨齐说:“由白玉竹去存。”
她想一想说:“如果问起我资金来源,我只说是我先生西门从上海带来桂林开办公司钱。因他的证件还在。”
于是,四人同去银行存了钱,全记在白玉竹名下。
过后,白玉竹又交待他们先找地方住下,等待西门先生回桂林继续商量。
田无忌与江彬登记宾馆住宿。
§;39
下午五点钟,陈达只顾自己去找豆娥商量赎生肖之事。
他来到“凯华展厅”见许多字画均拆了下来,卷成筒搁着。豆娥在清理卫生。
“豆娥!我俩又见面了!怎么,这店不开了?”
“发哥!你转来很快,才几天就来的!”
“今后不叫我发哥了。我叫陈达,你就叫我达哥吧!”
豆娥边擦着地板边说:“你来得正好,要是晚些天来,在这里就找不着我了。因为朱家这店不开了。本来前些天我就想辞了这工作,自己开个山货店。我看,这桂林市人爱吃野生食物。龙胜的野葛、蕨菜、竹笋、红著片多的是!”
“你歇着吧!我来帮你擦!”陈达从豆娥手里接过地板刷子。豆娥又从经理卫生间拿来一把刷子。俩人干着清洁活,又继续交谈。
“可是,做人也要有始有终的,明着来,不能不明不白地走。当我向朱家说时,他们倒是待我亲热起来呢!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改了口叫我豆姑来的。说这店停开了,要由公司接手了,让我清扫干净以后就关门。今后,管理朱家庭院,还给我加月钱五百元。人心都热着,人家对你热,你怎冷冰冰?因此就答应留着了。”
“那他们朱家不开这店,到哪去开?”
“听他们商量着,可能都出国。本来这字画都卖给外国人,由导游带着一队一队外国人来买的。你看,都上万,十万、八万。中国人只看看,谁来买得起,你说对不对?”
“那也是。今后你住哪里?我怎么找你呢?”
“他们叫我在这铺里住着,守几天,待公司接了手,就叫我过朱家庭院住去。若找时,给我打电话,号码很好记:要,要,路,路,发,发。记着了吗?”
“一、一、六、六、八、八,对吗?”陈达说。豆娥点点头。不一会活儿干完了。她关了铺门,领陈达到外面散步去。
她们来到杉湖亭子寻个位置坐了,点了小吃,继续交谈着。因这里游人多,嘈嘈喳喳,他俩挨近说着话。
“陈大哥!你人相……形象好高大,像是《渡江侦察记》中的黄班长!这电影,儿时我看的,那黄大个是英雄。我们农业人爱的就是大个儿,耕田耙地有气力,才养得起家的。那白面书生砍不得柴,种不得地,我就瞧不起。”
“我!哈哈哈!我还砍柴种地吗?我要到市里办公司,当经理呢!” “真的吗?那我就给你看铺面去,好吗?”
“我们公司要开,就开大公司,不用开门面的。”
“那——我也行。毕竟我读初中来着,有文化,我家甚是穷,可我爸说我长的白白嫩,该读书,就送我到乡初中念了书。本想上高中,忽然爸爸生痨病,家里农活靠妈做,她又身子薄。于是我就休了学,帮着妈妈种田地__。但是,读书时,我的成绩好,语文考第一。钢笔毛笔写字挺端正啦!若是你怜我,就带着公司里去,做你秘书都可以。你看这凯华大酒店总经理秘书就几个呢!你达哥人善良——你送给我那么多钱,我一生中哪见过呵?”
陈大发说:“那是你应得的份子钱,不是我送的。”
豆娥说:“是了!要不是那些钱把了我,我爸哪里能住院呢?那天我俩分别后,第二天我就到龙胜接爸来南溪山医院住了院。”
“你怎不去陪着他?”
“有我妈陪着的,早晚我去看看的。”
“我与你就去医院看看你爸病,好吗!”
