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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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官场-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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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别亦难,今夜务必痛饮一番,一醉方休。沈先生不顾白发苍颜,也与我连碰三杯,连声夸我有才干有魄力,他在私塾时就已对我情有独钟,倍加欣赏。

正文 第十六回 衣锦还乡变变变(3) 
便在此时,但见门口处快步走来一名捕快,在店小二的指点下,径直来到我的面前。他抱拳问道:“敢问……”我看他脸色,心下已然猜中八九分,当即打断他的话:“我是王小毛。”那捕快看看在座的其他人,轻声道:“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二话不说,便跟着他走向门口。转身之际,我分明听见身后一片哗然。这些人一向以安分守己遵纪守法之良民自诩,平日自是难得与捕快大人发生亲密接触(请原谅我在此处使用这个极其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词语),看见捕快也就难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刚回到县城便被“传唤”,可见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有人开始猜测我被叫出去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条——1、初步估计型:在光州犯事后被捕快追缉,逃窜至县城;2、大胆推敲型:马车是偷来或骗来的,同理,埋单的钱也是如此,这叫来得容易花得轻松;3、捕风捉影型:风闻光州有个独行大盗,杀人放火明抢暗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已被刑部列为“极度危险人物”,发布一级追缉令,听说此人便是姓王:4、……………………经过在场众人激烈辩论热烈讨论,沈先生首创的“大胆推敲型”占了上风,理由是王小毛的性格/个头/武力决定了他只适合坑蒙拐骗,不适合舞刀弄枪。于是有人开始现场坐庄,堂口开出的赔率是1:25。沈先生没有半点迟疑,马上买了一份,边掏银子边说:“听老夫之言绝对没错,我教了他几年书,早就看透了他不是什么好鸟!”再说我跟着捕快走出门外,刚转过墙角,他正欲开口,我已然猜中他的心思:“你不必多言,我知道你的来意。我便是你们在找的光州州判王小毛。”那捕快“哎呀”一声,倒头便拜,口中称道:“小人该死,见过王大人!”我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告诉县令,我今夜哪儿也不去,便住在悦来客栈。”他连声称是,道声“属下告退”,匆匆上了捕快专用马车,飞快地离去。客栈内那些活宝还在热火朝天地投注,以为我已被叫上捕快专用马车一去不复返,突然见我平安归来,顿时面面相觑,呆若木鸡。我笑了,笑得极其坦然:“各位好雅兴。别停下,继续,继续!”打了个呵欠,我转身上楼,边走边头也不回地道:“恕鄙人先行一步,回房歇息去也。”丢下那帮人愣在大堂里一时都回不过神来。我住的房间恰好正对楼梯,从支起一半的窗户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下的一举一动。由于我特意灭去屋内烛火,大可不必担心楼下能够看见我凭窗而立。我走之后场面虽则比之方才冷清许多,只因好酒好菜源源不断上桌,惹得那些人食指大动,本来想走的,又把屁股放回原位。未几,忽听得楼下人声鼎沸,但见数十个捕快跑步进入大堂。