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要不先到厢房里歇着吧?我去请最好的大夫,啊……不,朴御医也应该可以请到的!」
一听到宝贝义子身体有恙,云尚书不由得慌了手脚。
不过看到他那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亲儿子倒也没吃醋,反而极度关心地把还没有晕眩反应的人儿抱在了怀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必、了!我自己备有药,这是老毛病了,赶紧回去服一颗就好!」
看着越凑越近的脸,蓝如烟忍住在上面一拳揍出鼻血来的冲动。
「我看义弟身子娇怯,还是我先送他回去吧!」
意识到了人身危机的人机灵地顿止于千钧一发之间,云飞扬又扬起了那个欺骗世人的微笑,撇过头向自己的老爹老妈象征性地禀明。
「快去快去,如果还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请大夫!」
本来还想留义子一起吃个晚饭呢,今天好不容易全家团圆了!
不过不打紧,以后有的是机会!
云尚书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满意地掂须而笑。
「砰—;—;」
一出门,蓝如烟的乖乖牌形象立刻改变,在云飞扬甚至还来不及招架的时候老大一个拳头砸了上去,进行弱势团体对阳光下的罪恶的有力痛击。
「啧!你还真打啊?」
幸好他的脸皮比较厚,虽然蛮痛的但到底只是皮肉之伤。
云飞扬呆了一呆,抚着被痛殴的脸颊哭笑不得,「我是说真的,我对你一见钟情,有没有兴趣跟我交往看看?」
本以为回来蛮无趣的,可是却碰上这么个妙人儿。
先是外表让他初见就心动了一下,心想这么个乖巧女孩儿娶回家也不错,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产生这种心思,对那些衙役们说的「一见钟情」之语倒也不是虚言。后来发现他是个男子,而且是个性格与外表相差甚远的美男子……好吧,云飞扬承认自己的品味怪异,不过难得遇上这么有挑战性的喜欢对象,跟男人玩又不用担心太多的后继问题,他怎么不放手大胆地追?他是对美人有特殊癖好没错啦,但其实对男性(因为各方面更放得开)更喜欢一点。
蓝如烟在方方面面都符合他条件,尤其是看他吃鳖气得脸红红的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会很好。
云飞扬也不敢相信自己本来只打算做短暂的回京之旅会发生这种天雷勾动地火的倒追事件。
不过人嘛,还是应该相信命运一点。既回之,则泡之。当初不过是为了不让爹在这个问题上唠唠叨叨的才自愿跑到远离京城的城方任职,现在有了心仪的对象在这里,顺应一下爹娘的意思尽尽孝也是应该的。
「打你是便宜你了!我警告你,再说什么恶心的话做恶心的事,我就把你下面那根切掉!」
呸,色狼一匹!
他蓝如烟是谁啊?就算真的要找同性情人也找象余福常那种死心塌地、可以让他欺负着玩的。
这种看起来就风流,尤其是「爱欺负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上与自己「性相近,习相远」的同性可就敬谢不敏。
蓝如烟挥了挥拳头,进行随时有可能变成实际行动的警告。
虽然两人在外形上看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温柔」的小蓝偶尔流露本性的时候却是极具压迫力的。
在云飞扬因为他太过粗俗暴力的话惊呆时,复又重重地踩了别人一脚,满足地看到有人抱着脚丫子满地乱跳后,出完了这口恶气的蓝如烟这才溜之大吉。
管他呢,尽管知道那种人肯定会挟怨以报,不过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哈哈哈!」
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云飞扬抱着脚跳了好一会儿后,止不住自己嘴角向上弯的趋势。
象这样一个人儿,羞涩清纯的外表下竟是炮仗般一点就爆的脾气,平常到底是怎么在别人面前伪装得这么高明的?
