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瞧吧!”
昂着头,她趾高气扬地走向电梯。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在宇皈冷峻的面孔消失的那一刻,日意所有的勇气都被蒸发成了水,顺着她的冷汗流淌而出。
她的工作就这样被那番“豪情壮语”给抹杀了,还是赶紧回家写小说,先把这个月的伙食费挣出来再说。
暧!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靠在电梯里,日意盘算着该如何应付老妈的盘问,总不能告诉老妈:“你女儿我把人家贵族学校的理事长给踹飞了!”她担心这样的回答会让自己被老妈给踹飞。
突然,“砰”的一声,电梯停在了半空中。从最初的惊恐中晃过神来,日意心都碎了,“不会吧?居然这么倒霉,连坐电梯都会遇到这种意外!我最近到底犯了哪座神仙?”
“就我这座!”
一张脸从渐渐打开的电梯门外晃了进来,日意的视线顿时被撞击得模糊不清。
是……是那个被她踹飞了的理事长?难道说电梯是他故意弄停的,好将她逮个正着,这么说他是打算就她踹他一事来个彻底了结喽?怎么了?私了还是公了?他是派了黑社会的打手来阻截她,还是叫了警察准备送她一程?无论是哪种,看起来都不太妙啊!
现在才知道害怕,太迟了!双手环抱,宇皈笑得有点阴,“跟我走。”
贩卖人口?“去哪?”先前的气势被那一踹用光了,日意怯生生地瞅着他。
懒得跟她多作解释,宇皈长臂一挥拉着她的衣袖就将她拽出了电梯,压根不给她有拒绝的机会。
身体被他拖着,日意还颇有闲情逸致地瞪着他的侧脸。想不到这男人长得那么斯文,居然一点都不绅士,跟最近言情小说中流行的温柔男主角完全相左,没劲!
第二章
“知道了吧?这就叫‘缘分’、就像你所乘坐的公车到站,走上来一名乘客,她坐到了我身旁的空位。不同的是,在坐定后,她并不是对我报以微笑,而是狂轰乱炸,甚至拳脚相加。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读大学的时候修过法语,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一见钟情,这是真理和命运。’抱歉的是:我压根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甚至于我认为那是视觉艺术的欺骗。但我却在第二眼见到日意的时候决定让这样一个不符合教师形象的小骗子留下来,为什么?谁知道呢!”
…
“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
“就当是我为自己不够礼貌的行为赔礼道歉吧!”他想了解她,在办公楼里并不合适。
东方日意那点小聪明如何能拼过宇皈的老奸巨滑,她狐疑地盯着他,像是要望穿秋水。面前这位看不起言情小说的男人哪根筋断了?居然带她来这种豪华西餐厅,这一餐少说也要削掉他几千块吧?
不过这种场景倒是经常在言情小说里出现,一般都是有钱有势的男主角领着灰姑娘似的女主角来这种场合。然后,一定是女主角的单“蠢”与“可怜没人爱”的气质深深吸引了男主角,从而让恋情得到突破性的发展。
可惜,她东方日意可不是那种女主角。举止得体又优雅地使用着面前的餐具,她完全像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千金大小姐。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进餐?”以宇皈的逻辑判断,一个要应聘初中语文教师的大学应届毕业生应该不会经常出人这种地方吧?可她的礼仪好得让人嫉妒。
日意得意地咧开嘴,形象全毁,“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像我们这种创作言情小说的人,为了描写富豪的生活对这种社交礼仪都有一定的了解。不瞒你说,光是西餐礼仪这一块,我在网L就找了不少资料。在描写的过程中,自己也学会了很多东西。而且那些非本土言情小说最喜欢写总裁生活,看多了之后,这方面的内容我都快能背下来了。”
她说到言情小说的时候目光真挚而坦率,笑容中溢出的热情与那个在应聘过程中频频露出白眼珠和假笑的东方日意大相径庭。老实说,宇皈对她有点兴趣。看清楚了,只是兴趣,无关其他。
“你对我是不是有点‘意思’?”
日意突然停下进食的动作,用一种比盘子里的松露更诱人的暧昧眼神对着宇皈。他倒是足够冷静,定定地瞧着她,完全不搀杂任何情感。
“何以见得?”
“一般言情小说中像我们这种情况的男女主角互相见面后,都会摩擦出爱情的火花,直到最终踏进结婚礼堂。”
她说得一本正经,好像已完全掌握事态的发展走向。他忍住笑,略带好奇地瞄着她,“是不是言情小说作家都像你这样?”
“你是说都像我这样忙着找工作吗?”日意心中依然掂着这份被踹飞的工作呢!
