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七里香- 第9部分

当我向医生询问太平间在那里时，他们都用同情哀怜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轻生的告诉我她的位置，我感觉一步步的离她近了。
太平间很小，只有一件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屋子。看守它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也许看了太多的生生死死，老大爷的目光始终保持一种远离尘世情感的冷淡。但他还算好说话，让我进去了。
屋里非常的阴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到了的是许多的抽屉立在墙壁的四周，我知道左左就静静地躺在其中一个里面。老大爷不紧不慢的为我打开了靠门的那一个，我的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左左静静地躺在里面，依然是那副美丽的容颜。只是她不能再对我笑了，不能在要求我为她做这做那了。我的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心痛的无法呼吸。我冲出屋去。老大爷看着我的奇怪举动，但他还是在那里晒着太阳没有什么反映。
我在门外平静一下，与他一起坐在了阳光下。我已经没有勇气再进去了。
下午，一些人过来看左左。我想那是她的家人，有个老婆婆哭得特别伤心。我想出去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出去。我不知自己怕些什么，我一直躲在外面。他们走后我还在那里发呆，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这里。
老大爷不说话，可他是个明眼人，他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告诉我，那个老婆婆是左左的外婆，其余的人都是学校的。当初就是那些人把左左送到这里来的。我惊讶，为何只有她外婆来，她的爸妈难道不管这个女儿了吗？
我想对老婆婆说些什么，或是安慰她，或是请她原谅。可我毕竟不知道老婆婆的住处，怎么找啊？我在医院已经带了一天，黄昏是我不得不回去。看着夕阳，我的心是如此痛。左左也只是昨天的这个时候离开的，可现在晃如隔世一般。
回到宿舍我沉沉的睡了，我很累。
第二天我又去了，在那里我见到了左左的外婆和看守的老大爷。两位老人家静静的坐在门外，仿佛等待着什么。我走过去，一直走到外婆的面前。
“老奶奶你好，您是左左的外婆吧？”我不安的问。
老人家看着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有些害怕，也许是心虚的缘故。
“我是左左的朋友，来看看她。还您请节哀吧。”
外婆打量着我，没有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大爷在一旁说：“他是第一个来看你外孙女儿的，昨天在这里守了一天啦。”
外婆听着老大爷的话，又回过头来仔细的看着我。外婆已经很老了，脸上堆满了岁月沧桑留下的印记，眼睛也有些浑浊，看我是显出很吃力的样子。
“就您一个人来了吗？左左的爸妈呢？”我关切的问。
“左左早已没有爹妈了。”老人吃力的说。
我想也许外婆的女儿、女婿都过早的去世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把左左养大，而现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忍再问，就和外婆一直这么坐着，静静地守在门外。风很暖，心很痛。
后来听看守的老大爷说，外婆是等家乡的其他人过来。她请家乡的乡亲们来帮忙，要把左左运回家乡埋葬。这些事外婆一个人是绝对做不来的。于是，几天里我旷课陪着外婆。外婆住在学校为她安排的旅馆里，每天早上我都坐公交车去旅馆接外婆，陪她去医院。晚上我再将外婆送回旅馆，独自走回学校。因为天太晚已没有公交车。时间长了，我发现外婆是一个很善良、很坚强、也很乐观的人。而外婆与我熟了，也对我说了许多事。
外婆经常给我讲左左小时侯的事，她如何的淘气，又是如何惹爸妈生气，每次左左闯了祸，都是外婆帮她顶着。而她爸妈对她管教的很少。一次，吃过午饭，我和外婆坐在一起。外婆似乎忘记了自己心爱的外孙女已经走了，她心情好些。对我说着一些过去的琐事。
“有一次啊，左左上课睡觉把老师惹急了。老师让左左出去，左左就不出去，还和老师吵了起来。老师说一句，她可以顶回去十句。最后老师气的从教室出去了。左左回来后高兴的告诉我这件事，我急忙拉她去学校找老师道歉。可到了学校左左还是不服老师，最后那老师让左左给气走了。左左很要强，啥事都不愿服输。她小时候也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也许是我惯出来的。
其实左左不是我的亲外孙女儿，我也没有亲的外孙女儿。我有个闺女儿，很要强，但也她很任性的孩子。她不听的我的话嫁给了一个做生意的商人，闺女儿也跟着他学做生意。两人结婚一年多都没有孩子。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女儿不能生孩子。这下两口子都挺不是滋味的，后来他俩就想抱一个养，当亲生的养，也算有了孩子。可不好找啊！从人贩子那里买吧，自己又不放心，去孤儿院领养吧，那的孩子不是傻子就是残废。后来好不容易从外地的一个孤儿院里找到了左左。当时，那个院长说这孩子已经好几家领养过了，但最后都又送了回来。他们说这孩子脾气怪，不听话，竟给人添麻烦。许多夫妻都被她气的出手打她，她身上还有一些伤呢。我闺女当时心切，也没有顾那么多。一看这孩子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又不是一个傻子，张的也不赖，就高兴的要回来了。
