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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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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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要紧的是,民众的富裕,可以促使当地成为物质集散地,促进矿藏开发,又可以插手铜铁,待阿孝派来使者,与北方进行互市,贸易得来的马匹,皮革,就是三分堂源源不断的源头,何况这种良性的开发,还能带动高奴,高奴不缺兵甲,粮食,养二至三万精兵就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也正是狄阿鸟不许田小小姐撕破脸,让朝廷还款的原因,因为这种运作不是目前的三分堂能够办得到的,必须由朝廷策略上的配合,产业上的扶持。
太大太远的事儿,人们往往不敢去想,费青妲就觉得狄阿鸟虽然受聘,却心在官府,什么都为官府考虑,私下反复提醒狄阿鸟,田小小姐虽信任他,但知道了,也会干涉的,没钱赚了,也会很凶悍地惩罚人的。
这些,狄阿鸟均一笑回应。
最重要的是资金,不过他也不担心资金,他要融资,渠道太多了,最主要的一条,就是长月那边的先例,开办钱庄,少量发行虚票,开办钱庄,取消保管费,对长期存入的资金,倒给利息。
至于挤兑嘛,张铁头的趟子局如果能拉出一支迅疾的马队,那么各个钱庄就可以在银根上来往弥补,就算哪家钱庄撑不住了,等波及自家的下一家钱庄,按照人言等同步行的速度,也过了很多天。
也因为这个缘故,他开的钱庄越多越好,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怕得罪太多同行,等基础一牢,就将钱庄开遍,或者联合,或者兼并,或者直接挤垮,到时,靖康的钱粮,只怕半数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朝廷不动用武力,动用政令,他还真不在乎谁做皇帝,别看现在几个王子个个跟自己不对眼,一旦真有那样的一天,他们想登基,就会提前索要三分堂的支持,借钱财行便利,不管自己家那个陋习一身的公主将来如何胖,如何丑都无所谓,照样是王子们,包括周边诸国王子国王们休妻的动力。
为了这样一个目标能走好第一步,他也有点儿不要命了,成夜成夜地忙碌,等赵过一到,也是为了给他促条件,干脆选一间房子,将他跟费青妲一起塞进去,让他们一起研究账册,研究章程,研究细节。
其实,她们研究出来,研究不出来都无所谓,这离施行还远着呢。
清晨到来,英雄和美人已经被圈一夜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说不定这第一天,就成了好事儿,他出来搓把脸,连忙溜了过去,到了一看,傻眼了,费青妲早不在了,账本都摞在他的阿过面前,赵过目不斜视,口中念念有词,吃力地啃着,时不时捧起算盘,还不会用,背着口诀拨。
狄阿鸟眨眨眼睛,都有点心酸。
他不需要赵过看账本,其中不少账本,有的都是临时让王小宝买人誊抄的,让他来骗老婆的,他竟然傻到以为真让他从中找出点什么,一丝不苟,恐怕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都拿出来了,生怕一不小心,就事关生死。
算了,算了,还是明晚再想办法吧。
他这么想了,抑制住困意,打了几趟拳,先去吃饭,等着吃晚饭,挑挑费青妲的刺,免得她以为她可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欺负阿过老实,明天晚上,老老实实和阿过发生点什么,正如是想着,邻居——本该看守自己的戍卒,来了。
戍卒借自己家的马,马都在吐了白沫。
他前不久,刚和这几个戍卒一起同生共死过,连忙请对方进屋用餐,等消了疲惫,再问官府上什么事儿,要人家这么急。
戍卒却是为了他的事儿来的,屋也不进,张口就说:“小相公,你女人丢下你儿子跟人跑了,你弟弟昨天差点急死,连夜抱着孩子去找寻你遣散的女眷,托我来给你说一声,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女人也许还没跑远。”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六十四节
    狄阿鸟自知和段含章的关系恶化,却没想到她会跟着跑,问了一问,才知道,几天前,她瞒着自己捡了一个被杀伤的胡儿,藏在荒山救活过来,鬼迷心窍,要与人跑,趁阿过不在,路勃勃贪玩,丢了孩子就走了。
事不宜迟,他跨马就走,半路上赵过撵了上来,两人两骑,风驰电卷,回到家去。
狄阿鸟把家所安在沼泽地的边上的土山旁,因为泽为兑,与乾相生,均为金,而居其地阴湿有瘴,有一些讲究。
赵过寻人搭建时,参与的陈半仙就自认为能识阴阳,要让院门开向西,利出行,纳财货,盖房屋以九为数,三间房子,三间棚子,另掏凿三间窑洞,这么给盖了,进院儿往屋内去,只见里头陈列乡亲资助之物,铁枪破犁,桌凳木粗,虽未收拾出来,却已有耕武家风,他坐下沉思,回想起樊家村,似乎有几分樊全家中模样,再想杨小玲家的故乡老屋,似也有几分神似,无疑自己虽然猝然落户,也好好地建了一个家,藏有万分温淳,千般农致的好好一个家,夫耕妇织,膝下儿女乘欢嬉闹,回到眼前,人已去屋已空,薄薄凉凉,心中无限悲懑。赵过也是督促着要去寻找的,他却只一个劲儿心酸,找到了人,不能让她回心转意,绑着回来,还能一起过下去么?!
