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低着头,祈祷千万不要让熟人看见。
还算幸运没碰到什么熟人,我已把送到了女生宿舍楼区。我停下来回过头看了看她,可她也在看着我。我问她:“你住几号楼啊?用我送你过去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就这么看了很久,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我的话。我有些急了,问:“喂!你怎么啦?到宿舍了,你再不告诉我你住哪我就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了:“我今天下午经历了太多,一时反应不过来。刚才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怎么走回宿舍的我都不太清楚了。”
“你不是不太清楚,你是太不清楚了。”我说“问你半天你都不理我,我陪你站在这眼对眼的伤愣着像个白痴一样。好了,告诉我你主那栋吧。”
“还是要说对不起,让你陪我这个傻瓜傻立了半天,很生气是吧?我能理解。”她说话时是没有什么表情,冷冷的。我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了,只希望早些结束这倒霉的下午。“不必再送了,我自己能回去。宿舍就到了,你…… 你…… ”
“好啊,那你自己能回去最好,你没事了吧?”我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事,现在好多了,可也许半夜里想不开就有想尽快结束。那时你也不能拦着我了,我就真的会……”
“别胡思乱想了,回去就睡觉什么都不要管,天塌下来也躺在那里别动。要是你那个混蛋男友再给你打电话,你就不接,看他能怎么样?”
“我怕我还会一时想不开,我这个人很笨的,爱较汁儿,一根筋。如果遇到什么压在心里,我恐怕又会承受不住的。”
“你要再想不开就还找我好了。别的不敢说,起码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从楼上跳下去,除非你有力气先把我扔下去在自己跳下去。”
“真的吗?你不会嫌我这个人很麻烦吧?”
“没有的,全当是助人为乐啦。你有纸笔吗?我给你写一下我宿舍的电话吧。我的手机刚刚报废掉,你比我更清楚吧?”
“对不起,我会赔你一个新的。我没带书包没有纸和笔,你告诉我吧,我记在心里不会忘的。”
“好吧,你记住了,7314142这是我宿舍的电话,我叫陈默。有事找我就可以了,别再爬那么高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都记住了,记在心里不会忘的,陈默,是吧?我叫左左,谢谢你,再见。”她转身离开。
“再见,别再想不开了。”我嘱咐她说。
“我尽量吧!”她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这一笑也许就代表了感谢吧。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宿舍的电话给她,那样不是惹祸上身吗?为什么会遇见她呢?真不知是一场悲剧,还是一场喜剧或者闹剧。
她渐渐的远了,我伫立在那里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瘦、轻盈,像一个飘忽不定的梦,刚飘进我的世界又在转瞬间离开。轻柔的发在风中飘荡着,我的思绪也随着起伏不定。这个梦渐远了,最后掠进了远处的一道门里,可的思绪并没有随之终结,因为在我的指间与怀中还可以闻到那发香,像飘渺世界另一个更加虚幻的梦。阳光下它变的非常透明,一个梦消失在另一个梦里,但不会结束的是缠人的梦境。
我转过身,背对着女生宿舍,迎接我的是一片美丽夕阳。我沐浴着夕阳温柔的光辉,又朝主楼走去,我的书包还落在那里。我希望尽快结束这个倒霉的下午,可又有些舍不得这么美丽的夕阳,忍不住伫立许久,忍不住想去拥抱它。但毕竟她总会消失,美丽而短暂。
晚饭后我躺在床上听歌、发愣。宿舍的伙计们也坐在床上闲侃,你一句我一句的谈一些谈过千百次的话题。我突然问一句:“你们觉得左左这个名字好听吗?”
“一般吧,她是谁的名字啊?”宿舍老五庄舟问道。
“谁也不是,只是一个小说里的主人公,我随便问问。”我回答着说。
宿舍老大李迩却说:“小说里的名字好听不好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人以深刻的影响。不能像外国名著一样,看完之后连主人公叫什么都让人记不住。那我的名字来说吧,要是写进小说里绝对给人印象深刻啊,李迩,多么伟大的名字,让人过目不能忘。”他一边说着,老四陶骞在一边附和着,说自己的名字也是的。
我无心听他们闲侃,一边答应着一边从床上滚下来,收拾东西准备上自习去。可这时隔壁宿舍的刘韵突然的冲了进来,一进来就问:“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了吗?听说了没有?还没有?”这几句话把我们问的云里雾里的。
“知道什么?什么呀?”都纷纷问他。
“都还不知道啊?特大新闻,今天傍晚时分,大概六点左右吧,有一个女生从主楼十七层上跳下来啦!”
我一下子怔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听着他们谈论着。
“然后呢”老四陶骞问。
“然后?然后摔死了呗!难不成还爬起来再说一句‘别忘了帮我交党费’然后才咽气啊。你电影是不是看多了,十七层啊,摔下来就是个死。那场面怎一个惨字了得。这可是这学期我们学校第二个跳楼的啦。”
“她为什么跳楼啊?”老大李迩问。
“谁知道呢?可能是失恋受打击了,女生跳楼也只能为个这啦。”刘韵说。
“那女生张的漂亮吗?”老四陶骞问刘韵。
“这有关系吗?再漂亮也是个死人了,难道你想追她啊?”
