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干爸给我寄的钱,我早就收到了。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们一家。考完试我一定会去你家给干爸磕头请安。你让我告诉汉亮的我已经写信告诉他了,他肯定会欢喜的不得了的。说不定几天睡不着觉呢。他原先准备上师专,不知怎的听说又在咱县补习了,具体班级你肯定比我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愿:天天快乐,日日顺心,青春永葆,靓丽常在。
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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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本:
我本来不想给你写信的。我今天心情糟糕透了。我简直有死的想法,不知我太脆弱了咋的。我命运这么惨,听说师专补招。我哥满心希望地给我去问,我也想早走个学校算了。我这个样子,纯粹一个疯子,上也没什么希望。但背运喝凉水也碜牙,补招分数我还差两分,我不想上了,可娘和大哥都叫我上,我也不得不又去了。本来我想去找你,可又不好意思给大哥说,毕竟已经分家十来年了,虽然你是老大,但你还太小,有些事你不懂的。所以我又在一高复习了。我相信,只要努力,在哪个地方都一样。
现在我是学习也没劲,娘又在城里支个小摊养活我了。每天看见街头疲惫的她,我的泪怎么也忍不住。天下母亲是最亲,我却不能让母亲享福。我这个当儿子的也太不称职了,太窝囊了。我几次都想不上,出去打工挣钱,可我知道娘的心,她就是想让我考大学扬名声,光前裕后。我又不能惹她生气,也只有在学校里尽量学习。可我知道我此时的情况太糟了,想睡却睡不着,想学也学不进去。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有没有什么良策。
关于质清的事,我看还是免了吧。人家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可我却毫无亮色。我们都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我知道质清是个好女孩,你也更知道。我不能惹她嫌,耽误她的锦绣前程,我想直接把我的意思告诉她,可我又狠不下心来。你若给她写信,就替我把话说一说,让她在大学里好好地谈吧。一个女孩子孤单四年,是我我也受不了的。你不是说爱就是奉献吗?为了她的幸福,我不能不这样。我拜托你啦,看在朋友老乡的份上,你一定要帮帮这个忙。
对,还有华庆、陈月、萧蓝都怎么样啦。我队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能不能给我讲讲,我很想知道一下咱们一起的五个老乡。哎,你也不要说了,什么也不要向我讲了。我烦死了,泪又流出来了……
不写了,就此搁笔。
祝你好运,植本。
汉亮
汉亮:
不要悲伤,不要生气。困境与失败是不幸,也是机遇。你不应该把失败看成是不幸,不要抱怨命运对我们不公平,不要消极沉沦,一蹶不振,空发牢骚,风物常宜放眼量吗?我们正年轻,充满了青春与健康,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资本。让我们整装调息好自己这部人类最完美的机器,斗志昂扬地谱写奋斗之歌吧,用积极的心态看待这次失败,把它看成机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努力适应环境,力求找到最佳突破口,为自己搭一架攀援成功的梯子,找到光明。人家曲啸,坐监十年不由此写了《罪犯心理学》而名垂汗青吗?人家欧。亨利在狱中成了世界最有名的短篇小说家。我们也是吃苦人,为什么不学学他们,力争利用坏环境,变坏事为好事,在磨难中闯出一条成功之路来呢?
实话告诉你,我的情况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我知道,父母辛辛苦苦把咱拉扯一二十年不容易,就算咱不能为他们争光,让他们受人尊敬。我们也不能干傻事,惹他们伤心。我们本来就是属于父母的,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叫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一切听他们的为是。现在应该这样,长大后也应该这样,况且我们现在还不能自立呢?汉亮,为父母想一想,也为自己想一想,不要把一切看的太重。生命原本是一种缘,我们既要惜缘但又要随缘,该来的不请自来,不该得到的也不必强求。考不上学也没见饿死一个人,我们只要尽力了,即使又输一回也没什么。有时经历本身就是我们取之不竭的宝藏。谁说高四不是一道内蕴丰富的风景线,有了这一年,你可以懂得很多很多非常人所理解到的。这难道说这不是一笔无人能比的财富吗?
