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先生,这并不是个社交性的拜访,”莎娜难过地说道:“当你们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之后,你们两个会想把我扔出去的。”
“你认为我们会如此不友善,真是侮辱了我们。”他反驳道,然后眨眨眼,将她拉到他身边:“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莎娜。叫我凯恩,不要叫我先生。”
“我们不会当太久的家人。”她轻声说道。
“好了,好了,别又哭了,莎娜,事情不会那么糟的,你是来数落纳山的不是吗?他做了什么?”
他的笑容告诉她,他是在调侃她。一提到她丈夫,她又开始落泪:“他什么也没做,”她呜咽地说道,“而且,即使他让我不高兴,我永远也不会在背后数落他的不是,那是不忠诚的行为。”
凯恩仍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是来这里谈论纳山的,”她澄清道,“我们的婚姻很快就会破裂了,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凯恩努力地维持脸上的笑容,显然是夫妻争吵的问题。“纳山是不大好相处。”他说道。
“是的,没错,丈夫。”听到声音的凯恩和莎娜转向门口,看见茱迪小姐正好走进客厅。
莎娜认为纳山的妹妹是她见过最美的女人。她有一头明亮的红发,她的眼眸跟纳山的一样翠绿,而她的肌肤则像瓷器般的完美无睱。莎娜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跟她比较。
她强迫自己将容貌的问题先抛在一边,并且祈祷茱迪的脾气不像她哥哥那么暴躁。“我带来了一个令人苦恼的消息。”她脱口说道。
“我们知道你已经嫁给了纳山,”凯恩懒洋洋地说道,“没有任何消息会比这件事更令人苦恼了,莎娜。我们很同情你。”
“你真是不忠实。”茱迪笑着答道,她的笑容说明她对她丈夫说的话一点也不生气。“凯恩爱我哥哥,”她告诉莎娜,“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她走上前,亲吻了莎娜的脸颊。“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说道,“这令我很高兴。我非常高兴终于见到了你,莎娜。纳山呢?他是不是一会儿就到?”
莎娜摇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必须坐下,所以她立刻便瘫坐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他,”她低声说道,“哦,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茱迪和凯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凯恩以唇形说出“婚姻问题”来表达他猜想的问题。茱迪点了头,然后坐在一张椅子上,并且拍拍旁边的椅垫。凯恩立刻坐在她身旁。
“莎娜,不管他做了什么,我相信你们两人一定能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凯恩说。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丈夫跟我也常吵架。”茱迪补充说道。
“不,亲爱的,我们是在结婚以前吵,结婚以后就没再吵架了。”
茱迪正想争辩的时候,莎娜冲口说道:“我不是来讨论我的婚姻。不,我……为什么我跟你所想象的不一样?”
第94节:礼物(94)
茱迪笑道:“我本来担心你会……很肤浅。在我们的人群中,有很多的女士都容易流于肤浅、虚伪,但是你却完全相反,你有着令人耳目一新的坦诚。”
“你一定让纳山十分惊讶。”凯恩说道。
“我拒绝谈论纳山,”莎娜说道,“我是来警告你们,让你们能有所准备地去面对丑闻。”
凯恩倾身向前:“什么丑闻?”
“我应该从头开始说,这样你们才会明白。”莎娜说道,她把双手交迭在膝上:“你们知道我跟纳山之前婚约的内容吗?”
他们两人摇了头,莎娜叹了一口气:“乔治王,上帝保佑他疯狂的心智,决定要结束温彻斯特家和圣詹姆斯家双方的宿怨,所以他强迫我跟纳山结婚,并且以一大笔金钱和一块位于双方家族中间的辽阔土地作为婚礼的礼物。双方的宿怨自很久以前就有了,不过这一点目前并不重要。至于国王的条件中,那块土地比起那些金钱更令人垂涎,因为那块土地十分肥沃,而且流经那块土地中央的山泉正好灌溉了两家的地盘,不论是谁拥有那块土地,他都可以十分有效地以停止水源的供应来毁了另一家。根据婚约,纳山去接我的时候,他就可以获得那些钱,在我为他生了继承人之后,土地也会变成我们的。”
凯恩觉得很不可思议:“这项婚约签定的时候你几岁?”
