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城这会瞠目结舌,冷汗透湿背脊,当初逼供只有口头之言,尚未立下罪状,就让皇上入了天牢保人,这时只能说上一句:「两具尸首身上有刀伤,宫苑内部禁带刀剑,若不是陆大人所杀,那又是为何而来?」
陆皓昂首说他确实不知情,张城还要再问,就听皇帝冷笑一声,说道:「那两具尸首,朕派人验过,乃是毒杀,身上刀口子不过是个伪装而已...」
张城连忙伏首跪下,连声呼道:「皇上英明,臣办案不力,自当请罪...」
「有你这样粗心大意,连尸首也不验个仔细的刑官,我大梁不知要多几个冤死的忠臣良材,来人,拉下去斩了。」皇帝冷冷说道。
张城连连磕头大喊饶命,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敢挺身向前,谁都怕极了触怒这天子龙威,更暗自心惊。
皇帝处置过张城之後,又目光凌厉地扫过在场众人,满场噤若寒蝉,似乎是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地见似的,皇帝又说道:「罪臣陆皓听旨,虽说你是好意探望妹子,但违了宫律就是死罪,辜念你救了婉婕妤,又多年为官忠义,让你将功赎罪,撤骠骑将军二品之位,罚俸千金,以免死罪。」
「谢主隆恩。」陆皓磕头跪拜,抬头望了皇帝一眼,两人目光交会,心思皆同,在这个混乱争斗的朝野里,他们都有要保护的人。
这事就此了结,陆皓告假回家梳洗打理,去去晦气,也免家人担心,而皇帝回了寝殿,继续查著那谋害陆婉的幕後之人。
又过了几日,皇帝亲审掖庭诏狱,判了瑾婕妤谢姓族女有谋害陆婉腹中皇子之心,当庭斩首,把那些心向谢家的太监宫女给清理个乾净。
皇帝为了安慰婉婕妤,进封她为昭仪,赏赐千金,绫罗绸缎百匹,种种的珍品补药,让她好好地安养著身子,专心於产下皇子之事。
过了几个月,皇子平安诞下,母子均安,皇帝取名为兰,立为太子,祭祀天地四方,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陆昭仪进封为皇后,皇帝大肆封赏陆家,父亲封为永宁侯,母亲封为安国夫人,长兄陆瑜礼部官进一品,二姐为丽郡夫人,次兄陆皓重获骠骑将军之位,加封太中大夫,赏赐千金,其他叔伯远戚皆受封赏,一时之间,竟有陆家满朝富贵之象。
29
蝉鸣唧唧,夏日的薰风,吹过了柳梢,翻起一层绿浪,在池边画下片片涟漪。
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粉的白的开满了一池,微风轻送,便带来一阵怡人的芬芳香气。
陆皓抱著才四个月大的太子坐在池边,捏捏他软软的小手,一对大眼睛就对著他瞧,皇帝坐在他的身边,用手逗弄著孩子的脸颊,那孩子就呵呵地笑了,白嫩嫩的小脸上,有对小巧的梨窝。
他抬头看了陆皓一眼,笑著说道:「人家说外甥像舅,兰儿果然像是君兰,瞧瞧这对清澈似水的眼眸子,生得真是好极了。」
君兰低头微笑,并不答话,这孩子确实像他,是陆家的血脉,还是天应的孩子,他望了皇帝一眼,皇帝靠过身来,伸手轻轻地抚过君兰的唇,沾了些湿意,满眼调笑地抹上了自己的嘴。
陆婉从凤栖殿里走了出来,看见自己兄长及丈夫坐在池边,肩头并坐地逗弄著太子,两个人身形相依,倒是显得无比亲腻了起来,从孩子出生之後,这两个大男人倒是比自己还要疼爱娃儿,尤其是三哥,根本当成自身骨肉,时不时就要过来探看一番,有时见到他们俩照看的模样,还真有点像是对夫妻似的错觉,这种想法,有时也让她自己觉得好笑。
她让宫女端上了莲子绿樱银耳汤,蒸熟过的莲子,绵软松甜,状如珍珠,指头大的绿樱桃,碧绿如透玉,再加上朵朵炖烂的银耳傍衬著,看著就觉得可口,又是冰镇过的甜汤,入口更是冰凉消暑,三哥必定喜爱,唤了一声,把孩子从陆皓手上接过,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们两人吃食,同坐池边赏荷,一家子显得和乐融融。
三人一下午就閒扯旁聊了些家事国事,直到日头渐落,皇帝便催著陆婉进殿避风,别冻了自己跟孩子,他跟陆皓才一同去了麒麟殿里,把今日未批的奏折处理一番。
书案上有著许多奏折,皇帝不著痕迹地避过了最靠近自己的那篇折子,假装努力批阅著,陆皓见他这样闪躲,便是开了口说道:「皇上,臣三天前所上的折子,不知看过没有?」
「阿?三天前?你有上折子吗?」皇帝装傻说道。
陆皓凑了过去,拿起最靠近他的折子递上,皇帝翻了翻,说道:「朕没注意,你这出兵西羌之事,还得多想想,等朕看完可好?」
陆皓应了声是,心中却不禁想要腹诽,这看起来就是故意的...
