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司雨默默站起来,仿如游魂般,蹒跚地慢步离开。
从电梯走出来时,迎面而来的人将他撞倒在地上。
“哥?”
“司雨?”
两把声音同时响起。洛思雨惘然地抬起头,对上司琪和杨戬的眼睛,嘴唇僵硬地抖了抖。
“司雨,你上哪儿去了?害我们好找。伯父伯母在其他地方找你呢。”杨戬着急地扶好他。
“找我?”他幽幽道,“找我?”
“哥,你怎么啦?”司琪担忧地夹住他另一只手臂。
“蕾不见了。我要找她去。”仿如梦游的声音让人听了不安到极点。
“蕾不见了?怎么可能,她在深切治疗部吧。没听她家人说要给她转医院呀!”杨戬不解地问:“你刚才上去过了?”
“我要去找她。”洛司雨仍旧像在自言自语。
“说什么呀,先让爸妈见见你,他们都担心死了。妈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准备送你去美国治疗呢。”司琪给杨戬打着眼色,打算把他夹回病房。
“我哪儿也不去,我要找她。”洛司雨挣扎着,无奈浑身无力,无法抵抗两人的力量。
杨戬没意会他话中的意思,只道他见不到叶蕾心中着急,于是说:“放心吧,如果她没在深切治疗部,那必定是转到普通病房了。那证明她已经过了危险期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找她。”
“一起?”洛司雨突然全身轻颤抖起来,“一起?”
“哥,你究竟怎么了嘛。叶蕾她命大,一定每没事的。你不要这样吓我们呀。”司琪挽起他的手就走。却发现他固执地不肯移动双脚。
“她喜欢花,如果那个地方没有花怎么办?”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有花的天堂,她不会喜欢的。”
“你说什么?”杨戬眯着眼睛,消化他的话,分析他的异常行为。
“她还没有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找她呢。”洛司雨的五官突然痛苦地扭曲起来。
“哥?”司琪终于领会到点什么了,“难道?”她想了想,对杨戬说:“你送他回房间,我去看看。”说完,冲进电梯。
“喂?”杨戬扶着洛司雨对着合上的电梯门喊了起来,“我也想看看呢。”
将洛司雨送回房间,吩咐护士看好他后,杨戬也急忙往楼上去了。才出了电梯,就见一堆人站在了隔离室前,神情复杂。看到他来,司琪骂道:“你上来做什么?看好我哥呀,他肯定以为叶蕾死了,受到打击呢?”
杨戬吃惊问:“那她究竟怎么了?”
“没事了。刚才出现了心脏偷停的现象。好险呢,医生说有可能发生溶血的情况,得尽快给她再输血呢。”司琪拉起他的手就走,“千万别这边好了,那边又出事了。如果我哥出状况,我可不放过你。“
“不会啦。有护士在司雨的房间看着呢。”杨戬暗中抹了抹冷汗。
然而,当他们回到洛司雨病房,他已经不知所踪。
“我哥呢?”司琪大吼。
当天傍晚,叶蕾醒来了,而洛司雨下落不明。
第三十四章 找寻
第三十四章
今年的新年一月对于马来西亚警方来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首先,发现国际通缉犯艾瑞斯被击毙,同时几个一直在追捕中的恐怖份子被丢放在警局们前;紧接着,在匿名人士提供的线索帮助下,捣破了近年来最大的跨国拐卖及操纵少女卖淫的集团,解救出无数在这之前报称失踪的少女,擒获集团幕后首脑,化名为山托的富家子冯渊。然而,被媒体称神奇英勇的警察却对突来的成绩感到莫名其妙,无法弄清其中究竟。
