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说:“这里地理位置不好,地下有冤魂野鬼,又有鬼贼捣乱……”
西门先生与白玉竹哪里信这些鬼话?可是,打听老南宁者却说:“往昔,这里原是一片荒草地。文革时,枪毙的尸体均埋在这荒山中,后来开发这片地,推土机推出了好多好多人骨头呢!”
由着江彬去选新址时,他走了大半个南宁市,又拿地图看,定了罗盘后,才找到这科技活动中心。因房租也不贵,每层楼年租才十几万元。于是,白玉竹决定迁来这里办公。
说来真怪,自从通达公司总部设在这科技大厦里之后,便秩序井然了,生意一下子红火了。江彬说是他看准了阴阳八卦,职员们也这样认为。只有西门子仪明白其中一个道理,他对白玉竹说:“我们在那边时,吃住均在一块,上上下下都吃食堂饭,任由你规章制度再健全,秩序都混乱。而在这边呢?就不同了,吃住分开了,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也明确界定了。再加上从这幢大楼中出出进进的均属有风度、有教养的人。受环境的影响,人们也就守秩序了。这就像刘邦开国进住未央官发生的故事一个样。其实,守秩序也是一种生产力。”
“你说得很有道理。曾在哪本杂志上我也读到过这方面的文章。所谓社会秩序,在封建社会主要表现在等级制度方面。而在现代社会其表现就有多元性,但主要靠两种手段来维持社会的正常秩序,一是靠‘货币’,一是靠法制罢。但是, 要固本的话, 还要依靠道德标准规范化, 然而, 这种道德规范的形成必须要兼容民族文化传统, 在西方是兼容了宗教; 而我国, 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背景, 如儒教中的‘礼、仪、 信’ ,就是传统的道德规范。
我想,要树立新风尚——时代文化当要兼容历史,不能破坏了传统。”
“子仪呀!这些东西不是我们所研究的对象。应该多研究一些适用于自身发展的东西——
最近,我读了一本日文著作说:‘凡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只因,首先摆正了位置,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管你来自东方与西方,只要有利于自己的东西都要接受。’书本上也有守秩序方面的论述,但观点是不确定的。文中说:‘当代社会的善与恶没有根本的界定与区别,只有用是否守秩序来衡量。’可是,在新的等级制度还没有健全之前,勿论你做多少的努力,人们始终无从适可,局部的混乱现象便可以理解。所以,我们公司从此以后,必须建立新的等级制度,定位在那一等级的人就要负哪一级责任,拿哪一级报酬。同时在政治待遇方面也要定位。如对公司决策的发言权问题……”
“玉竹!你说得也对。公司应该建立新的规章制度,吸取西方企业管理方面的经验,同时要考虑国情……。
关于企业中的政治问题, 无非就是政治工作制度化,核心问题是分配制度。因为, 企业内部的分配制度正是一个国家政治制度的体现。我想,在‘国企’中采用的政治思想工作方法,作为‘私企’也可以拿来用用。对于职员要进行形势教育,使他们明白大是大非问题是可以的。
关于经营行为就要用经济制度来规范。现在人们把经济制度错误地理解, 认为,只要建立几本管理手册就足够规范化了?其实,这是一个系统问题,它牵连到社会方方面面——与法律以及传统文化紧密相关。
但是,有个重大的政治观点问题我们必须明白:当代,作为公司老板不能是新贵族。”
“西门先生!有个问题我想问清楚。就是我俩怎样排坐次?总不能像床上功夫——你在上,我在下嘛?”
“哈,哈,哈!好你个白玉竹?就按照公司章程法做嘛。你是董事长便行使章程中赋予你董事长的权力;我是总经理当要行使董事会赋予我总经理的权力。但是我还要跟你约定:这‘商场如战场’,行军打仗的指挥权应当归‘诸葛孔明’!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一言为定!可要记住这是公元一九九二年头一天呀!”