又过了三天,陆皓再度问起,皇帝搪塞一番,见说不过去,便顺著身势,往他身上倒去,揽上了他的腰,不停地亲吻起来。
陆皓让他吻得身酥骨软,面具又被脱下,刚想要推拒,皇帝那双贼手就窜进了衣襟乱摸,隔著亵衣,不停地揉弄著自己乳尖,不由得有些低喘呻吟,刚刚想说的长篇大论,瞬间地被打乱了套。
皇帝见这机不可失,解了他的腰带,伸手摸进裤头里,轻抚起下身,情欲瞬间被挑起,他身子一软,倒在皇上的怀里,便让人哄骗硬拐地抱上了床榻,行了那云雨偷欢一事去。
待过了那云雨之巅,缓过了几口气,他趴在皇帝的胸口上轻喘,软软说道:「天应,答应我一事..好不好?」
皇帝把他抱进怀里,看著那还半带春色的眸瞳,心满意足地说道:「什麽事?」
「那出兵西羌之事...」君兰讨好似地轻啄著他的喉头,带了些媚意说道。
皇帝不悦地放开了他,转身背对著床外,闷声说道:「君兰,你哪时也学会媚上了?」
他不喜欢君兰这样,身为天下至尊,有太多人是心怀诡异地靠近他,连床笫之间也是如此,女人陪他上床,是为了荣华富贵,男人陪他上床,是为了权势利益,身为帝王,什麽都可以得到,但唯有一颗真心,却是不敢求也不能求的。
有时,他也会害怕,或许君兰并不是真心地待他的...
君兰从身後抱上了他,有些生气地咬了他肩头一口,说道:「是皇上都不肯听臣说的...」
转身抱上了君兰,君兰的眼眸,还是如秋水般的清澈,还带著些暖意,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还要什麽呢?你陆家早已是满朝富贵,连皇位也是你陆家血脉的,为什麽还想要走?」
「但那不是臣的功迹,臣想为皇上开疆拓土,成就一世英名。」君兰搭上他的肩,发出这片豪情壮语,他不能生儿育女,却能在这江山中,刻留自身血汗,在这人点指江山地图时,记得这疆土是自己拼死打下来的。
皇帝亲吻著他的眉眼,伸手在他的腹部摩梭,碰到他以往出兵征战时所留下的伤疤,说道:「朕从不想当什麽明君圣主的..只求不是个昏君就好...」
「皇上,从我身为侍中一职,侍候你决断政事之时,就觉得皇上处事公正明快,是大有可为的明君之主,只要没有那疏懒之心,必定可成就我大梁一代盛世的..」君兰捉住他的手,认真说道。
皇帝咬著君兰的颈间,留下轻浅齿痕,说道:「朕不要...」
千秋盛名是很诱人没错,但要他让君兰又离开自己一年半载的,过上那相思之苦的日子,他不想要,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划过那伤痕,虽然已经淡了很多,但他忍不住地想,这些伤口当初到底有多痛?他记得,上次君兰的小命差点要丢了的。
「皇上,西羌之事,拖不了永久的,羌狄必定会趁机侵扰,咱们这朝不解决,兰儿以後就不用解决吗?」君兰不放弃地继续游说著。
皇帝将头埋入他的肩窝中,抚摸著那头汗湿如墨的发,低头不语。
「天应..让我去吧!算我这舅舅为兰儿尽一点心,在我还能为国征战时,再出一份力...好不好?」君兰在他耳边低喃,温热的唇舌,舔吻著他的耳垂,引出体内阵阵快意,指尖顺著他的背脊滑落,在尾椎处画下一个又一个的圆。
皇帝低呼一声,君兰这妖精居然敢挑逗他,看来刚刚做得还不够,非抱得他手脚发软不可,抬起头,捉住那下巴,恶狠狠地说道:「最後一次了,以後你再也别想出征...还有,不准有事,一定要平安的归来!」
君兰轻笑,双腿缠上他的腰间,献上热吻,说道:「好!以後..侍候皇上就好...」
