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酸不拉叽的四年高中- 第27部分

　　　　“哪里怨得着倪老师了，是怨植本太小。不知道怎样为人处世，学校又不开这门课，您老师有哪门子责任的啊。要怨只能怨我这当爸的没教好。”植本爸也挺客气，在倪老师面前他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自己儿子没能耐，怨只能怨咱华家没那棵蒿子。

　　　　“华大哥，我这次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植本这孩子不上怪可惜的，不瞒你说，今年我带个班，我想让植本到我那班复习，不知你意下如何。”倪老师也不再绕弯子，他也是农民出身，他知道庄稼汉子就喜欢直来直去的。

　　　　“倪老师，这事我也拿不准。我打算让植本随便走个学校算了。咱农村人，不一辈子和土坷垃打交道不也就行了，什么大小的。不过小本真有意思复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也会有求必应的，咱也不是那糊涂家长，好歹我也是个高中生，我会尽全力的。”植本爸也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正确的，小轾马上就要上高中，小英小学慢慢地越升越高，一家三个学生，支撑起来还真有些困难。

　　　　“华大哥，我给你算笔帐，植本随便走个学校，也不少花钱，上学花钱不说，毕了业找工作更是难，恐怕又得花一大笔钱。假若今年复习一年，明年考个好学校，上学期间自己就可以养活自己，毕了业人家就有人抢，还怕找不到工作。哪个好，哪个坏，你好好琢磨琢磨，植本回来你爷俩再好好商量商量，我们一高随时欢迎他，我也欢迎他到我班里来。”倪老师说着就要离开，华大叔是拦也拦不住。

　　　　“倪老师，怎么舍得到我家，别走恁急，再到屋里坐一会儿。”正巧植本从地里回来，还正穿着大裤衩子和背心。

　　　　“好，好，再坐会儿，看来今天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啦。”倪老师见植本回来，又坐了下来。

　　　　酒菜上桌，倪老师和华大叔边吃边谈。倪老师凭他那站了几十年讲台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利弊给华大叔分析的头头是道。什么现实啦，什么前景啦，直说得洋洋洒洒。华大叔只有颔首称道的份。

　　　　倪老师微笑着对植本说，憨厚里透出丝丝诚挚。“植本啊，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怕起来，你的潜力是很大的，这不光我知道，咱们一高都知道。你今天晚上再和你爸你妈商量商量，尽快早日到学校来，我们都欢迎你。”他又转过身来对华大叔说：“华大哥，一切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会把植本安排的好好的。书钱杂费可以免交，吃的住的我会想方法解决。只要植本能够安心学习，天天向上，我就心满意足了。我现在可以发誓，明年一定不会再发生今年这样的事。”

　　　　“倪老师，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放心啦。我们今天一家子好好商量商量，让小本适时去上学就是啦，到时候还望倪老师多多关心。”华大叔也觉得前途光大，他也下定决心要让儿子再干一年。

　　　　“那我走了，酒也喝了，菜也吃了，事也办了。晚自习还有课。”倪老师握着华大叔的手，和蔼地望着植本，意味深长。

　　　　“好，好。那我也不留您了。倪老师走好，我送送你。”

　　　　“不用送了，回去吧，记住让植本尽快去学校报到就是了。”倪老师坐上了车，伸手向华大叔再见，他对今天的行动极为满意。

　　　　“植本，你认为怎么办好呢？我也不强求你，随你的便。”华大叔从来都不强硬政策。

　　　　“上学可以，复习也可以，但我决不再到咱县复习。我要到外地复习。”植本觉得一个要强的人是不能再回到自己栽倒的地方的。他要奋发，他要让全世界瞩目，但他要到一个新环境中去才能忘掉过去，遗忘一切的烦忧和不快乐，才能重新振作。

