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宠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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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宠与勇气-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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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个疾病被盘尼西林治愈,加在它身上的批判和诅咒,仍然吞噬这个人的灵魂:我是很糟的人,我不好,我很恐怖…… 
 
 透过科学可以找到有关淋病的解说,透过社会,我理解到的则是我的心病,不管这份理解是正面或负面、鼓励或谴责、救赎或惩罚——这些都会对我或我的疾病产生巨大的影响。社会眼中的病态,往往比疾病本身更具破坏性。 
 
 当社会把某种疾病视为不好的或负向时,通常是因为恐惧或无知。在人们还不了解痛风是一种遗传疾病以前,它曾经被视为道德上的弱点。一个简单的疾病会变成充满罪恶感的心病,纯粹是因为缺乏正确的科学知识。同样的,当人们还不了解肺结核是结核杆菌引发之前,结核病人通常被视为性格懦弱而被结核病菌逐渐耗尽能量。一个纯粹因传染细菌引起的疾病,竟然变成了懦弱的象征。更早一点的黑死病和大饥荒,甚至被视为上帝的惩罚,因某人牵连出集体的罪恶而遭到天谴。 
 
 被意义定罪的意思是:我们宁愿被冠上有害与负面的意义,而不愿什么意义都没有。因此每当遭受某种疾病打击时,社会立刻提供一些现成的意义和价值判断,让病人能了解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如果社会并不清楚某项疾病的真正原因,这份无知通常会助长恐惧,接着助长对这个病人负面的价值判断。如此一来这个人不但有病,而且成了令人失望的人。这份由社会所造成的批判与失望,常会变成一种自问自答的预言:“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会生病?”因为你不乖。“你怎么知道我不乖?”因为你生病了。 
 
 某些疾病确实是因为道德上的弱点或性格而造成的。心智和情绪对疾病而言绝对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 
 
 简单地说,人们对一种疾病的真实医学原理了解得越少,这种疾病就越有可能被离奇古怪的神话所包围,也越有可能被社会视为是由于病人的性格或道德缺点造成的;同样,它就越有可能被误解为是灵魂疾病,性格缺陷,道德沦丧。 
 
 现在,当然有很多案例证明道德缺点、意志薄弱(例如拒绝戒烟)或者性格原因(例如意志消沉)能够直接导致疾病。精神和情感因素当然绝对能够在某些疾病中扮演重要角色(正如我们以后会看到的),但这和因欠缺知识而把某种疾病误认为道德上的弱点是截然不同的。这是社会试图通过谴责灵魂来解释疾病的简单例子。 
 
 如果你得了癌症,首先你必须了解,你所能获得的一切资讯都是神话,因为医学到目前为止,还无法解释癌症的起因,也无法治愈它。医学本身已经被大量的神话和误解所感染。 
 
 我举一个例子,美国癌症学会在一份全国性文件里声称:“半数的癌症,现在都可以治愈。”事实却是:过去的40年里癌症病患的存活率并没有显著地增加,即使医学界引进了更进步的放疗、化疗和手术。只有血癌是令人欣慰的例外,霍金氏病(Hodgkins)与白血病采用放疗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剩余的癌症中2%的病患存活率增加是因为发现得早,其他的癌症存活率几乎丝毫没有提升,乳癌的存活率比以前更低。 
 
 其实医生们都知道这项统计数字,但很少有人承认,彼得·理查兹很坦诚地告知崔雅和我:“如果你看看过去40年的癌症统计数字,你会发现我们的治疗没有一项增加了病患的存活率。当癌细胞进入你的身体时,它已经写上日期,也就是你将死的那一天。我们有时可以把间隔期延长,但是无法改变死期。如果你的癌细胞期限是5年,我们可以让你在这5年内保持无病的状态,但超过5年,我们的治疗便无效,这就是为什么过去40年来癌症存活率无法改善的原因。我们必须在生化基因上产生重大的突破,才可能有真正的进展。”这又回到了我开始的观点:许多正统医生给你的关于癌症的信息都充满神秘体验论,仅仅因为他们不得不既扮演医生又扮演牧师,扮演你的疾病含义的诠释者。他们支配的不只是科学同时还是宗教。听从他们的治疗方法你就会得到拯救,寻求其他的治疗方法你就被诅咒。 
 
