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显深沉,更有大师风范。周大人忙代为回答:“非也非也,马大师是在她三十岁那年,才出现特异功能的,能够分身化影,元神出窍,神机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姓周的莫不是鬼迷心窍?还是走火入魔?不行!今天这顿饭不能白吃,我非得戳穿马大师的把戏,好歹人家周州同对我还是蛮客气的。我不能见死不救。主意拿定,我故作谦逊:“你就是马大师啊!适才失礼,莫怪莫怪!只不过下官孤陋寡闻,从未见识过什么分身术,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如蒙大师不嫌弃的话,可否施展一回,让下官开开眼界如何?”马大师的鼻孔里挤出一个“哼”字,似乎对我的言语唐突有些不快,但始终没有用语言表示她的不满。莫非分身术这等小儿科她不屑演示?又是周大人及时解答:“王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法术对于马大师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施展法术要耗费许多精力,需要更长时间的修行方能弥补回来。若是平白无故的请马大师做这般毫无意义之事,委实有些冒昧。”KAO!I服了YOU!
正文 第二十一回 莫道世上无青天(4)
蓝知州却是不满我的言语冲撞,摆手道:“莫要唐突了马大师!我还要请大师给我算上一卦呢!”不是吧?连蓝知州也中邪了?只听得马大师道:“我的卦你信吗?”信,鬼才信!蓝知州却很有诚意地说道:“这个自然!”马大师听了这话,方才十分难看的脸色,此刻也缓和了许多,道:“心诚则灵!只不过起卦是有许多讲究的。今天在这里诸多不便,还是先给你瞧个面相如何?”蓝知州满心欢喜,迫不及待地伸头到大师面前。大师果然不同凡夫俗子,极有风范地细细察看他的脸面各处。看了一阵,马大师缓缓说道:“大人天庭饱满洁净,足见您智慧过人,其间有骨隆起,注定官星高照,官居显要,富贵一生;您的司空气色明亮,同样有骨隆起,说明官运亨通,一生都会有贵人相助;中正色泽光润,横贯祥云,不久便会有升迁喜讯;还有准头大而丰圆,既贵且富;另外地阁端正方圆,肥厚饱满,长寿富贵……”这些陈词滥调,多是挂在算命先生口中的熟句,无须思索张口便来。但凡算命的,无非一隆一千之术,“隆”就是夸,变着花样可着劲儿夸你,你身在学馆就说你如何才高八斗,年方二八便夸你是本地的一枝花,新婚燕尔就夸你福气多多,子孙满堂,往后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然则说你好莫要笑,说你坏莫要跳,夸过之后,突然峰回路转,开始了“千”——也就是恐吓。说你近日有难有病有劫数有危险,总之所有若是不信的话就会死得很难看。还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慈悲为怀,大发善心,可以看在双方有缘相识的份上,勉为其难出手化解这场危机,当然些许香烛钱还是要你破费的。话说到这里,你能不掏腰包么?我以为眼前的马大师想必免不了这一招,哪晓得她居然还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浑然不提劫难之事,只说完那些奉承言语便收住了话头。蓝知州心里那个美啊,对于马大师的吉言满口称谢。便在说话之间,杨捕头带着两个中年男子进门,诚惶诚恐地道:“周……周大人,这两位是京城来的,指名要找你!”一听是京城来的,我们不由抬眼上下打量。这两人油光满面,肚皮大脖子粗,不是伙夫就是官部,只是他们神色肃穆,让人心底不禁“咯噔”一下。周州同一时搞不清状况,不敢贸然言语,只问道:“二位是……”前头那男子一亮腰牌,牌上“钦赐五品都察院检察使”几个金字熠熠生辉:“我是都察院的吴情,这个是冷绵冷大人,找你了解一些事情。”方才还满面春风的周大人,得知来者的身份,立马冷汗沿着鬓角就流了下来,说话口齿也不利索了:“什…什…什么事……”吴情并不答话,目光一转,从马大师脸上扫过,落在蓝知州和我身上,问道:“这两个人是何来历?”蓝知州见势不妙,可不想惹火烧身,忙答道:“普通朋友而已,既然你们有正事,我就不便打扰,告辞了!”“且慢!你们既然在一起,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这里说话多有不便,委屈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一直沉默着的冷绵突然发话。他一定是从我们的衣着举止看出些许端倪。蓝知州和我心中暗叫“苦也”,本来是抱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想法,这才来此会见姓周的,不料酒无好酒菜无好菜,却无端被这个扫把星缠身的衰神牵连,落在都察院检察使的手里能有你好受的吗?看来这回不死也得脱层皮了。蓝知州赶忙抛个眼色过来,我心领神会,明白他的意思是待会儿见机行事,不要露出马脚。当下我故意说道:“二位大人,我们乃是从光州过来的茶叶客商,我叫王判,他是我的掌柜蓝州,偶然结识了周州同,并无深交……”冷绵虎着脸道:“老实点,少废话!”我当即住口,但目的已然达到,蓝大人和周大人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顺着我的话语把这个谎给说圆。下楼登上一辆民用牌照的马车,直奔郊区而去。冷绵不许我们交谈,大家只好保持沉默。在我们的忐忑不安中,马车停在一座酒楼前。这酒楼虽不显富丽堂皇,倒也环境幽雅,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景象。我们被带进酒楼三楼,分别进了两个房间。周大人和马大师成双,我跟蓝大人配对。我边走边暗自嘀咕: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规定的问题——简称‘三规’吧?只是我们与那姓周的毫无瓜葛,督察院的官员找他饮茶倒也罢了,平白无故的干嘛牵扯到我们?