“可惜了,如果没死的话又张的漂亮我还可以考虑的。”陶骞俏皮的说着,谁都知道他在开玩笑。
“哪个女生的尸体还在楼下躺着没来得及搬走呢,现在去还能看见呢。”刘韵的一句话把全宿舍的人都说动了,纷纷那起书包要赶着上自习去。陶骞说:“我要一睹这位花季殉情少女的芳容。
宿舍立刻就走空了,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我一个人仍站在那里发呆。我真想抽自己,为什么不一直看这她呢?寂静中,深切的后悔找到了我,用刀插在我心上,我默默忍受着。对痛苦,我早已无言以对,只有忍受;而对她,我已无能为力,只有轻轻的叹息,后悔着:对不起!
第二章 断了的弦
我突然释怀的笑笑声盘旋半山腰
随风在飘摇啊摇来到你的面前绕
你泪水往下的掉说会记住我的好
我也弯着我嘴角笑
你的美已经给了谁
追了又追我要不回
我了解离开树的叶
属于地上的世界凋谢
断了的弦再怎么连
我的感觉你已听不见
你的转变像断掉的弦
再怎么接音都不对
你的改变我能够分辨
———方文山
夜,很静的夜。月亮摇曳在遥远的天边,想冲开乌云的遮蔽,露出她皎洁的容颜。一切都渐渐地沉寂下来,思绪在静寂中过滤出铭刻于心的痛,像无数的星星粉碎在漆黑的夜空。
风是轻柔,而梦就依然在这片轻柔之中飘来荡去,拥有的是回忆,最怕的也是回忆。可最痛苦的是你无法忘记。我已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从夕阳惨淡的余辉到一步步地被黑夜笼罩,我只是躺着。风已将衣衫上的泪水吹干,但那发香却依然时时萦绕在身旁,像绳索一样束缚住我全身,让我失去挣扎的气力。
我不该这样啊!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可那个远逝的背影却一直浮现在我眼前。“我叫左左”这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响起,于是我将身体蜷缩的更紧。这时门突然开了,我猛得从床上坐起,屏住了呼吸盯着门口的动静。原来是邢生回来了,我吐了一口气又倒在了床上。邢生决心要考研,并且说是势在必得,所以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可今天却回来的出奇的早。也好,可以在宿舍陪陪我,省得我一个人在宿舍里胡思乱想。
“现在几点啦?”我问他。
“九点啦。”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平时不是要到十点半才会回来吗?怎么今天想偷懒啦?”我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是,本来我是在主楼学习的,可楼下一直传来哭声,那哭声太凄惨了,听得人毛骨悚然。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实在学不下去了就早些回来了。”
“哭声?什么哭声?”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不是有女生跳楼了吗?就是摔死在主楼下面的草坪上。当时我就在主楼二楼写论文,只听见‘咚’的一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是听别人说的,有女生跳楼了,尸体我还见了呢。她就躺在楼前的草坪上,穿的很干净,身上没有一点血。听说是从十七楼跳下来的,死得很干脆,也很干净。有许多人说她是殉情,和男友分手一时想不开。这也只是谣言而已。我不明白那么漂亮可爱的女生,他男友怎么还会忍心甩掉她。虽然我见到时她已经是一具尸骸,但那容貌依然清晰,白皙的皮肤,轻柔的秀发,柔美的曲线,以一种幽雅的姿势躺在草地上,像只是刚刚睡着了,仿佛一幅美丽的油画。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花季少女啊,如果换成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最起码会看好她不让她去寻短见。!”
我仔细地听着邢生的讲述,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多么希望那个跳楼的不是她啊。可每一个细节都证明那就是她,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已不再报什么希望。只是在心里无尽的忏悔,总觉得这事自己有一定的责任。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我又问。
“不晓得,不过听说是美术系的。”
“那哭声是怎么会事?不会是冤魂吧?”
