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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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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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八矬子疑惑地望着栾淑月,继而望小香。 
“我还以为客人没走呢,冯科长,你们……”栾淑月机智地说。 
小香挽住冯八矬子的胳膊,娇声道:“进来吧,人家好想你。” 
房门关上,栾淑月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她走回客厅,刚落座,见徐德成从楼梯走下来,问道“爷你方才在哪儿?” 
“别问啦,再会!”徐德成道。 
“有工夫来玩呀爷。”栾淑月殷勤地送出大厅,待他走远,她叫大茶壶道,“荣锁,你去小香房看看。” 
荣锁领会主子之意,匆忙跑上楼。 
“他们在干啥?”荣锁返回,栾淑月急切地问。 
“打井呢,冯科长猪一般地吭哧。”荣锁语言粗俗下流地说。 
“一说这种事荣锁你眼睛就放光,没出息!”栾淑月责备道。 
“那个疤瘌爷呢?”荣锁畏惧的样子,问。 
“走啦。”栾淑月复杂的目光扫一眼楼上,她站着的角度能看见小香房间的门亮子。 
小香欲起身穿衣服,被冯八矬子重新摁倒,他说:“我还没稀罕够你。” 
“一头午你没时闲(停止)地捂扎(反复)……”小香嗔怪道,还是顺从、配合。 
“没整够。”冯八矬子粗鄙地直言,他有令人惊讶的精力,一边劳作一边问别的事情,“小香,是什么人在你这住局?栾淑月还挡着,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似的。” 
“天知道,一天不断流地接客……”小香讲得很合情理,“干我们这行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不准许问客人的名字。” 
“不对,他肯定有啥说兜(问题)。”冯八矬子仍疑心说。 
“恨人丁,”小香亲昵加撒娇地,用手指戳了下他软囊囊的肚皮说:“你呀,还不是寻思我是你的,就忌讳外人碰。哼!真的舍不得,就娶我给你做姨太,看谁敢碰冯科长的东西。不然,我想闲都闲不住,妈妈靠我们给她挣钱呢。” 
冯八矬子一时语塞,他不怎么把一个烟花女子的话当话听,心里想着从她屋里走掉的那个男人。 
镇外荒沙坨上,徐德成手牵匹马,在坐山好坟墓前诉说:“大哥,我知道暗杀你的凶手是谁,我一定给你报仇。” 
徐德成钻入一片树林子,树密行走艰难。突然,坐骑腾空竖起蹄子,说时迟那时快,连人带马掉进猎人扑狼设下的陷阱。 
野狼沟胡子老巢窝棚里,一缕阳光照在徐德成的身上,大德字等人守候在徐德成身旁。 
呻吟两声,徐德成从昏迷之中醒过来。 
“灵(醒)啦!大哥。”大德字道。 
“我这是在哪儿?”徐德成问。 
“窑里。” 
“我的腿?”徐德成觉得腿不对劲儿,他的记忆在坐骑腾空竖起蹄子的瞬间折断,问:“我咋回来的,你们发现了我?”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11)   
“扎破几处,不过没伤到骨头。”大德字说,“一男一女两个人送你回来。” 
“他们是什么人?” 
“不清楚。”大德字说,“他们三十左右岁,男的说二哥曾救过他的命,那女的就是前一段时间骑大红骡子进老爷岭,你放走的那个人。” 
“哦,是他们。”徐德成知道是徐秀云和山口枝子了。 
“你掉进陷阱里……”大德字讲了事情的经过,一句话,她们俩救了他。 
“我的高脚子(马)呢?”徐德成最关心他的马。 
“她俩说被陷阱里的木刺扎烂,崩嘴儿(死)了,他俩只救出你,用马驮着来咱窑里,然后就走了。大哥,顶浪子回来了,他带来二哥给你的信。”大德字说。 
“快叫顶浪子。”徐德成欣喜道。 
“大爷!”顶浪子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徐德成面前,说,“二爷给您的海叶子(信)。” 
“拐(坐)吧,慢慢说。”徐德成说。 
顶浪子坐下来。 
“说说那天你们的情况。”徐德成看信,合上信扣在胸前道。 
“我们顺利地进入军用货场,没遇任何阻力。刚进去,铁大门立马从外边关上,探照灯全亮起来,无数枪口瞄准我们,那情形连一只鸟也难飞出去。”顶浪子说,“之前,我们把高脚子(马)拴在树林子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举嘴子在他们出事后,把马全带回来。 
“弟兄们有没有带彩的?”徐德成问。 
“我们中了埋伏……一枪没响(放),二爷见风紧(事急),决定不和他们硬拼。”顶浪子说。 
“你先下去吧,做好回镇上放龙(报信)的准备。”徐德成让顶浪子下去休息。他发狠地说,“一定齐这把草(弄个明白)!” 