皇帝又瞪他一眼,压住君兰的身躯,沉下腰身,往他身後捅去,温热的肉壁随即缠了上来,舒爽快感随之而上。
他伸手抚弄起君兰前面的秀苗,淫笑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後可要乖乖地张开大腿给我弄的....」
听到这样粗俗的调笑话,君兰脸上羞红一片,闭眼往皇帝怀里窝去,不发一语地抱住了他,任他做了个尽兴之後,才一同沐浴入睡。
30
旌旗飞扬,刀光剑戟在秋阳下闪闪发亮,殿前的大理石地上,站满了身穿黑色战甲的士兵们,陆皓走上前来,一袭白色犀甲,上系红色领巾,修长身影显得英气俊朗,在士兵中更是耀眼夺目。
一旁的礼官端上水酒,他拿起一杯酒,举杯面对高台石阶上的皇帝,一同洒酒向天,一祭皇天,再举一杯酒,两人一同将酒洒地上,二祭后土。
第三杯酒,两人的目光交会,有些眷恋,有些不舍,也有彼此之间的认同与信任,皇帝朗声说道:「祝陆将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为我大梁立下万世功业。」
陆皓躬身一拜,举杯答道:「臣遵旨,必定不负圣上君恩。」
两人的杯沿轻触唇边,那人的唇形微动,似是说些什麽,纵然听不到只字片语,陆皓却也明白他说些什麽,轻浅一笑,无声说道:「我知道的。」
一昂首,酒盏中的烈酒就滑落喉头,酒气充塞心怀,就像那人的叮咛一般,陆皓翻身上马,再也不回头地领兵出城去了。
望著君兰的身影,皇帝不禁想要苦笑,他总是走得这样洒脱,永远都是留下来的自己要眷恋苦思,日夜盼望著他归来。
遥望碧蓝如洗的晴空,一声鹰啸突然掠过,皇帝再叹一口气,罢了,翱翔於天际的苍鹰总是困不住的,就让他飞吧!只要记得回来就好,这里,还有著他珍爱的一切。
策马奔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终於来到了靠近西北边境的草原,碧草如茵,爽朗的晴天更让这片大地显得宽阔无垠,陆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般辽阔的气息,只有边境才有,风吹过衣袖鼓盪著,似乎能够让人御风飞翔。
全军奔驰至日落西山,他下令驻扎休息一晚,抬望眼,夜里的星光闪烁,他想起那些年少的日子和心底的人,用手触碰著自己的心窝,有一股暖意缓缓地流泄出来,转身回看帐区营火,心生万丈豪情,赐臣以千万雄兵,还君以万里江山。
再行军几日,终於是到了雁归城,全军入城修整,陆轩出城来迎,两兄弟已有一年多未见,份外亲切热络。
城中休息整军七日,兵分两路,一路由雁归城出击,直取後方狄人部族的牧地,另一路绕行至边地山谷,穿过冰天谷,直切上谷腹地,先击溃羌人的据守地,再往东会合两军。
陆皓领军奔驰至谷口前,下令军队驻营休息一日,换穿冬衣,准备粮食饮水,明日黎明之刻启程。
天光微亮,晨光中的露珠还在闪耀,全军已开始起身整顿,士兵穿上厚重的冬衣,显得臃肿迟钝,翻身上马,铁甲发出铿锵声响,排成队列,往冰天谷的入口而去。
此地为何称作冰天谷?主因这座山谷立於南部平原边境之上,秋冬寒风往南吹袭,尽被山势所挡,北方朔风往这狭小谷地猛灌,常年狂风大作,又挟带寒冷气流,春夏两季已有微微寒意,秋季谷内更是宛如冬季,偶尔还会落雨飘雪,而冬天之时,更是风雪漫天,积霜成雪,处处冰壁,宛若冰天一地。
