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苗把手里的东西打开,在若华膝盖之上垫上一个蒲包,接着披衣裳的当口,把若华的身子一拉,让她跪坐在自己的腿上,“奶奶,你腰酸?这可如何是好的?”
接着悄声说道,“我方才回去的时候已经跟青禾说了,稻儿去打探消息,已经让人出去找爷,奶奶您再忍忍,奴婢在这陪着您,要当真的她们敢难为你,我就跟她们拼了!”
若华一脸苦涩,摇头叹息,“你说你这个丫头,刚才还机灵得很,现在又拼什么拼的。”
她能够做到这个也很不容易了,但愿能够早点解决。
或许,再跪一阵子,楚天笑就要训话了吧?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自己日后还要小心才是。
即便楚扬没有那么快赶回来,要是稻儿知晓消息,自己也好应对些,“青苗,你可知道是为何?”
“稻儿也没有听清楚的,那刘嬷嬷向来大嗓门,在那小厨房里头闲话,得意的说这一次奶奶要落在她们手里了,幸亏的柳家姑娘过来的时候无意说到,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治奶奶。”
怕不是无意吧,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得罪的柳容纹,也不再去想这个,只不过她说了什么?看来稻儿是去打探了,“那个,稻儿去哪里打探的?”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稻儿似乎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但是青禾青苗几个都习以为常,看来之前也没少如此。
青苗有些讶异,“奶奶您不知晓,稻儿是爷从京里带回来的,她可厉害着呢,这些事情她都能知晓,反正咱们深宅大院的,她常常在瓦背上头睡觉。”
这个……
若华的腿麻木了很久,青苗又出去看有什么动静,她觉得自己很疲倦,合上眼睛,闻着这股气味,出乎意料的觉得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心找到了皈依一般。困倦得想要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脚步声传来,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婆子的叫嚷声音,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身子一轻,已经落在一个怀抱之中,她迷糊着睁开眼睛看了看,楚扬的眉头紧皱,一脸的杀气,见若华睁开眼睛这才松一口气,“阿华,你没事吧?”若华却是没有答应,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悠悠然再醒转过来的时候,就仿佛做了一个梦,楚扬并没有守在身边,青禾在一旁做绣活,是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见若华醒了,她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东西,先把若华扶起来,斜斜坐在被窝之中,身后塞一个湖蓝府绸引枕,“奶奶,您可赶紧好些,爷听闻您被责罚都吓坏了,不管不顾的冲过去把您抱了回来,此时正在跟老爷闹呢。”
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关系,看来又弄僵了不少。
却仍旧有人嫌弃不够乱的,碧环兴冲冲跑进来,“奶奶,刚才疾风把那边那雪团咬死了!我看见小姐都要哭了,又不敢过来,她可怕疾风了。”
疾风便是楚扬养着的那只大狗,还有一只叫略影,甚是彪悍,而雪团是王氏身边形影不离的猫,也不知道怎么的狗要去咬那猫,她也不想知道这个。
环视了一周,“青禾,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青禾有些欲言又止,碧环点点头自发去门口看着,“奶奶,是这样的,柳家姑娘过来,跟小姐一道去二奶奶那边坐了一回,见了奶奶那日送过去的东西,就说这不是只有她大哥手里头才有的东西吗?然后小姐就去寻了老爷……”
等等?这是楚天笑怀疑自己跟柳靖……若华狂怒了,这是哪跟哪啊!再说用得着一个公爹管这种事情?柳靖那头何以会有那个十字绣的东西?透着诡异。
“爷回来之后听闻奶奶在那头,不管不顾的闯过去,把人先抢了回来,还……还打伤了人,老爷震怒,此时也不知道如何了,说来,爷跟老爷也是好久没有这么对上了。”
若华的头就更痛了,这个毛躁的,就不能先去楚天笑那头问清楚反驳了再去把自己弄回来吗,不过或许大概可能,若华觉得此时这样也是不错,以后要罚那头的丫头,就罚跪!真是谁跪谁知道。
楚扬回来的时候,见若华已经穿好衣裳下了床,有些不确定的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哪里就有那般娇贵起来。”说完又见他面色凄厉,却又极力压制着。
伸过手,一把抓住若华的,就往外走,突然又停住回头,拿过那个鹤裘把若华严严实实裹起来,“阿华,我带你出去走走。”
声音沙哑粗粝,没有打灯笼,没有一个丫头跟着。
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在这夜里显得格外宁静,从景华堂出来,穿过花厅过仪门,转而到了外书房,又过一道门,眼前一亮。
明明没有见到有什么烛光,这原本叫碧湖的小湖,连着书房养着莲花,此时冰面之上却是干干净净,上头放着上百盏灯笼,确切的说不是灯笼,是冬瓜,冬瓜挖空之后,在那上头雕刻着的……喜羊羊,阿狸,兔子……
若华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些光在这冰面之上,这一片地方如此宁静,看着这些东西……
楚扬却是慌了神,“阿华,你怎么了,我见你每次画完这些都会笑,想着你或许喜欢,我这就去砸了!”
