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秦暄追千尘来着,都好长时间了吧,千尘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开窍似的,我看啊,再这样下去,萧阳没准儿真离了。”尧雨劝过千尘很多次。千尘只笑不答,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害得秦暄三天两头往A市跑。
“到了。”佟思成停了车,牵着尧雨去温泉。
夜渐渐来临,夏季来温泉的人并不多。尧雨看着温泉,目光中装满回忆,她慢慢地走到四年前泡的那个池子滑下水等佟思成。
水漫到胸口,她靠在石阶上闭上了眼睛,水汽蒸得双颊通红,她动了动腿,一股炙热在身体里散开。佟思成没说错,泡温泉真舒服。
她听到有人在身边下了水,随口问道:“怎么那么久,思成?”
“哼!”
尧雨吓了一跳,心里发虚,这明明是许翊中的声音。她没有睁眼,继续说:“哼什么?你别学着许翊中那一套,破坏形象!难看得要死,特别没风度,孩子气,一看就不招女人喜欢!”
许翊中气炸了肺。他忍住气,瞪着尧雨,佟思成下午给他电话,告诉他尧雨晚上会来泡温泉。佟思成笑着说:“经石找着了吗?上面有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佟思成不以为意,“当年我在体育场看着她走出去,两百米的距离隔开了一切,这次,你会让她走多远?”
第六十二章一直在这里(2)
经石上刻着:他说他喜欢我。
许翊中当时就呆了,他完全可以想象尧雨刻下这句话放下这块经石时的心情,她相信他。
他想起和她斗嘴心里不服气的日子,想起她不理他,不给他好脸色的日子,想起跑到她楼下痴痴等候的日子……他对她说,我喜欢你!他是这样爱她,为什么,他可以狠心到半年不去找她,出院了也不理会她呢?
他还是在赌气,气她一直和佟思成在一起吗?
许翊中一把揽过尧雨,不等她喊出声,深深地吻了下去。
雨后清新的味道,久违了的气息。
尧雨拍打着他,努力地推开他,“要闷死我啊!这是温泉!”
许翊中深深地看着她,手抚上她的头发。又剪短了,是因为手术么?许翊中无比怜惜。他下定决心再不让她留短发了。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泛起了桃红色。“还是这么瘦,没女人味!”
尧雨轻轻地退后,双手一撑,借着浮力坐上了台阶,露出瘦弱的身体,“嗯,是没女人味,找别的女人去啊!”
“一定要这样的态度?你就吃定我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抬起头看天上的星星,“不是呢,我没想要吃定你,只不过,我就这态度!”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还是无法对他陌生。可是,尧雨想,多少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了。“受不了就算啦,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勉强别人!”
“你以为男人的自尊是这样轻易能伤害的吗?”许翊中就是气不过,他已经又放下身段来将就她了,她还是这么骄傲。
他冷哼一声,跳上了岸。“不要泡久了,起来,我在大厅等你,我们慢慢谈。”他转身离开。
尧雨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已有了泪光。不是她不想找他,而是她怕他不要她。
许翊中等了很久,才见到尧雨慢吞吞地走出来,他皱了皱眉,牵住她的手大步往别墅走。他的步子迈得太急太快,才走得两步,身后“咚”的一声,尧雨已倒了下去。
他吓了一跳,“小雨!”
尧雨忍不住泪,手拉住他的衣服,哽咽着说:“你别生我的气。”
“错了没?我就这么没地位?管他不管我?”许翊中黑着脸,蹲着训她。
尧雨没有吭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大厅里这时没有别的客人,工作人员识趣地离开。尧雨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许翊中劈手抢过电话,“不准打,谁也不准!”
她跌坐在地上,泪光盈盈。
“还哭?你明知道他不是癌还陪着他,你开快车连夜赶回去,在你心里谁轻谁重?我怎么想?”
“我知道了,你不喜欢我了。”尧雨突然轻声说,她撑着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
“谁生谁的气?谁该生气?”