平日段含章惹他生气,他也曾想过休妻,只因为段含章无所归,连当面吓唬也没有过,万万没有想到,时到今日,老婆碰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胡儿,反把自己给休了。
他走到段含章住着的内室,往炕上一摸,早已冷落,忽记起段含章极珍视她的宝刀,立刻提了被褥,往上一撩,两把短兵没了,心彻底凉了,暗道:她绝不是出去迷了路,遇了意外,是跟人跑了,然而一抬头,狼牙王斩仍当头高悬。
他跨步将一只腿踩到炕上,举手提过狼牙王斩,内心涩涩翻腾,心中咬牙启齿道:“这狼牙王斩她往日视若性命,既然去心已决,其余两把宝刀都拿走了干净,何必还留下一把?!相必从权处置,让它仍挂在这儿,障路勃勃的耳目用,此时也不说是老父遗留了,无耻,无耻之极。”
再一想,儿子都被撇下不管,若是路勃勃照往日在戍卒那儿玩,彻夜不归或者晚上回来,孩子就给夭折在这冷炕上了。
这可是一个母亲呀?!
母狼还吐食舔崽呢,这就是个畜牲,他心酣血热,忽然又记起什么,把自己的一只大书箱撩开,里头珍贵的笔记、地图原封不动,翻了两下,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再把自己的另一只大木箱打开,兵书、史志、杂文笔记被拔个大乱,急切一理,少了两样,一是孙子兵法,二是无字天书,一时不禁恨得大笑。
孙子兵法不难寻找,无字天书虽然较为难找也能找得到,寻书容易,体会难。
孙子以国政论兵,论及存亡之道,虽不乏将兵作战的义理,却大多只是常理,即便如是常理也不是一个不读百家学说,不通儒学的游牧人可以按字作理的?!
比方说“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凡此五则,草原人已不知者有三,比方说“十则围之,……倍则分之”,一作分兵与敌战解,一作分敌兵再战解,你把书送给你未来的丈夫,他通遍读下来,即便有你的解释,能解几分?!
至于《无字天书》,自己刚才有了领悟,那其实是与道德经一样的经书,自己的萨满阿师就曾经告诫自己说,不知多少巴特尔拿去,不但没有补益,反而疯了,你倒知道是宝,却不知道宝何在!
虽然口气松了,心里的怒火却涨得更烈。
一个女人,丢了儿子差点让他死掉,捡了一个刚刚谋面的男人就肯舍弃自己的丈夫儿子,在走之前不但带走自己的东西,还偷走自己认为丈夫最珍贵的两样东西,这样的一个无耻女人,她还有一点儿天性么?!狄阿鸟“噌”地拔了宝刀,再一按而下,拔腿出来,提了马鞭,站在院子里,北风过岗,荡得满院寥落,睁眼环顾,院子中并未打扫,白雪乱糊,睹物悲伤。
他狞笑一声,给赵过说:“她以为她能跑得掉?!走。”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到了大门边儿忽记得陈半仙的布置,一时想起了什么,沼泽就在屋后,泽为兑,乾为屋,站在这个位置,乾下兑上也。他虽不通易理,却翻过易经,知道乾下兑上乃为夬。
象曰:夬,决也,刚决柔也。
象又曰:泽上于天,夬。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
怕是要狠狠心,杀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回来。他骑上骏马,与赵过一前一后驰下,直奔鱼木黎那儿。
此刻,出了楼关,整个地方都翻了天。
穆二虎那儿,穆二虎、李大头在找,他们给当地的百姓一打招呼,当地百姓也在找。
到了鱼木黎那儿,鱼木黎顾不得理会刚刚上门的拓跋久兴,也在发众寻找,狄阿鸟一来,他就说:“我都知道了,他们一定是逃到山里去了,怎么找,都不见踪影。”正说着,跑来一个手下,说:“拓跋久兴不告而辞!”