衣角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紧紧拉住。(未完待续。)
第104章 原来
小心翼翼的在这冰面之上滑行,若华甚至有了一点缩手缩脚,连呼吸都屏住,她太害怕自己一晃动,这些光就会像泡沫一般全都灭了。
哪里还有心思觉得这冰面之上冷不冷,好生的绕行了一圈,在这里头横穿直撞,忘形之中脚下一个哧溜,滑出去丈远又一头扎进温暖的怀抱之中,突然一刹那,感觉不到自己的心在跳。
楚扬头一回见她如此开怀,笑起来像是一个孩子,还那般在这上头跑着,什么都可以不顾及一般,这么一个容易开心的人,以前为何总是那样收着,就连熟睡之中总是紧皱的眉,自己不过是想着要让她过得开心一点,却还是连累了她。当时听闻她被责罚的时候,心里冒起了一股子火,怎么都控制不住……手伸了伸,想着去摸摸那一头乌发。
怀里的人却像是一条鱼一般滑了出去,大眼有些水波漾起,“你这般,到时候我不想走了,在这白吃白喝看你怎么办!”
“那就不走。”
若华自己都不相信刚才自己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改口,“哼,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到时候我拿着银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又没有人动不动的就弄到黑屋子里跪着,说不定还会有什么藏着的东西,我反正总是觉得有爪子在背后,一不小心自己就被挠一下。”
说完,也顾不得冰面之上寒冷,隔着大氅坐了下去。刚巧的抱起来一只阿狸的灯,心里暖暖的。
“你画的这些个是什么东西?”楚扬也顺势挨着坐了下去。
烛光摇曳。湖边的树在这光中投下一片影子,如一派空茫纸上绘就的水墨。画里两人相挨而坐。喃喃低语,烛光映着脸庞,看起来是那般宁静。
“这都看不出来,狐狸啊!”
楚扬突然之间闷声笑了一笑。
“看不出来你还会雕刻呢?这些东西弄了很久吧,真是难为了你,是怕我被罚了之后回来骂你才如何吗?”不知不觉说话就轻松不少,仿佛跟一个认识多年的好友闲话。
楚扬自然也感觉到了,“自然不是,你没见里头已经很多蜡油吗。本是要等着我们今日来这里吃你说的那小火锅的,只是后来……”
后来自己被责罚,再后来他去抢人接着又去跟楚天笑大吵一场。
若华见他就算笑的时候也泛着苦意,心下有些不忍,似乎很多话要说,却是不知晓自己能说什么。“我给你讲个狐狸的故事吧。”
“好。”
“有一只小狐狸,老狐狸从小就教他本领,让它会跑,会咬。然后跟着一起去追逐猎物。慢慢的,小狐狸长大了,但是它却不想离开小狐狸,但是老狐狸不干了。一个劲的咬小狐狸,终于的把小狐狸咬跑了……”
楚扬戏谑一笑,“好狠心的老狐狸!”
若华悠悠然叹一口气。“小狐狸走之后,老狐狸心里非常难过。叹息说道,孩子。教给你的最后一样本领就是不要信任何人,要有本领好好生存下去。”
沉默一会,楚扬摇头笑笑,看着若华一闪一闪的眼光,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心里有底。你……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若华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有的痛我也有,况且你的父亲还在你的身边,而我,再也回不去了。
忍了又忍,才忍住不说出口,转而说道,“你为何那般生气,我原本以为你会先去找父亲,然后说清楚,再去把我接回去,这样一来就少了一些误会不是吗?”
“我不想,反正误会不误会都是如此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次,但是你不同。”
若华鼻子又是一酸,明明的他可以不这样的,却硬是要跟楚天笑对着,只不过在自己身上,自然觉得楚扬是做得对,不然可就太矫情了,“幸亏你这般,不然跪久了我原本以为是麻木了的,结果竟然是痛,钻心的痛,一分一秒都折磨,好在你来了呀。”
楚扬面色突然一动,见她几乎挨着自己的肩膀,眼波婉转的说着这些话,不由得愣神,“你也这么想的吧,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太过冲动呢。”脑海之中却浮现了别样场景。
“哪有那么矫情,明明是你救了我,我不感激难道还要教训你吗?刚才提起只是要看你有没有注意,要是你明知这般仍旧那样行事……可以跟你说那些话的人多了去了,我这个被救的就不能这般说,反正,我很欢喜。”
手里的阿狸灯的蜡烛燃尽了,散发一股有些刺鼻的气息,若华却仍旧抱着他,笑着又道,
“虽然说我不想你跟父亲争执太多,但是也要看什么事情,这一回我也是莫名其妙,回来之后听青禾说是因为柳家小姐过来,正巧的跟楚瑾儿带着她去齐氏那头,看见了我那绣的东西,硬说是柳靖那头才有的,难道父亲管这件事情,明明是因为上回的事情没有结束,我这刺绣不甚在行,又怕丢脸才出此下策,怎么的就惹出这么一摊子事情来,父亲难不成的还管着这个?我又错在哪里?”