他真是对这人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第三章
「小蓝,我的带子没有系错吧?」
那两道目光,直勾勾、毫无掩饰地朝这边看来,看得人浑身不自在的。
马如龙上下检视了自己几遍,决定还是向旁人求证一下比较好,赶紧偷偷地向站在身边的蓝如烟询问今天自己是否在外观上欠妥。
「没有。」
「帽子呢?有没有戴歪?」
「没有。」
「那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
「那为什么云统领一直朝我看啊?」
白痴,那是因为你一直站在我身边的缘故!蓝如烟坚持以头顶的发旋正对前上方的「顶头上司」,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却笑得极为灿烂地给人解惑释疑:「我想那是因为你今天实在太完美、太帅了!某些人出于仰慕的心态想观察及揣摩你的一言一行,基本上那种自卑的心理我们是应该体谅和同情的。」
「小蓝!讨厌啦,你真是太诚实、太可爱了!」
头一回听到这种褒奖的马如龙立刻兴奋起来,一把抱住蓝如烟蹭了几蹭,几乎是想立刻回去照镜子,好具体记下今天的打扮。
「你,出列!演示伏地挺身五百个。」
哼,一大早晨训的当口,竟然敢当他的面对小蓝搂搂抱抱?当他是死人啊?
本来只是单纯的惯例检视当下变成了严格的下马威大会,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云飞扬的新官之火终于烧得又旺又炽。
卑鄙小人!
蓝如烟只来得及为自己的搭档叹一声不平之气,顺便丢过一枚白眼横眉冷对那假公济私的家伙。
一时间人人脸上变色,不敢再对一脸风流书生像的新任上司有所微言—;—;仅仅是在上司训话的时候在下面讲小话就要做五百个伏地挺身,简直是挑战人体极限嘛!
「我会根据你们之前的表现,把以前的搭档配对重新组合,以便达成更有效率的队伍。今天晨检到此,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吧!」
留下还在苦哈哈努力完成五百个伏地挺身任务的马如龙,众人一哄而散,巡逻的巡逻,查案的查案去了。
「蓝如烟……」
看着还在完成苦刑的搭档,蓝如烟只好一个人去进行今天的巡查,可惜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了,趁着人员疏散的当口在背阴处拦下他的,除了那个在人前一脸道貌岸然的上司云飞扬还有谁?
不过想想也蛮好笑的,他们俩那叫一个配合默契。
他爱在人前耀武扬威,当他刚正不阿的上司,他却喜欢畏怯含羞,冒充天下第一的乖宝宝。
反过来在人后,他一反那种娇羞无限的伪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残暴本质把人践踏在脚下蹂躏得心满意足……那家伙居然也完全呈现一副越被虐待越开心的样子委曲求全,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说,这次你的搭档就换我吧?别跟那傻小子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巡巡街,办办案,顺便还上上床什么的都方便。」
问是问了,可是那种「其实我只不过问问」的语气让人用脚趾想都明白他早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一上任就这么积极地全员大变动。
一手搭在墙上形成半包围圈儿,脑袋半歪着以斜眼放送绵绵的电波,云飞扬也觉得自己这个姿势真是帅呆了,完全展现出一位风流倜傥、迷死人不赔命的好色一代男的天赋。
上一回在云南的时候他还只是追捕犯人,这个姿势一摆,那人犯就自动投怀送抱了—;—;虽然那是一名在江湖上以艳媚著称的淫娃荡妇。
「我拒绝!」
蓝如烟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儿,横眉怒目深仇大恨,刚才那种羞人答答的甜蜜可人形象全没了。
「你又踩我。」
云飞扬深蹙起的剑眉呈现痛苦的纽纹,口中如怨如诉的轻叹抒发自己遇人不淑的命运。边上有一个捕快出门路过,不小心看到他们俩人呆了一呆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不是错觉,蓝如烟马上已经转换成了一副饱受欺负和惊吓的可怜样儿哀求道:「云……云统领,您容我再考虑考虑……」
那厢,几乎是与他同时,转变的还有云飞扬的一张脸。并且马上就已经恢复了强势的态度、欺男霸女的口吻:「我会等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哈、哈,云统领好!小蓝你还在这儿等马如龙啊?……我先去巡查了。」
好象,刚刚那一瞬间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吗?