鱼木黎说:“去就去吧,我们自己的事赶在头上,谁也不会宴饮送别,遣支人马护送。”
手下说:“他到处给别人说,谁要是愿意跟他走,他到了自己的地方,就给谁牛羊和女人,好几十人都跟他走了。”
鱼木黎虽然生气,却还是说:“那也随他吧,他受伤,大概是害怕半路被人杀了,我们暂时还不能与他翻脸,追上他,难道还能杀了他?!”
狄阿鸟一下被触动了,转身看着鱼木黎:“你说,他受了伤?!”
鱼木黎说:“没错,他受了伤,他的人都走了,他带一个随从回来找我,这也不知为何,不告而别。”
狄阿鸟与赵过对视了一眼,问:“随从是不是像个女人,带了两把短刀?!”
鱼木黎踌躇了一下儿,说:“随从一直在帐外,刀?!后来,他要我不顾你女人的事儿,送他走,我分不开身,他就送了我一把刀,确实是一把宝刀,我正想把这把刀送给你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完,一转身,拿了一把刀,放到狄阿鸟跟前。
狄阿鸟看一眼,确实是自己最喜欢的那把“角月”,青体青身,把手上都是青牛乱毛之纹,他仰天大笑,赵过反倒脸色难看得很。
鱼木黎一下儿醒悟了,转身抓着赵过,不敢相信地问:“就是这个拓跋久兴拐走了我们宝特殿下的女人?!”
他一扭身,再也呆不住了,到帐篷门边用手一砍厚帘,站到门外大喊,顷刻之间,就聚了数十健儿。
狄阿鸟杀心再起,出了门边,他已问明了方向,霍地回来,站到了跟前,毕恭毕敬地请罪,说:“都是我的不是,阿鸟,你等我把人给你抓回来,你再处置我。”
狄阿鸟倒无心怪他,转身上了匹马,这才记得自己在他营地出入,生怕以后消息传开,低声向他讨了一幅武律山下最盛行的金色胖脸面具,挂在脸上,覆下暖帽,这才上路,一路人奔得雪气冲天。
狄阿鸟更是牙根发痒。
他原想这一来一回,已经一两天了,真要是跑了,找到的机会不大,却没想到,人竟然误打误撞,跑鱼木黎这儿了,想必是鱼木黎出动人手寻找他们动静过大,惊动了他们,他们定然不知鱼木黎来路,送了一把宝刀收买,眼看收买不了,心里不安,连忙慌不择路,刚刚才离开,更是咬着牙,箭一样猛蹿,心说:“不杀你个贱人,我这一辈子,都都要带个面具做人?!”
几里路一闪而逝,往前已能看到一支马队。
他的心反倒平静了,这时若谁揭开他的面具,可以看到,他脸上,已经无一分暖色,冷如坚铁。
众人腾着杀气再一追,很快就接近了前头的人,有人心知鱼木黎必然恨极那些跟着拓跋久兴逃走的人,抄在一旁,开弓便射,只见前头那只马队最后面的几个人翻了个身儿,惨叫着落马,众人再一赶,就把他们包抄在一片山谷中,团团围个结实。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六十五节
    一干被拓跋久兴诱骗的健儿惊慌失措,先后滚落下马。
拓跋久兴前日身中弩箭,伤还未好,让所乘马车就地调转,扶坐车头,迎面大喊:“鱼木千户恼我无礼,取我人头来?还是念我伤势,与我送行来?!”
