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步姿醒来,往屋外找寻段磊身影时,发现跨门而入的男子竟然是安步云?
她呆住了。“哥?你……”
“段磊通知我来接你回家,车子就在外面等着,走吧!”依然不变的温文笑容,也依然是运筹帷幄的气势。
“你是说……段磊通知你来的?”
“他的任务本来就是负责送你回家,有什么不对吗?”
发现老哥又拿那种“捉贼”似的目光打量人,欲哭无泪的步姿,强忍着所有“不对”的表情,“没有,只是他没告诉我一声……”他居然就这样子无声无息的扔下她?这算什么?
“他本来就是这样子,至少他也算尽了分内的事。”哥哥说了。
是啊,也包括“非分内”的……共度良宵的缠绵恩爱,难道就悉数化无?步姿心神俱裂,忍住想哭的冲动,问:“他、他都没说什么吗?”
“这……他只说,他要寓你远远的。”
他要离她远远的……步姿咬着唇,瞬间红了眼眶。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认真的爱上一个女人,那又会如何?”
“我会离她远远的!”
他们曾经的对话,在她脑子里回旋,逐渐形成一张密网,缠绕着她。
步云拍拍妹妹的肩,安慰似的说:“都过去了,回家吧,妈还在等着你呢!”
一切真的都过去了吗?情字这一关,难过。
他爱她的……所以他选择寓开她……无语跟随着哥哥的步伐,步姿的唇角方扬,伴随那朵笑容的却是泪水。
仙姿美体国际机构
宽敞洁净,圆弧延伸的会议桌椅旁,几名职员揖身并列,等候高椅背里的人儿转身,齐声唤着:“安总。”
“嗯。”安步姿颔首示意众人人坐之后,快速浏览着手里的文件,朗声开口:“刚刚先看过业务部的报告,有关那批香精,既然消费者反应有瑕疵,那么,请采购部暂停下一批的订单——”“可是……”采购部林经理面有难色,“这是老厂商,一向跟公司合作关系很好,跟老夫人也熟——”“林经理。”步姿仰头,凌利目光披罩,“那么你说在商场上安氏算不算老字号?是不是说所有消费者也会跟我们套交情?”悍然驳斥的口吻,让在场所有人皆噤声了。
起身,步姿踱向职员们,“商场上重视的是成果。门市部看销售数据、业务部看业绩、厂商看的就是产品。既然是老厂商,就更该确保品质,否则就是第一个该被淘汰的!”
转了头,步姿微笑的转了口吻:“现在林经理还有问题吗?”
“没,没有了。”哪敢啊?时机歹歹,还是先顾着饭碗再说吧!
举凡公司上下无人不晓,这个“安总”虽然是个女人,办起公事的干练精明,绝对不输给男人的。
接着,步姿专心聆听各部门的报告……
冗长的会议终告结束。众部属鱼贯散去……步姿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小妹依例送来茶点……一切依例,上班下班,熟悉的生活律动。
唯一改变的,是隐藏在心中的异样感觉。
步姿枕靠着椅背,眼睛瞟着案前的报纸。
过几天了?
各类报纸上,每个黑道火拼、甚至是凶杀案件的新闻,都会让她惊心动魄。
她害怕那个名字的出现。
段磊……
他人现在在何处?在忙什么?还在跟那个马妮周旋?是否”意外”如故?想着躲在衣橱里的那光景,步姿忍不住笑了。
重回生活岗位的这些天,与他过往的任何一个片段,总会惹她轻笑……或是掉泪。
盘据在她脑海的影像,挥却不去也只得任由霸占,最后步姿竟然发现——原采当相思成了惯性,泪水成了另种甜蜜,她终也悟得什么叫心甘情愿。
为什么不设法找他?她想过,却还是放弃了。
她知道他在忙,忙一桩可能攸关生死的任务;她更明白他的顾虑,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后顾之忧……步姿再度摇头失笑了。
在这世上,终于有个人能够剥夺她任性的专利,能够让她感觉自己守候的心是这般柔软……手机的震动打扰了她的思绪。低头望着上头的简讯,发现又是南英纱——她的准大嫂,说要过来接她一起下班。
想到英纱近日来那种欲问又止的表情,步姿就感觉好笑,不免担心英纱再硬撑下去,迟早会死于“疑问扩张症”,到时她就难对老哥交代了。
也许找个时间跟英纱聊聊吧!
