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跳下来?」他开始显得略带凶相。
芷韵悻悻然瞪他一眼,才委屈万分地道:「好嘛!你一定要接住我哦!」她困难地咽了咽日水,努力培养勇气,好一鼓作气跳下去,她可不想被底下的那个凶男人给看扁了。
「芷韵,下来。」又是一声怒吼。
「别吵啦!人家要培养一些勇气才敢跳。」她空出一只手来整理裙摆时,突然发现树枝上有只大蜘蛛。
「啊——」她吓得整个人重心不平衡,直往树下掉去,掉在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她直抚胸口喘气,嘴里低呼:「好险!好险!」
她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抬头一望,看见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眸,她蓦然发现两人面孔贴得好近好近哦!近得使她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直住她脸蛋吹去。她又羞又气,脸颊绯红地道:「还不快放我下来。」
「哦!」卓风像是忽然惊醒般,粗手粗脚地把她放了下来。不知刚才他怎麽会沉浸在她晶亮的明眸中,不能自拔?明明对她气得很,怎麽一接住她,心中就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惜感?
芷韵不敢再看他,抱著小白就要往屋内跑去,今天的丑态够他笑上好几天了。
「等等!」卓风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这柔嫩的触觉使他心神一荡,呆呆地望著她的白嫩小手。他今天究竟怎麽了?老是失神。
她的手被拉得好痛哦!他怎麽还不放开她的手?这个人好奇怪哦!竟然「瞪」著她的手,一副垂涎的样子,就好像小白看到鲜鱼一样的表情,难道他要吃了自己的手?她吓得赶紧抽回手,朝他耳边低叫道:「喂!究竟还有什麽事啊?」她籍机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到亭子里坐,我有事要问你。」卓风转身走进量语亭,坐在石椅上。
「很重要吗?」芷韵在後头追问。语调中充满兴奋、急切,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陈寡妇的娘和你的娘是同一人吗?为什麽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有钱有势的人家,三妻四妾算是正常,所以他这麽问,别人听来一点都不奇怪。「不是,我们甚至不是亲姊妹。」芷韵觉得有些扫兴地偷偷睨他一眼,这种问题,哪算得上重要啊!
「怎麽说呢?」开始有点儿眉目了。
「大概在十年前,我娘在扬州附近救了出外行商的陈明,而她自己却身受重伤,所以我娘把我托付给他,希望他能抚养我长大,後来娘死了,他就带我回他家,变成我义父了。」芷韵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你知不知你亲娘的姓名?」卓风高兴得拉起她的小手。
芷韵有点儿担心地看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确定他没有不良举动後,才道:「不知道。不过我身上有娘留给我的玉佩,你要不要看?」她虽不知他为何一直追问娘的事,但看他神倩颇为激动,好像有大事快要发生了,所以主动告诉他玉佩之事。
「嗯!」卓风点头道。
芷韵抽回手,从腰际拿出一个漂亮的小荷包来,再从荷包内掏出一个半块的王佩,巧笑倩兮地递到他眼前。
「你看。」
卓风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乐道:「原来你真的是师父的女儿,这半块玉佩的另一半在师父的身边,师父像宝一样地珍藏著,据说这两个半块玉佩是当初他们老人家的订情之物,所以师娘才会把它留给你当作纪念。」「好棒!谢谢你解开我的身世之谜。爹爹现在人在哪里?我好想见他哦!」芷韵高兴得有些忘形,抱著卓风直跳脚。
卓风止住她兴奋万分的举动,粗哑著嗓子严肃地道:「师父几年前就去世了。」
芷韵脸色顿时苍白,整个人僵硬地站在那里。老天何其残酷啊!竟让她无缘亲眼见她爹爹的面孔,她的胸口好疼,双眼好痛哦!痛得她连眼泪都掉不下来,难道她真的忘了如何哭泣吗?谁来教教她啊!
直到一双温柔的手拥她入怀,她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锁不住的泪水如泉涌般直流而下,她满身的推心伤痛全发泄在滚滚而下的珠泪中。「别哭!别哭!」卓风拥住她柔软的娇躯,有些慌了手脚,对她的涕泪纵横感到万般心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笨手笨脚地拍拍她的小巧肩膀,帮她顺顺气。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掉进陷阱般无助。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这名小丫头?