黑甲骑兵一入此地,就觉得气温抖降,比外头冷上不少,好在身穿冬衣,还不至於冻著,全军在谷地中前行,原本还能奔驰,随著气温越低,地上的泥土渐成雪地,就越来越缓慢行进。
直至走到中段,所有的人已开始牙关打颤,刚刚奔驰的汗水,已在铁甲上结成冰滴,轻轻一动,肌肤便是遍体生寒,连棉絮所做的冬衣,都敌不过那冰霜的冻意。
陆皓冻得手脚发寒,腰腹下方的锁子甲也结上层霜,白色犀甲也挡不住这透骨的寒意,全身冷地几乎难以动弹,似乎只剩下心脏还在跳动,他抬头望天,这明明是白日,但那太阳却像满月似的清冷,周遭四处的冰雪反射出更白更眩目的亮光。
马儿越走越慢,似乎也被寒冷拖累了脚步,吐出一缕缕的白烟,却没有多少热度,他贴近马身,可以感觉到马儿的颤抖。
下午,原本的晴日蓝天,被乌云遮敝了,正庆幸著没有下雨时,却飘落了一点一点的雪花,随著狂风漫天翻卷,很多士兵抬头看天,眼里开始有了些哀伤绝望,这样诡谲的地方,真地有命可以走得出去吗?
这雪下到半夜,马倦人乏,再也撑不下去了,陆皓让人马略为休息,月娘高挂,却带来比白天更冷似的银光,寂静地照映在山谷中,彷佛是死亡的静默气息。
陆皓望著月亮,紧缩著身子,忽然想起京城里的亲人,这月光透彻地像是兰儿初生的眼眸,他想起夏季的池畔与笑语,想著家人与那人。
天应..天应...天应....心里呼唤著那个人,心头就慢慢地热了起来,渐渐暖到全身,忆起那出发时的唇语,居然如同那一口饮尽的酒,在胸口灼热发烫。
手脚渐渐地能动了,他对著夜空一笑,翻身上马,说道:「兄弟们,冲吧!不要在这挨饿受冻,过了这谷地,就有温暖丰沛的草原让我们奔驰,而羌人的烈酒烤肉正等我们!」
他领先狂催马儿,往另一头的出口奔去,乌黑的鬓发上沾满雪花,脸上的铁面具也结层白霜,但心头的温暖火焰还在跃动,渴望生存与胜利的意志支撑著他。
後头将士看著他飞驰的模样,彷佛是苍鹰高翔,不畏冰雪风霜,在眼前划出一道希望,为了生存,为了胜利,所有人都咬著牙拼命地跟著他狂奔。
好不容易过了谷地,有些战马力竭而死,有些人被风雪困住而亡,陆皓在谷口平原上清点人数,伤亡虽是不大,但走过这死亡谷地的人,都觉得是恍如一梦的不可思议。
众人在草原上休息盘整一日,然後起程出发,直奔羌狄联合之地,上谷!
31
秋意渐浓,枫叶红地灿烂,满园的金黄红火,片片飘落时,带来些许萧瑟寂寞。
皇帝在凤栖殿内,逗弄著已有八九个月大的孩子,初为人父,当然是高兴欢喜的,时不时就要来看看玩玩,望著兰儿那对清澈的眼,总是会想起,远在西北为国征战的那人。
「来..叫舅舅..舅舅在西北帮你打仗,等他回来抱抱,好不好?」皇帝抱著太子温柔地哄著,孩子大大的眼望著他,也听不懂他说什麽。
一旁的陆婉看了,不禁觉得好笑,说道:「孩子还小呢!就要教他说话,三哥又不在这,做什麽教他叫舅舅呢?」
「先教了好,等你三哥回来时,听到一定很欢喜的。」皇帝看著陆婉说道。
陆婉抱过了孩子,亲亲他的小脸颊,说道:「也是,三哥那样地喜欢兰儿,听到必定欣喜万分,都去了三四个月了,不知道他是否平安呢?」
「你三哥那样本事,一定不会有事的,朕等著他的捷报呢!」皇帝拉上了陆婉的手,安慰说著。
夫妻对望一眼,心里想得都是同一个人,皇帝搂上了她的肩,说道:「不要担心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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