想那没人性的老哥,现在居然活似个布施爱心的圣诞老公公,她是该请益一下英纱是怎么“调教”的,说不定自己也能挣个辉煌战果?
走出大楼,步姿走向步道,胡思乱想的等待老哥座车,忽地眼一尖。
人群中,她发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金吉野?
见他钻人房车启动引擎离去,步姿迟疑了两秒钟,她拦下后面的计程车。
“跟着前面那辆。”
一路尾随的步姿,惊讶的发现金吉野居然是朝着小屋方向直去。
金吉野想干什么?瞧他杀气腾腾的样子,让安步姿毛发尽竖!
他想伤害段磊吗?
不!这一刻的步姿,无法接受攸关段磊安危的任何想像,她陷入极度恐慌的身体在打颤。
倏地浮现她脑海的是,段磊那夜的忧心眼神。
步姿终于明白——他的心也如她这般焦虑。
他自喻毒素,怕连累了她,所有的忧心只是唯恐呵护不及啊!
步姿瞧见吉野掏出手枪,悄然摸进前庭,这一刻,她的心跟着狂跳。
她恳求上苍别让段磊出现。她宁可他已经走得远远的,哪怕是相见无期,她只求他平安……赫然,屋内传采骇人的尖叫声——“你、你要干什么?”
“马妮,今天就送你上西天!”吉野喝道。
“段磊!快来!救、救命碍…”马妮嚷嚷。
段磊也在里头!?
蓦地一声枪声,让步姿的魂飞了、心碎了。
老天!不要蔼—惊悸过度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步姿,在门庭重重跌了一跤。
好不容易撑住两条发软的腿,扶着门把跨植时,她整个人却呆住了。
举枪的人竟换成了段磊?
他扬着手枪,专心制裁地面上的吉野,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吉野,没想到你这么傻,居然敢来暗算马妮?”
惊魂甫定的马妮,忙问:“磊,你认识他?”
“他叫金吉野,是滨崎的人。”
段磊的话,让马妮马上咆哮了:“该死!滨崎是不想活了!居然真的是他……那么,我哥上次遭那个小白脸暗算,一定也是他干的。他八成是怕我坏了他的好事.就想来个赶尽杀绝!太可恶了!给我,我先一枪毙了这条走狗!”马妮想抢手枪。
“我来。”
段磊一句“我来”,惊得步姿七魄出了窍,她飞跃而出:“不要——”来不及了。
段磊扣下了扳机,吉野倒了地。
“你、你怎么能……你居然杀了他?你——”步姿拔尖的嗓门,很快就只剩闷哼声。
段磊掌刀一个劈落,步姿昏在他怀里。
唉……无声的叹息,只有他听得见。
第十章
恢复知觉的步姿,睁着空洞的两眼,脑袋还一片紊乱时,她听见了段磊的声音。
他正拿着手机,轻松聊。
“……放心,那小妞看不出来……有吗?没法子的事,下手不重点,怎么会逼真呢……好吧,那你回日本接走璎子之后,记得捎个信,也好给那个蠢蛋一个安心。”他瞥着她,收线之前说:“蠢蛋醒来了。”
蠢蛋是她?疑云顿解的步姿咧嘴,正想来个威震山河——“吉野没死。”他抢道。“刚刚我还跟他讲电话。”
“你还狡辩?我明明看着你向他开枪!”
