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你好歹也是侯爷,怎么能偷偷摸摸地成亲?”太夫人否定了天佑的提议,“至少得摆两桌吧,亲朋好友总要意思一下,想当初我们送出去的礼也有不少银子。”
敢情重点还是在银子上面呢,这让天佑更为坚持己见了,“莲姨,你要是心疼你那点银子,到时候思煜成亲,你在讨回来不就成了,我成亲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府里什么情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太夫人被天佑的话堵得讪讪地笑了两声,“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想热闹热闹。”
景思煜被点名,加上天气又热,烦躁地冲到了太夫人面前,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娘啊,怎么连杯凉茶都没有啊,儿子快渴死了。”
景思煜看上去也有十六年岁了,撒娇起来和三岁小儿没什么差别,太夫人心疼儿子,朝堂厅外面喊道,“添叔,你还不赶紧给二爷倒水。”
“是,”添叔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不消一会儿功夫,他端着一把翡翠绿壶走了进来,就这么看两眼,好像能看到里面盈动的茶水。
景思煜拿了绿壶自顾着半躺在椅子上喝了起来,那样子,别说形象了,简直和二流子没什么差别。
“娘,我也要喝水。”景思瑶的个性更直爽一些。
“等你弟弟解渴了再说,”太夫人应道,一儿一女明显是两种待遇。
景思瑶不悦地翘起了嘴,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边,太夫人不忘问柳无忧,“姑娘,到时候别忘记让你娘家人过来观礼啊,你家有兄弟不?”
柳无忧想起远在凉州当差的柳无虑,轻轻地点了点头,“家弟当差,没办法赶来观礼。”
“哟,那怎么成啊。”太夫人啧啧啧地可惜道,“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要兄弟撑场面才行的,不然会被人看低的。”
柳无忧自然不会把再次成亲的事情让柳家人知道,而她也明白那是太夫人瞧不起她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太夫人和蔼地笑道,“当初对面那谁谁的娶妻的时候,舅兄断了腿下不来床,也没办法观礼,可人家准备了三十六抬的嫁妆过来,那新娘子生怕别人以为她没兄弟,愣是让新郎家的人抬着嫁妆满街绕了一圈。”
现在要是柳无忧听不明白的话,她就是傻瓜蛋了,“我家穷,所以兄弟才去当差的。”话点到为止就是了。
“哦,是这样啊,”太夫人显然很失望,但是很快就摆出一张笑脸了,“那也没关系,有嫁妆么最好,可以帮着天佑当家,没有的话,就是他辛苦一些,你说是不是?”
“您说得在理,以后我一定勤俭持家。”柳无忧回答完之后,也决定了日后侯府谁当家作主了,她十分好奇,为何太夫人这般和颜悦色,难道真如自己见到那样,是个无害的妇人?
老太爷借口要休整一番,天佑顺势离开。
两人回了秋苑,一时间相对无语。
柳无忧等着天佑开口,没事便拿出针线做绣活,这本不是她在行的,可是现在不得不动手去做了,要是再一次拜堂成亲,那么第二天早上就要给他们敬茶,就得给弟妹见面礼,她舍不得花那个钱,所以只有自己动手做了。
才绣了几针,柳无忧便被针戳了好几下,冒出来的血珠子染上了手中的帕子,好像盛开的红梅一般娇艳。
天佑不声不响地拉过她的手,张口含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地允吸了两下才放开,“要是觉得空了,不如布置一下我们的新房,嗯?”
那眉梢不羁一挑,看得柳无忧心都漏了一拍,她抽回自己的手,轻声说道,“我是给思煜和思瑶准备见面礼。”
“我让墨风去买就行了。”
“我们没那么多的银子,我看还是算了吧。”
天佑眉头一紧,闷声说道,“花不了几个银子,你这样戳下去别说见面礼了,到时候倒下来了都没机会给。”
柳无忧明显感觉到了天佑的郁闷,她停手认真地望着天佑,只见他又说道,“不如拿这血去养牡丹花,说不准还能卖几个钱。”
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柳无忧心里一叹,把手中的绣品放回了小篮子了,笑道,“那就依你吧,你让墨风打算好了再买,这要是有银子我也不至于这么抠门了。”
天佑揉了揉柳无忧的头发,舒展了眉头,“你真傻,你要会花我才会挣,知道吗?”
想起那几日日日不见天佑,柳无忧有些害怕,“我宁愿省着点也不想看不到你。”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样了,”天佑轻轻地揽着柳无忧进怀,说道,“现在也就你心疼我了。”
柳无忧抬起头,蹙眉问道,“你那个莲姨看起来挺和善的,比你爹面善许多。”
“有时候都是假象,我忘不了她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以为我不记得了,现在装好人,”天佑凝视着柳无忧的美眸,问道,“可是还记得我身上的伤?”