左左来家已经八岁了，年纪不小了。我们送她上学，可她总是逃学。我为了哄她去上学，就答应给她买一只小兔子。可兔子买回来，她整天和兔子玩不去学校。她爸妈都忙着生意，很少回家，更别说管这个孩子了。顾了个保姆看着她，可保姆总是把她锁在家里。她老是和保姆吵架，有时还挨保姆的打。爹妈不在家她忍着，可爹妈回来了她还是啥也不说。别人问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她太倔强，她一直想着怎么报复。她偷偷的把家里现钱和存折从她爹妈的屋子里偷出来。在把偷出来的东西放到保姆的包袱里。她爹妈发现东西丢了，就报了警。警察问她见谁进过她爸妈的房间，左左就说保姆进过。保姆当然进过，她要打扫房间啊。警察又在保姆的包袱里找到了丢的东西。就这样保姆糊里糊涂的就进了监狱，左左也算是报仇啦。这件事是左左十岁的时候告诉我的。
后来左左她爹妈不知为啥整天的吵架，孩子也没人管。我一个人住在山里，每月到城里看她一次，可每次都觉得左左又变瘦了。一个女孩子皮包骨头的怪可怜的啊，我看着不忍心，就把她接到我那去住一阵子。可孩子在山里玩的高兴不想走了，我也想她在我身边做个伴啊。我老伴死了十几年，我守了十几年的寡。一个人在山里过，有了左左我觉得活着还有点意思。
没有多久，左左她爹妈就离婚了。左左这孩子又没人要了，又没了爹妈了。我就让左左跟我一起过，我把她养大，送她上学。左左没有别人想的那样是个坏孩子，左左只是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左左喜欢动物，她总是往家里带路边捡来的动物，大多都是受伤的。左左小心的照顾这些小东西。有一次一个淘气的男孩儿把左左捡来的小鸟弄死了，左左哭了整整一天。后来，他跑到那个男孩家，对男孩的爹妈说那男孩逃课去山上玩，还偷了别人家的东西。那男孩儿不明白怎么会事就让他爹妈走了一顿。
我知道左左的命苦，就特别宠着她。左左她妈后来嫁了人，并且和那个人出国了。她妈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五十万让我养老，还每年给我寄十万块钱。可他们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外国就真的那么好吗？我老啦，要钱也没啥用了。左左在外边上学要花钱，我就把钱都给她啦。这孩子从小命不好啊，我不能再苦了她。可这孩子还是命不强啊，这么早就去啦。”外婆拿出一个粗糙的手绢擦了擦眼泪，她花白的头发被风吹起，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凉意。
傍晚我送外婆回去，我发现她走的比平时要慢。我心里有些担心，外婆唯一的依靠也离她而去，她会不会也撑不了多久。看着外婆花白的头发和堆满皱纹的脸，我想外婆的一生才是最苦的。所有的亲人一一的离开身边，只有孤身一人在这世上等待归去的那一天。外婆原本可以用亲情来弥补心灵的孤寂，可她所期待的亲情又一点点的离她远去。她的期待渐渐的变成无奈。
三天后，外婆的乡里人来了。一共来了九个，几个是年轻的小伙子，几个是中年的男人，但他们的身体都一样的结实强壮。他们穿的很朴实，都是些最简单的衣服，根本谈不上什么款式。他们还开来一辆货车，货车的后面安放着一个棺材。我想这是为左左准备的啊。虽然早已想到了，可心里还是突然的一凉。我又一次感觉左左离我远了，这个东西将会把我和她永远的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只能用回忆去怀念。
当左左被男人们从冰冷的屋子里抬出，放入棺材时，我的心像裂开一样的痛。他们又把她抬上那辆货车。我不知左左这车上要经过多少的颠簸才能到家。而这辆车将带她回到她外婆的故乡，她小时侯曾玩耍嬉戏的山上。她将被埋在那山坡上的黄色泥土之中，那里有嫩绿的草丛，在草丛之中开满了各色的花。有粉色的桃花、白色的梨花、红色的杜鹃、紫色的丁香，有在幽静里哭泣的野百合，还有满山弥漫的七里香。她的美丽将在那里长存，没有人能将它带走。
左左和外婆都走了。他们要回到远方的山上，一个朴实美丽的地方。外婆临走时，我告诉她有时间我会去看她，外婆笑着答应了，并告诉了我地址。我的生活就此算是一个终结，明天还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但，我真能就此将左左遗忘吗？我真的可以将过去的时光都抛到脑后吗？一个人不能没有过去，哪怕那是一段伤心的过去。我想我还会用我人生里无数的日日夜夜来祭奠这已经死去的爱情。
第八章　晴天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我怎么看不见，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　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
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
你好像还是说了　　拜拜
———周杰伦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似乎忘了一个人——许雪雁。我过度的沉浸在失去左左的苦痛之中，而将雪雁彻底的忽视了。我想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见她，在经历了如此的苦痛挣扎之后。可她终究是一个现实的存在，而不是我想象中的一个梦幻。