阿弥陀佛!一定是眼花,各路过往神灵有见勿怪,有见勿怪。
目不斜视的捕快快步走远。
蓝如烟吁了一口气,换上一副嗜血的凶狠变态嘴脸,足下加力尽情地大肆践踏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云飞扬提起自己又被踩得扁扁的脚丫子,哀叹回京以来报销掉的第二双鞋。
*
夜。
夏夜炎炎。
在睡不着又神经紧绷的当口,夏虫的呢喃更促进了那一份无言的烦躁。
云飞扬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睁得大大地望着天花板,已经来回数了二十遍的绵羊。
基本上男人都有一种劣根性,叫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简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得不到的最好」。
云飞扬是夜辗转反侧,心想这样也是虚度良宵,不如去看看蓝如烟在做什么好了。
就算他是在睡觉(那几乎是肯定的吧?),得以一窥睡美人的睡姿也不错啊。
想到就觉得心痒难熬,有时候夜袭也是别有情趣的……
如果他的行为不叫采花贼采上衙门自投罗网的话。
清凉的风在身边掠过,在炎热的夏夜里施展轻功真是件快乐的事。
刚刚还满是烦郁的心情也得到了极有效的舒缓,一想到等会儿能见到的人,云飞扬心情更是好得不得了,差点没想在半夜里哼起歌来进行扰民之实。
一路乘风,堪堪将到府衙,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从窗口里跳出个人来,身形还是他牵肠挂肚的想念。
难道是小蓝这么心有灵犀,专程出来接他了?
尽管云飞扬的脸皮很厚,但并不代表他的确自恋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以上论断不可能」这也是他早知道的答案。
这么晚了他还要去哪呢?
一时间探究真相的好奇盖过了原来的春心荡漾—;—;当然如果能捉住他更多的小辫子让他不得不自动屈服也是很好的。
于是,云飞扬一敛自己之前张扬的羽翼,悄悄儿蹑在蓝如烟身后,看到他从窗子出来后就爬上了院中的那株大榕树,没多久,「扑楞朴楞」一只全身雪白的小鸽子就从浓密的树桠上飞了出来,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是江湖上通用的传递情报方式—;—;这三更半夜的,蓝如烟避着众人向谁传递什么信息呢?
深夜里,赫然闪烁起的晶亮目光让蓝如烟有所察觉,一转头,对上的却是那匹色狼难得的深思面庞。
也许有过不少人说过云飞扬睿智思考的样子让他一改平素给人留下的轻佻、不正经形象,看上去立显莫测高深,貌有哲人假相。
然而蓝如烟看着他的神情,俨然是看见了一头会思考的猪。
「半夜三更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刚刚的事他应该没发现吧?就算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虽然长得很秀气,但好歹也是一十八岁的正常男子—;—;他就不能用信鸽给人传封情书什么的吗?