　　　　2

　　　　“小本，你怎么办哪，我看还是复习为好。”陈月也来找植本，一个假期她都没敢见植本一面，恐怕又刺痛了他的伤处。她再等几天就要上学去了，她爹在省干部管理学校给她托关系搞了一个走读生的位置，别管怎样，反正是有学上啦，不必再熬一年的苦罪。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听大人的，叫咱干啥咱就干啥。考得不好，还不任人支配。你不是有学上啦，好好干，回来当个乡长书记什么的，也让我沾沾光。”植本苦笑道，他很羡慕干爹的办事能力，陈月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植本，大家都有目标了。萧蓝不想上啦，她准备到南方去打工，当歌星，马上也要走了。华庆的学校也该开学了，就剩你和汉亮在等了，回头见汉亮，说我们都想让你俩复习。就凭你们的成绩，明年中国的学校还不随便挑，别再犹豫了，回去复习才是上策。”

　　　　“你们说些什么啊，看阿月高兴的。”萧蓝这时也看见他俩，赶紧跑了过来。

　　　　“说曹操，曹孟德就到。萧蓝，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到南方啊？”陈月还是老样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她一见萧蓝来，一针见血，开门见山。

　　　　“我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你是不用担心了，只等开学日期一到，就可以开赴前线了，我吗？到哪里都是流浪，听说东莞有个电子厂正在招工，我准备去试试。家里缺钱花，我又没复习的料，早些不上也好。”萧蓝对不上学也没什么后顾之忧，音乐学院是考不上啦，可在南方容易发展。边打工边唱歌，先混个业余歌手干干，再等等唱出了名气，还不是要啥有啥。歌星有几个是大学生，我还是有希望的。

　　　　“萧蓝，祝贺你。希望你能好好干，为家里多挣钱。学到技术也好回来为咱大平原争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你说不定还能成为红歌星，我和陈月那时肯定追你这颗星。”植本见大家都有了生活目标，也替他们高兴。在他们面前，他不会把自己的悲伤传给他们，她们也不会笑话他，大家从小一块长大，又同班学习了那么多年，谁心里想啥大家都知道。

　　　　“植本，那你呢。倪老师昨天不是来找你啦，肯定是要你去复习的。你何不去再干一年，你今年属于失误，明年一定能走个好学校，好好复习，我们大家等你的喜报。”萧蓝把植本当成自己的弟弟，也把自己想的都说了出来。相见时难别亦难，大家在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说分开马上就要各奔东西了，谁不真心真意地对待伙伴呢。

　　　　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上天也送来微风摇曳，知了也暂停了嚣张。村子里没有一丝躁杂，大概都到地里干活去了。

　　　　“植本，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跟你爸好好谈一谈，再复习一年。就算万一考得再不理想，咱也算认倒霉。我们大家也都不会笑话你，我们都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了，只要我和萧蓝在，你回来种地大家还都会尽力帮助你的。咱们科学种田，照样过得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考不上，有你这样的成绩，我也会去复习的。你再苦再累就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再回来畅谈，岂不威风。”陈月对这个干弟弟也是很爱护的，她也相信植本的能力。

　　　　“你们俩不用再捧我啦，我情况如何我心里明白，你们不用管我，我会为自己找一个好的出路的。你们要好好干好自己的事，我会为你们骄傲的，你们有了本事，随便拉我一把。我也知足了。”植本祝贺二人找到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是的，植本，你也不用担心。即使当个农民，你也会干得高人一筹，让我们大家轻轻松松走好自己的人生路，我们大家都会一路顺风的。植本，你和萧蓝可要去送我呦。”陈月把对朋友的最后的话也都高兴地说了出来。

　　　　傍晚，汉亮他哥领着汉亮来了。看着比自己还要耷拉的汉亮，植本也为自己而悲哀。汉亮今年发挥的也很失常，分数也低的可怜，他也正为是该怎么办而犹豫不决。

　　　　“小亮，你看人家植本，考得不好也不象你这样垂头丧气的。考不上人家还不是该咋活咋活，你和植本谈谈，我与你华大叔说个事儿。”汉亮哥也和植本爸很热，日常事务二人就比较熟悉。