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还不能说。天晓得这两个朝廷要员的目的何在。在没有摸清他们的底细之前,还是装聋作哑方为上策。吴情让我们坐在他的对面,道:“老规矩,你们各自报上家门吧!”蓝大人忙道:“我们是从光州来的茶商……”话音未落,吴情已然冷笑一声:“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已知晓你们的来历,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你们不是什么茶商,而是官场上的人物!说吧,是哪个州的官员?”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究竟是哪个环节除了纰漏,以至被对方识破。只能说这家伙的眼睛好毒!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身份!蓝知州也是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继续隐瞒:“下官是光州衙门蓝知州。这是光州州判王小毛。”虽则都察院检察使的官衔还在我们之下,按常理来说,蓝知州大可不必低三下四,然则他们是京官,无形之中提高了地位,加之又是反腐反贪部门的人员,我们这些当官的最怕见到的便是这号人,万万得罪不起。
正文 第二十二回 青天本是大老千(1)
吴情闻言一愣,他虽则对我们的身份有所察觉,但也没有料到蓝知州居然是个掌管一州政务的地方大员,这样的高官,没有确实可靠的证据,还真不敢唐突行事。他随即回过神来,拱手一笑道:“原来是两位大人,适才多有冒犯了!”我们见对方态度缓和许多,忙谦逊一番,解释说我们与周州同仅是一面之交,今日刚好见面,就碰到这宗事情,方才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这才隐瞒身份,并非有意为之。两下里都说着场面话,不至于在这样的情势下彼此尴尬。我斗胆问道:“不知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你有所不知,此番得到消息,这个姓周的在任上不尽心为朝廷效命,却为了一己之私,收刮了许多民脂民膏,中饱私囊,这还不算,他还信奉鬼神之说,与巫婆神汉往来密切,公然在一些场合宣扬迷信,简直就是我们大元官员中的耻辱。这般渣滓败类,留他何用?故此上司吩咐我们来富州一趟,处理一下这件事情。”原来如此!看来真的不关我们甚事,适才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现在总算可以放回原处了。当下喝了两杯茶,我提出想去隔壁听听周大人是如何低头认罪的。话是如此说,其实我的本意是想见识一下都察院审案的手法,日后万一碰上也好想个应付的法子。吴情沉吟片刻,答应下来,说:“你们看看也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于你们日后的仕途,也是一个教训。”他领着我们走进隔壁房间,只见冷绵神情冷峻地坐在太师椅上品茶,而我们堂堂的周州同周大人,却脸色煞白站在墙角边上,还有在酒楼里还人模狗样的马大师,也全没了大师的风范,披头散发直似疯婆子一般。在冷绵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叠厚厚的公文,周大人不时偷眼看去,显得惴惴不安。看来都察院的人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们在行动之前已经进行了彻底的调查,把相关材料的书面化了,确保不发生意外情况。我立即联想到当初芫花山庄内来尝鲜的那一箱子的账本,莫非周大人也被人记了黑账不成?只听得冷绵连声冷笑:“周大人,方才我念了那么多关于你的事情,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想必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有数。你承认也好,否认也罢,都察院都会寻找相关证人证物,一一查证,保证既不冤枉一个好官,也不放过一个贪官!”周大人显然被击中要害,半句辩白的话语都没有,只是不住地鬓角冒着豆大的冷汗。吴情说道:“周大人,你还是从实招了吧!这般耗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周州同自然知道这样对他确实没多少好处,对方掌握的材料之多,出乎他的意料。而查证这些材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究竟但是要面对怎样的惩罚。但即便如此,要他竹筒倒黄豆——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将自己送上绝路,又怎能甘心?冷绵却是步步紧逼,道:“你也知道朝廷的规矩,切莫心存侥幸,老实交代,争取朝廷的宽大处理才是你的唯一出路。你放心,自古刑不上大夫,你何曾见过如你这般级别的官员脑袋落地的?大多案发后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掉脑袋的寥寥无几。你要放下思想包袱,只要你认罪态度良好,我们一定会在给朝廷的奏章里给你说上几句好话。”也对,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都是入了官籍的,东窗事发之后,衙门的第一个动作通常事开除此人的官籍,继而追究其刑事民事公事私事往事后事的责任。但只要犯的不是那么严重的错误,日后定能暗渡陈仓,重新回到官府的怀抱中,只因他在位期间,编织的关系网在事过境迁后,仍能发挥余热。周大人这才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历年来受贿贪污的事件。想不到这老小子的记性跟年轻小伙都有得一拼,从他当官第二年开始说起——第一年胆小如鼠+环境陌生+渴望高升,不敢轻举妄动,等给上级官员留下好的印象,特别是看见身边的官员一个个抖起来之后,他的心理便完全失衡。