由此说来,这通达公司兴旺发达,是因为走上了规范化管理的道路,按照市场经济规律行了事。绝非江彬迷信说法,什么风水问题。然而,西门子仪却低估了这江湖术士的能量。
其实迷信是最可怕的恶势力,一个单位,甚至于一个国家政权均可毁在江湖术士这类迷信者手上。叫你防不胜防。
往后,江彬为泄私仇,采用迷信的鬼魅伎俩便毁了西门子仪和白玉竹。
§;53
“喂!你好!我是覃小敏副总。请问你是——噢——白董事长。你好吗?北海那边顺利吗?——好。”
“——可成交六百亩土地,均在开发区黄金地段……啊!开发六百亩土地?可要调动上亿资金?——建议你要谨慎。不然资金沉淀——。”
“没问题!因现在土地便宜,办好手续每亩才七万五千元。再炒一段时间就会增值许多倍的。北京下来的,就有高干子弟,他们当然洞察国家资金投放方向。关于,这商业机密,只限定公司核心成员知道。对江彬与田无忌暂且保密。等西门总经理广州回来再开会好啦!”
“唉!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江厂长与田副厂长被公安局抓走了……” 覃小敏便详细地向白玉竹汇报了江彬如何、如何罪过。
“这两个浑蛋!上次嫖娼罚了,还不悔改?你去问问情况。工艺厂那边安排一下——如果可保释,就叫田无忌速来北海;叫江彬蹲蹲监狱,尝尝铁窗滋味吧!叫他悔改不悔改?哼!”
“那好!——还有什么交待的?没有。搁电话啦!拜拜!”
覃小敏是壮族血统,他毕业于西大电子专业,自修经济管理,获工程师、经济师双职称。原在自治区旅游局做综合计划工作,副处级干部,时年二十六岁。因仰慕西门子仪和白玉竹,而辞去公职,应聘来通达公司做了高级职员。
他工作挺勤奋,为人正直,又有才华。于是,得到西门老师与白玉竹的信任,委任副总经理职务。
他瘦高个儿,架一副金丝边近视眼镜,风流潇洒。他长相像是爱尔兰人与蒙古人种的混血儿,脸廓清晰,五官分明,皮肤白晰。他被公司职员誉为美男子。只是染上了小市民那油腔滑调,并且迷信鬼神,不讨西门子仪欢心。
按照董事长的指令,他立即骑摩托车来到铁西通达工艺制品厂。
工艺厂占地面积一万多平方米,分三大车间。即:圆雕车间、生产“龙凤、佛像、狮、虎、牛、马……”近千个品种的木雕制品,最大的有“九龙根雕”高达五米,产品出口日本、韩国;雕花车间,生产新近开发“飞天”系列家具,如“天女散花、嫦娥奔月……”雕花沙发,雕花屏风,产品出口美国及西欧国家;石雕车间生产不定形产品,内销较多。
工艺厂一百多名技工均来自西安、东北、四川、湖南,也有部分是公司办校培养的学员。
工艺厂厂长由江彬担任,田无忌任副厂长,他俩实际工作就是管些材料仓储之事。技术工作由总工艺师阳平管理着;核算是由公司统算的;外销业务均由董事长白玉竹与总经理西门子仪亲手主理,因出口产品均要运至北海进行消毒处理,才能进商检,然后装船因出境。
覃副总来到总工室,见描图员林晓聚精会神地工作着。
“嗨!‘林妹妹!’麻辣椒煮的啥子嘛?”
“哎!‘白副马爷!’吓我一大跳。”
“喏!叫人听见——?今后别这样叫啦!若让别人听见就不明不白的。”
“哈!哈!哈!男人不怀胎,还怕产难鬼?”
“莫愁女不识莫愁相!是非还从口角生。我只是仰慕白董人品罢了。你想?董事长与我同龄人,你这‘白附马爷’一闹,让我在我西门老师面前怎么做人?”
