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难道你行啊?”柳大庄兴许是做贼心虚了,顿时面红耳赤,照理说他亏心事应该做得不少了,脸皮厚地看不出红色才是。
“我不行,但是我的人行,”柳无忧指了指天佑,“他比你在行!”
“他?”柳大庄带头和亭长等人笑得前翻后仰的,“你别逗了,他要是懂医,我把我的房子和田地都送给你。”
“好,那你要是行,我把我家的店铺和房子都送给你,”柳无忧干脆把赌住下得大一点,这样才能让他们飘得越高跌得越惨。
天佑见柳无忧打赌还扯上了自己,心里不由地叹道,真是娶妻不慎啊,娶个赌鬼娘子不说,还拿自己当靠山,不过这样的日子确实挺好玩的,至少比行军打仗好玩多了。
柳无忧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对天佑轻声说道,“一会儿他准得给爷爷奶奶他们吃解药,你可是有办法先缓缓,别让他们苏醒过来?”
轻柔的气息加上悦耳的声音,天佑没办法拒绝,他早已对柳无忧失去免疫力,甘愿当个二十四孝相公,“没问题,但是他们醒了之后,马上立刻成亲。”
柳无忧闻言,抬头撞上他清亮如星的眼眸,但她顾不得羞赧便应下了,两情相悦,便是对方的眼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这样便足够了。
柳大庄生怕错过了那一排铺面,急着催柳无忧,“怎么样啊,二侄女?你可别反悔了,店铺的文书你可得准备好,我一会儿就去接收。”说完,柳大庄兴奋地直搓手。
柳无忧朝天佑使了个眼色,天佑悄悄退了出去。
怎么走了?柳无忧以为自己看错了,便追到了门口,看到天佑的确是出去了,而且是去了她原先的屋子里,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别走啊你,”沈氏拉着柳无忧的衣领就把她往屋里拽,气得柳无忧狠狠地踩了她好几脚,痛得她受不了了才放心手。
柳大庄着手开始准备她的特效药,柳无忧反正看与不看都一样,就指望着天佑来帮她。
“忧忧啊,那店面都是你的心血啊,你别赌了,这房子让出去就算了,”柳三重自恃没用但也心疼柳无忧,看她日夜奔波得,别到头来一场空。
“三叔,有你这句话,忧忧就心满意足了,之前忧忧着急,说话重了点,您别在意,”柳无忧先道了谦,这让柳三重惭愧地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是三叔没用,三叔辜负忧忧所托了。”
柳无忧笑着摇头,又对王氏说道,“娘,我有了大弟的消息,他现在参了军,而且还能能干,您一定要放心。”
“娘就知道,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听话懂事的,”王氏的眼睛一片浑浊,听之前沈氏所说,是活活给哭瞎的,柳无忧一阵心痛,又说道,“娘,您的眼睛……”
“不碍事的,虽然看不见你们,但是你们的样子娘都记着呢,”一行清泪从王氏的眼睛流了下来,但是她的神色分明就是幸福和知足的模样。
“二侄女啊,不如这样,”柳大庄还再继续捣鼓他的特效药,听到他们母女说话,插嘴道,“我把你娘的眼睛医好,你把家里的下人也都留给我,怎么样啊?”
这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柳无忧也不是糯米做的团子,是圆是扁随便别人捏的。
“这个想法很好,”亭长又煞风景地插手进来,“你们柳家一无所有,空有那些下人也没用,不如拿来交换,把你娘的眼睛医好,也算是一份孝心。”
柳无忧根本不愁治不好王氏的眼睛,只是亭长那么热心,不答应岂不是辜负了,于是,柳无忧反问道,“那你们拿什么下注呢?”
柳大庄心里满满都是那几十号能干的下人,便随口说道,“我们一家四口给你们当长工够不够?”
柳无忧讥笑了两声,摇摇头,说道,“不够!”