Chapter70。
这次,陈寡妇出乎意料地只住了八天,东西收一收就连夜赶了回去。大夥儿全松了一口气,因为陈寡妇每次一来都以未来魁首夫人自居,对待下人严苛得很,动不动就打骂下人,以往底下的人都忍气吞声,敬她是飞鹰社不请自来的客人,而这种小事郑叔也不好意思去告诉卓野,只好要求下人尽量忍耐,任由陈寡妇颐指气使下去。
有一天,唯唯看到陈寡妇正拿热茶泼向跪在地上的丫曩,她飞身扑去想把丫书推开,可惜那名丫书小春已经被烫伤了。唯唯气得哭了出来,她气小春不懂得保护自己,更气陈寡妇为了一点小事恶意伤人,在她以前单纯的世界里,从不曾见过这般丑陋的行为,也没有想过会有人心思那麽歹毒。
从那天起,唯唯正式与陈寡妇卯上了。唯唯要她为小春差点儿毁容付出代价。
从此,陈寡妇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算是被整惨了!
怎麽说呢?
从隔日早上,陈寡妇睡眼惺忪地醒来後,倒楣事就一直跟著她。先是洗脸的时候没有留神注意脸盆里是墨汁,结果泼了自己满脸黑黑的。说也奇怪,这墨汁好像加了什麽「料」,硬是附著在她白嫩细致的脸上,害她整整过了三天才敢走出房门,不过依稀可见墨水的遗迹。原来在这三天中她死命地洗脸,左洗、右洗,怎麽洗也没有办法全部洗掉墨汁,对她这种肌若凝脂的大美人来说,可真是一大打击。她发誓如果让她逮到那个竟敢整她的人,非得让那人不得好死。
陈寡妇一踏出房门就提高警觉,深怕又被人捉弄,走起路来格外留心,等平安无事地走出映霞楼,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时.「啊……」陈寡妇发出异常惨烈的尖叫声,然後以一记狗吃屎的不雅姿势扑倒在地,一旁还传来丝丝的窃笑。陈寡妇这一跤跌得她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如果不是顾及面子,她早就痛得叫出声来,哪里还有心思去捉躲在旁边闷声偷笑的观众,只见她步履蹒跚、狼狈万分地走回映霞楼。
「哇……」又是一串悲惨的尖叫声,不知陈寡妇又碰到什麽倒楣事了。
原来,刚刚陈寡妇是被系在两树之间的蚕丝线给绊倒的。为了把整人计划做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唯唯著实下了一番苦功!她特地到飞鹰社的宝库逛了一圈,选了这条透明无色的天山蚕丝线。
而现在这一串惨叫声,大概是陈寡妇回房时所发出来的,因为唯唯趁她一出门就赶紧在她门板上放了一盆「东西」。老实说,看到那麽美的人跌个狗吃屎的姿势,还真是好笑咧!
唯唯放在门板上的「东西」,就是一盆难以洗除的臭水外加一团活生生的蚯蚓,所以可以想像陈寡妇的惨叫声为何会这样「悲壮」了。本来,唯唯还想「慈悲点」用墨汁来淋她就算了,後来唯唯仔细想想,同样的方法用两次,岂不太逊了!万一这事传入江湖,实在有损她的「威名」,所以考虑再三後,决定用比较有创意的方式。
陈寡妇後来又遭受了连串的灾难,在第八天的晚上,终於开口向卓野告辞了。
「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啊!明天再走好了。」卓野讶异地道。通常她没有住上个把月是不会离开的,这次竟然提早离开,怪哉!