陈大发买了一袋苹果,一箱荔枝。还要买寿心桔,说是咳嗽人吃最好。豆娥说朱嫂小罗送了许多给她的。说小罗家乡特产这种寿心桔,识得货,买二十公斤送我哪里吃得完。
他又叫了的士,与豆娥来到南溪山医院内三科病房九号床,探望豆娥爸。使得她爸好感激。
豆娥妈看陈达长相魁梧,说话倒和气,直夸豆娥有眼力,找了一个好郎仔。说得陈大发心痒痒,裂着大口只憨笑。
豆娥心里思忖着:“他这个人,身材挺是好,就是嘴巴鼻子厚,诈看时挺惧人,亲近了,倒是甜;而且守信用,常听别人说,守信用的男人才是英雄汉呢!难怪自古美女爱英雄!豆娥我,不就爱他这气概么?“想着想着心便笑了。把个“达哥、达哥”叫得更亲切了!
九点钟了,豆娥说时间不早了,她要回朱家去告诉今天的工作,完了还要守铺面的夜。于是叫了“的士”一同回北路。
当陈达想起赎生肖事来时,豆娥已下车走远了。只好等到下次再约了。
为什么陈达不自己找上朱家门偏要由豆娥去传话呢?
§;40
九月十九日,上午十点钟,豆娥正在朱家庭院浇花。因胶管拉得过长,接口处松脱,“哗哗哗……”自来水喷射而出,她忙去塞水龙头,可水压过大,湿了她“水鸡公”一身,便跑进卫生间关了闸门。被水柱冲起花池中的泥水浆,正好将院内一段水泥路弄得一片污泥。
她正准备清扫路面时,只见一辆皇冠牌黑色小轿车,“呼”地,停在庭院外。
从车上下来三人,先下车的是朱柯,后面下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矮矮胖胖,秃顶便腹,戴一副金丝眼镜,朱柯叫他横滨先生。后面跟着那位女的,穿一身米黄色运动装,短发齐肩,娇小玲珑。
“呆豆姑!枯豆角!怎弄的一院子泥呢?”朱柯骂着豆娥,引着横滨先生绕道过去了。
却见那女的,弓身,弯腿,倏,就飞越过去了,便轻轻地落在前方台阶上。这女子无声无息地弹跳十来米过去,落在朱柯身后,连朱柯都不知道。
“呵、呵呵、呀、呀!”豆娥像是看杂技表演般,禁不住喝起彩来。
翌日,豆娥见了陈大发。将昨日所见奇事说给情哥陈达听,他惊讶不已!他心里明白,当今世界上练就这般越障弹跳运动特技者,只是听教官说过,而谁也没见过的。这朱柯引来的神秘人物非同一般。
时间似流水一样过去,一转眼,陈达兄弟仨来桂林市就半个月了。
可玉竹的先生西门还没回桂林。
反见办大事业要耐心,急也急不来。
白玉竹说住宾馆花费大,当省的都省着,滴水汇成河,大江汇成海,大手大脚挥霍浪费了是犯罪,就给他们租了一层楼住着。
因考虑联络方便些,就地不远处虞山桥头租菜农旧房住。又置锅灶餐具,由他们自己打点着生活。
白玉竹照常忙彩碟公司里的工作。今天下午刚下班回家,就听一楼房东喊:“白小姐,你有挂号信。我代你签名邮政单的,下来取呀!”
白玉竹立即下楼取信。见信是从上海邮发的,就连忙拆开信。即刻西门那行云流水,萧萧洒洒的钢笔字耀入眼帘——
亲爱的竹君:
累了吗?睡眠好吗!
今夜,我又失眠了,因为想念你。于是,用笔将缕缕情思编织于纸中,寄托鸿雁!
自从来沪,二个星期过去。去了一趟报社看同事。可我见到白副总那翘着腿儿待客: “啊——啊——”的怪模样儿,心里就不是滋味。
现在,精英们都在高喊全盘西化陈词滥调。然而他们根本就没认真研究过西方,就连中国的孔夫子也一知半解,仿佛不知道马克思、列宁本不是咱中国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也许一场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竹君:我诚心诚意与你开夫妻店。就让我们用《愚公移山》精神来创业吧!