 那么医生到底能做什么?他知道他的医疗,如手术、放疗、化疗等基本上并不真的有效,然而他必须有所为:既然无法控制这个疾病,他只好控制病患的心病。也就是指定某种治疗方法,让病人觉得医生十分了解这项疾病,而且只有他指定的方法才是有效的。 
 
 这意味着即使医生知道化疗无效,他仍然建议你采用此法。崔雅和我大感惊讶,但这是十分普遍的现象。维克多·理查兹(彼得·理查兹的父亲)医生写过一本非常受重视有关癌症的书《任性的细胞》(The Wayward Cell)。他花了许多篇幅说明化疗为什么无效,接着又说明即使如此,化疗仍然该被采用。为什么?“因为化疗能让病人维持正确的医疗方向。”但老实说,它也阻碍了病人寻求其他的治疗途径。 
 
 这根本不是在治疗疾病;这是在治疗心病——医生企图控制病人对疾病的理解以及他可能寻求的治疗种类。某种治疗也许对疾病无效,但对心病却有效,也就是它可以引导病人听信某个权威和接受某种医疗。 
 
 我们有一位好友得了晚期癌症,她的医生建议她接受另一种非常强烈的化疗,如果照他的话做,应该还可以活12个月。她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不接受化疗,还能活多久?”医生回答:“14个月。”再度建议她采用化疗。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很难理解这样的事随时都在发生——这显示出我们是如何全盘接受正统医学的解说和对心病的“治疗”。 
 
 我并不是在责怪这些医生;他们在病人热切的期望下,同样感到无助。我从未遇见一位医生企图恶意操纵病人。大体来讲,医生都是非常有修养的人,他们都在不可能的情况中尽力而为。如果疾病纯属科学的实存,那么心病则属于宗教的范围。因为医疗对癌症无效,所以医生被迫扮演牧师的角色。这个角色对他们而言是欠缺训练的,但是在病人的眼中,医生确实是地位崇高的牧师。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七 
 
 从发现崔雅得癌症的第一个星期到未来的5年中,这是我们一直都在面对的问题——我们必须把疾病和心病分清楚,并且努力寻找治疗这个疾病的最佳方法,以及理解心病的最清醒的途径。 
 
 在得知罹患癌症的那个晚上起,崔雅和我开始阅读所能得到的一切资讯。那周周末,我们已经读完三十几本书(大部分都是医学书籍,有些则是畅销书及各类的杂志)。我们希望能得到最纯正的讯息。不幸的是,大部分有关癌症的研究,不是不得要领,就是令人气馁,而且讯息改变的速度快得吓人。 
 
 另外,我们又开始研究各种另类疗法:长生医学(macrobiotics)、泽森食疗(Gerson diet)、凯利酵素疗法(Kelley enzymes)、伯顿疗法(Burton)、伯金斯基疗法(Burzynski)、神通徒手开刀术(psychic surgery)、信心治疗(faith healing)、观想治疗(uisualization)、利文斯顿—惠勒疗法 (Livingston…Wheeler)、赫克塞疗法(Hoxsey)、高单位维他命疗法(megavitamins)、免疫疗法(laetrile)、针灸(acupuncture)、自我肯定疗法(affirmations) (其中的许多疗法我将一一加以解说)。大部分的正统医学报告,不是不得要领,便是负面得很实在,而大部分另类疗法的报导是奇闻轶事,而且正面到铁石心肠的地步。阅读另类疗法的文献,你会眼花缭乱,好像每个接受正统医疗的人最后都死了,而每个接受另类疗法的人最后都活了。你不久便会发现,另类疗法对治癌症的真正效果,大都是提供病患道德上的支持,最重要的是令遭受癌症打击的人保住希望。换言之,他们大部分从事宗教性的活动,而不是医疗。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文献通常不包含医学研究,只有成千上万的见证。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挖掘这些主流与另类疗法的所有文献,希望能从其中得到一小部分的事实。 
 