“那只是演戏,吉野是诈死。”他向她解说着组织特制的空包弹及防弹衣之类的。
步姿目瞪口呆,凝神秉息地聆听他接续的解释。
原来,滨崎早抱着此次和马达兄妹决裂的意图,为了彻底消除后患,他以璎子做为要胁,逼着吉野充当杀手。
只是吉野一抵台湾,就和段磊碰头,两人一起设下这桩天衣无缝的反问计。
他洒脱笑道:“如此一来,滨崎以为吉野真的死了……接下来的,就看滨崎和马达的命谁比较硬了。”好个金蝉脱壳兼借刀杀人。
“那你怎么不早说?”揉着肩头,步姿低呼:“一见面就动手打人。”
“当时已经别无选择,实在没想到你会突然冒出来,当时我真的被你吓着。”
“你当然吓着,心虚啊!”这一提,她更幽怨了,“如果我不是正好撞见吉野,你是不是就打算、打算……”垂着头,她咬着唇瓣,哽咽了,“我们还会见面吗?”
“我……”他的心被她瞧得快融了。
抬起盈盈秋波,流盼无限情意,“我一直在想,你会来找我吗?回答我,你会主动来找我吗?我真的想知道。”
如果能够,段磊真希望自己能及时捧住她流下的泪珠,他真的见不得她掉泪。
“当然会,至少……安步云那家伙还没给钱,等时机到了,我当然得上门去讨债。”给个余地,让他能够轻松带过,好吗?
“你为什么不说是还债呢?你欠我的!’她丝毫不肯松懈。
“我欠你的?这……”他晒笑,“你指的是——”“真相。你的使命感不是让真相还原吗?”她伸着指头划着他英俊的脸庞,痴痴道:“属于我们之间的真相,你却还原不了。”
“姿……”什么叫化为绕指柔,他终于初尝。任由她的碰触,牵动着他心深处。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是爱我的?就像我……我爱你一样?”
明知道她的温柔是种“刑求”,这一刻他却甘之如饴。
“你知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什么样的人?”紧握住她的指头,他语音沙哑。
“我当然知道。”
“你不怕……”
“怕?当然怕。这些天来那种担心害怕,我已经领教过了,什么假设我都尝试过了,我一直在努力给自己别条路去走,我告诉自己,何必呢?我干嘛自找麻烦?可是……我失败了。到头来我发现最可怕的假设是……是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你会懂吗?你根本不知道。”她埋入掌心轻啜道。
“我知道,现在我真的懂了……”托起她的下巴,他无限温柔地凑往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靥……步姿本能的眯了眼。
谅必天地万物都如同她一般陶醉,多么奢华的浪漫情怀啊!满心感动的她,期待着情人的吻泪……“瞧你脸上鼻涕的。”
步姿微噘的唇僵住了。闭阖的眼皮许久张不开来,她唯一感受到的是,他帮她擦拭的手,往她脸上抹来抹去。
鼻涕?
呜……这、这吻泪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张开眼来,一发现他促狭的神色,“后,你实在是——”正要抗议的她,嘴已被他封祝手指插入她的秀发,他捧着她亲吻。
如火如荼的唇舌,立即交缠不休。
他们紧紧相拥,吻得对方快透不过来,才肯罢手。
“你不怕……鼻涕?”她整张脸泛着娇羞的绯红。
“不然呢?看你等那么久了。”
步姿闻盲,二话不说,握拳就往他身上扑去,颈部的疼痛让她低呼了:“唉,好痛!”
望着她的烙痕,段磊的语气多了怜惜:“还在痛吗?”
“当然痛。”呵,是痛快人心!她好爱他这时候不舍的样子……突然间,步姿发现这个“痛”字好像挺管用的?
站了起身,她支着额头,摇摇欲坠,“我、我的头怎么好昏……不行,我的肩膀动不了,好痛……”这一痛可没完没了。
“那、那……怎么办?”