“二哥他们咋办?”大德字问。 
“日本人目的很明确,让我们降他们,编成特混骑兵队。”徐德成说草头子来信的内容。 
“如果不降呢?” 
“他们就要杀了咱们的弟兄,人质在他们手上,主动权握在他们的手里,牵着我们的牛鼻子走。”徐德成说。 
“那可咋办?”大德字问。 
“你去叫上线员、粮台来,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在家的胡子四梁八柱集中在大柜窝棚里,商讨对策。 
“假降是个解燃眉之急的办法,可是小日本诡计多端,万一是个骗局,我们落入圈套,难逃出来。”上线员说,“我们得长个心眼儿。” 
“把我们变成骑兵队,干什么?伸腰子(大米饭)白给我们吃?”粮台更是怀疑兵警的动机,“哪有那好事,日军吃伸腰子,连满洲国兵也只能吃马牙散(玉米饭)。” 
“吃什么莫小事,我的意思是说日本人收编准是叫我们干啥事儿。”上线员说。 
“能干什么,卖命,久占就是个例子。”大德字说,“久占绺子降杆子后当上警察,那是满洲国建立之初,缺人时用他们,和我们不同,我怀疑这里有勾当。” 
“这话对,”徐德成赞同道,“日本人到处清剿我们的当口,来个大转弯,要收编我们,动机令人怀疑。十九个弟兄被扣做人质,我们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 
“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大哥,假降吧。”上线员说。 
假降?徐德成也觉得是目前最好的一条路,只是不清楚是不是落入日本人的圈套,留还是要留一手的,他说:“我再带二十几名弟兄去假降,留下五十多个弟兄不动,一旦有啥不测,也好保存一部分实力。” 
“大哥你留下,我带弟兄去。”上线员主动为大柜承担危险道。 
“我去合适。” 
“我去。” 
“弟兄们都别争了。”徐德成说,“我身为大当家的,不露面必然引起怀疑。这样吧……”他做了详细安排。 
徐德成走路一瘸一拐的,在上线员的搀扶下出了窝棚。 
“这五十几个弟兄交给你,要带好他们。所存的物资够你们用上一年半载的,因此,入冬之前趴风(不动),等待我那边的消息。”徐德成特别叮嘱道。   
第二十二章盖头计划(12)   
“我派人在亮子里城边活动,随时随地与你保持联系。” 
“近日城门增加岗哨,夜间又是警察巡逻,出入城都不方便,更何况他们死死地盯着我们……举嘴子人挺机灵,又熟悉城内自然情况,叫他扮成耍猴的,住在江湖小店,混在那些打把式卖艺的人中,不会引起特别注意。到时候我会设法与他接头的。”徐德成说。 
举嘴子过去被冯八矬子诬赖抓过,会不会认出他来,上线员很担心这一点。 
“事情过去了几年,那时举嘴子年龄还小,现容貌变化很大,轻易认不出来。再者说,他认得我的家人,必要的时候他可去找我大哥。”徐德成反复斟酌,举嘴子作联络员比较合适。 
“那就派他去。”上线员说。 
“现在就去让他动身,赶在我们进城前边……对啦,叫他一定住郝家小店。”徐德成说。   
第二十三章假降待机(1)   
小老鸦 
真混蛋 
张开嘴 
吞大雁 
问问老雕干不干 
——民间歌谣 
1 
冯八矬子摇晃出佳丽堂,觉得自己像一个纸鸢轻飘飘的,哈欠连连地来到警察局长面前。 
“瞧你个熊样,像刚从娘们儿被窝爬出来似的,给抽干了吧?”陶奎元没深说,去佳丽堂一半是他的主使,栾淑月那边需要警察照眼,他也答应照眼,局长不便出面。冯八矬子代自己去,他乐此不疲,除了栾淑月,他还有想头,“花豆包!(老色鬼)” 
冯八矬子笑笑,没否认,说:“看看小香。” 
“小香,小香的,你没少说小香。”陶奎元倒碗浓茶推给冯八矬子,说,“喝点茶,提提神,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都是让那帮赌徒给折腾的,我好几天没睡好。”冯八矬子遮柳子说,“王警尉这家伙胆子倭瓜大,领人到城东警察署的监房里耍钱,让我都给逮来啦。” 
“一起抓来的还有谁?”陶奎元问。 
“刺猬猬。”冯八矬子绕脖子(不直截了当)说。 
“刺猬猬?” 