“那……那……”柳大庄向亭长使眼色求助,可亭长为人刻薄吝啬,又怎会答应帮忙呢。
柳无忧却不想失去这个好机会,便提议道,“不如亭长多分些田地给我们,这么简单的要求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要是他赢了,您也是有功劳的。”
亭长帮柳大庄如此出头,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得了,好处自是不必说了,而且多多益善么,被柳无忧一引诱,贪心的种子在心里又开始慢慢滋长了,两相权宜之下,接受了柳无忧的提议,作为公证人帮两边写了文书,签字画押之后正式生效。
这时,天佑回来了,走到柳无忧身边,悄声说道,“丫头,你藏的绣花针可是真让我好找啊。”
柳无忧纳闷地蹙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去找绣花针?难道是给她戳手指滴血用的,用得着那么那么麻烦吗?
天佑没为柳无忧解疑答惑,而是气定神闲地站到了柳老太爷头顶方向的位置。
柳无忧见状不免心急,自己可是让他想办法先阻止柳大庄将人就行,不是让他去侍弄什么绣花针的。
柳大庄因占有柳家的一切而激动地连手都发抖了,他让柳祁安帮忙,将那所谓的特效药一勺勺地喂进了柳老太爷他们的嘴里。
柳无忧深怕出了什么意外,急得恨不得抓起身边桌上的一只茶盏朝天佑砸过去,提醒他别墨迹了,是时候出手了。
天佑抿了抿嘴,嘴巴闪出一丝亮光后,朝下方吐射了什么东西,可细看又没看出什么来。
等柳大庄喂好药后,柳无忧才拉着天佑问道,“喂,你搞什么鬼啊,我让你帮忙,不是让你看热闹的。”
天佑伸手捏住柳无忧小巧的鼻子,调笑道,“这么心急做我的小新娘子?”
“呸,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柳无忧娇嗔道,“要是我们家什么都没了,你就是帮凶。”
“无妨,我将军府够大,绝对够你住的,”天佑存心和柳无忧开起了玩笑,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谁稀罕,说好了是你入赘,要住也是住我柳家,其他的想都别想。”柳无忧声明自己的立场后,又正色道,“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别不帮我还害了我呀。”
“你啊……”天佑溺爱深望了柳无忧一眼,说道,“得多花些时间好好了解我才是。”
柳无忧好怀念原来的天佑啊,根本不需要花心思。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都退开一点,马上就要醒了,”柳大庄推开床前的人,摆出大架势,俨然一副柳家家主的样子。
大家屏气敛声,耐心等着……
……
一刻钟过去了,柳老太爷没醒。
两刻钟过去了,柳老太太没醒。
三刻钟过去了,三人都没醒。
“这……这……等我查查看,”柳大庄略显惊慌地要上前查看,可是柳无忧伸手一拦,挡住了他的去路,“我给足你时间了,没医好就是没医好,再查看也是枉然而已。”
“我的药明明是有效果的,不可能没醒过来?”为了身家,柳大庄是硬要闯过柳无忧的阻拦了。
天佑不声不响地走到柳无忧身旁,伸出一条长腿就将柳大庄绊倒了,事后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悠然自得。
柳大庄摔了个狗啃屎,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这丫头太不孝了,你爹和爷爷奶奶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让我看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大庄有多少有情有意呢,可是柳无忧铁了心不让开了。
“忧忧啊,先让他看看吧,家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啊,爷爷奶奶他们要紧啊,里面还躺着你爹呢,”王氏早已经是泪雨涟涟,她看不见柳无忧,又扯着柳三重道,“三弟,人命关天啊,不要让忧忧胡闹下去了呀。”
“二嫂,您别哭了,我现在就劝劝……”
柳三重的目光刚接触到柳无忧便不吭声了,柳无忧眼里的厉色让他不敢开口,他眼里的柳无忧嫌少发脾气,因此就今天这副模样也是少见啊。
“柳无忧啊,你娘都哭成这样子了,你怎么也不听她的话呢,真是个不孝的女子,你们柳家家门不幸啊,”亭长惋惜地连连摇头。
“二堂弟妹啊,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们家无忧是个丧门星,害得叔叔婶娘都躺下了,我看你啊,当初就应该吧她给闷死了算。”沈氏在王氏面前诸多挑事,火上浇油。
王氏性子本来就软,又加上心情急切,见柳无忧无动于衷便扑通跪了下去,“忧忧啊,好孩子,娘求你了,你爹他们现在都没醒,再拖下去可怎么办?万一出事了,你让娘怎么活啊?”