报纸杂志上的头版头条的话题层出不穷,刚报导完有关刑事犯罪方面的题材,马上又转出洛家公子离家的消息,同时扯出洛公子女友英勇救人的事迹,以及罗氏企业继承人插足两人情感的话题。八卦杂志趁机把洛司雨失踪的事渲染成情感风波。
另一方面,洛家因儿子的失踪乱成一团,报警、雇侦探,派出所有洛家人脉在马来西亚各处搜寻。一星期搜寻未果后,毫无头绪之下,洛先生和夫人想到了叶蕾。他们从女儿的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和叶蕾的事情。于是两人亲自到医院向叶蕾父母要求见叶蕾一面。叶森夫妇也是刚在这期间了解到叶蕾隐瞒的事,对虽洛司雨只有模糊的印象,但同为父母,当得知洛家儿子有着不治之症后,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起,当下答应只要情况一允许就让他们见叶蕾。
自从醒来之后,叶蕾的情况渐渐有了起色,从一开始无法说话到能稍微移动身体,一切恢复过程让人放心。之前的溶血现象在第三次输入新血后得到改善。而为她输血的人就是在这段时间常携带妻子孩子来看她的靖。医生们都感到惊异,这个人的血一注入,血管中原先存在的排斥现象都消失了,血红细胞活跃起来。主治医生们如发现科学新大陆般,惊喜地计划将请求输血人与医院的研究室合作进行血液变异研究,然而,还未开口,医生们就被当事人冷若冰霜的双眼瞪视得不敢靠近一步,哪还敢提取血研究的问题。
叶蕾在人们的精心照顾下,气色逐渐好转,刚刚转入普通病房进行治疗,也被告知,允许家人朋友在身边照顾或探视了。
她今天的第一个访客就是腾斐一家。两个小家伙见到她的模样,都难过得流泪。斐给她带了许多的鲜花摆在病房中,说了许多无限感激之内的话。一直没有说话的靖坐到她床前的椅子上,轻轻说:“你和他救了我心爱的家人,我们欠了你太大的人情。你有什么愿望么,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帮你实现它。”
叶蕾笑了,面容虚弱,笑容却依然吸引人的目光。她摇摇头道:“您已经救回我的生命了。不欠我了。”
“蕾,我们是说真的呢。我们累你受这样的苦。一定让我们为你做点什么吧,不然我们心里的不安内疚都无法消除呢。”斐也在一旁说着。
叶蕾看着他们诚恳的面孔,只好在脑海中在搜索想要做的事,最后,搜索的目标停止在某个愿望上。她呆了呆,眼神暗淡了一下,又突然开玩笑说:“如果您无所不能就好了。”
“也许我能呢。”靖挑挑眉,知道她有心事。
叶蕾侧头望着窗外,像在自言自语,“那就让雨像健康的人那样活下去,让他的愿望成真。我还没有见到他呢,这家伙跑哪儿去了。又说带我去看花,现在还不来,这么迟,还不来。”靖惊讶地和斐对望起来。
“可以吗?至少,让我见见他,他一定难过极了,说不定跑到教堂去了,那家伙,一不开心就到教堂去呢,要不就是跑到海边,不吃饭,不睡觉,像个笨蛋一样。”叶蕾转过头看着靖,眼睛红了起来。
“真的么?”病房门口突然有把女人的声音传来。
众人扭头一看,一个陌生的美夫人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中年男子,以及司琪。叶夫人随后也进入房中,轻声说:“这是司雨父母,他们来看你了。”
“伯父、伯母?”叶蕾呐呐看着一身娴雅气质的美妇人,无可质疑地,洛司雨的面容大部分遗传自她,她也有着紫罗兰一样的眼珠子。视线越过他们,门已经关上了。叶蕾失望地喃喃:“讨厌,为什么不来?”