“哦——你药我喂(约会)一泡死(一面包儿),京都还明园?”林晓说的壮语滑稽调儿调坎。
“京都饭店当比明园好!随便你挑。”
“可我没福份啦!今晚要加班,明晚再说吧。我真想‘迪斯科’哩!可这牯牛(五十元钞票)又舍不得搁着儿。加个班牵条牛儿也合算。”
“哈!哈!哈!我说嘛,你就是那薛宝钗却一门心思念着西门大姐儿嘛!哈,哈……”
“你当我是《金瓶梅》中陈敬济?我当你是那怪狗才哩!你我均系打工一族,为何不惺惺惜惺惺?你若也像白玉竹创个公司业,我方与你铺床辍被心也甘哩!”
“别着急!你莫愁。你我总和四十五,翻一番不到九十岁,日子长哩,等着瞧!不过,今天,我公务在身,没时间与你咋嘴儿。请问阳总去哪?”
“在车间呀!你也知道,广州交易会那订单,上亿的货物清单,可不把她累死才怪呢?”
覃副总即拔内线电话叫阳工即回总工办,商量重要事情。
不一会儿,阳平来到。覃小敏连忙说:“阳大姐!这些天我忙于税务与统计那边的事,就没来厂里了。这边如何?”
“噢!生产还正常。只是诸葛明忠教授去北京参加‘城市环境艺术’研讨会,一去半个月,这就够我受的。你来得正好,本该我要去公司找你汇报工作……”
阳平时年五十五岁,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退休,诸葛明忠教授是她丈夫,又是白玉竹艺校时的老师。因上海艺术学校已改艺术学院,诸葛明忠晋升正教授。又因白玉竹捐了几百万元给母校作大学生基金。艺院便特派诸葛教授顾问白玉竹工艺品研发工作来了南宁。阳平也随夫应聘来这通达公司工作了。她这人心直口快,办事雷厉风行,缺点就是刮人错误毫不留情。那江彬与田无忌本是惧她三分,怎奈董事会成员使她投鼠忌器?
“阳总,关于生产问题暂时不谈。我想问那二位厂长的事。”
“唉!这事难说,这两个素质太差。在厂里时工作也不多,大大小小事均由我顶着,他俩就清闲,吃喝嫖宿影响极坏……这私营企业也真成问题,效益是搞上去了,可道德败坏了。难怪社会风气每况愈下,你看,这中国千百万个体私营老板谁来管教?”
“哎, 阳总呀!不必杞人忧天嘛!董事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正在考虑公司所有权与经营权分开的事。对了,董事长与总经理有电话指示我,让你担当厂长这个重担子,还可将财政特权交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我乐意接受!但必须将田无忌与江彬二人调离这个厂。”
“嗯!下星期‘二先生’均回总部开会,你准备一下意见。今晚我还要去拘留所,找找我同学了解江、田二人之事,然后再做打算。你累了,早点下班吧,再见!”
原来,这江彬受西门严厉批评,就不敢再在公司职员中兜售黄老之术了。
因公司搞生产应用的是高技术,管理现代化,搞出口业务都涉及到新知识。凭他江彬那点旧知识怎么也派不上用场。
他这人不只守旧,而且不看报,抵制新事物,且又装先知。公司上上下下不是学者便是大学生,能力比他强。令他坐在公司副总经理交椅上,如坐针毡,好不是滋味。
因此,他在万般无奈的境况下,便辞了副经理职位,提出到公司下属的工艺厂任职。
他虽然不懂工艺美术,可研究过鬼神脸谱,因他本是巫师跳神出身,正值这段时间生产传统工艺品,江彬能讲些道道来,就由他整理了一本天堂地狱各路神仙鬼怪图,各归其类。这类产品投放市场果然受到外商青睐。江彬便得意忘形,自诩艺术家了。在产品介绍书上介绍作者时,西门老师认为言过其实,就把他改成“民间艺术家”了。可他始终不服气,非要争个正统的艺术家头衔。
“这怎么能行?艺术家称号一要社会承认;二要国家认可的!”西门子仪也不含糊,干脆把江彬“民间艺术家”的词儿也删掉了。
江彬心想:有了这西门子仪在,就没我江彬的风光之日子过了。便又对田无忌说:“老弟呀!真后悔,我俩投错了人……”就拉拢田另立山头。
“怎么投错了人?你才投资多少?就那么几十万。去年底分红,你本钱都拿回去了,公司又派给你新股份。按照《 公司法 》你股权已经成了千万富翁了。你还不满足呀?”田无忌毫不顾忌地回掷了江彬。
“我是说,我们当时想什么?不就是想风光、风光,做个人上人吗?现在倒好,你我都是股东,又是董事,可是论级别比聘请的覃小敏、阳平、高丽丽……都低,排到第十七位了。”
“你论级别干什么?我们搞企业,又不是坐机关。再是你自己也明白。你没看?人家是什么来头呢?是国家级的专家。就那‘三总师’,还有那翻译,那雕刻师,你我能比得上吗?”