关于质清的事,你不用担心。她是个好人,你要珍惜这份缘份,人家不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吗?只要你用心去爱质清,质清也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给我写信,专门叫我转达你,她会在北京等着你的。虽然会有困难,但我相信她会挺过来的。有加敏照顾她,你什么也不用怕。她们两人在一起,学习又不像我们紧,肯定比我们活得愉快。出了啥事,即使加敏个人处理不了,少寒一家都在北京,也会帮助她们的。质清的事,你就搁下心吧,她就一切都等你的好消息啦,你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知识,可以使人摆脱一切烦恼和痛苦。汉亮,为了父母,为了质清,也为了我这个朋友,好好学习吧。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们正风华灿漫,坎坷纷纭笑等闲。既然选择了补习,我们只有风雨兼程地死干,才能让汗水浇灌出明年的丰硕。汉亮,咱俩是同病之鸟,我们真正是患难与共。我们立个协议:从今以后,我们要心静下来,认认真真读好书,考个好成绩,争取明年雪耻报仇。我们俩不能站在别人脚下,我们也要成功与光环。
也写了这么长了,耽误你学习了吧。对不起,下回我就不写了,你也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植本
第四十四章 高四生的思乡之痛
第四十四章高四生的思乡之痛
第四十四章
《想家的无奈》
今天是一个大星期天
我想回家却不敢面对那朝思暮想的思念河源
只有趴在桌沿
把家中的温馨家人的思念在心中
仔细地咀嚼吞咽
静谧的夜空小星星已颤颤来到月亮妈妈的身边
我却只能把那缺德的抛物线折叠演算
十年的家人血汗不能被我毁于一旦
二十岁的高四生本不应有回家的概念
脚下的元旦已把我抛到新的一年
我别无选择——
只有在这五块磨人的金砖下辗转苦干
这是一个想家而不敢回家的男孩的心言
植本躺在大操场上,任无助的泪水四溢。他太想家了,虽然家中没有琼楼玉阁,可有生他养他的父母双亲,有他深爱着的大平原,有他的根。
故乡的面貌是一种模糊的惆怅,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的乡愁是一颗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他的信念,是在默默的深土中蕴藏的坚韧,是在漫漫的寒夜中凝聚的,他的希望,是在不失望的渴求中植根的。
一柱夕阳的长长的孤烟,早已飘远,凝成大野尽头那一片迷蒙的时隐时现的雾。最后一支啸叫的箭镟,早已飞落,穿不透时间的广漠,便跌进骏马掠起的不散的英风中了。
一生要强争胜的爸爸把最后一点赌注毫不犹豫地投注到这一向他拿不稳开不出注的而现在他没有把握的儿子身上。做儿子的还有什么说的,父母的伟大无私使儿子只有心甘情愿地受其支配,不管正确与否。
牡丹以她的芬芳浓郁高贵典雅昭然于世,女子以其珠泪清洗尘俗,而文人则用更多的自嘲作他入世的逍遥。学生呢,而且是大平原上的清苦的学生呢,只能用希望来描绘其理想的前程,用泪水洗涤对父母的不安,用分数去证明自己的身份。
大平原虽然很贫瘠,但无穷的时间纷纷落下,堆积起这厚厚的土壤。农人把生命一代代地种进去,从汗水里长出一节节割不断的历史。那充满着忠诚的民歌里凝聚着多么深挚的爱啊!扬花吐穗的麦田让人喜开怀,金黄的苞谷,细细白白的芝麻让人合不拢嘴。大平原是农人的生命,农人的一切,他虽然还不富饶,但就是他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儿,用黄土滋补出一个又一个显赫高官贵爵。需知金钱就算熔化了,还是无法充当血浆输送我们的心灵,滋润人的生活。
父亲又老了吧,太多的任务已叫他承担,在儿子面前即使流泪他也要笑着,那是父辈对儿子的理解,是一种宽容的伤悲,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慰。爸爸的白头在稿纸上沉默,父亲的白发甩净我的惰性,爸爸的一尾白发成为我书案上永不枯萎的思绪。爸爸是一个好父亲,这是无容质疑的,因为黄土地养育了他的性格。
妈妈也应该又慢慢变老了吧,本来就憔悴的她更加瘦小了吧。母亲从来不会清闲,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孩子,无怨无悔无牢骚地干,像一只永远也抽不完的蚕茧,到死才能放尽丝线。这就是母爱,大平原上最质朴,最通俗的爱。她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惊心动魄的伟大,没有丰功伟绩,她心里除了爱还是爱。爱给她刻上皱纹,爱染白了她的乌发,爱也磨去了她的好看的耐劳的牙齿。现在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皱纹,母亲的白发却更满了,我们竟难以分辨老的是我们的母亲,还是我们的岁月。我们希望的是刻骨铭心、绵绵长流的母爱,还是风尘仆仆,踏雪无痕的岁月。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深深的酸楚、痛苦和无奈。每一个人也还都有自己的希望、坚强和柔韧。前途一片黑暗,后退还没有退的途径,有多少眼光注视在你的背后,你这个家庭的背后,究竟有多大的分量,现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仪表工具也难以衡量分清,这只有植本心里最清楚。物品货币上的债务很容易偿还,但这良心上的感情债却难以还清。对于这无望的追求,是不是就若希望中的蜃楼海市,明明知道难以企及,偏偏还锲而不舍,这种力量,尽管充满了悲剧意味,但却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想想自己的处境,是不幸抑或是幸运,谁也解不开这个情结。