柳无忧这才觉得嚎丧也不过如此,但是她依旧没动摇。
“哎呦,我的祖宗啊,我柳家家门不幸啊,出了这么一个逆女,你们若是开眼就把她给收了去吧,”沈氏摔着帕子哭天抢地起来。
柳无忧见他们一个个地闭唱戏地还热闹,便冷眼问道,“你们都说够了没有,说够了都给我安静下来。”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因为他们很想知道柳无忧接下去要怎么做。
“我说柳无忧,你有点孝义便乖乖地让开吧,耽搁了时间总是不好的,”亭长自以为威严,还找了张椅子坐下去,身后的两位长老特别像侍从。
“现在人没苏醒是事实,你们定下的契约文书也是事实,所以你们两位务必将东西准备妥当,子时之前送过来。”柳大庄和亭长很不想听柳无忧的声音也没办法,她的声音就如利箭一般穿进他们的耳朵。
亭长的神色还算正常,损失的不是沈氏一族的利益,而柳大庄却不淡定了,他已然明白自己落入了柳无忧的圈套之中,他以为自己不仅能得到柳宅,还有生意兴隆的店铺呢,结果,贪心过头也面临两手空空。
“慢着,”柳大庄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产,于是绞尽脑计才想道,“你们呢?能治好他们吗?要是治不好谈什么让我等准备好,我一个大夫都还不知道原因所在,你们这两个无知小儿会知道?真是滑稽之谈啊。”
柳无忧并不打算与他们继续口舌之争,而是转身要提床榻旁边的茶壶,天佑知道她的用意,便将她的手按在了茶壶上,双眸温柔如水地望着柳无忧,“这次让我来。”
柳无忧冰冷如水的手感受到了热意,见天佑坚持便由着他了,现在他可是懂医术知药理的景思安。
只见天佑并没有用任何药材,而是跳上床榻将柳老爷子半个身子扶起来,掌内朝前,慢慢运气,待柳老爷子的头顶慢慢冒出青烟后才收功,紧接着就是柳老太太,同样的手法已经得心应手,因此到了柳二重的时候也没能难得住他。
绣花针自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取出了。
柳无忧是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到柳二重,他与脑中的印象相差许多,一个是黝黑壮硕一个是苍白纤瘦,想来这几个月来是吃尽苦头了。
天佑全部施功完成后跳下了床榻,俯身在柳无忧耳边说道,“爷爷奶奶喂点水就没事了,你爹麻烦些,他腿上有伤,还得你的血才行。”
“我知道了,”柳无忧感激地望了天佑一眼后,亲自张罗着给他们喂水,顺便让柳二重喝上自己的精血。
“雕虫小技,这样只会瘴毒被运行得更快一些。”柳大庄看柳无忧是这样救人的,顿时高兴地忘乎所以了。
“爹,别说了。”柳祁安已经发觉柳无忧的眼神狠狠地扫了过来,急忙让自己的爹住口。
“儿子啊,你这个就应该学着爹一些,多读书多研究,这样才能将医术运用的得心应手,”柳大庄正在教育儿子,没发觉床榻上的动静。
柳祁安惊讶地指了过去,“爹,他们……他们已经醒了。”
“醒什么醒,不可能,那瘴毒只有我才有解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失效……”柳大庄边说便转身,看到柳老太爷一脸的精神,吓得有些腿脚发软,他刚刚都说了什么呀,他真是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巴啊。
人证物证俱全,柳大庄想抵赖都没了机会。
“柳大夫,你用毒也太不高明了,这么冷的天气,你只要烧热炕就能将那些瘴毒驱使得他们全身都是,而你偏偏用了冷炕,导致瘴毒都残留在头部,恰好让我轻而易举地救醒人。”天佑见柳大庄那么不甘心的样子,便仔细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柳大庄跌坐在了地上,恨自己学艺不精。
而柳无忧得知柳大庄的恶行后,对柳三重说道,“三叔,您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加害爷爷他们的凶手吗?”