这个世界用实力说话,再怎么说他也是拓跋氏的贵族,背后有十数万雄兵,他虽不知道鱼木黎怎么插手这件事,料想也不敢轻易射杀自己,仍保持着镇定,却不知鱼木黎自夏侯氏沦落,怀有为被掠之女,被欺压之众伸张的一口恶气,何况他要拐走的是根本就是夏侯家族的女人呢。
鱼木黎并不答话,立刻举起了一只手,顿时,箭头攒转,一张张弓四面开拉,弓身发出一阵“咯吱吱”响,压得众人噤声。
拓跋久兴没想到反而刺激到他,大吃一惊,旋即笑了,说:“尔等今日杀我,明日,白羊王必杀尔等,提尔等头颅献于王庭。”
他看着鱼木黎几人,而段含章就在他的侧后方。段含章地也看着几个人缓缓走来,辨认出居中的是一位带着金色面具的年轻骑士再熟悉不过,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牙关紧闭,嘴唇发黑,拳头捏得紧紧的,关节在格格作响,一对瞳仁僵直在睁大的眼眶里一闪不闪,直到他们快到跟前了,才连忙拉扯拓跋久兴,拓跋久兴虽然还不知道什么致使身边的女人惊慌失措,却早就从鱼木黎走在左边,出动人手上怀疑过很多,嘿然责问:“为什么他人走失了妻子,鱼木家族要插一手,难道他们已经不受白羊王的驱使了么?!”
这么一说,倒是让鱼木黎迟疑了。
他不知道狄阿孝那儿是什么一个样,究竟能不能与白羊王和拓跋氏决裂,而杀了这对男女,很可能就是开启了战端,只能唯狄阿鸟是从。
狄阿鸟却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讲,杀了他,也许不会走漏消息,而不杀他,走了他,反而让白羊王立刻警惕起鱼木黎两个人,这就把目光从段含章身上移开,去打量这个与她私奔的男人,只见他的头发从一条狼尾巴中伸出来,未髡未扎,油光可鉴,国字脸被雪光一照,好似褐铜,额间有道疤痕,斜进眉毛一觉儿,扫帚眉浓黑稠密,两只眼睛深凹外扯,目光即粗野不逊,又显出几分深邃、阴沉,一只鹰钩鼻下头。撇须已经浓密起来,因为厚嘴唇略往上翘,压迫出两个钩儿,旁边两腮,略有点络腮胡子茬,果然是仪表不凡,粗犷而英俊,特别是一双深陷在眼窝里却又往鼻尖方向去的瞳孔,使得眼睛看起来是往两耳外延的,两者已经连了起来,耳动则目即转,一眼看过去,就让人为之惊心动魄。
这么一眼看过,狄阿鸟就忍不住去想,这哪是个人,分明是一头狼。说来也怪,看到他长成这个模样,狄阿鸟的气反消了不少。如果妻子跟着一个品行恶心,龌龊,外表又满身虱子,一脸猥琐的男人跑掉,那就不光是夺情之仇,奇耻大辱了,光是想想自己曾把自己的妻子当天鹅爱护,而她却淫荡到可以与猪角狗贼相舔、交耩并私奔,那就要一辈子吃了苍蝇一样,所以与之相比,与之私奔的男人才貌稍有所长,反倒让人稍稍可以接受,不过,这也只是相比之下。
赵过自一侧一拽,把他从车上拉下来。
段含章俯在车边儿,抓他后衣,却没能抓住,只好回头端坐,倨傲翘头,不屑一顾地饮泣。狄阿鸟倒是顾不上她,收紧马缰,看着在雪上翻滚的一团人,居高临下用马鞭一指,走马一鞭,问:“你就是拓跋久兴?!”
拓跋久兴早知道他是谁了,受疼之后,在雪地上猛地蜷缩,大声喝道:“鱼木首领,你做博格阿巴特的走狗么?!博格阿巴特是汗王大仇……你,你是不是被牛油蒙了心?!”
知道我是谁,还敢?!
狄阿鸟胸中恶气蓬发,兜着小圈走马,换了一只长鞭,四面抽打,抽了十来鞭,他便喊不出来了,鬼哭哀号,往马车下爬。
狄阿鸟低头看了看,见他衣衫寸裂,背上鞭痕之后,躯体一道、一道,收手不打了,握着马鞭,朝段含章看过去,不看不生气,一看,刚刚出了的一口气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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