他转头看向笑得正开心的唯唯,又看向有点儿狼狈的陈寡妇,这实在不像平时爱精心打扮的陈夫人,莫非……。
「没关系!我东西部收拾好了。」
卓野看著陈寡妇的背影,觉得她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
「洛大哥,我想陪陈姊姊一块回去,顺便告诉义父原委,明天再来拜访洛大哥你们。」芷韵轻柔地道,一边小心翼翼地瞄了卓风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感到一阵失望。他会不会还在生那天的气,气她没有用太爱哭了?其实她又不是故意哭得那麽大声,引起卓野和姊姊的注意,直以为她被欺负了,於是两人就硬被订下了婚约。後来她一直找姊姊解释也没有成功,怪不得他会气得不理她,连她都很气自己这麽没有用。
卓风见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儿接捺不住大笑出声。对於两人被订下婚约之事,他可喜欢得紧,但这小丫头竟然想解除婚约,害他怪没面子的,所以他才会故意装作不理会她,让她尝尝苦头,等过些日子再写书信告诉她原由好了。
芷韵失望地跟在陈寡妇後头走了出去。
·························
等陈寡妇众人走远後,卓野一脸冷漠地对唯唯开口:「唯唯,等会儿你到我的书房,我有话问你。」语毕,他便大跨步地走了出去。唯唯心中大叫不妙,有一种做坏事被逮个正著的感觉。就好像那次她不小心打碎了爷爷最心爱的骨董花瓶一样,事後爷爷气得直跺脚,幸好她机智勇敢躲得快,否则非死即伤。
她等拖到不能再拖时,才慢吞吞、不情愿地走向车野的书房。
她先是探头探脑地观望一阵子,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洛大哥,找我什麽事?」她想用「装傻」这把式来蒙骗过关。卓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厉声问:「是不是你捉弄陈夫人。害她一身狼狈。」这丫头不驾不行,平常顽皮捣蛋也就算了,这次竟然恶作剧到客人的身上,真是胡闹!
头一次看到卓野对她那麽凶,唯唯被吓得脸色苍白,但仍勇敢地点头承认。
「你这丫头真不懂事!回房去想想你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卓野看到她白著脸竟有些心疼,只叫她回房悔过,以示惩罚。
唯唯红著眼,两道清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有著无限的委屈和冤枉,他怎麽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她的罪呢!
「你偏心!」转身就冲了出去。
卓风才刚踏进书房,就被唯唯撞得七董八素,运气可真差!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看到卓野火冒三丈地在摔东西,嘴里不停地咒骂著:「该死的女人!不可理喻!」啧!啧!这可是卓风这几年来见他大哥最人性化的举动咧!没想到这唯唯的魅力还真大,让大哥气得脸都黑了。
「唯唯哪里惹你生气了?」卓风小心翼翼地开口。
卓野已稍稍平息怒火了,「她竟然对陈夫人恶作剧,把陈夫人给吓跑了。」
「噢!要是我也会这样做,只是她比我先想到而已!」卓风言下之意好像挺佩服唯唯的鬼灵精脑袋。
「卓风,唯唯是个小姑娘不懂事,你怎麽也学她!」听到他维护唯唯,卓野的心中竟抽痛起来,冷峻僵硬地说。
卓风翻个白眼,道:「你有没有问她为什麽整陈寡妇?」
这会儿,卓野冷涩的声音多了点迟疑,「没有。」
「我也是看到丫环手臂上的烫伤才知道的。我问那名丫环怎麽受伤的,她才吞吞吐吐地说被陈寡妇用热茶泼伤的,最後她还哭得说不出话来,我只好跑去问郑叔,才问出原委。原来每次陈寡妇来,都自以为是当家夫人,在盘龙岭上作威作福,稍有不如她的意就打骂下人。像去年的一名家丁被她叫人打断了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休养,手段之狠毒让每个下人都胆战心惊,连我这个大男人知道了都皱眉头,巴不得把她赶下山去,更何况是没有什麽尊卑观念、与下人们相处甚欢的唯唯。」
卓风越说越顺,全不理会僵在一旁的卓野。