“知道。”
“那些很多是她的杰作,她以为我不记得了,可是这些一切我都清楚地刻在了脑子里。”
“为何她这么狠心对你?”柳无忧想到那一背的伤痕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心蹿了上来。
“那是因为我是景家的长子嫡孙,只有我才有资格继承景府先祖遗留下来的家产。”按着天佑的说法,这景家原来不仅是高管侯爵,更是富可敌国了。
“那现在你……”柳无忧本想问他什么打算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当初父亲向先帝举荐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府中的一切怕是保不住了,后来一想钱财身外物,用它们来看清这些人的面目也是很值得的,再我去边疆一年后,府中就渐渐落败了。”天佑说起往事,犹如还在昨日。
“他们现在光鲜亮丽,而你……”柳无忧一顿,蓦然笑了,“而你穷得苦哈哈,现在他们回来了还惦记着我的嫁妆呢,这未免太可笑了。”
“那我们就演一出戏给他们看,明天我去找武刚,怎么也要让你嫁得有面子,”天佑恢复正色,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第二天,天佑依旧进宫去了。
柳无忧差墨风去二进院看看,那些个主子是不是有吩咐。
墨风回话说,“夫人,添叔连正门都没让小人进,说小人会打搅老太爷和太夫人的休息,但是小人以为其中有别的意思。”
“说说看,”柳无忧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们在喝酒吃肉呢,”墨风压低了声音说道,“那酒可是十里飘香的好酒,小人闻得口水都要下来了。”
这是躲起来偷偷喝呢,柳无忧觉得这一家子可真是有趣,生怕她和天佑沾了他们什么似得。
一想到天佑遭受的那些苦楚,柳无忧心里一阵难过,现在又听说他们快乐逍遥着呢,要是不出口气的话,就是更自己过不去了,“墨风,你帮我一件事情。”
“夫人,您说,”墨风看到柳无忧脸上的笑意,顿时来了玩性,“小人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好,”柳无忧在墨风的耳边一阵嘀咕,墨风听完后,就差拍手叫好了。
墨风一走,天佑便回来了,他给柳无忧倒了杯水后才拎起水壶往嘴里倒去,那样子是渴得不行,柳无忧也感觉到外头的热意了。
“武刚那里我已经招呼好了,这次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天佑俊朗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喜色,“丫头,我让武刚把随红借我们两天,等我们成亲后把人还回去。”
“那怎么可以?大嫂现在怀着身孕呢,”柳无忧十分不赞同。
天佑却坚持道,“没事儿,那随蓝卖了之后,他们买了个婆子过来,那婆子照顾人比随红有经验。”
这个倒是没听说,既然这样,柳无忧也不忍拂了天佑的好意,便点头应下了。
“你刚刚和墨风偷偷地说什么呢,这么神秘?”天佑又想起墨风出门时的兴奋,疑惑问道。
“爷,可是有兴趣和我出去走走?”柳无忧起身伸手邀请。
天佑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有些舍不得柳无忧出去晒,“等傍晚了我再和你去湖边散步。”
“我想给二老请安来着,不是去散步。”
天佑神色一僵,说道,“不用去了,他们不会见我们的。”
“为何?”
“说是水如不服,身子不适。”
“你相信了?”
天佑点点头,“我看见添叔去请郎中了。”
无论是不是真的,柳无忧都打算去一看究竟。
天佑拗不过她,还是答应了,两人尽量朝着阴凉的树下走,但是到二进门,已经热出了一身汗。
天佑吸了吸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东西,问道,“丫头,怎么这么臭啊?”
“是么?”柳无忧故意闻了闻,说道,“没有啊,是不是你们练武之人的鼻子都特别的灵敏。”
天佑没有怀疑柳无忧,只是越走那气味就越臭,臭得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柳无忧自然也闻到了,只是她依旧装作没闻到。
到了二进门,还没敲门,就听见院门一动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两人及时躲了开来,要不然就被撞上了。
“呃!呃!”跑出来的人一阵呕吐,那身量一看就知道是老太爷。
接着就是第二个人出来,那块头就是景思煜。
后面跟出来的人就是太夫人和景思瑶,她们两个一人手里端着五香牛肉和酱香猪蹄,另一人捧着一个酒坛,那酒香是把柳无忧肚里的馋虫都要勾出来了。
谎言不攻自破。
天佑这才明白添叔说的都是鬼话,而他当时走得匆忙,竟然没有一丝怀疑,这令天佑怒得紧握拳头,恨不得一拳砸到墙上泄愤。
“天……天佑,”太夫人第一个注意到了天佑,她意识到自己手里端着好吃的,立刻伸手呈现在天佑面前,“好巧啊,我正好想把这些吃食给你们送过去呢。”
天佑一望,一脸的铁青。
柳无忧同时望了过去,那两个碟子里面有被咬过的肉片,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天佑送去的。
“娘,”吐完的景思煜听到太夫人的话,急忙说道,“儿子还没吃……”
太夫人双眼一瞪,景思煜便没声音,她又朝天佑说道,“快,拿回去吃吧。”
天佑没伸手去接,太夫人一脸尴尬,朝老太爷求助。
老太爷怒上心来,冲到天佑跟前,指责道,“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你莲姨可是长辈,这么服小给你送好吃的,你就这么晾着她?”