“司雨么?”骆夫人走到叶蕾身边,眼神中的焦虑表露无遗,“孩子,他失踪了,我们今天来,除了探望你,也想看看你是否知道他可能去了什么地方呢。”
“什么?”叶蕾惊愕,挣扎着想起来,无奈身体根本不听她的指挥,周身的疼痛骤然激起。
“别动!”众人惊呼。
“他又怎么了嘛?”叶蕾急得几乎要哭了。
“那天,他以为你,以为你去了,说着要找你呢。所以,我们才想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约定过去什么地方没有?”司琪也走上前。
叶蕾愣住,约定的地方?没有吧?她咬住下唇,脑海中拼命回想洛司雨说过的话,但想不出个所以然。她摇摇头说:“他去槟城前说过回来带我去一处有许多香花的地方。”
一幅美丽的画面猛然在脑中显现,洛司雨说,‘多美呀。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在没有花的天堂里了’‘现在是冬天呢,没有花。等春天到了就带你去。一定带你去的,如果,如果……’
“也许……”心脏仿佛被针戳刺着,叶蕾疼得眼泪都滴落下来,“他会不会,会不会去了那个地方,那个漫山遍野都是鲜花的地方,他说要长眠的地方。”
洛氏夫妇如遭雷击,僵立当场。靖半眯双眼,抚摩怀中女儿的头发。
午休时间已经到,探望的人群被医护人员都撵了走。在一旁照顾的叶夫人看着桌子上大部分还在的食物,低骂着‘这固执的丫头。’,叹着气将食物端了出去。
叶蕾侧躺着,眼睛望向窗外,心里又慌又乱,手把床单抓得紧紧的。头脑中尽是洛司雨的影子。在新加坡时,他曾向神甫告解,有结束生命的想法。难道,在以为她死了后,他就是自杀去了。笨蛋,明明有许多的人关爱着,还需要自寻短见么?他难道舍得让爱他的家人伤心难过么?就算有病,也应该争取到最后一刻啊,难道就这样毫不不珍惜地放弃生命么?
之前洛夫人留下和她说话。
当时,她说:“儿子出生时,天上正下着大雨,我们夫妇就给他取个名字叫司雨。真是奇怪,司雨每年的生日,总要下大雨。我们都很爱这个孩子,可是我们从来就不懂得如何教育孩子。他要什么,我们都满足他。大多的时候他都是安静听话的孩子,可若是固执起来,是可以无理取闹的。我们那么高兴地为他美好的将来做着计划。可是,那天,他晕倒了,医生检测出他患有典型性白血病。”停着好一阵,她才苦笑着继续下去,“我可怜的孩子,他的将来是那么短,还未能享受美好人生,就要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我只好带着他不断乞求天主让奇迹发生在他的身上。可是,他的血型是那么奇特,到目前还没能找到符合他的骨髓。我们都快绝望了。虽然在他还小的时候我们就让自己做好心里准备,让他做任何想做的事,过他想过的生活。连买下那块地的要求我们都满足他。我知道,他不快乐。他从来都没有快乐的时候,总是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然而,前段时间,司琪却催我们回来,说‘哥哥很高兴。’”
叶蕾轻轻打断了她的话问:“为什么他会不快乐?”
洛夫人语结。
叶蕾转过头,不看她,回忆着和洛司雨的一切,说:“他的笑容美极了。眼眸闪耀着光辉像无暇的宝石。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的眼睛,可是,我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眼睛。明明可以带笑的眼睛,为什么染上不快乐的色彩?那是因为他需要人陪在身边,需要一个即使在他不理不睬的时候仍旧在身边关心他的人。伯母,你很怕对着他吧?因为怕投入太多的感情,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他逝去,不想面对这种痛苦吧?他不是因为怕死亡,而是怕孤独死去而忧伤。他总怕天堂不开花,因为,在现实中,开得灿烂的花对他来说就像绚烂的生命。如果人就像一朵花,总要开过了才是完整的。不开的花永远都体现不出它的美丽。他一定是把自己当作不开的花了。这笨蛋,笨蛋,怎么会这么想呢?”
洛夫人愣了大半天说不出话来,静静得看着陷入沉思的叶蕾,最后轻轻说:“谢谢你。”
窗外,毛毛的细雨扬扬洒洒,天也阴暗下来。进入一月,雨倒是多了起来。在寂静的房间中,叶蕾呆愣着,回味洛夫人那句谢谢。
谢谢么?