「那天碰巧被唯唯看到陈寡妇拿热茶恶意泼向那名丫环,气得她差点儿当场把陈寡妇的眼睛挖了下来。你是知道的,唯唯这丫头心肠软得像什麽似,平常有阿猫阿狗受伤了,她都能流出泪来,拿上好的药材替猫狗上药,更何况这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唯唯从此看陈寡妇不顺眼,每天捉弄她替下人出气。」
卓风停下来喝口热茶,才骄傲地道:「说来这件事我也有功劳,因为唯唯的手在那天推开丫发时,因闪避不及也被烫伤了,所以举凡重物都是我替她拿的,就连蚯蚓也是我替她挖的,你说我就算没有功劳,是不是也有苦劳?」
卓野两道英挺的剑眉全拢在一起,喑哑著嗓道:「她为什麽不告诉我?」卓风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一看见她,就对她破口大骂,她哪有机会说。」
敢情他还在门外偷听了好些片刻——这些不太「光明」的习惯,是他这几天跟在唯唯身旁耳濡目染下学来的。
卓野漂亮宽厚的嘴唇死硬的抿成一条直线,不太能接受一向对他尊敬有加的亲弟弟卓风竟向他训话,更不能接受自己误会这麽一个天真无邪小姑娘的事实。
「大哥,你还楞在那儿干嘛?快去跟唯唯道歉啊!」卓风说这话还真是不客气,可惜卓野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只见卓野铁青著脸,勉强说出话来:「道歉?」
「是呀!唯唯又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你只要哄哄她就行了!」想不到大哥有这方面的困扰,以前大哥对女人总是挺不屑的,能避多远就避多远,这会儿怎懂得女孩子家的心思。想起以前那些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全摆明著非他莫嫁,只要他还没中意哪家姑娘,她们就有嫁给北地霸主的希望。因此有些黄花闺女都快二十岁了,还坚持在那儿「等著」,当不了妻,当妾也不错,因为他不仅有俊挺的外表,那傲人的财富想必也是一大诱因。想着想著,卓风还真替他大哥感到惭愧,都快三十了还不赶快娶妻生子,净是耽误好人家女儿的青春。唉!罪过!罪过!
「哄哄?!她又不是小狗。」卓野不屑的说。
卓风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天!他开始怀疑一向对女人很无情的大哥,其实是个感情大白痴!
「你就说些好听的话给她听,你又不会死。」
卓野的眉头揪得好紧,这简直比当年将飞鹰社改头换面更难,他怎麽会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窘境中呢!
「好听的话?我不会。」
卓风真的被他大哥打败。算了!就当他是在做善事好了。他鼓励地拍拍他大哥的肩膀,安慰道:「大哥,尽你所能就行了。」
····························
卓野走到绽雪楼前,正犹豫著怎麽进去时,就看到一名眼熟的丫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他说:「你老人家总算来了!小姐在里头哭得正伤心呢!」
卓野从她的语气中听到浓厚的埋怨,不过,他并不惊讶,凡是常跟唯唯在一起的人,就容易受到她的影响,变得跟她一样没大没小。
「那我等一下再来好了!」这摆明是想要临阵脱逃嘛!亏他还是堂堂一社之尊,竟也有解决不了的事。
「魁首大人,你老人家在这节骨眼还有心情闹别扭?快进去吧!」不知怎麽的,小花儿突然神力大增,硬是把卓野推进门去,然後乖乖地站在门外「把风」。不过,她实在挺可怜的,跟唯唯在一起只有几个月,她的气质竟变得粗野起来,动不动就学唯唯做些不很淑女的举动,真糟!
卓野一进门,就瞧见唯唯红著一双眼,正可怜兮兮地望著他,显然已经听到他在外头所说的话了。
他再次压下心中罪恶感,打量四周的摆设,想找张舒服的椅子坐下,好承受她的怒气。
殊料——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飞扑过来,措手不及的他自然紧紧拥住她,然後顺著她的扑势,稳稳地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真想不通她个儿小小的,哪来这麽大的力量?
其实当唯唯正趴在桌上哭得正伤心的时候,突然听到卓野的声音,以为他又要来训她一顿。这男人真是小气巴拉的!亏她平常那麽「爱护」他。嘘寒问暖她不敢说,但至少有好玩的她都会找他。偶尔看他心情不好,还会说说笑话给他听。老实说,像她这样善解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