“父亲,多谢你们的‘好意’了,”天佑咬牙回道,“狗吃过的东西你们怎么好意思给我吃?”
柳无忧闻言,差点没笑出来,天佑啊天佑,原来你也不是吃干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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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你好,各位亲们圆蛋快乐哈,有木有觉得今天字数多了呢,嘿嘿,柳叶加更了,新年第一日天嘛,总要奉上好礼…
☆、126 一顿别有深意的饭
太夫人低头一看,两片牛肉上面有很明显的牙齿印,可这牙齿印分明是人的,怎么会是狗的,因此,她听见天佑把他们比作狗,眼泪立刻有涌了出来,“天佑啊,你怎么能把你爹和弟弟比作狗呢,他们都是你的至亲啊。”
“什么?”天佑故作惊讶道,“莲姨,你刚刚说这肉是给我吃的,我看到上面有牙齿印以为是被狗偷吃了呢。”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不孝的么?”老太爷骂了出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不孝子,你要是有煜儿两成孝顺,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父亲,那莲姨就不应该说专程给我送好吃的,”柳无忧嘲讽道,“你们刚刚应该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后受不了外面飘进去的难闻气味,所以才跑了出来,我说的没错吧?”
太夫人的抽泣声一下子就停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呢,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而是老太爷厉害了起来,“老子吃点肉怎么了,回来不好好招待我们就算了,还不让我们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面对老太爷的骂骂咧咧,天佑不以为然,哼道,“要是觉得我亏待你们,那就请回吧。”
“什么?”
“我不想说第三遍,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天佑冷眼扫了一圈,说道,“不想待的话就趁早给我滚蛋,别跟我玩什么虚情假意,我受不起,你们更加玩不起。”
痛快,柳无忧心里暗自窃喜,原来她的天佑是匹腹黑狼啊,嘴巴也可以毒起来的。
天佑继续说道,“要想我再喊你一声父亲,那就本本分分地待着,别搞那么多花样……”
“天佑,”太夫人突然打断天佑,柔声说道,“别说了,都别说了,等你们拜好堂之后,我们就回乡下去了。”
柳无忧拉了拉天佑的胳膊,他不悦地低头问道,“柳无忧,你也认为我该住口是吧?”
柳无忧好生冤枉,只好捂着鼻子,说道,“这里太臭了,根本不是人待得地方。”
天佑明白了柳无忧的用意,她是又一次把这四人给寒碜了。
四人脸色都不好看,太夫人一脸惨白,景思瑶则是满眼怨怒,而老太爷目露凶光,至于景思煜么,看着柳无忧,是口水滴答直流。
回秋苑的路上,柳无忧笑个不停,“天佑,原来你这么厉害,直接把他们给呛得没话可回了,你把你爹别做狗,可真是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我和他们早就没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意我们再次拜堂成亲的事情。”
“因为族谱在他们手上,拜堂之后那族谱上要添加你的名字,”天佑留下他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也算是为了柳无忧忍了他们这群人了。
“你之前是不是求过他们,让他们回来的?”柳无忧想起之前天佑提过这件事情,而且那时候老太爷四人并不愿意回来,就因为这侯府如今是空壳一座,现在倒好了,他们是回来,一家子躲在屋里偷偷享福呢。
“求?”天佑哼了一声,“他们爱来不来,不来拉到,我自立门户就是了。”
“那你……”柳无忧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自立门户,谈何容易的事情。
“丫头,一切由我呢,其他事情我来操持,你就好好地当你的新娘子,”天佑怕了拍柳无忧的肩膀,脸上从未有的凝重,许是这一家子的到来真是打破了宁静的日子了。
“爷,夫人,小人把事情办得不错吧,”墨风大摇大摆地从二进门的后墙跳了下来,看见柳无忧二人,是一脸的得意洋洋。
“办得好,墨风,”天佑是第一次夸奖了天佑,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扰扰头,“爷,您从来不夸小人,乍一夸奖,小人还颇不习惯呢。”
天佑抬眼一扫,说道,“你把事情办妥了才夸你,要是办砸了,我一定要惩罚你。”
“是是是,”墨风如捣蒜似地点头,“不过这次啊您还真是夸错了,不是小人的主意。”
“我猜你那猪脑子也没那么个本事,”天佑的话把墨风打击地体无完肤,他塌下脸说道,“爷,小人真有您说的那么差吗?”
柳无忧见状,娇嗔了天佑一眼,然后对墨风说道,“他没那个意思,你啊别瞎想,刚刚那事情办得不错,回头给你加菜。”
“多谢夫人,”墨风舌头一勾,马上说道,“我要吃萝卜鱼汤,里面别忘记加肉片了。”
“臭小子,敢命令夫人了,你找打啊,”天佑朝墨风挥了一个扫堂腿,墨风急忙躲开,摆手道,“爷,你也闻到,那鱼肚子里的脏东西真是臭死人了,小人把昨天早上吃的饭菜都给吐出来了,现在肚子空空如也,再不补补,恐怕没力气给您当差呢。”
天佑正准备一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