凉风起时,乡心就起;风落时,乡心却无法停息。我这颗不停寻觅的心啊,是一只流浪的苍鹰,我也许不再回落,也可能永远在大平原上落地生根。但我渴望做只有锋利的劲翅的鸟,能剪破这黑夜上罩的网,我要用阳光为自己编织出一帧花雨阳光的剪影,我要把大平原变成富沃的黄金地。我不愿做只只囿于四野提几只小鸡的井底之莽夫。我要翱翔在天空,我要用我年轻执著的血在光雨灿灿的天宇开举一面大平原的旗帜,我不怕狂风雨浪,我不怕轰雷闪电,我要用生命搏击苍穹。
泪雨又下,植本伏在宽整的草坪上,用泪用情泼墨出大平原的风采。这里有山,可怎么也拦不住对家乡的思念。他不敢把思念挂在脸上,因为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便是一种深刻,说出来就索然了。正因为不语,女人典雅矜持;也正因为不语,男人深邃练达。机智和美好的语言,只不过是一种瞬间和淋漓的表达,但智慧和表达本身并不证明什么。这藏埋在心的深刻才是真正的人性的伟大,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出来,如爆发一声震天的巨响,那力拔山兮的气概令人叹为观止。但这一奇观并不可随时出现,为那一瞬间的悲壮,它在心灵里沉淀了许多年。
在班中,因为沉默,植本总是孤零零一个独自一隅,吞噬着自己的心情。他虽劝汉亮说得堂堂正正,但真正轮到自己身上,他也剪不断、理还乱。他天天无所事事,惹得心中更是烦郁不堪。因为他也知道,这样的恶性循环,只能是一种作茧式的自焚。天天沉迷于这样一种缺少振奋的精神之中,就连以前本身那一点骨气也日消月蚀,渐渐最终会烟消云散。内心在无声无息地翻滚,在内心里焦渴的浮躁中一次又一次地碰撞损伤。自己这征战了十多年的已职业化了的学习之心像只倦归的老鸟英雄般的在巢内喘息,自己看来是不行了。自己注定又要再一次地失败了,可决不能退缩,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等到七、八、九。
教室里还有星星点点的没赶到家的灯火。这群悲哀的高四生,太多的艰辛已让他们饱尝。他们有的补了一年还留有初生之犊的余威,有的两年、三年,甚至四年、五年,年轻的心早已憔悴、萎缩。他们害怕见人,更怕与人谈论高考,他们只知道学习,高兴时谈论的无非也是远离现实的空中楼阁还有几个被膨胀了的花边新闻。补习生的吃饭从不讲味道,再好的佳肴到口里也只剩下涩涩的酸酸的。走出校门,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慌忙摘下校牌,他们不愿意被别人当作学生,他们害怕人们对他们射来的一束束的不知道啥意思的笑。可是那厚厚的近视镜以及没有被经过社会磨砺过的语言,人们一眼就可以认出这群特殊的群体,学生就是学生,谁也掩饰不了的。
同学还都不错,人人都是非常谦虚、和气。全然没有了高三时的轻狂和不可一世。可学生的弱点与优点也妍嗤毕露,学习好的,照样是老师的宠物,同学口上常挂,时不时就能拿他的权威来论证一切,谁也不能不服。学习坏的呢,也没什么自卑感,你们也都和我一样,考得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再来补习,别看你们学习不错,你们也压不住我什么。说不定我的体育、文章、社交能力你也望尘莫及,而这些才是现实中最需要的,你考不上学也是白搭。文人相轻,这时本不是文人的学生也开始了相轻。人谁也不能小瞧了谁,中国人骨子里的遗传还都或多或少地留在每个人的身上,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人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这是非人本身所能决定控制了的。
睡吧,睡吧,王老师又来教室看这些离乡求学的孩子们了。孩子在外,他就是他们在这儿的父亲,虽然平常对学生们严厉些,可他的用心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一切都是为了学生。这些补习生们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没有人给他们理解和爱,有的多年的女友跟他分手了,有的受父母之命强迫来读书,有的自己挣钱以求闻达,社会给了他们太多的负担和无奈,王老师对这些都懂。他教了三四十年书,他都深爱着每一个孩子,大都是这群失落的补习生,他不爱他们还有谁爱他们呢。
寝室里还没有亮灯,今天放假了,是不应该亮灯的。植本和他的两个同学凌乱地躺在这空荡的寝室里,别人都走了,回去与父母见面,自己却只能难眠相视。他和同伴们互相讲着故事,同伴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男孩和女孩都是一样地心地善良,真心相爱。在那典型的久唱不衰的花前月下他们海誓山盟,在那绿意浓郁的青纱帐中他们亲吻着说爱,在那白棉花的背影下他们共享月光。可是柔弱的女孩却不能承担诸多的压力,他落榜了,他委屈地跑来找她倾诉,可她却不能不离开他了。因为她也落榜了,她家里给她订了一门富且贵的亲家,她别无选择。于是他哭了,他也无能为力,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娘流着泪被抬上别人的喜车。而最后他说,这个男孩就是他,他说他放不下心底的依恋和说过的誓言,剪不断往日的挂念,他不自觉地回忆昨天,他天天失眠……
黑夜中,他又看到同伴那苍凉的心情,心中又响起他忠诚叔的哀哀的歌:
《初恋姑娘》
孑然一身我在村外流浪
只是为了我瘦瘦的胸膛
无力支付娶你的那份嫁妆
因此我洁白的诗行淌满忧伤
噢,我的初恋姑娘
我是否还能与你一起歌唱
唢呐声声
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