尧雨看着他,留恋而忧郁,她低下头,“你该生气的,思成多事。”
“是啊,从来都是我找你,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你在经石上刻着我说我喜欢你,就因为这个?就一定是我主动……”
尧雨迅速地打断他的话,“嗯,是我不对,照理说,我应该来哄哄你的。至少满足你一次,让你有台阶下,让你心理平衡。我不找你了,还不行?”
许翊中气恼得不行,她就这么不讲理!一句话不对,她就不找了。她不找他,她不找他……他其实,还是要找她的。
“既然快一年了,你也没来找过我,你,其实也不需要找我的。”尧雨心里难过之极,低下头说,“手机还我,我叫人来接我。”
许翊中不动。
尧雨叹了口气,慢慢地往大厅外走去。她的腿打着战,一步又一步、慢吞吞地向外面走去。九个月,她只能走一千米,尧雨知道自己会好起来,能走一步,走一千步,就能走更远。
许翊中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起了佟思成的那句话,他能让她走多远?看着尧雨消失在大厅外的瞬间,他跳了起来,追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一直在这里(3)
尧雨慢慢地在前面走,许翊中没吭声跟在她身后,尧雨蓦然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想看,我能让你走多远。”许翊中锐利地看着她。
“我还不走了!”
“那就耗着吧!”
尧雨急得想哭,手机还在许翊中手里,她低吼道:“手机还我。”
“不!”
“为什么?明明是你快一年没找过我,我也不想找你,你什么意思?”
许翊中心口一痛,“是啊,我没来找你,我居然快一年了没来找过你。你都不知道气我多厉害?”
知道,尧雨想,她当然知道,“嗯,我要气你再厉害点,你不只一年,你永远都不会来找我,我当然……也不会等。”
“你怎么这么倔,说句软话就不行?”许翊中气得脸色铁青。他早想好了,他就是要拿下尧雨,这次不给她个教训,以后再有什么事呢?他忍,他现在已经忍无可忍。“照你这样的整法,没人能受得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尧雨双腿一软,已坐在了地上。
许翊中吃惊地看着她,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她低着头坐在地上,不,是软倒在地上。
“你会让她走多远?”许翊中咀嚼着佟思成的这句话,六月的夏夜,他浑身血液慢慢凝固,指尖都变得冰凉。“怎么了?小雨,你怎么了?”
她没动,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你起来,起来啊!”许翊中低吼。那种奇怪的感觉又爬了上来,她是怎么了?她,就像是站不起来似的。
尧雨仰起头乞怜地望着他,目光中水光闪动,晶莹地泻了一脸。
他双手一使劲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尧雨借势靠着他站住。
“走!”许翊中往前迈了一步,就感觉尧雨的腿根本使不上力。他身体一僵,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怀里的她,“怎么啦?走啊!想赖皮啊?又想我抱?”许翊中越说心越慌,眼睛已经红了。
尧雨咬着唇不说话。
他的手紧了紧,“说啊!你说话啊!”
“我,我走不动了,翊中!”尧雨满脸是泪,手揪着他的衣服,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许翊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崩塌陷落,他抱起她往别墅走,“你肯定是泡久了身体不适应,没关系,躺一会儿就好!嗯?”
尧雨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任眼泪把他前胸浸湿。心跟着慌乱,他在害怕,他害怕了,他真的不再喜欢她了。
进了房门,许翊中把她放在沙发上,抖着手去泡茶。
尧雨闭上眼,终于鼓起勇气,说:“我现在可以走一千米了。”
许翊中手一松,茶杯坠地摔得粉碎。他转头怒吼:“尧雨,要不是看你是病人,我绝对揍你!”