“四岁。是我的父亲替我签了名,纳山当时十四岁。”
“但是,这太……荒谬了,”凯恩说道,“这不可能是完全合法的婚约。”
“国王宣布这是合法的。主教也同意,并祝福了我们的婚姻。”
莎娜无法看着凯恩或茱迪,他们已经不再有轻松的表情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如果我毁了婚约,纳山会获得一切,如果是纳山毁了婚约,那么,我——或者该说是我的家族——将可以接收一切。这是国王所采取的狡猾手段。”
“你跟纳山是他手中的棋子。”凯恩说道。
“是的,我想我们是的,”莎娜同意道,“不过我想,国王的动机是单纯的。他似乎一心想让大家友好相处,我尽可能去想他已经为我们做了最好的安排。”
凯恩不同意莎娜的话,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我让你离题了,”他说道,“请继续说下去,莎娜,我可以明白这一切让你很烦恼。”
她点头:“三个月以前,纳山终于来接我了。我们搭他的船舰航行了一阵子,目前才刚回到伦敦,但是我父亲已经在等我们了。”
“接着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继续,凯恩于是问道。
“我父亲要我跟他回去。”
“然后呢?”他又问道。
“凯恩,”茱迪打断地说道,“很显然她并没有跟她父亲回去,因为她正跟我们在一起。莎娜,我还是不明白你父亲为什么要你跟他回去,如果你回去,不就算是毁约了吗?那么纳山就会赢得一切。我相信温彻斯特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而且,我猜你跟纳山已经像夫妻一般地共同生活了。一切都太迟了,不是吗——”“甜心,让莎娜说下去,”凯恩建议道,“然后我们再问问题。”
“我父亲发现了一个可以毁约又能赢得国王礼物的方法。”莎娜说道。
“什么方法?”茱迪问道。
“他发现了关于你们父亲的可怕真相,”莎娜低声说道,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看见茱迪的眼中有一抹警戒的神色。“你知道你父亲的活动吗?”
茱迪没有回答。“我知道这很痛苦。”莎娜说道。
凯恩不再微笑:“你父亲究竟发现了什么?”
“他发现老公爵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凯恩和茱迪一直没有说话,他用手臂揽着他妻子的肩膀,安慰着她。
“很抱歉我必须提起你父亲的过去,”莎娜低声说道,她也很痛苦,“但是你必须试着不去责备他,因为你不可能知道当年逼他走上那条路的大环境。”
莎娜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茱迪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看起来就好像是快要大病一场的样子,莎娜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这件事迟早都会揭露的。”凯恩说道。
第95节:礼物(95)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莎娜问道。
茱迪点头:“纳山跟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们父亲的一切。”她转向她的丈夫,“你错了,凯恩,这个秘密不应该会被揭露。”说完,她转回去面对莎娜:“你父亲是怎么知道的?”
“没错,他是怎么知道的?”凯恩问道,“那份档案安全地锁在保险柜内,我相信没有人会发现。”
“纳山相信是我发现了这个秘密,并且写信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家人。”莎娜说道。
“你知道这个秘密?”茱迪问道。
“你哥哥也是这么问我的。”莎娜说道,她悲伤地说,“我差点就想骗纳山,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十分吓人——”“你知道这个秘密?”茱迪再度问道,“如果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莎娜挺起了肩膀:“是的,我的确知道这件事,茱迪,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是如何得知的,因为那是不忠实的行为。”
“不忠实?”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拉住她,茱迪早就跳了起来,她的脸色发红。“向你的家人告密才是不忠实,”她喊道,“你怎么能这么做,莎娜?你怎么能?”
莎娜并不想为自己辩解,如果连她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她,他的妹妹又怎么会相信她是清白的呢?
她站起来,强迫自己看着茱迪:“我觉得我有义务来这里警告你们,”她说道,“我本来应该为我的家人道歉的,但是我已经跟他们脱离关系了;而且道歉也无法减轻你们的痛苦。谢谢你们肯听我说完。”
她走向前门。“你要去哪里?”凯恩叫道,他想站起来,但是茱迪拉住了他的手。
“我必须去确定我的母亲平安无事,”莎娜解释道:“然后我会回家。”说完,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好一句跟她的家人脱离关系!”茱迪不屑地说道,“凯恩,让她走,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哦,天呐!我们必须找到纳山,他现在一定很痛苦。”
凯恩皱着眉看着他的妻子。“我无法相信我听见的,”他说道,“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丑闻即将披露这件事,纳山是不会因此而痛苦的。茱迪,圣詹姆斯的男人在耻辱中更能茁壮,记得吗?老天!用理智来想一想这整件事情,你从来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为什么现在突然改变了?”
“除了你,我依然还是不在乎他人的想法。我说的是莎娜的背叛,她背叛了我哥哥,所以我相信纳山现在一定很痛苦。”
“你认为莎娜有罪,是不是?”
这个问题让茱迪停顿了一下,她点头,然后又摇头。“是纳山判定的,”她说道,“莎娜告诉我们,他相信她背叛了他。”
“不,”凯恩说道,“她只说纳山问她是否知道关于他父亲的事。茱迪,除非你问过纳山,否则你不可能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哥哥是我所见过最愤世嫉俗的男人。该死!太太,我以为你跟他不一样。”
茱迪睁大眼睛:“哦,凯恩,我的确认为她有罪,不是吗?我只是以为……而且她并没有为她自己辩解。”
“她为什么要替自己辩解?”
“她告诉我们她要回家,对一个刚和她的家人断绝关系的女人来说……你认为她是无辜的吗?”
“到目前为止,我只得到了一个结论:莎娜爱纳山。你只要看看她就会知道,如果她不关心你哥哥,她干嘛跑来警告我们,亲爱的?现在,放开我,我要去追她回来。”
“来不及了,主人,”滕斯自前门走过来说道,“出租马车已经走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凯恩冲到门口说道。
“我正忙着偷听,”管家坦承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要我阻止她。”他转头看着他的女主人。“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给你嫂嫂几个先令,莎娜小姐身无分文,而她又需要付前往下个目的地的车费。”
前门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滕斯刚要去开门,前门已经被推开了,纳山走进了门厅。很少有人能吓倒滕斯,但是圣詹姆斯侯爵恰巧是其中之一。管家立刻让路。纳山跟凯恩、滕斯点了一下头:“我妹妹在哪里?”