这下可把沈先生他们吓得不轻,想溜走又不敢,留在座位上又心里发毛,心说:这千刀万剐的王小毛,果然惹下天大的祸事,不然怎会一下子来了一群的捕快?看这阵势罪名必定不轻,跟王小毛同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心下不禁打定主意一旦官府追究起来,便郑重声明自己与王小毛毫无瓜葛,今夜聚会纯属偶然。客栈掌柜的亦是受惊不浅,上前赔着笑脸道:“小店是合法经营,证照齐全,并未偷税漏税,也未容留暗娼流莺,不知各位大爷上门所为何事?”捕快肃立不语。却见县太爷身着朝服,头戴官帽,足蹬官靴,带着几个县衙门的高级官员一路小跑着进入客栈。掌柜见居然惊动县太爷大驾,当下忙跪地迎接:“知县大人到此,令小店蓬筚生辉。小人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县太爷没空跟他废话:“王大人住在哪个房间?快快带我前去。”王大人?啥子王大人?掌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旁边一人看似推官出身,一张口就是审讯犯人的职业病口气:“还不从实招来?”掌柜被这一喝,更是胆战心惊:“小的斗胆相问,不知知县大人找的是哪位王大人?”县太爷抬手在额头处抱拳一拱,以示对提及之人的尊敬:“连王大人你居然都不晓得,真是白活大半辈子。他便是美名传四海,威名震神州,人中龙凤,不世之才,玉树临风,年少有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光州州判王大人,名讳上小下毛是也。”此言一出,忽闻“咚”的一声,沈先生已然仰天摔在地面上,口吐白沫,手脚不住地抽搐。秀才们手忙脚乱地给他按胸口掐人中做人工呼吸,又飞鸽传书请国医馆的大夫前来救治。可是急惊风偏又遇上慢郎中,半晌仍不见半个人影。我敢打赌往后他会对学生,尤其是像我这般的差生更好一些——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我的那些同年亦是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料到当年默默无闻的王小毛,有朝一日一不小心竟然成了高官!他们一想到自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个情何以堪?我暗道:嗟乎!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成大业者须有大气量,这些小事,我又怎会斤斤计较?此时掌柜已带着县太爷上楼,来到我的房间之外。县太爷见房内黑灯瞎火,不敢造次,一拂衣袖跪地叩拜,口中朗声道:“X县县令谭关,听闻王大人回乡,特来叩见大人,给大人请安。下官今日在城外迎候大人,本想给大人接风洗尘,不料手下有眼不识泰山,真个罪该万死。”我心如电转,故意装出梦中惊醒的口气:“本官无意惊扰地方,你何罪之有?如今我已安歇,不想起来见客。你且回去,有事明日再议。”谭关不敢坚持,只得怏怏告退。临行前,我特别关照他不要留公差在客栈,否则本官会非常不快。谭关忙道:“大人金躯贵体,万一有个闪失,上头怪罪下来,下官委实担待不起。”我想了想,同意他留下一人在门外守护。谭关等人走了。沈先生一帮人也先后离去。虽则我的那些同年现在很想与我彻夜“叙旧”,但看见县太爷都碰了钉子,自己也就识趣地不敢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漱洗完毕,推门一看,一名捕快正忠实地守在他的岗位上,目光炯炯,神采奕奕。他看见我出来,忙单膝跪地道:“大人有何吩咐?”我说我要去县衙门,命他去后院驾驶马车。一俟他离开,我马上出了客栈,跳上一部路过的公交马车,直奔乡下而去。

正文 第十六回 衣锦还乡变变变(4) 