他收了平生第一笔贿金——五十两银子,在接过那包银子的时候,他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受贿就跟破处是一个道理,都是第一次会感到痛楚迷茫惊恐,做了一次之后,发现不过如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从受贿到索贿再到自己行贿,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周大人滔滔不绝舍不打结地接连说上一个多时辰,舌头也不打一个结,水都不用喝一口,连猫年鸭月收了张三李四王大麻子多少银子办成啥事都记得一清二楚,真难为他的心思都花在如何投桃报李之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本职工作。都说老百姓心里有杆称,我看是周大人心里有本账才对。冷绵边听边记,接连记了好几大张白纸,好不容易等到周大人说完,他也甚觉手臂酸痛,连连甩着胳膊道:“好家伙,自打进都察院后,从没有今天写的字多。撇开文字不说,单是那数据的汇总,就让我一个头两个大!”他叫周大人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办理完毕,又道:“这个所谓的马大师,跟你究竟是何关系?”“什么关系……我们尚未发生男女关系……”周大人想要一口否认,终究底气不足,不敢高声言语。含冤言必壮,负屈声必高,周大人吞吞吐吐,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这是口是心非。“行了行了!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这等货色,即便发生了男女关系,我们也只当是你在做慈善活动,不计入生活作风不检点。”
正文 第二十二回 青天本是大老千(2)
这也行啊!真是世风日下,官心不古!但是实事求是地说,这年头,即便你一个从九品级别的官员,出去要跟别人说自己没有三妻六妾十来个二奶,不但没人相信,而且是对官员这一称呼的莫大侮辱,会惨遭众人鄙视,往后简直没法在官场上混了。正因为此种现象广为大家认同,故此如今大元朝官员的生活作风问题,即便被人检举也毫无问题。这话非但我们听得颇有同感,频频点头,就连一旁的马大师也深有同感,暗暗点头。“但是——”吴情话锋一转,马上说到了正题上:“腐败乃是本朝的积弊,民愤极大,而周大人你呢,竟然置王法于不顾,你看看这些你自己交代的问题,材料很翔实,后果很严重!至于朝廷降罪下来,会有怎样的结果,你可以自己先掂量掂量!”周州同刚才已稍稍松了口气,一听这话又大汗淋漓,想必比他跟马大师在床上颠鸾倒凤时流得还多,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小的知罪,请大人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谈何容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岂能擅自做主?如若事情败露,还要连累我等乌纱落地。”周大人一听吴情的语气并未像刚才那么决绝,扑通跪在地上:“待罪之身,不敢强求,只请二位大人从轻发落,下官定有厚报!”又朝着我们说道:“二位大人有缘相识一场,还请代为斛旋。”常言道:兔死狐悲。都是官场上的头面人物,说不得日后还有用到人家的地方,我们不妨帮他一把,若是能救他一命,就当是废物再利用,若是不成,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再说眼下只要说说求情的话便可,不必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样的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我与蓝知州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小心翼翼地道:“二位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吴情道:“王大人不必见外,请讲!”“周大人营私舞弊,自是国法难容,然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周大人在富州州同一任上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二位大人可否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吴情还在沉吟,冷绵却连连摆手:“这可万万使不得!若是我们擅作主张,一旦被言官弹劾,只怕会大受牵连。”吴情露出很为难的脸色道:“二位大人,不是我们不给面子,委实是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兄弟二人担当不起。”话语一顿,又接道:“不过,水深行不过,路曲走得通,也不是完全没有补救的办法……”周大人慌忙说道:“恳请大人指点迷津!”冷绵想阻止吴情往下说,插了一句:“莫非你想告诉他……我看还是算了罢,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蓝大人和王大人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再说王法也不外乎人情,谁没个三灾五难,说不得日后我们还有仰仗他们的时候。我们也不必把事情给做绝了。”吴情下意识地四下看看,压低嗓门道:“不知二位听说了吗?京城刑部刘尚书的公子微服出游,已经来到富州地界……”这个,却是未曾耳闻。响鼓不用重锤,周大人是个明白人,立即接口道:“吴大人的意思是,让下官找刘公子疏通一下关节?”吴情手臂一挥:“我可没这么说。你如今是待罪之身,不能离开这里半步。我们乃是朝廷的人,一切服从上司的指令。”说完,他对冷绵使个眼色,二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