当然是“蠢蛋”换人做做看了。
那一天,段磊送步姿回了安家。
大事、大事发生了……当他们出现的时候,一口内地腔的警卫伯伯冲出守卫室,号外首播——“大小姐带个男人回来了!是男人唉!”
“什么?阿姿逮个男人?什么死男人的?”
步云和英纱陪同安老夫人,纷纷凑往楼台观望。
过去为了私治步云,段磊曾经几度进出安家,这儿一切对他来说还算熟悉,只是……布满楼台四周的人儿,甚至也包括安步云在内?
他们在瞧什么?他头上长角还是甩条尾巴了?来自上方的“全体肃目”,让行事一向落拓的段磊,不免也开始别扭。
然而段磊却有所不知,真正吓着安家人的——是那个春风满面挂在他肩头的女人。
“唉,你……走好,到家了。”段磊扶正枕肩的那颗头。
“啊,别转动,会痛、痛呐!”她的头,依然高枕无忧。
没有啥“死男人”,倒是看见了自家人那副“死相”。安氏一族有了共识。
安老夫人没多逗留,只是交代下去:“把这个男人留下来。”掉头时,那抹笑容不小心逸出了。
“喂!”英纱撞着卡云的手肘。“妈说要把人留下来喔!”
“有吗?你听见了?”
“我当然听见了,而且我也看见妈笑了呢,她一定很高兴——”“那你想不想让她继续高兴下去?”
“当然。”不作二想的英纱应道。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
“我?唉……”
“最近可能是赶那个企划案太累了。”步云不胜疲惫地揉揉颈子,对着欲张声势的未婚妻道:“幸好有你帮着,妈一定会很感激你,这对安家来说可是大功一件呢!”
“呃……不会啦,应该的、应该的嘛!”霎时,英纱顶上已是光圈无数,“交给我准没问题,你尽管去忙,只是别太累了喱!”
“嗯,我知道。”亲亲。
瞧着英纱步下楼的背影,安步云抿唇笑了。
这宝贝恐怕开始要很忙、很忙了……
安家的这一顿晚餐,吃得可热闹了。精心调制的料理,佐以花样百出的“心思”。
坐落席上的,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穿梭席间的,察言观色、评头论足……这明明坐在餐桌上的段磊,却感觉是掉人了洗衣机。
上冲、下洗、左搓、右揉……皆来自安氏主仆的关爱眼神。
最让他讶然的是,步姿不断和邻座交头接耳。
这丫头在唬弄他。
心知肚明的段磊,依然不动声色。
不,他是发作不了。迎着步姿开心的笑容,那种发自真心的喜悦,让他的心跟着震波。
那种合家欢乐气氛的记忆,再度自段磊脑子里浮现,让他一时忘情……这一忘,也就忘了怎么去拒绝暂时寄宿的提议。
段磊答应先住下来。
吃过晚饭,步云邀着段磊到书房闲叙,“顺便”也谈一下有关此番“交易”的酬劳。
“去啊,快去。”步姿可热心了,凑向他低语:“你忘了要好好敲他一笔的?”
安步云摇摇头苦笑。这个妹子居然帮着“外人”拨算盘?看来,唯一比较划算的法子,就是让这个“外人”成为“自家人”。
趁着两个男人在书房的时候,也没闲着的南英纱,已经“开班授课”。
房里传来两个女人的窃窃私语。
“这样子不好吧?”步姿还在迟疑。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忍一下就过去了嘛!”英纱在怂恿。
“好。”步姿咬牙,“那谁来做?”
“我来安排。”英纱胸脯一拍,“我随便吆喝一下,就有一票弟兄们——呃?”怎么又原形毕露了?
步姿望着及时噤声的“流氓婆”,这一刻,她忽然不再介意老哥的“鸭霸”了。
天生万物,必有一克也。
而她自己和段磊,谁是谁的克星来着?
昏幽的静巷,步姿独坐阶前等侯。
她和段磊约好—块儿去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