　　　　夜幕降临，村里的炊烟升起，庄稼也都吮吸着湿润的空气，直了直腰杆。只有黑夜才没有太阳，才是他们欢快的时候。河里也早就没有了水，河床南边的土地也都栽上了苞谷、高粱、大豆、芝麻，毕毕索索地响着。

　　　　植本和汉亮谁也不说话，就这样慢慢地走着，走着，只有汉亮嘴巴上的香烟闪闪又亮亮，一根接着一根，前面有个小石桥，孤零零地，没人在意。植本坐上去，静静地望着汉亮。

　　　　“植本，你笑我了。是的，我很无能，我很懦弱，是吧？我在家里天天吸烟、喝酒，天天睡觉。我彻底地败了，我萎靡不振了，我认输了。可我这心里就是不好受，也说不清楚是啥滋味，啥原因。我没人去说，也没人听我说那些颠三倒四的话，我好想哭。”汉亮站在那儿，没有一丝的表情。

　　　　“你说吧，我会听懂你的话。我理解你，我的处境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想哭就痛快地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我不会为你擦泪，像别人那样劝你振作起来。实际上我也很想找个地方哭，可我又哭不出来，你别看我对别人一脸泰然的微笑，可我心里和你是一样的，我们为什么非要坚强，一定要振作，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呢？

　　　　你好好地哭吧，别人都听不见，只有我和这空气在你身边，我们都理解你。”植本也感到自己的悲哀，成者王侯，败者寇，败了就别提自己的长处。

　　　　“植本，你说的对，我们可以不坚强，只有你才理解我，才不会嘲笑我男儿有泪，只有我们俩才是真正的知心朋友，患难的兄弟。”汉亮坐下来，流泪了。

　　　　汉亮幽囚了长长一季的泪水终于释放出来了，田野里只有草虫唧唧，只有声声抽泣和它一应一和。植本抚摸着汉亮的头，眼泪也畅快地无声地往下坠落。二人都是失败者，二人是真正的弟兄，他二人在一起，谁也不必掩饰心灵，有泪就流，有话就说，二人拥头而泣。直让草虫惊叹，让小树也停止思维，让苞谷、高粱、芝麻、大豆为之含泪凝咽。
第三十九章　落榜的奖品？
　　　　第三十九章落榜的奖品？

　　　　第三十九章

　　　　还是一个红霞飞满天的黄昏，苞谷叶在风中纵情地大幅摇曳。天上红红的一块一块的云象梯田纵横，让人心里发出畅想的电波。慢慢地，月亮也忍不住了，也透出来亭亭的影子来凑热闹，这堆本不会发光的乱石也在太阳的庇护下为人们送上温情脉脉。

　　　　还是一袭长裙，还是亘古不变的黑发。加敏走在前面，行为自己心爱的人儿勾起甜蜜的回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植本都是多么地无忧无虑，豪情壮志。可今天，一年的岁月把植本磨砺的沉默不言，她也变得不敢那么如此再大胆。

　　　　望着最美丽的长裙，心中还是那么充盈着神圣，那么高洁的情感。可嘴里却老吐不出只言片语，太多的幸福都让他享占，上天注定一个人不能太幸运的。此消彼长，他也什么都不怨。加敏姐明明是他的，可现实上为什么二人只能是两棵怎样努力也无法相聚的路两旁的平行树，中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大路。她太高大了，大得让自己不敢接近。可她的心还是属于我的，我怎么能横生枝桠或者深层蔓延，把她揽到怀中呢。

　　　　太多的问题横竖在心中，植本只能对他的长裙无助地微笑。除了微笑，自己就一无所有了，只有微笑可以给她。此刻的他，让过去的所有的往昔在心中反复出来，让过去的爱反反复复在心中剪整这凌乱的心绪。二十年了，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我们沐着同样的阳光雨露，穿越同样的季风热冷，拥有同样的湛蓝的天空，占据同质的沃壤黄泥。过去的我们是幸福无忧的，从不知道世上还有失败和痛苦。气冲霄汉的我从不认输，有你的鼓舞，我一定要当勇者长胜。可今天，我却不能面对你迷离的笑脸，吻一吻我的心肝。