尧雨吓得身体往沙发上一缩,瘦弱受惊的模样像扯住了许翊中心里的筋用力地一弹,心脏刹那间被抽得剧痛。他慢慢地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是我不好,小雨,会好的,是我不好……”他伸手抱住她,闷声闷气地说:“我投降,小雨,我就是气不过……”
尧雨搂住他的头,让他靠在她温暖的腿上。她闭上眼揉弄着他的头发,仿佛他是个孩子,需要她的安慰。
她轻轻地说:“对不起,我想来找你……你离我不止一千米呢,我还要走很久很久才可以来找你。”
许翊中热泪盈眶,手用力地抱住她,感觉她嵌进了怀里,感觉到她的心紧贴着他的心,“没有,没有那么远,小雨,连一步都没有,半步都没有,我就在这里,你不用走都找得到我……”热泪奔流而出,“你不用因为我急着赶回古镇,我在的,我一直在这里。”
他没有抬起脸,尧雨却感觉到腿上的湿热。她没有说破他,也没有紧张地抬起他的脸。嘴边浅浅地漾开一朵笑容,他终于还是知道了,还有什么比让情郎知晓心意更幸福的呢?
千尘去看尧雨,陪着尧雨慢慢地绕着荷池散步,“不错啊,咱们走了两小时了,小雨。”
第六十二章一直在这里(4)
尧雨轻轻地笑了,“是啊,我还能跑的。”
千尘吓了一跳,“慢慢来,你真是命大。”
“车好,好心有好报,当时就想让思成舒服一点,呵呵。”
“小雨,为什么你一直这么乐观?”
尧雨想了想,对千尘说:“为什么不?难道一定要对遇到的问题皱眉才叫好吗?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有套理论,他说人其实是有很大潜力的,当专注某一件事情时,那个方面就会长于别的方面。比如瞎子,听力就好,常用。乐观,我想也是,常常乐观,自然快乐就比别人多。我就这一样特长。”
千尘叹了口气,“我很矛盾,我不能肯定……”
“千尘,你怎么这么笨?亏你还是中文系毕业的,你真不明白百草春生的来历?他可不是你想的一见钟情,也不是心血来潮,对自己有点信心!”
“来历?是什么?”
尧雨呵呵地笑了,“你问他去吧。”她眼睛看到许翊中走过来的身影,对他挥了挥手。
千尘知趣地告辞,怀着疑问回了家。
许翊中走过来捏捏她的脸,“定在下个月了,蜜月想去哪儿?”
“可不可以再晚点?我还想去爬山!”
“不行!”
尧雨笑了,“真是欠不得人,欠你一次,就什么都由你做主了。蜜月你定吧,除了不能爬山,不能跑,别的都没关系。”
一个月后,晴朗的秋日,许翊中和尧雨牵手漫步在云南喜洲街头。入眼处,白族的民居建筑在蓝天白云下清爽醒目,石板路两旁两层小楼一直延伸到天边。阳光暖暖入眼,尧雨舒服地感叹,“我怎么不知道这里,以为云南只有丽江、大理。”
许翊中呵呵地笑了,“我陪你慢慢走,把古镇游的下部完成。”
“翊中,其实我是很浪漫的,穿行在这些古风幽幽的地方,看小径曲折,人就走进了历史。民居、人、风景,这些院墙、门楼、雕花,我觉得很美,就像是回到了旧时光,回味悠长。我是不是特别爱做梦啊?”
尧雨的目光看向远方,许翊中含笑瞧着她。他愿意让她一直活在这样美好的梦里,他一定尽力。看着她的微笑,他觉得幸福。
“我肯定是在做梦,我还梦到我嫁给一个长着猪脑袋的傻瓜!”尧雨梦一般飘浮的语言打醒了许翊中。
他长叹一声,轻轻在她耳边说:“是啊,老婆,你是在做梦,现在这个长着猪脑袋的傻瓜还在对她说梦话,我爱你。”
尧雨的梦瞬间惊醒,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拔腿就想跑。许翊中想也不想就抱起她,“你说过,你只能走的,不能跑的。”
尧雨放声大笑。
春节过后,千尘给尧雨发了条短信:我去S省了,我知道百草春生的意思了,小雨,祝我幸福。
尧雨乐呵呵地给许翊中看,“又解决一个老大难。”
“百草春生什么意思啊?