楚扬拍拍她的肩膀,宠溺道,“哪有自己不在行这般出来说的,况且……这一次父亲没有错。”
“啊?”若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或者这么说,这事情是他太过于谨慎了,以至于杯弓蛇影。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阿华,你可知道柳家是出过皇妃的,况且祖上还是翰林学士,暴乱之时更是宁死不屈,为何一直却是在这永和城里这般生活呢?”
若华眨眨眼睛,难不成的柳家还有不能说的秘密,柳靖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柳家的皇妃,原是认的干亲,当年跟娘还有柳靖的母亲交好,很是卓尔不凡,日子有些久远了……之后才成了王妃,原本只是以为可能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才如此,后来一直开海禁,重商也重农,也转变了很多危机,更是下了令不能另女子裹脚……也正是如此,才有了娘嫁过来的事情。”
若华已经被完全的镇住了,难不成的有那么巧合?
“可惜后来发生了点事情,我之前倒是有些害怕你得知,现在看来……当年皇妃曾经也是一样的绣这样的针法,也做过一首咏梅的诗歌,‘疏影横斜水清浅’可惜只有这么一句,另外的也是半首而已,至今没有人能够对的上,加上那日我见你教给我的表格,上头有些东西也是差不离的,父亲的书房布置是娘当年从皇妃哪里得来的法子……”
原来只是忐忑,现在若华几乎已经确定了,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啊,人家那才叫穿越女啊,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一步步的升为皇妃,还做了那么多的大事,自己真真惭愧。“皇妃此时?”
“登位之时尚且根基不稳,很多人反对,说是滑天下之大稽,最后……找到了通番的证据,皇妃病故。”
简简单单几句话,从楚扬口中说出来,若华终于能够理解为何楚天笑会那般风声鹤唳,这样的大罪谁也是担当不起的。
“要不是当年登位之时,柳翰林那般刚烈,现在柳家怕是更不如,这些年好歹也是淡了下去,早几年又听闻沉渣泛起,当时……不说也罢。”
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若华真不敢确定了,只不过她却是有些隐隐的担忧起来,只是不知日后能如何。
很多原来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也豁然不少,“当年认下的皇妃,也是上头的主意吧,所以你想着让柳家能够把双季稻报上去,到时候要能够有一丝作用,又念及当年的情分,或许可以免于一劫。”
很多话语都显得苍白,何况此时楚扬的心情,不得不说这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可惜最后过得仍旧不幸福,还被冤死,她心里十分肯定,什么通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倾轧才是真的。
那个了不得的女子,她改变了太多事情,却在最后的最后仍旧无能为力,甚至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而在这改变之中,楚扬的娘嫁过来,那么他可会这么想,过得并不好,同样的,还有柳靖的母亲,究竟这一个人的影响力,让身边的人过得好还是不好?要不是如此,或许嫁给了另外一个人平静生活?但是在世的时候,她是否也很满足?若华不得而知。
挺久之后,她又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却又另外一番心境了。
慢慢的,冰面上的冬瓜灯几乎全部熄灭了,若华见楚扬一动不动,作为跟柳家断不了干系的人,他注定也是在这样的阴影之中,而屋子里并不消停,父亲更是反目……该是要承受多大的孤独彷徨。
身不由己,不过跟自己一样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罢了,在这相遇的日子里,但愿能够让彼此不再那么冰冷。
若华伸伸右手,又有些犹豫顿住,收回来,再伸出去,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于是乎,等两人回到景华阁的时候,青禾等人有些咂舌的看着这一幕,两人的大氅都有些碎屑,夹裹着一身的寒气,手牵着手,大奶奶手里更是捧着……一只不完整的挖空了的冬瓜!(未完待续。)
第105章 寻衅
柳色黄浅,水漾新绿,草木最知春。
寒冷隆冬终归过去,处处一派春的气息,惹得人也平添三分好心情。
“立春立春,丰收丰收。”稚嫩小童尚不能吐字清晰,就兀自念叨着这么几句,转而扭动软软的身体朝若华扑过来,“大伯母,立春是什么?”口水蹭到袖口。
若华的心化成一滩水,用小手帕给他擦拭,一年时间转瞬即逝,若华看来却只不过是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但是这立哥儿却从一个病恹恹的哥儿,成了今日这般活泼的孩子,要是当真养在他那姨娘身旁,不知道能够还有今日这般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两岁多的孩子放在身边养着,齐氏整个人都活泛不少,而自从上次那日相帮之后,两人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默契,说到底楚远星那头她是靠不上了,或者说是不想靠,孩子养在自己跟前,把她当亲生娘亲一般依赖,反倒是生母姨娘,见之则哭。因了这整个人焕发生机,楚远星也会时常歇在这边,但是齐氏唯独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两月,果真又是以前一般了。
说到底,这是个苦命之人,不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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