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忧啊,你不能进去,”王氏死死地抱着柳无忧,哭得哀求,“你若是再出事情让娘怎么办?难道要让爷爷奶奶再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娘,”柳无忧声泪俱下,“女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伯娘就这么没了,还有天佑,他最无辜啊……”
“娘知道,娘知道,”王氏不敢有一丝放松。
柳无忧一眼不眨地盯着祸害,希望上天再有奇迹出现,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抹黑色的身影冲出了火海。
“嘭”地一声,两具身体倒在了地上,一张潮湿的被单落在了地上。
柳无忧爬着来到邱氏的身旁,伸手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咳咳咳,”邱氏立刻有了反应,她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朝这身边的人叫道,“忧忧…爹…娘。”
“没事了,没事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娘子,”天佑虚弱无力地叫道,“娘子,我…我救出来了。”
王氏接过邱氏,让柳无忧去看看天佑。
听到‘娘子’二字,柳无忧恍如隔世,她喜极而泣道,“天佑,你怎么样了?”
“娘子,我没事,”天佑仰面朝天,胸膛一起一伏地大口喘着气,脸上被烟熏得只剩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抬起手想要摸柳无忧的脸,可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柳无忧惊骇地发现他的满是水泡,“天佑,你的手?”
“无碍,”天佑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皮糙肉厚,不打紧。”
柳无忧捏起袖子替他擦去脸上的烟灰,一张脸如雕刻般地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地更显俊美,此时,她才觉得眼前眼眸中闪着精光的男子一点都不傻,反而是最英明神武的,“还说没事,这一手的水泡……”
说完,一滴眼泪落在了天佑的脸上,变成晶莹的泪花。
“娘子,”天佑骨碌坐了起来,伸手将柳无忧的泪水擦去后,一把抱住了她,“娘子不要哭,天佑会难过的。”
“嗯,嗯,”柳无忧鬼使神差地抱住了天佑的脖子,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油然而生,她从未觉得被一个男人抱着会是那么有安全感和依赖感,前世的空虚,被今生的一抱填满了。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柳老太爷浑浊的双眸中依然能看出恐惧,他叹气道,“可惜住了几十年的屋子,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没了。”
“大嫂,我看你把灶间的火星子都扑灭了,怎么还会引起大火呢?”李氏回忆道。
“是啊,我明明已经扑灭了,咱们家的屋子我知道,很容易引起大火,所以还特地留意了一下,”邱氏紧张地望着大家,生怕大家把这件事怪在她的头上。
“老大家的做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吧?”柳老太太看向了邱氏,语气中充满了不肯定。
“我的亲娘呀,儿媳发誓,灶间的火肯定灭了,连一点火星子都没有,若是儿媳又半点谎话,就…就被这火烧死,”邱氏信誓旦旦地发誓道。
“好了,好了,”柳老太爷作为一家之主,不会让一家人相互猜疑的,他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件事情和老大家的没有关系,要怪只能怪我们柳家时运不济,还以为刚刚有了些气色,想不到会接二连三的祸事出现,先是老三被打,后是屋子烧了,我…定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了。”
“娘子,”天佑忽然推开柳无忧,一张俊脸极为肃然,“屋子起火应该是人为的。”
“你怎么知道?”柳无忧困惑地问道。
“我好像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火油?”柳无忧脑中出现了黑漆漆的石油,不知道是不是如天佑所说的一样。
天佑十分笃定,他摸了摸鼻子,回想道,“刚开始我还是不肯定,但是救大伯娘的时候,我确定那是火油。”
柳无忧相信了天佑的话,一来今天刚下过雨,就算是干草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火势,另外就算是灶间的火没扑灭,也不会连前院后院都烧了个通透。
夜深人静时,如若有人在洒火油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如有人蓄意放火烧柳家,那这人肯定和柳家有过节,而唯一得罪过的人是沈冒发,可是前脚刚走后脚就放火,是不是真的,还得仔细查一查了。
柳无忧满心愧疚,这愧疚冲淡了节后余生的喜悦,渐渐被愤怒代替了。
到底是谁和柳家这么过不去?
“娘子,”天佑朝柳无忧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思绪,“天佑,这次多亏有你,我……”
“你是我娘子,就算死我也有保护你,”天佑情真意切,表白时眼里满是清冽,不见一丝迷茫。
望着天佑,柳无忧既欣喜又害怕,矛盾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火将柳家烧得一干二净,大风扬起,吹起一片黑色灰烬。
柳无忧看着冒黑烟的断壁残桓,双拳紧握,指甲嵌进手心而浑然不知,“这一笔账我柳无忧记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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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淡定!柳叶没蛋,不知道怎么定!?