正值早晨点卯时分,公交马车那叫一个挤呀,前胸贴着后背,我等老少爷们也还罢了,只苦了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即便受到严重之非礼,多是敢怒而不敢言。偶尔碰上个“小辣椒”囔叫起来,那“咸猪手”也会装出无辜的表情以示并非有意性骚扰。前一阵子我听闻某州州同大人亲乘公交马车体验民间疾苦,当时甚是不以为然,眼下设身处地一想,还真是有够难为他。只是不知他那坐惯了宽敞舒适的高档专用马车真皮软座的屁股,能否适应这般硬邦邦的座位?我甚至怀疑如若要他每日乘坐公交马车往返衙门,他是否还有生存下去的勇气和乐趣?正自胡思乱想,忽然我发现马车上有为数不少的“三只手”,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寻找合适的下手对象,我今日特意换了件不太张扬的便衫,怀里还藏着一大叠大额银票,见状便倍加小心,总算那些蟊贼有眼无珠,没有前来光顾。离我不远的一个老叟可就没我这么幸运,腰间盘着条褡裢,想是揣着好几贯铜钱,那蟊贼伸手去偷,不料刚解开来便被老叟发觉,当下一把拉住褡裢意欲夺回,那蟊贼忒煞胆大,眼见到手的鸭子又要飞走,岂肯善罢甘休。二人拉扯之间,一时争执不下。情急之下,老叟高声疾呼“贼人猖狂,大伙帮忙”,谁知不喊还好,话音方落,周围众人犹如见了瘟神一般,齐刷刷地往后退开一尺有余。当时的情形是,老叟与蟊贼在车厢中央相持不下,周围至少二十个汉子在面无表情地观望。我以敏锐的目光看出内中至少有三人是蟊贼的同伙,便客观评估了一下敌我双方的杀伤力,确认单凭自己绝对毫无胜算,只好放弃了见义勇为的念头。撕扯持续了片刻,老叟渐渐不支,那蟊贼口中不干不净地骂道:“老东西,真是要钱不要命了,敢跟我斗!”一记重拳出击正中老叟鼻头,登时血如泉涌。他只觉一阵眩晕,褡裢被劈手夺去,急得他扑通跪下:“列位大爷,我这钱是借来治病的救命钱,大伙帮帮老汉则个!”人要脸树要皮,以他花甲之年纪跪地求人,应是万般无奈,委实令人痛心。而众人之反应却是视若不见,令人寒心。“停车!”蟊贼喝道。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应声而停。蟊贼与其同伙扬长而去。老叟仍是心有不甘,任由鼻血直流,跌跌撞撞地追了下去。不知他最终是否夺回褡裢,不过我看够呛。车厢里恢复了平静。大伙儿开始说说笑笑,没有人关心的老叟的去向/下落/生死。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荷包/利益/欲望。出了城郊,车上之人方才明显减少。马车在乡间道上晃晃悠悠,我从车窗往外望去,但见马路两边的围墙用白灰刷了不少标语——有爱憎分明冷酷无情的:“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宁可家破,不可国亡。”有颠倒是非令人发指的:“集体上访违法,越级上访可耻。”有彪悍霸道蛮不讲理的:“思想通不通,只给三分钟;如若想不通,一阵龙卷风。”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外地马车在X乡境内一般不被处罚。”…………两边鸡鸣啼不住,轻车已过万重屋。不一时,公交马车已至荷花镇。这里,离我双亲暂住的乡下老屋还有几里小路,那里不通马车,只能雇“驴的”。“驴的”乃非法运营之黑车,驾驴车的是个五旬开外的男子,还算健谈,我们在起伏坎坷的小路上边行边谈。乡下的贫穷落后,未尝涉足之人委实难以想像,这里与县城形成鲜明对比,沿途尽是贫瘠的山野,低矮的茅房,别说县城,便是荷花镇随便一座旧房,与这边的房子一比,也堪称豪门世家。放眼看去,正是春耕季节,可是大片的农田却是杂草丛生。偶见稻田里有忙碌的身影,却都是些老人在插秧薅草,并无半个青年劳力。我心下甚觉纳闷,便问驴夫为何如此。驴夫摇首叹气:“盖因从事农田耕种,辛苦非常,而粮食价贱,税赋又多,委实填不饱肚皮,是以年轻人纷纷外出闯荡,希冀能够多挣点钱养家糊口,如我这般年纪的,也自己寻条活路,总比土里刨食强上许多,而留下来的老弱病残,面对成片的土地只能徒呼奈何,任其闲置荒芜。”当年的我,不也是为了逃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才会前往光州谋生?只是当时农村青壮年外出人数不多,还未形成风潮罢了。然则这些后来涌向州城之人,他们的命运又会怎样?驴夫笑笑说道,他们的出路大致有以下四种——个别头脑精明眼光过人的,便会凭借他们灵敏的嗅觉发现商机,或走光明正道或行歪门邪道,最终的结果殊途同归,都是拥有自己的商号。