柳三重回神,朝着地上的柳大庄就是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在了他的脸上,没一下子功夫鼻血就留下来了。
柳大庄摔倒在地,沈氏急忙哭着去扶。
柳三重见势就给第二脚了,谁知柳老太爷发话了,“三儿,先别打了,留着他先给祖宗谢罪吧。”
已经清了瘴毒的柳老太爷精神不错,尤其是亲眼看到柳无忧活着出现在自己跟前,高兴地心都软了,“谢天谢地,我就知道无忧是个福大命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丢了性命。”
柳三重没有收回脚,而是力道轻了点,那也足够让柳大庄扑在地上了。
“忧忧,你过来,让爹好好瞧瞧。”柳二重双腿有伤,没能一下子自己坐起来,只好叫柳无忧了。
王氏爬着过去找丈夫,柳无忧见状扶她起来,让她握住柳二重的手,这才轻声喊了声‘爹’。
“嗳!”柳二重应下,眼泪夺眶而出,“孩子,爹没用啊,让你们母子几人受苦了,等爹好了之后一定补偿你们。”
柳无忧看着瘦骨嶙峋的男人,一阵揪心,他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妻儿,实在是难能可贵,“爹,一切能您养好身子再说,女儿手上的店铺还需要您去操心呢。”
能得到柳无忧的谅解,柳二重一阵释然,泪流满面道,“这些日子,爹时时刻刻惦记着你们,回来的路上碰上坏人,好在被一群寻找将军的将士给救了,然后又回到了凉州城。”
柳二重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说得他自己累得睡着了才罢休。
柳无忧让王氏陪着柳二重,她自己是该收网的时候了,这些人趁着柳家出事就趁虚而入,她绝不手下留情,那些地那些屋子房子她每一样都要清清楚楚地拿到手,想打赌算计她柳无忧,多活个几百年再说。
“亭长,我们走吧,”柳无忧伸手邀请亭长出门,亭长却是一愣,故意问道,“去哪里啊?”
柳无忧一扬手中的文书契约,温和不失厉害地说道,“收地,收房!”
“这个……”亭长看向了柳大庄,心里拿不定主意,他要是不听柳无忧,那文书忧摆在眼前,说出去就是他有失公允,要是听了柳无忧的,那柳大庄答应给他的一百两银子就长翅膀飞走了,而且要重新割划土地给柳家,势必要引起沈家人的不满,这简直就是把他拉进了两难的境地。
“不准去,你们谁敢去我家试试看。”沈氏突然推倒了屋里的桌子,然后拿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横眉愤怒地对柳无忧说道,“柳无忧,你这个女娃娃太狠毒了,竟然设下圈套害我们,什么屋子土地,我是一点都不会给你的,除非我死了。”
威胁?柳无忧瞅了瞅那块碎瓷片,钝得连头发都割不断,怎么可能会割破沈氏又老又皱的皮肉。
亭长见沈氏上场,感觉自己一身轻了。
“把那张纸给我哦,”沈氏朝柳无忧伸手,柳无忧慢慢悠悠地把文书折好,然后放进自己的衣襟,贴身待着才放心,弄好之后,她还托过亭长之前做过的椅子,神色自若地坐了下去,淡然地望着沈氏。
“你什么意思?”沈氏不解了,睁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
“看你死啊,你不是想死吧,我不拦着你,死得干脆一点,趁天色还好,你老公和儿子也方便收尸。”
“你……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