 第二个任务则是面对癌症带来的心病,亦即各种文化和次文化赋予这个疾病的意义和批判,也就是崔雅所说的那些意象、概念、恐惧、故事、照片、广告、文章、电影、电视节目……其中充斥着恐惧、痛苦和无助。 
 
 不仅我们的社会提供了大量的故事,崔雅和我接触过各种不同的文化和次文化,也有很明确的话要说: 
 
 1.基督教的观点——基本教养派相信疾病基本上是上帝对某种罪恶的惩罚。疾病愈严重,那个罪恶就愈令人难以启齿。 
 
 2.新时代的观点——疾病是一门功课。你为自己制造了这个疾病,因为你需要学习重要的功课,以达到精神上的成长和演化。疾病是唯心所造,因此疾病也可以单靠心来治愈。这是基督教医学雅痞化(yuppified)的后现代观。 
 
 3.医学的观点——疾病基本上是由生物物理上的因素造成生物物理上的失序(从病毒到内心的创伤到遗传因素再到环境的影响)。大部分的疾病都不需要心理和精神上的治疗,因为这样的另类疗法通常无效,而且可能延误你接受正当的医疗。 
 
 4.轮回的观点——疾病是由恶业所造,也就是前世不道德的行为,现在形成了疾病的果。疾病是恶果,但也能用来净化或燃烧过去的恶业,因此算是好事一件。 
 
 5.心理学上的观点——如同伍迪·艾伦所说:“我不生气,但我以生肿瘤来替代生气。”以流行心理学的观点来看,压抑的情绪会形成疾病,最极端的例子是:疾病就是想死的愿望。 
 
 6.诺斯替派(Gnostic)的观点——疾病基本上是幻象。整个宇宙的示现就是一场梦、一层阴影,只有当人彻底地从幻象中解脱才能不生病。人只有从梦中醒来,才能发现超越幻象的实相。灵性是唯一的实相,在灵性中是没有疾病的。这是一种极端的、有点离谱的神秘体验论观点。 
 
 7.存在主义的观点——疾病的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我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意义赋予它,而我对这些选择必须负全责。人类是有限和难免一死的,最真实的反应是,一边赋予疾病个人的意义,一边接受疾病,这就是人的有限性的一部分。 
 
 8.身、心、灵整体治疗观——疾病是肉体、情绪、心智和灵性的产物,每一个环节都是息息相关的、不可忽视的。治疗必须涉及所有的层面(然而在实际治疗的过程中,这个观点经常被诠释成避开正统医疗,即使它们可能有点帮助)。 
 
 9.巫术的观点——疾病是报应。“因为我心里想要某个人死,所以我得这种病是罪有应得。”或者“我最好不要太过分,否则坏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或者“我太幸运了,这样一定会有坏事发生。” 
 
 10.佛家的观点——疾病是这个世界不可避免的现象之一;询问为什么会得病,就像在问为什么会有空气是一样的。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的标记,这一切的现象都显示了无常、苦与无我,只有解脱和涅槃才能彻底转化疾病,因为那时整个现象界也得到了转化。 
 
 11.科学的观点——不论什么疾病,都有它的原因,其中一些是被决定的,其他的只是一些意外罢了。不论怎样,疾病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得病只是几率或必然的现象。 
 