“思君如百草,缭乱逐春生!”尧雨摇头晃脑地念完,无限感叹,“翊中,你们不只是引进了资金,实实在在是引了头狼,来了就把千尘叼走了。”
皑皑白雪中,杜蕾开着车奔驰在阿拉斯加的洲际公路上,一心想着早点到达旅馆,暖暖地喝杯咖啡。
她的人生又是不同。
〖2〗番外一守望幸福
番外一守望幸福〖2〗
那首著名的诗里不是写着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应嘉林集团许总裁的邀请去A市参加秋季房交会,A市的变化让我感慨万分。短短几年时间,这里已不是完全的清一色灰色的方块楼和老式的红砖旧房了。城市像春雨后的竹林,各种充满现代时尚感的高楼如新笋般,一夜之间破土而出。
就拿举行房交会的会展中心来说吧。外观像一只蚕,天穹般宽广的钢架,透明的房顶,通透的多功能的大厅。我漫步其中,看着前来看房的人摩肩接踵,这对一个做房地产开发的商人而言,自然会露出笑容。市场就是生命力!
第六十二章一直在这里(5)
房地产在这座内陆城市正处于高速发展的初期,开发商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任何楼盘前都挤满了咨询及现场订购的人。我看到一间大厅里正在开论坛,便走了进去,想听听这里的专家学者及业界人士的看法。
大厅内除了站在讲坛前激情演讲的人,便只有记者进进出出。我正巧坐在边上,听到了一场有趣的记者谈话。
她的声音很脆,带着初入社会的激情。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从十八岁半工半读,跟着父亲做生意,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十七年,走过的那段岁月相当于两个青年人的历程。有时候我想,我已经没了激情,发展事业,对我来说只是一种——不让我无所事事的感觉。像什么呢?就像小学生初学解数学题吧,一个工程就是一道题,需要动用各种公式去解题,做完一个工程,就是解开了一道题,能给人小小的成就感。
或者,已经不叫解题,叫定题。北方集团已经成形,大多事情都不需要我亲力亲为,到了这一层面上,接触的就是能与之定下题目的层面,至于运用公式算出结果,自然有人去做。
我忍不住向她投去羡慕的眼光。我在他们这个年纪,再多的冲劲都被父亲的严厉磨没了。
他喜欢象棋里的帅而非车,没几年,我就冷静下来,成功地学会了统御。
她就这样闯入了我的眼睛。有人说,我的眼睛是会放电的,男人在三十五岁的年纪最有魅力,有充沛的精力、成熟的经历,还有对女人的了解。不管这种了解是伤痛,还是幸福,总归是了解。以我的眼光看,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美人,我见过太多,以我前妻为例,模特出身,跳起舞来,只要是男人就会有生理反应,但是再美的舞姿看得多了也会让人冷静。久了之后,她再跳舞,我也只是安静地欣赏。更何况下班回家,不能仅仅只是看她跳舞的。
我是在突然间明白了妻子的美妙舞姿似乎是只供欣赏的,她在家中走来走去,时常让我感觉这不是家,而是她的T型台。
婚后,她已不做模特,只能在家或与朋友一起逛街时,秀秀身材。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谁说女人就要煮饭带孩子?为什么就不能请保姆?
我想了许久,告诉她:如果老婆不能煮饭带孩子,我请保姆就好,为什么要结婚?
于是由年轻迷恋美人的冲动,回归于一个中年男子对家庭的认识,我给了她可以一生请保姆、煮饭、带孩子的钱,利索地离了婚。
我是喜欢美人的,像前妻那样长相漂亮、身材也漂亮的算是一类。长相不至于丑得让我无法接受,心灵却很美的也算一类。眼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