回到学校，我努力让一切都照旧，像认识左左以前那样。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没有了许多精彩的内容。但使我惊讶的是雪雁一直都没有来找过我。难道是我的那封信她根本没有收到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心倒是宽慰了一些。可我就怕雪雁也出什么事，但仔细想想，依她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的。可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找过我呢？
突然之间，我害怕雪雁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和左左的事，会不会同样了解左左的死因？她会不会认为我是一个可恶至极的人，从此再也不想见到我。唉！随她去想吧，我的确不是一个什么好人。
收拾东西竟发现手机，这是左左送我的那一个。左左走的那一天我把它忘在宿舍，从此再没有带过。睹物思人，不免有些伤魂。手机似乎已经没电关机了。我勉强把它开机，刹那间飞入我眼前的都是雪雁的短信。
“信已收到，为何不开机？”
“你应该猜到我会给你的答案吧，今晚有时间吗？在我楼下等我好吗？我有话对你说，不见不散。”
“为什么总关机，我等了你很久了。不想见我是吗？那你的信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误解了。”
“我去你们教室了，但我没有见到你，你去哪里了，是要躲着我吗？你不用躲我，我不在缠着你了。”
“陈默，你到底要怎样？不开机，不见我，也找不到人，你去哪里了告诉我。”
“昨夜我一宿没睡，是因为你的缘故，现在请你给我一个答案好吗？你想让我等待还是离开。”
“我想见你。”
“你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吗？我在湖边等你，看到请过来好吗。”
“如果收到请回个电话好吗？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还活着。”
“第四天了，可我好像过了漫长的四年，告诉我，为什么？”
“你觉得自己真可以就这么消失吗？”
“……………”
我读着读着，眼睛模糊了。愧疚占据了我的整颗心，我无地自容。我已经对不起两个女生，她们都是一样的真心对我。而我却做了些什么啊！我不知该对雪雁说些什么，仿佛现在说什么也无法挽回我的错。我不能为自己开脱什么，可我能就此与雪雁好吗？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左左的影子已经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去骗别人。我无法在重新开始和雪雁的感情，也许它从未开始过。我只能用一颗坦诚的心去面对雪雁，将我的过去与现在统统展现在她面前，相信她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最近发现一向坚强的我，原来内心也是如此的脆弱。我经不起任何感情的波折，似乎已经不希望在有让人心累的感情。左左在世时我似乎从未想到过去珍惜什么，也根本想不到她竟会如此轻易的离开。而现在，我唯一怀念的就是左左在世时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又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和态度来对待雪雁呢？就此彻底抽身离去吗？还是编制一个美丽的谎言将她骗到底？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许事情到了现在，怎么做都会是一个错。
下午上课时，我有一次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我在想该如何处理和雪雁的问题，她会不会就此放弃，再也不来找我呢？那样我会轻松许多，可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的话，我的心反而有一丝丝的悲凉。走在校园里我害怕雪雁会突然从某一个拐角走出来。于是，我开始走的很快，开始尽量少去公共场合。饭带到宿舍吃，晚上在宿舍上学习。每次夜晚来临的时候，我总是躲在宿舍。我不敢在学校里游荡，更没有勇气去湖边。我从不开机，并且就雪雁的短信全部删除。我想让雪雁就此忘记我，或是我想彻底的忘记雪雁。
有些事会随时光的推移而被淡忘，但有些事却会在时光的飞逝中变的更加鲜亮。我只能说我不能这样和雪雁下去，我总要给她，也给自己一个交代。我想去找雪雁把事情讲明白，但也许有些事是永远都讲不明白的。
手机依然是关机。每次看到这手机我会想到左左，会心痛的沉思半天。是在想过去的时光，我几天来都生活在过去之中。而现在与过去的区别是：过去我曾拥有，现在，我已经永远失去。不想给雪雁打电话，更不想用手机给她打。手机已经是左左从在世上唯一留给我的纪念，我怎么还可以用她来寻找另一个女生！我甚至永远都不想再用那手机，只是把它珍存，作为对左左的一点祭奠。
想直接地去找雪雁，想当面将一些事说清楚。因为自从我和她相识的第一天起，我们之间就有太多的事不清楚。不清楚她那天比赛时威吓会向我走来，同我聊天；不清楚她为什么要主动帮我，给我发四级的答案；不清楚她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看她的比赛，如果不去她就会输；不清楚那夜我吻她，她为什么没有拒绝。正如我吻她那晚的被云遮住的月一样，我们的感情始终是在一种朦胧里。我看不清，她也看不清。我在漆黑之中摸到彼此，这样便相爱了吗？爱可以简单，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