　　　　我不能不顾及我的阴暗，我不知我将去哪方漂流浮荡。今后的一年一年，有谁在风中为你掩你裙襟，有谁在夜里替你点燃灯火。快乐的时候和谁分享，悲伤的时候对谁倾诉。孤单的时候是不是一个人独自歌唱我的悲哀。加敏姐，我好想拉你入怀，让你充斥我糊涂的信念。

　　　　“植本，你还记不记得前年的那个夏天，你心情愉快地撵上了我。把我轻轻放在路边，你那么高兴地把我依赖。可你今天为什么不敢和我那么爽快。”加敏坐在小桥边，爱怜地望着他苍黄的脸蛋。

　　　　“加敏姐，我思前想后好几天，还是不能与你相伴。我是个失败者，我不能再给你美丽的梦幻和辉煌的灿烂。而你却能很轻易地得到我不能给你的一切。”植本无可奈何地悲哀着，觉得自己是应该退出这两人的世界。

　　　　“植本，你有这想法，我也不怪你，别瞎听村人乱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是为我好，可是你忘了，真爱是不分富贵贫贱的，是没有卑贵高低之分的。我喜欢的是你植本本身，并不是你对我的种种承诺。你当国家主席我会随你搬到中南海，你当农民，我陪你到床前地头。我一不图你的名，二不图你的钱财，只要我们能好好在一起，我就不求什么了。我父母，你牟大爷牟大娘也是这么想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我们大家都把你当亲人看待，你还不知道吗？你奶也跟我娘提过退婚的事，我娘把你奶奶说得无话可说，奶奶现在思想也转变过来啦，对我可亲啦。我一到你家，她就拉着我得手端详了一遍又一遍，还说她有福呢。”加敏脸红红的，幸福地向植本讲述那过去的事情。

　　　　“加敏姐，我知道你们一家都是天下最好的人。你更是知道我的心，我也知道我离不开你。你对我的情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你知道吗，当你那天晕倒在我身旁，我的心简直就要碎了，你是为了我啊。我抱着你软绵绵的身子向医院跑，我真怕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永远陪着你的。你昏迷的时候还带着微笑，就像安慰我不要紧张。我心里好感动啊，我觉得有你陪我，我什么都不需求了。可我现在这个样儿，学上不好，地里活也不会干，人家不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怪呢？”植本真不愧为一个文人，善于形象思维，一件简简单单的事到了他的脑子里，非得分出几个枝枝桠桠地不可，没有事净瞎猜想，自寻烦恼。

　　　　“你怕别人说什么，咱又没干啥坏事，人正不怕影子歪，走自己的路，随他们的便，他想当那癞头蛤蟆他也当不上，我这只天鹅就宁愿让你这只癞蛤蟆吃。”加敏用手戳着植本的额头，柔柔的手指像葱根那样光滑透香，植本心里舒服极了，防线彻底崩溃，往日的忧愁被加敏的爱冲进了马里亚纳海沟。

　　　　“加敏姐，你真好，现在我听你的。你让我当农民，我马上就下地干活了，你让我考大学，我明天就去报到。”植本双手按住加敏的滑顺的黑发，从那里面，他找到了他的光明和目标。他好想吻一下他的牟加敏。

　　　　“小本，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本还是我的乖小本，听姐姐的话，明天就去找倪老师报到。倪老师是个好人，跟着他学没错。”加敏猛地站起来，静静地望着西边。莫道夕阳晚，尚存晚霞缀满天，在这夕阳里，加敏又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和她的小本的一切一切，而现在，她拥有了他所有的过去，所有应该属于她的，现在，未来。

　　　　植本抱起他的加敏，拼命地转呦，跑呦，让这白色的裙幅象白玫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