第96节:礼物(96)
“真高兴再看到你,纳山,”凯恩懒洋洋地说道,“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你是来探望你的教女吗?金妮正在睡觉,不过我相信你的吼声很快就会把她吵醒。”
“我没有时间跟你闲扯,”纳山答道,“金妮还好吧?”
他话一说完,立刻就传出了婴儿的哭声。滕斯瞪了侯爵一眼,然后跑上楼梯。“我去照顾宝宝,”他说道,“她会希望我再摇她入睡。”
凯恩点头同意。滕斯一直像是他的家人,而不是个仆人,而且滕斯一手包办了照顾金妮的工作,他跟金妮相处得很好。
凯恩转身,以责备的目光看着纳山,因为纳山打扰到了他女儿的睡眠,但是当他看见纳山的表情时,他立刻改变了心意。那是凯恩从未在纳山脸上见过的神情。他看起来很害怕。
“茱迪在客厅。”凯恩对纳山说。
纳山一走进客厅,茱迪马上站起来:“哦,纳山,你能来这里真是谢天谢地。”。
纳山走上前,站在他妹妹面前。“坐下。”他命令道。
她立刻服从。纳山把双手放在身后,然后说道:“你要先有心理准备,温彻斯特家已经发现了我们父亲的秘密,你迟早会受到他们的侮辱,听清楚了吗?”她一点头,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等一下,”茱迪叫道,“纳山,我必须跟你谈一谈。”
“我没时间。”她哥哥回头叫道。
“你向来都很少说话,”凯恩说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匆忙?”
“我必须去找我太太,”纳山近乎吼叫地告诉他,“她失踪了。”
他已经走出了前门,但是凯恩的话却留住了他:“你太太刚才还在这里。”
“莎娜在这里?”
“拜托,纳山,你每次张嘴一定得吼叫吗?进来吧!”
楼上又传出了小金妮的哭声,然后是狠狠的摔门声。看来滕斯是借此来告诉他们要放低音量了。
纳山走进门厅:“我太太来这里干什么?”
“她想跟我们谈话。”
“你为什么要放她走?该死!她到哪里去了?”
凯恩示意纳山到客厅去,他关上了客厅的门:“莎娜来警告我们,不过她可不像你这么唐突。”他嘲讽地说道。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要去哪里?”
茱迪急忙走过来抓住纳山的手,好像怕他又会立刻消失。她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凯恩却摇头阻止了她。
“你坐下跟我们谈一谈,”凯恩说道,“纳山,你难道不能做一次文明人吗?”
“我没有时间,我必须去找莎娜。要我扭断你的手臂你才肯告诉我吗?”
“她现在很安全。”凯恩说道,除非野狼真的会吞噬自己的小孩,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他揽着茱迪的肩膀,拉她坐回长椅上。
他注意到纳山并没有跟在他们后面。“坐下,”他以更坚决的语气说道,“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你,除非我得到答案,否则我不会告诉你莎娜去了哪里。”
纳山知道争论是没有用的,即使打得他妹夫鼻青脸肿,他也不会说的,反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因为他一向是那么的顽固,但这一点却也是纳山欣赏他的众多理由之一。
“该死!你为什么不能像克林一样?”他问道。他坐下瞪着凯恩,“茱迪,你嫁错人了,克林比较讨人喜欢。”
他的妹妹微笑着:“我不爱克林,纳山。”
接着,她抬头看她丈夫:“我没有见过纳山如此烦恼过。你见过吗?”
“好了,”纳山抱怨道,“有问题就快问。”
“告诉我温彻斯特家是如何发现你父亲的秘密的,你相信是莎娜告诉她的家人的吗?”
“有可能。”纳山说道。
“为什么?”茱迪问道。
“你问的是她为什么会说?还是我为什么相信她会说?”纳山问道。
“你为什么相信她会说?”茱迪说道,“别再躲避我,纳山,我看得出这个话题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不会放弃,所以你最好直截了当地回答。”
“莎娜是个女人。”纳山说道。
话一出口,他立刻知道自己说了一句蠢话。
第五部分
第97节:礼物(97)
“我也是女人,”茱迪说道,“这跟我们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没错,你当然是个女人,”纳山答道,“但是你不一样,茱迪。你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个女人。”
茱迪不知道这是侮辱还是赞美:“是因为她是温彻斯特家的人,所以你对她没有信心?”
凯恩不屑地哼道:“这岂不是有点像五十步笑百步吗?如果纳山因为她的背景而对她没信心,那么她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信心。”
随着一个个问题的出现,纳山变得更不自在。他的家人逼着他重新评价他这些年来所奉行的信仰。
“莎娜对我当然有信心,”他粗声说道,“我已经说了,我并不怪她。”
纳山想站起来,但是凯恩的下一个问题阻止了他:“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