“四爷,徐德龙。” 
怎么还有徐德龙?处理他真是两手捧刺猬啊!单单处理王警尉,恐怕说不过去。陶奎元问冯八矬子,你说咋整? 
“刺猬猬有吐遁(隐形逃脱)的本事啊,四爷……”冯八矬子清楚局长,碍着三姨太的面子,四叔丈爷轻易不能碰,实不可解要碰他,要狠实。让徐德龙吐遁是个好办法,他大加赞赏道,“行,八矬子你行!” 
“局长,那王警尉?”冯八矬子的神情天气一样阴不唧的。 
“他可不是刺猬猬,扒掉皮,赶出警署。”陶奎元变了圆滑腔调,强硬起来。 
今天早晨冯八矬子被叫回警局的,说有重要的事情,在小香被窝糗(死活不离开)的打算泡汤。他说:“局长大人找我就为处理王警尉呀?” 
“他算个嘚(屌)!”陶奎元拉来抽屉,将一封信递给冯八矬子,说,“天狗回音啦,看看吧。” 
冯八矬子看信,不住地点头。 
“天狗说偶染微恙,过几天带人过来。我将此事已向角山荣队长报告,他指示咱们做好迎接准备。”陶奎元说。 
“敲锣打鼓地欢迎!”冯八矬子长咧咧的声音道。 
“表面文章也得做,最关键的是,我得派人进去监视他们,就像当年叫你到久占警察大队一样。”收编天狗绺子后的事情他都想好了,陶奎元说。 
“选几个靠实的人进去不就得了。”冯八矬子偶然低头,闻到沾在衣服上的脂粉味道,某种欲望豆芽菜一样疯长。 
“没那么简单,当年和现今大不相同喽。久占是我们好言好语,心平气和地劝降的,天狗是咱逮住,逼迫……是不是心甘情愿呢?”陶奎元长了一个心眼。 
冯八矬子心还放在妓院,局长同他说这么重大的事情,精神还是不能集中。 
“八矬子,你还想着那个小香的窟窿眼儿?”陶奎元见他心有旁骛嗔怪道。 
“喔,没有。” 
“没有,你还没有……八矬子,我抠你耳朵(提醒),栾淑月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可要好聚好散,惹烦她小心整翻白儿你。”陶奎元说她悬,对你老婆说你逛窑子。 
冯八矬子惧内,夫人治他不打不骂,剪子摆在明面上,说:“你胡来,给你铰下来!” 
特务科长晕那把剪子。 
栾淑月酸酸的目光盯着冯八矬子,心中有一盆豆芽菜在生长。女人觉得空落落时,最恨的是男人。那个早晨她恨他,碰到一个男人一定让他恣意蹂躏,也是对曾经相好的一种报复。 
徐大肚子拣了一个大便宜,他明明闲逛到妓院,兜里所剩无几的几吊钱不够拉铺的,充其量够吃杯花酒的。 
“哟,徐爷找姑娘来啦?”老鸨子道。 
“别胳揪我,哪有那闲钱啊!”   
第二十三章假降待机(2)   
“我赏你一把。”她说,递眼色让他随她进老鸨子卧室。 
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徐大肚子一下还张不开嘴,瞠目愣呆。将信将疑地说:“不是大嫂没在家,你逗妹吧?” 
“咯楞子(特别)!”栾淑月回手拽他进屋,说,“平日里你色迷迷的瞅我,今个儿让你吧你又……别戳秫秸(呆立),上炕!” 