由于市场竞争激烈,他们老是板着个苦瓜脸琢磨着如何立于不败之地,人皆呼之“老板”,当然有赚钱的老板也有不赚钱的老板,有先赚钱后赔本的老板,也有赔本后东山再起的老板,起起落落,不一而足;少数如驴夫的儿子那般,读过多年私塾,算是村里外出人群中最为出色的秀才,去钱州已三年有余,先是在一间小商号打杂,后又几经跳槽,进入一间待遇不错的贸易型商号,生活水准要比在老家时高出何止百倍?商号里环境整洁,即便每日穿着白色长衫领子也不会弄脏,人皆呼之“白领”。能达到这一地步,若论收入之丰厚稳定已然是最高境界。然则平日事务繁忙,忙得陀螺般转个不停,又不舍放弃高薪,只好强行透支体力精力,未老先衰;多数那些略会识文断字或身负手艺之人,便进入生产型商号务工,这里无论环境、收入、工作之稳定性及安全系数,都无法与“白领”相提并论。由于他们时常穿着商号的蓝大褂,人皆呼之“蓝领”;主流群体则是村里那些目不识丁之人,只能出卖体力换取廉价的收入,苦不堪言。在州城之中,他们的生命显得如此卑贱,他们的存在也就无人关注,他们是生活在州城里最底层的人群,这种“农民出身的苦工”,人皆呼之“民工”。而如我这般,竟然机缘巧合,得以平步青云进入政坛,则是超乎四种之外的异类,可以呼之“奇迹”,保守估计五百年才会出现一个。

正文 第十六回 衣锦还乡变变变(5)
一路来到我双亲借住的房前,给一块碎银打发走“驴的”。我环顾四周,多时不见这座老房子益发风化得厉害,原本夯实的黄土已斑驳龟裂,一层层剥落下来,就像是父亲额前那一片的坎坷沧桑。茅屋矮小,檐上青青草,虽是暮春时节,但在略带寒意的春风里,仍是显出一派肃杀景象。这里,每家每户都是这样的房子,为了保暖,只留有半尺见方的小窗子,或者干脆不开窗。没有窗户采光,便在白昼走进屋内亦觉一片昏暗,只有房顶茅草间露出的一丝光线。不难想像这种房子是无法遮风挡雨的,一旦雨季来临,便处处水漫金山。正因如此,他们便在离地五尺处搭一隔层,上面睡人下面养猪,而农家小院便用来积肥。采光通风差、人畜同屋,加之直接喝生水,致使各种疾病蔓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于应付疾病他们总结出一套经验,那就是一忍二拖三等死。只因镇里的郎中医术太烂,而县里国医馆的收费让他们骇然失色,故此小病是不去治的,忍一忍便自然痊愈,及至拖成大病,那就只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这个数十多户人家的村子,每年都会因各种疾病死去四五个孩子,最严重时一年死十余个。村民们采取的对策便只有拼命地多生孩子以填补缺口。你可以惊奇地在山村里发现,年过花甲的老人,其儿女方才年方弱冠或年未及笄。说到孩子,这里早年的学堂是借用宗族祠堂,现已年久失修,被列为危房。先生多次找镇里的里正要求拨款修缮,却屡屡得到镇财政紧张的答复。后来经过先生的八方奔走,求爷爷告奶奶,总算争取了一笔县城最大商号“鸿欣苑”的募捐款,新建一座“鸿欣苑希望私塾馆”。如今这座学馆便成了整个村子最体面的房子。可是私塾落成之际,原来的先生却积劳成疾驾鹤归西,县里镇里官办国学馆的先生多是不愿来的,条件又苦待遇又差,简直就是活受罪。没办法,镇里只有找些识字的村民代课,称为“民办先生”,每年的薪水只有官办先生的十分之一。先生有了,可是生源也是老大难的问题,虽则朝廷明文宣称“九年制义务教育”,但只是口头说说而已,付钱的“义务”依旧要村民承担,而这点学费,在村民的收入里却占有不小的比例。为了省下这笔钱,学童失学便成了家常便饭。开学第一天,民办先生便去村里抓孩子上学,那情形与土匪进村一样,村民们争相喊着,先生来了,先生来了,于是家家户户关门放狗。仰天长叹一声之后,我推开虚掩的院门,却不见二老身影,想是去了田地。我一路寻去,破败的村落,村民的苦难,便一一落在眼里。山村的老人苦,他们日复一日辛苦一年的收入,也许还不够我在酒楼吃一顿饭。但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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