一惊之下立刻想好了应对之策,蓝如烟声先夺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感觉,面对云飞扬,尤其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坚决不让自己的气势被打压下去。
「当然是来看你的呀!」
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闪而没,换回嘻皮笑脸讨人嫌的云飞扬潇洒地斜倚在树枝上,跷起的脚恰好挡住蓝如烟循原路返回的方位。
「信不信我叫一声『采花贼』你第一天上任的形象就会让人印象深刻非常?」
虽然跟别人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件麻烦事,不过受这种人的威胁还不如撕破了脸看他吃鳖。
蓝如烟吃不准他刚刚看到了多少,不过那只小信鸽已经消失在夜空里了,既然云飞扬也没有通天之力截回那封密信,那么他的身份依然是安全的,不会暴光。
想到这一点,蓝如烟吃下了定心丸。
作势运气开声,就准备来一声官兵捉贼的游戏。
「好说好说!蓝弟弟你的亲亲义兄我一直都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人。但—;—;如果我没看错,刚刚那只鸽子,可是江湖品种第一的长程信鸽白鹞子?二十两银子才能租用一次,价钱可不低!听说只在江南信义堂才能训练出这个品种的鸽子。」
那个附加值二十两的但书成功地截下了蓝如烟即将冒出喉咙的声音,本来要张扬大叫的言语顺着原来的管道咽回肚里,发出有怒火却发作不出、类似水在锅里快要烧沸了却掀不开盖的「咕噜」闷响。
他忽略了这男人的见识多广,或者说因为他揩阁里情报堂黄堂主的油揩惯了,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只小玩意儿居然身价是要命的高!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弄一只出来卖的……难怪上次让这种小鸽子传家书听说黄堂主气得跟什么似的。
不过,二十两银子使用一次的鸽子,的确不象是他一个年俸二十两的小捕快能用来传情书的工具……
瞧着云飞扬指间转捻着一根小小白白的羽毛—;—;应该是他刚才从地上找到的—;—;蓝如烟恨得牙痒痒,不过心下也暗生警惕:毕竟云飞扬是以能力从地方上升上来的捕快,也许他并不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肤浅,也不仅仅只是个性好渔色的公子哥儿。
与他酷爱装乖含怯以掩饰身份一样,这个男人酷爱以花花大少纨绔子的轻浮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本质。
「哼!」
输人一筹,那也没办法,想个办法打混过刚刚的事最好不过。
「你想怎么样?」
蓝如烟吊起眼角,双手抱胸,等待他划下道来。
「亲个嘴儿做封口费,如何?」
云飞扬当然也不是笨人。
当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听候宰割的时候不把握机会,难道还等他蜕下羊皮时再去找死啊?
有关白鹞子的事不能从他口中套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去查!
关键是能赚到手的便宜不赚,简直枉生为人!
「……」
睢着那人兴奋雀跃的样子就不顺眼,而且要把他这一十八年来处男纯纯的初吻给这样一个人未免暴殄天物。
蓝如烟眼珠转了几转,猛然想到—;—;对了,他小时候老妈经常爱抱着他亲来亲去的,加上因为他在十岁之前的确是表里如一的乖巧可爱,几个大叔大妈大婶估计也占了不少便宜,不能算是他的第一次了。
姑且不论初吻的意义与意味如何,这样一想起码他心里平衡许多。
蓝如烟冷眼一瞥那个看戏看得好乐眼中大现「该不会是他的第一次吧这么犹豫赚到了」光芒的男人,嘴角噙上了一个淡淡的笑,站起身一把将那人推靠在树上,粗鲁的动作少了几许温柔,却多了几分戏谑。
踮起脚将唇凑上他的高度,两人胸膛贴着胸膛,腿贴着腿,干燥的双唇交触,一点也不温柔地侵了进去,软滑的舌纠缠上那因为惊讶而多少而僵硬的舌,恶狠狠地辗转掠夺着,粗鲁而直接,霸道地长驱直入,一直吻到自己快憋死那猝不及防的人也喘不过气来后,这才满意地以狠狠一记啃噬收结。
「真是让人意外的热情啊!」
云飞扬苦笑着抚上自己受伤的下唇,因为刚刚那出乎意料之外的激情一吻而微微带上了喘息。
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他原来的犹豫,还当他打算是蜻蜓点水一样给自己一个贴合的碰触就了事(当然他也已经做好了如果是那样自己就不依地进一步讨便宜),可是没想到他居然不用自己开口,就一次下料够猛够足地亲了过来,让他连挑剔的机会都没有。反而是自己因为这般倒错的「受侵犯」而大大吃惊,下不来台。
怎么好象……想占人便宜的人反而给人占了便宜似的?
不过也没差啦,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对望一眼的两个人各自忽略过剧烈运动后过分红润的面颊,对撞的眸光迸射出绝不屈服的火花。
*
「小蓝……那个,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喔……那个……」
马如龙绞着手指,嚅嚅嗫嗫。
三大五粗的汉子做一副女儿家的欲言又止羞涩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