☆、21 绝处也能逢生
“娘子,你的手流血了,”天佑掰开柳无忧的手,心疼地为她擦去手心的血。
柳无忧不觉得疼,因为此时怒火已经充斥着整个胸腔,她就是要跟老天斗,就算是斗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柳家,除了呼呼大睡的半大孩子之外,其他人都在废墟前站了一夜。
天蒙蒙发亮,柳无忧就想要去查个清楚,天佑紧紧地握着柳无忧的手,自告奋勇陪同,柳无忧勉强扯出一抹笑,由着他去了。
还冒着烟的废墟,柳无忧两人处处小心,生怕烫着脚底,不过还未进主屋,柳无忧就有所发现了。
被雨淋过的低洼,冒着闪闪油花,这不是火油又是什么。
“娘子,我没有说错吧。”
柳无忧愣愣地望着水坑,真是有人蓄意坑害柳家的。
“砰!砰!砰!”连着三声将柳无忧着着实实地惊了一下,主屋的残垣断壁如松土一般塌了下来。
“忧忧,快些回来,”王氏等人焦急地朝柳无忧招手,生怕柳无忧会陷入未知的陷阱之中。果不其然,当柳无忧两人刚转身出去的时候,院门那一圈黄泥架子如面粉般地掉在地上,顿时阻止了两人的去路。
好在天佑眼疾手快拉着柳无忧后退了两步。
“娘子,你没事吧?”天佑担心地问道。
柳无忧摇摇头,一张小脸差点没凝成一团。
天佑打横抱起柳无忧,一个窜身跃出了危险的院子。
“忧忧,”柳老太太认认真真地端详柳无忧,见他没事才放下心来,“孩子,别进去了,伤着了可怎么办?”
柳无忧看着这一家人,伤的伤,小的小,老的老,顿觉鼻子酸酸的,“娘,奶奶,你们放心,忧忧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忧忧一定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嗯!”王氏应道,但是她只当柳无忧说得是孩子话。
柳家的大火早已红遍了整个沈家庄,但是却没有一人过来瞧个究竟或者问候一下,似乎柳家人都不觉得惊讶。
“娘,我和天佑去找点吃的,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勤娘一是不忍心让这些老弱妇孺出去,二是自己认得更多的野菜和野果。
天佑跟在身侧,陪着柳无忧穿过一条河,在一块长满杂草的田地停了下来,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
“天佑,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知道吗?”柳无忧正色吩咐道。
“嗯。”天佑极为听话地点头。
柳无忧朝地里走去,里面杂草丛生,不服输的性子使得她更为小心翼翼地寻着每一颗野草,直到她看到几颗零星散落的纤长绿叶,韭菜?不对,不对,准确地说是野韭菜,也就是山韭!
她前世最讨厌韭菜的味道,但是这玩意儿极有好处,韭菜饺子韭菜盒子是家常人家饭桌上的佳肴美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越往里面走,就发现越多的山韭,但是这东西看着多,炒好之后和普通绿叶菜一样缩成一点点儿,所以柳无忧不得不多摘一点,直到手上都抱不住了才发现应该将天佑叫过来。
“天佑,快来。”
柳无忧的手已经抱不住了,便想将天佑喊来,可是喊了几句都没有回应,她只好往回走,但是原地根本没有天佑的身影。
柳无忧将山韭往地上一往,着急地放声大叫,“天佑!”
“娘子。”
柳无忧隐约听到天佑的回应,不敢确定地朝声音的方向跑去,直到在河中看到天佑才停了下来。
“娘子,你快看,”天佑手握尖头木棒,而木棒已穿透了一条鱼的鱼身。
柳无忧笑了,如此时初升的太阳那么明媚,她看着天佑明朗的俊脸,竟有一种天无绝人的念头。
“天佑,你快点上来,你的手还有伤,”柳无忧担心地说道,天佑一手的水泡,若是打鱼的时候把水泡弄破怎么办。
天佑没有听从柳无忧的话,直到他打到第二条鱼的时候才上了岸,身上的衣裳本来就断一截,后来救人时又被烧着了一些,现在从水里出来,活像一个讨饭的叫花子。
“娘子,你看,有鱼吃。”天佑展示着自己的战利品。
这条河很急,沈家庄的人不敢轻易进来捕鱼,而天佑却为了柳家人的口粮,不怕激流一口气捕了两条。
柳无忧接过木棒,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哽咽道,“你跑进去干什么?”
“鱼啊,娘子。”天佑有些莫名其妙地缩了缩肩膀,不知道柳无忧为什么这么凶。
“你不知道这水很急啊?你不知道你手上还有伤啊?你不知道你不见了我会着急吗?”柳无忧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在家人面前,她不敢哭,可在天佑面前,却很想将心中的无助发泄出来。
“娘子,是我错了,”天佑慌张地给柳无忧擦连累,可是手刚抬起来,就被柳无忧握住了,她摊开他的手,只见所有的水泡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跟没有出现一般。
“水泡呢?”
天佑也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了?哈……已经好了。”
柳无忧吃惊之余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了,“下次不要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知道吗?”
“都听娘子的,”天佑乖巧地将柳无忧抱住了,嗅了嗅她发间的味道后,问道,“娘子,你找到了什么?”