“一开始教室里人都特害怕,都以为是闹鬼了呢。后来才知道是那女生的妈妈在楼下女生摔死的地方喊魂呢。那声音可悲惨了,让谁听了都会满心悲凉的。真是一位不幸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真不明白那女生为什么会那样的傻,为一个负心人而死真是不值。”
邢生正说着,宿舍其他的伙计也陆续的回来了,他们谈论的话题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跳楼的女生。一个个都兴奋的很,你一句我一句。
一会儿陶骞说:“那女生我原来就注意过,张的好漂亮,本来还想追她呢,可一打听她有男友,我只好放弃了。现在想想还不如跟我呢。”
一会儿庄舟说:“如果活着痛苦真还不如死了呢!为爱走到这一步真是挺伟大的。”
一会儿李迩说:“她伟大什么啊?我觉得那个把她甩掉的那个男的挺伟大的,简直是男人的楷模。把一个女生玩得团团转,都可以为他去死真了不起啊”
他们的闲侃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没想到左左心中的壮举,竟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是感到悲哀,死得太不值得了。我不想插嘴说些什么,虽然我对这件事很清楚。人已死了,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我只有用悲哀在心中垒一个小小的坟,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把她遗忘。
日子还要过,路还长。经历了一夜奇怪的梦后,我已将昨日的记忆淡化。起码是把那一份不明不白的哀伤与悔恨淡化。日子依然周而复始的过,吃饭、读书、睡觉、准备可恶的英语四级考试。在第二天已没有人再谈论跳楼女生的话题了,因为那已经过时了。仿佛新闻一样,有一定的时效性。好象流行歌曲一样,会让人们转眼就忘。毕竟,就连张国荣的自杀壮举也最多成为人们两三天的谈资,更何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啊。只有两天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把她忘了。我虽然偶尔会想起,但也几乎忘记。
像往常一样,我在食堂吃着难吃的饭。宿舍其他人都出去吃了,而我却懒得出去,因为天气太热。当我努力把最后一口夹生的米饭塞进嘴里时,一本书突然扔在我的对面。我边咀嚼着边头看,这一下差点没把我噎死。
“嗨,忘了我了吗?我是左左。”
“水…… 水……拿水……”我被噎的说不出话了。她赶忙把她的水杯递给我。我接过水就灌了两大口,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左左,你是人是鬼?别吓我啊!”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恐怕也是鬼了。不过因为有你,我很幸运,放心啦,鬼是不会大白天出现的,这是我外婆说的。鬼只敢在夜深人静是出没,可现在是中午啊。你还怕什么呀?”她笑着对我说。
“你还活着呀?”我惊讶问。
“人就在你面前,你还不信吗?”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你把手伸出来。”我说。
“伸手干吗?”她有些不解的问,但还是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我用力在她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啊,疼,你干吗?报仇啊?”她迅速的手回胳膊,生气的看着我。
“我还没使劲呢。没别的意思,一想测测你是人是鬼,二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现在看来,你没有死,我也不是做梦。那刚才那一下就算是报仇了。”
“报仇?我和你有什么仇啊?”
“你害得我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晚上竟做噩梦,白天也精神恍惚。你说我该不该报仇啊,刚才那一下对你够客气的了。”我生气的说。
“对不起,没想到我会让你一直念念不忘,你都想我什么啦?晚上有没有梦见我啊?”
“梦见你?那我不是见鬼啦!”我始终对她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你能不能别一句一个鬼的,人家是特意来感谢你的,你就对人家这种态度吗?我还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去呢。”她现出一幅很无辜的样子,并还带一些生气,我不好再责备她什么。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好让我不再担心?”我问。
“人家忘了你的电话号码了嘛。”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是我的错似的,好像我早该预料她会忘,却又没有把电话写在纸上给她。
“那天跳楼的是谁啊?”我想她也许知道的多些。
“美术系的女生,为情而死的,和我一样伟大。”她有些骄傲的说。
“可你还没为情而死呢?”我提醒她说。
“这都要怪你啦!你当初要是不拦着我,我现在一定比那个女生更伟大。别人都会谈论我的爱情佳话的。”我似乎边幻想边说着。
“你要知道他们都说些什么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你见过那个跳楼的女生吗?”我好奇的问,我好想也觉得她有些了不起。
“见过啊,我还特地去看了呢。张的好漂亮,可惜就这么死了。你也应该见过的。那天在楼顶上不是还有一个女生吗?就是她啦。”
“她!”我愣了半晌没说话,因为突然想起了她和我还有过对话。我终于明白她说的那句话了,“以后对你女朋友好点儿,不然她会让你后悔的!”我想她的男友此刻会不会很后悔,感情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最好对它敬而远之为妙。
“谢谢你,陈默。如果不是你我想我自己都会后悔的,当时真的很傻。”左左似乎是用感激的眼光看着我,我不敢确定。
“怎么,想开了?不想死了是不?”我问她。
“恩,想开了。所以特地来感谢你的,找你真不容易啊。本来想守株待兔的,可在那个教室等了你好几天你都没出现,我只有在学校里瞎找一气。没想到居然让我给逮着了。”她对我露出一种狡撷的笑容,我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不用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拖你福说不定我下辈子能当个总统什么的。”我轻描淡写说着。“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宿舍睡一觉呢,天太热啦必须睡一个午觉。你也回去睡吧。要不下午的课就没法上了。”
“我想好好的谢谢你,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好吗?”
“不用了,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我说。
“用的,一定用,必须用,今晚六点主楼前面见,你要敢不来我就直接上到楼顶,然后……”她又一次露出那种狡撷的笑容。
“我可不喜欢被别人要挟。”
“我就要挟你啦。你若不来后果自负哦。”她说着拿起书自信的走了。走了没多远又转回头,依然是那种笑容,说:“晚上见,我等你哦。”说完又转身走了。
我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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