 不论男女都在意义的大海中沉浮;崔雅与我即将灭顶。第一天返家的路上,我们的脑子里出现的各种意义已经泛滥成灾,崔雅差一点没有窒息。 
 
 我的右胸长了一堆癌细胞,这件事对我个人而言,到底有什么象征的意义?肯神色坚毅地开着车,我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我的体内有一堆细胞正在快速生长,它们不知何时、不知如何停止。它们的生长需要夺取邻近组织的营养,可能透过我的血液和淋巴扩散,如果我的免疫系统无法阻止它们的活动,它们就会生长得更快。如果没有检查出来,它们一定会杀掉我。我心中是否隐藏着想死的念头?我是不是对自己太严苛、过度自我批判了?还是我太友善,太压抑自己的愤怒和批判,于是逐渐示现为身体上的病痛?是不是此生我已拥有太多,我的家庭十分幸福快乐,我有理解能力,受高等教育,长相吸引人,现在又有了这么一位理想得令人无法置信的丈夫?一个人能拥有的是否只能达到某种程度,一旦超越是否就会引发相反的命运?我是不是受到前世的业报?我是不是需要从这个经验中学习一些功课,才能在灵性演化上有进展?也许多年来我一直追寻的人生志业,就在我所罹患的癌症中? 
 
 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到得癌症有什么意义这件事上。无论你走到哪里,这个议题都会被提出,每个人都有他的理论,它永远悬在半空,变成生活中无法逃避的主题。治疗癌症这个疾病,每个月只需要几天;治疗癌症所带来的心病,却是一项全职——它充斥在我们的生活、工作和娱乐中。它侵袭我们的梦境,不许我们忘掉它:这些侵入崔雅体内的任性细胞,就像骷髅一般,一大清早便在喜宴上露齿微笑。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连载之八 
 
改变生活方式,不是因为癌症,而是因为它们需要改变。 
 
 
 我终于开口问肯:“你认为怎么样?”两天前我才接受诊断,此刻我们正等着和医生见面,“你想我为什么会得癌症,我知道心会影响身,但癌症带来的恐惧,使我无法仔细分辨到底是哪个层面出了问题。除了环境和遗传的因素,我偶尔想到情绪上的致癌理由,可是很难不责怪自己。我想我也许做错了某些事,或者在思想和感觉上有些偏差。有时我甚至怀疑,当别人发现我得了癌症之后,会不会编造一些理论。也许他们会认为我过度压抑情绪,或者太‘酷’了一点,或是我太友善、太顺从,或是我太自信、生命太圆满了,因此我是罪有应得。我听说有些女人觉得罹患癌症便是人生的失败者,当我陷入那种情绪时,我很能了解她们的感觉。你的想法是什么?” 
 “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你何不列一张表,把你认为所有致癌的理由全都写下来?” 
 于是我趁着等待蔬菜汤的时候,列出了以下的理由: 
 · 过度压抑我的情绪,尤其是愤怒和哀伤。 
 · 几年以前我曾经历了一段重大的人生转机、压力和低潮。一连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哭。 
 · 太过于自我批判。 
 · 年轻的时候摄取了太多动物性油脂和咖啡。 
 · 时常担心我人生的真正目的,急于找到自己的天职、我的使命。 
 · 小时候常觉得非常寂寞、无助、孤立、无法表达自己的感觉。 
 · 长久以来一直倾向自给自足、自制和过度独立。 
 · 灵性修持,譬如内观,一直都是我最根本的目标,但我没有全力以赴。 
 · 没有早一点遇见肯。 
 “你认为如何?你还没有告诉我。” 
 肯看了一下这张表。“啊!亲爱的,我喜欢最后那一条。我认为致癌的理由起码有一打以上。如同弗朗西丝所说:人类的生命分成肉体、情绪、心智、存在和灵性各个层面,我想任何一个层面出了问题,都可能导致疾病。肉体的因素有:食物、环境污染、辐射线、抽烟、遗传基因,等等。情绪的因素有:沮丧、僵化的自我控制、过度独立。心智的因素有:时常自我批判、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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