柳无忧带着她回到荒地,又采了点野韭菜之后,往柳家走去。
事发的时候没有人关心,事后整个沈家庄都出来看热闹了。
“让开,都给我让开,”天佑见到这些人便厉声喝道,“别挡着老子的路了,不然要你们好看。”
邻居们指指点点着,不时地发出嘲笑之声。
天佑护着柳无忧穿过人群,满以为一家人已经饿得不行了,谁知他们的面前摆了一张圆桌,而桌上满满地摆着色香俱佳的菜肴。
“忧忧,快来吃饭,”柳三重先看到了柳无忧,急忙招呼她过去。
怎么回事?柳无忧满怀疑惑地走了过去,伸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嘶~疼!这不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桌连做梦都梦不见的美味佳肴呢。
“三叔,怎么回事?”
☆、22 脑子秀逗了吧,想趁机打劫(一)
“忧忧,快先吃一点,一会儿和你说。”王氏拉着柳无忧坐了下来,给她舀了一勺汤,推到她的面前,催促道,“趁热喝一点,压压惊。”
“娘啊,打哪来的菜啊?”要是不说清楚,柳无忧觉得自己八成会被噎死兼郁闷而死,桌上菜虽然不及普通人家,但是对柳家来说却是已经丰盛至极了。
“先吃,先吃,”王氏一味揣度着女儿吃饭,没看到柳无忧一脸的难色。
“沈老板来了,”柳老太爷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有些讨好的卑微,其他人也不敢吃了,放下了筷子。
柳无忧抬头望过去,只见沈千算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大家吃,大家吃,不必拘谨。”
“沈老板,你这是…”柳无忧有些不悦,这算什么,施舍还是可怜?
“柳二姑娘,先吃饭再说,吃饱了我们再谈,好不好?”沈千算笑盈盈地请柳无忧吃饭,可是柳无忧却不买账。
她‘腾’地一声踢开了凳子,正色道,“沈老板现在不说清楚,这顿饭小女子实在难以下咽。”
“这人怎么这么不是好歹,人家好心好意,她却当成了驴肝肺,”邻居有人讥讽道。
“不准你们这么说我娘子,”天佑听到这话便替柳无忧打抱不平,“滚啊,都给我滚。”
众人看天佑拳打脚踢的样子,都退了好几步,不过还是不死心地围着继续看热闹。
“滚,都滚啊,”天佑拿起地上的柳木条枝朝他们挥舞,这下子他们才呼啦啦的散去,只剩下不怕死的小猫三两只。
“天佑,乖,不要闹了,”王氏急忙拉住了天佑,担心得罪了邻里,怕以后难以在沈家村立身。
天佑朝小猫们啐了一口,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到柳无忧的身边,一副保镖的模样。
“柳二姑娘啊,先吃饭好不好啦?”沈千算还想说服柳无忧,可柳无忧却是牛魔王俯身,倔得不行。
“沈老板,不用多说了,我们柳家饿死都不吃嗟来之食,所以…”
“呸呸呸…”柳无虑和柳无愁把刚吃到一半的青菜给吐了出来,两人将柳永福嘴里的饭也给扒了出来,“对,我们不吃。”
邱氏等人也只能看着这一桌的饭菜只咽口水。
“沈老板,你不用再说了,”柳无忧打断正要说话的沈千算,“我们老柳家有手有脚,自己会自力更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柳二姑娘,”沈千算伸手想拉柳无忧的手,被天佑一手拍了开去,恶狠狠地说道,“别动手动脚的。”
沈千算讪讪地笑了笑,说道,“今天我不是来施舍你们的,是来帮助你们柳家渡过难关的。”
“沈老板有话不妨直言,”柳无忧抱胸,一是防止沈千算再次动手动脚,二是使自己在气势上就不输人一等。
“不瞒姑娘说,鄙人对姑娘仰慕许久,这次你们遭难,我已经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必须要出手帮助你们,所以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神马情况?柳无忧,你没听错吧?仰慕已久?
“打住,”柳无忧挖了挖耳朵,重复道,“你刚刚说仰慕我?”
“对,对,对”沈千算笑眯着眼睛连连点头。
柳无忧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双眼如扫描仪一般地将沈千算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沈千算,胖子一个,四十岁,家里家产万贯,良田千倾,山头不下十来座,清泉茶楼的老板,镇上方大员外的女婿,娶妻一枚,子女五六个,孙子孙女七八个,而他现在却说仰慕自己?
没搞错吧!?
“沈老板,你的意思?”柳无忧忍住撕烂沈千算嘴巴的冲动,冷静地问道。
“我想帮助你重建柳家,然后尽快娶你进门,我不忍心看你再苦了,”沈千算那小绿豆眼睛盯在柳无忧的身上。
娶进门?柳无忧脑中无限意淫,这具平平的小身板被沈千算抱着,然后他的嘴,他的手,他的身体……老天,不带这么恶心的好不好?
“你想死早说啊,我帮你,”天佑听完沈千算的话,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见势就要举起他了,可是只听见布料撕拉一声,人没举起来,衣裳破了。
“你干什么?”沈千算瞪大着眼睛拍打天佑的手,“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别打我娘子的主意,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天佑一把推开了沈千算,脸上怒气冲天,这样子倒是有些像护犊子的母牛。
“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素养,”沈千算整理了身上的衣衫,轻咳了两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