这样的话在洛司雨嘴中是极少听得到的,他只会说祈使句,只说要和不要,好和不准。可是,好奇怪,她却能够理解他的心以及他的需要。缘分也许就是这样的呢,让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有默契的走在一起,这种默契即使是血亲也比不上的。她也想说谢谢,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对谁说,她无法解释。
外面的雨有增大的趋势,疲劳感让叶蕾昏昏欲睡。迷蒙中,紫丁香的味道弥漫在室内,她迷惑地睁开双眼,一大束花近在眼前,花束缓缓移开,露出罗裴比花还迷人的笑脸。
“祝你尽早康复。”他压低声调,似乎怕被外头的人听见。
叶蕾咧开嘴,笑道:“谢谢。”
“别客气。”他站起来找花瓶。
“放着就好,我母亲会弄好的。”叶蕾指指房早放满花的桌子,看来她的病房很快会变成花的海洋。
“别想,她肯定会把它清走。”罗裴不依,将斐插好的那一束拔出,扔在一边,换上他的。
叶蕾没好气地翻翻白眼。但想到他为他捐了不少的血,不禁分外和颜悦色起来。
“谢谢。”她说。
“你已经说过了,健忘了?”他坐到她身前的椅子上,点点她的额头。
“我是说血的事。”她拨开他的手。
“也就是说,你的体内已经有我的血在流动。感觉你是我的人,真让人幸福。”罗裴一脸自豪得按着胸口问:“你终于被我的真情感动了么?准备以心相许了么?”
“我的痰盂呢?”叶蕾伸着脑袋在望床下。
“你找那么恶心的东西做什么?”他也弯下要查看。
“听了你的话想吐啊。”叶蕾轻笑道。
“喂!”罗裴敲她的脑袋,“没心肝的家伙。”叶蕾吐吐舌,做了个鬼脸,“谁让你总是说花花公子的口头禅。”
“我哪有,说真格的。”罗裴连忙抵赖,“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
叶蕾皱眉想了一阵,用手指比画了个动作说:“一丁点。”
“我的鲜血啊!”罗裴叹气瞪她。,惹来她的低笑。看着她的笑脸,罗裴似乎暗暗舒了口气,说道:“小家伙,那天你可把我吓死了。不过,你信耶稣倒是信对了,三颗子弹还是没能让你到天堂报到,证明他老人家嫌你不够诚心,让你在人间多虔诚事主。”
叶蕾哼一声道:“那是因为我有守护天使在身边。”
“那莫非我就是那个天使,别忘了首先是我救你出生天的。”罗裴马上接着她的话柄。
“你说什么就什么呗。”叶蕾撅嘴。
“打算怎么报答我这好心的天使呢。”罗裴捏她的鼻子。
“大不了帮你追美女。”叶蕾抬下巴。
“不用,只要你肯做那个美女就行了。毕业后来做我的大腿秘书怎么样?”罗裴没有放开她的鼻子,恶作剧地说。
“不要,我已经嫁人了。”叶蕾憋着气说。
“胡说。”罗裴弹弹她的额头。
叶蕾伸出左手,将戒指闪给他看。
“小朋友的玩意儿。那个家伙给的。”他低哼一声,出其不意地拔出来,塞到口袋中。
“喂,你做什么呀。”叶蕾挥手要抓他,却被他闪开去。
“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还给你。不然,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再来找我,我再考虑。”他真的站了起来。
“罗裴。”叶蕾急了,嚷嚷道,“还给我呀。”
门被推开,叶夫人回来了,见到有人在房中,她惊讶道:“对不起,现在是叶蕾的休息时间,您是?”
“伯母。”罗裴殷勤地走上前,鞠躬道:“我就是给叶蕾输血的人。在下罗裴。”
叶夫人哦了声,连忙说:“就是你呀。太感谢你了。真不好意思,到现在都没拜访你。蕾的事我们都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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