栾淑月和徐大肚子在一铺小炕上厮混。 
“你打算秋后到大鼻子(俄罗斯)那边去?”她的问话湿涝涝的,显然是汗浸过。 
“小鬼子和大鼻子真枪实刀地对着,国境线封得严,过不去,我打算捡起老本行。”徐大肚子喘息着,面包上运动很累人。在他的心里她就是只大列巴(面包)!不过她很白,不是燕麦的。 
“配骆驼的鞭子都输给人家,你又不能当公骆驼使。”面包发出粗糙的声音。 
“对你来说,我是峰大公骆驼!” 
“你……干那事……是比荣锁强。”她提大茶壶没提冯八矬子。 
“我想给你当公驼。”徐大肚子认真道。 
“想的倒美。”栾淑月说的是真心话,图钱图快活都不会找他,为气冯八矬子索性拉他上炕。她不喜欢圆乎乎软塌塌的男人! 
徐大肚子想到什么,说:“有荣锁那大茶壶,养我是没用。” 
“你叫他荣锁,万万别叫他大茶壶,那小子可狠,惹翻了脸,还不把你裤裆里的杂碎割掉……让你成太监,嘻!”栾淑月戏言道。 
“如今皇上在新京(长春),需要太监伺候呢。只是我进宫,谁伺候你?”徐大肚子自嘲,会找坡下驴,拣一把便宜如意外拣把好牌,得了一把便宜甭想有第二把。 
“荣锁呀,荣锁比你小二十来岁。”栾淑月为气走徐大肚子,夸张大茶壶的功能,用乡间最雄性的动物比喻他,大儿马子,大叫驴什么的。 
徐大肚子自然知趣,男女方面的事雷呀雨呀的过去,他转了话题道:“你说昨晚上我点儿多高。” 
“输得付不起姑娘的钱,才跑我这儿来下穷,点儿还高呢!”栾淑月讥讽道。 
“你这老苞米香呢!”徐大肚子厚颜道,“有一个人,你见不着喽。尚大油匠让警察抓走,送西安挖煤,恐怕一去难回。” 
“昨晚你们不是在一起推牌九?” 
“说点高嘛。我前脚走,警察后脚就到。”徐大肚子侥幸道。 
“徐四爷呢?”栾淑月问。 
“他呀,和王警尉去玩,听说给抓到警局去啦。”徐大肚子说。 
警察不能把徐德龙咋样,栾淑月这样说没错,他已经被放出来。走出警局大院他没直接回家,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在郝家小店前遇到扮耍猴人的举嘴子,他不认得他,兴趣在那只猴子身上。 
有几个孩子兴趣却从猴子身上转到徐德龙身上,起哄似的再次唱起歌谣:“歪戴帽子,反拖拉鞋,谁敢赢我徐大川爷?” 
徐德龙不恼,听着反笑,拱手向孩子们道:“谢谢夸奖!谢谢夸奖!” 
丁淑慧坐在筐铺炕上,缝补一件褂子,不时撩一眼窗外,就这么的看了几天,仍不见丈夫回来。 
学生模样的徐梦人打从对过儿的酱菜园门前走过来,三侄子在丁淑慧的视线里渐大起来。 
“梦人?”丁淑慧惊喜望外道,“小闯子成大小伙子,婶都快认不出来了。下(放)学啦?” 
“嗯哪,四婶!”徐梦人说,“我刚从四平街回来,学校放假……我娘和大娘去赶庙会,大伯催我来看四叔、四婶。” 
“啊,你大伯不催你就不过来看我们。”丁淑慧用这样的口吻说,自然显得亲近。 
“不是,我真想四叔四婶。” 
丁淑慧疼爱地照他的肩膀拍一巴掌,说:“这孩子,四婶和你闹玩呢。” 
“小时候四叔给我做风呲楼玩。”徐梦人说。 
“你还记得这些。” 
“咋能忘呢,四叔做的风呲楼会叫。四叔呢?”   
第二十三章假降待机(3)   
“前下晚出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梦人,想吃什么,婶给你做去。”丁淑慧说。 
“我顶爱吃我娘馇的小豆腐,我们学校吃不着小豆腐。”徐梦人没外道,想吃什么对四婶说了。 
丁淑慧梳了梳头,拉起徐梦人说:“走,到豆腐房去。正好,咱家还有干白菜。” 
徐德龙回到筐铺,丁淑慧同徐梦人刚走,门锁着,从一只破筐底下取出钥匙,开门进屋去。 
到谁家看日子过得怎么样,最直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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