“哼!我也有自己的特长嘛!我学的东西,是秘传的,是大学里学不到的东西!再说我也当过中学老师嘛!” 江彬理直气壮地说。
“哈、哈、哈……我说你嘎子哥!你就别提那些臭豆腐啦!那是骗老百姓的东西,是害人的东西——你上次给王芳看相算命,说人家女孩子是‘克夫’的相,害得人家离了婚,王芳差点自杀了……要不是董事长做工作救了她的命,今天你还在这里?早都坐牢了。还有,你曾当中学老师,当知道什么是教授,什么是博士呀。西门老师可是剑桥大学的博士!咱中国能有几个?你那臭豆腐以为只你做得出来?人家西门博士比你还懂得多。上次,我陪他去植物园钓鱼时,就听他谈了印度的‘瑜伽术’……这些东西你懂吗?我想,你做他的学生可能还不够格呢!既然你做了这厂长,还不看在你是董事份上么?若不‘懂事’,还由得你做?”
论田无忌文化程度,当要比江彬差得多,但他有个特点,就是爱看报纸,爱读小说,又甘当“小学生”,所以明大理。
江彬见说不动田无忌,觉得势单力薄翻不起风浪,也就忍气吞声,不再多说了。只是拉着田无忌终日饮酒嫖娼作乐。
今天,农历八月十五日,趁这节日,江彬决定,全厂职员会餐。就到京华酒店包了大厅,订了二十桌酒席。大家都很高兴,席间,各车间主任敬厂长酒。雕花车间主任便是江彬算她“克夫”命相的王芳。她是湖南桃江人,长相就是《桃花江》唱道的那种美人儿。王芳敬酒时,江彬说要喝交颈酒。而席上人都凑热闹,你一言我一语:“入乡随俗呀!这可是咱厂长家乡雅文化哩!来呀,来呀,干杯!”这席间多是文化人,文化人便风流,于是王芳就与厂长喝了交颈酒……
因白玉竹头条禁令为“禁酗酒”。大家都不敢多喝。
散了席。愿意回去的,都由厂里专车接走了。跳舞的,便留下来进舞厅去。
江彬也进城几年了,学着“歪步舞”几套。厂里好些年轻姑娘爱跳舞。今天,姑娘们奉承厂长。并非江彬潇洒什么的,是因厂里给她们带来上千元月薪。那王芳技术好,报酬达三千元哩。姑娘们轮流伴厂长舞,江彬飘飘然。王芳不敢怠慢,伴厂长跳“慢四”,跳着,跳着,这舞厅就黑了灯……慢四变慢二……江彬紧紧地搂着王芳轻轻儿地摇呀摇。双双均是半醉半醒地进入了状态。
“王主任呀!你害我相思病呀——今晚去我房里睡吧!”
“不!不行!董事长禁令谁能违反?再说……”
“怕什么呢?我……”
在江彬软硬兼施下,王芳便同意了。
舞会散了。厂车接走了留舞的职员们。
王芳被江彬拉着上了厂长专车,开到僻静处。
江彬欲火燃烧,也等不及上床,便在车上动起手来。
王芳半推半就。
别看,江彬身子瘦小。可俗话说:“人小鸟大”,就应了江彬这种人。
他像是戳在豆腐中的鸡腿骨,双手扳女人臀股……野兽般地疯狂。
王芳虽是有夫之妇,可从来没尝到这种怪鸟野味儿 “呀!呀!啊!啊……啊……”王芳扭动身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