咱中国需要像老愚公这样的企业家来搬掉压在我们头上的贫穷、愚昧、落后——三座大山。”
但是,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也许,我们会失败,但是要坚信我们的抉择是正确的。勿论成败,我们都是幸福的!因为,一个人的幸福不只是在于成功之后,而是在于为成功而奋斗的过程之中。
关于牙雕折扇鉴定的问题,因姐夫患高血压住院,你伯父建议我去他实验室做分析。我只好自己做了。发现了牙雕刻有元代版图,但没留任何文字说明。因为元朝版图在博物馆存有史料,就科研价值不高。但成作年代属元末明初时期,具有较高的历史艺术价值。另外,据我分析,这是与你说的十二生肖应该为不可分割的组雕。也许那生肖上刻有文字,当要找来与之比较鉴定才行。
对了,关于公司之事,据你伯娘说,南宁与北海将列入国家西南出海大通道开发区。她建议我们到那里去发展。
因忙于处理资料,又在等着家人的一笔资金,所以,我要待到月底才能返桂。具体时间电告。
吻遍你全身!
子仪 于上海复旦
邮戳日
白玉竹看完西门来信,即刻想起赎那生肖之事来。不知道陈大发的情况怎样,因这段时间正值旅游旺季,公司事务多多,就给忘了。现在西门信上提起才急了。便转身到楼梯间推了自行车,飞身上车向陈达他们住地飞踏而去。
她来到江彬与田无忌住所,见他们正在赌“十点半”扑克牌。
陈大发赢了江彬二千元;田无忌保本,不输也没赢。他们见白玉竹来到,连忙停局。
白玉竹笑一笑说:“赌博乃实业家之大忌呀……”
不知道为什么?大男人的嗜好,上了瘾的赌徒,经她白玉竹不痛不痒地笑骂,竟然戒赌了。本来,山区人们迷信读书人,何况他们把命运都寄托在白玉竹身上呢?此后,他们与白玉竹相处十年中,除非带着工作性质去“赌输”拉拢官员,就再不赌钱的。
白玉竹拉陈大发到一边问:“上次我叫你去赎回那盒生肖的事,怎不见动静呢?”
陈大发显得十分无奈,他摸摸额头说:“我自己怎好去说,常听街人讲:‘泼出去的水,卖出去的货。’已经与他买卖,能开口说反悔吗?”
“西门来信说,那小扇儿鉴定过了,发现了很重要的史学价值。必须要找回这生肖,万一流失了,不但国家受损失,而且,你想一想,万一被黑社会发现什么秘密,到时又追扇儿,而那骨扇儿又让西门带去上海封存。到时不危险?怕是公司办不成,性命也难保呀!”
“——这怎么办?本来,我新近谈个女朋友叫豆娥。她正是那家老板的职员当保姆。我叫她传过话。第一次说是要加十万,可能怕我没钱赎。我答应了。第二次又说加二十万,我咬咬牙又答应。可第三次豆娥带话来说,就是一百万元也不得赎了。
——这马吊把,真气人,我真想剁了他全家。害我活不成,叫他也别想活。”
白玉竹了解陈大发的性格,是个黑心的家伙,说得出做得出。连忙说:“实在赎不了,就算了。不要惹出事端来。我们还要办大事呢!对了,西门先生来信还说着,叫我们把公司办南宁去。我们商量商量。”
白玉竹转个话题,问江彬:“买得什么菜?我独个懒得做饭,就搭个伙吧。”
江彬说:“就是嘛!人多饭菜香。就在这里吃。中午炖的山羊肉剩下大半锅哩。”
于是江彬连忙去生木炭炉子。
白玉竹拿起扫把清理烟蒂说:“你看,这满地的香烟头,哪能坐得住。今后吸烟时,备好烟灰缸。不要满地丢垃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