用手撑着脑袋,她若有所思地想着答案,“国外的言情小说作家大多是职业化的,这大概跟他们的生活状态有关吧!你也知道,在国外结过婚的女人有一部分不再外出工作,他们一方面在家做全职太太,一方面创作。我们这些被称为‘原创作家’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不仅要工作养活自己,还要挤时间创作。尤其是像我这种三流小说创作者,靠版税会过得很辛苦。”
所以她就想挤进“伟宇”当老师?宇皈总算理清了思路,但是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她来回答。
“我看了你的档案,在四年大学生活里,你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你是系学生会主席,你是优秀学生干部,你甚至是省人事厅推荐的‘品学兼优三好生’……”
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日意下意识地用嬉笑打断了他的问题:“你觉得一个三流的言情小说创作者不应该有这种档案,对吗?还是你觉得我的档案都是伪造……”
“为什么到现在尚未找到用人单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宇皈不让她有任何逃避话题的借口。
“正常的本科毕业生在每年的三月就已经完成了人才的招聘工作,到了这个时间全都已经在各用人单位安营扎寨,剩余的全都是一些自身条件不行的待业人员。我就是特意选择这个时候招聘教师,简单点说,我不想招聘像你们这种菜鸟似的应届毕业生,我需要的是有专业知识和经验的高级教师,而你的出现的确让我很诧异。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如果这个东方日意只是想从教学生涯里找寻一点写作的素材或者糊一时之口,他的决定将有所变动。
透过盛满水的高脚杯,日意凝神地注视着宇皈的每个表情。沉寂了许久,在他们都无法任沉默蔓延的那一刻,她轻轻开口。
“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言情小说,你知道吗?在初踏入这行的那段时间里,我被采用的小说还不足被退稿的三分之一。我不是那种才气惊人的言情小说家,从来都不是。即使人行这么久,我的小说依然属于那种永远也不会被各大言情小说网站推荐的范畴。只是,我不想放弃。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苦苦地撑着,努力地写着,我就是不想放弃。像一场不够深沉却又模糊不堪的梦,你明明清醒地知道这是在做梦,却就是不愿醒来。”
端起那杯清水,她喝了一口再放回去。在高脚杯移开的那一瞬间,宇皈清楚地看到她眼底沉重的渴望和永不放弃的坚定。
“来‘伟宇’吧!”他有了决定,因为她眼底的那分坚持。
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得她瞪大了眼睛,“初中语文老师?”他不会把她丢到幼儿园当孩子王吧?
“高一三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薪水、待遇方面绝对比初中语文老师高一级别。”相对的,辛苦程度也要上一台阶。
宇皈清楚、认真地宣布着他的决定,更清楚地看到日意张大的嘴巴出卖她的不相信。“别怀疑,只要你考虑好,咱们午饭后就可以回到学校签合约。”
蹙起秀眉,日意神色凝重,“喂!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踹飞了,你干吗这么好心地给我这份工作?你不会是想先把我整成你的下属,然后再百般虐待我吧?”
是不是写小说的人都如此富有幻想力?用力地切着盘子里的三文鱼,宇皈真想拿手里的这把叉子戳死面前这个麻烦的女人,“我宇皈是小人还是君子,你以后会知道。一句话:这份工作你要不要?”
“要!”
干吗不要?待遇如此优渥的工作,不要不是傻子吗?
…
要了才是傻子呢!
东方日意抱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完全一副举家迁移的模样。贵族学校总是万般豪华,占地面积自然不会小,那么大块地当然不会安置在市中心,于是她也就搬来了这条名为学府路的市郊。贵族化的学校里从幼儿园到高中,所有学生都是寄宿,每周五下午回家,周日晚上回来。
环顾四周,将这里称为学府路真是一点不错,整条路上整齐排列着各所遐迩闻名的重点大学,尤显得“伟宇”特殊得合乎规格。
只是,这下子可苦了日意。别的教师靠着优握的待遇开着车,她却因交通不便,每周一到周五必须住在学校提供的教师公寓,她基本上把半条命卖给宇皈那个工八蛋了。
想到那家伙她就火,明知道她今天搬来学校,他也不知道出校门迎接一下,好歹帮她提提行李啊!
她正用意识流发表牢骚,一辆看上去好老的中古车停在了她的旁边。从车窗里探出的那个脑袋公式化地问道:“公寓中所有设备一应俱全,连教师服装都是统一准备好的,有必要带这么多行李吗?”她狼狈的样子像是去支援边疆,仿佛八年。十年都回不去似的,宇皈的目光透着几缕讽刺。
谁管他想什么,此刻的日意正庆幸抓到一个免费搬运工,“帮帮我,劳工!”
老公?宇皈的脸绿了一半,“你将成为一帮十六岁学生的班主任,注意你的言行。”加大马力,他毫不客气地让尾气污染她纯洁的灵魂。
“小气鬼!”
等等!这副场景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好想想……对了!上次去湘水别墅区送材料给学姐,出来的时候就有这样一辆中古车从她的身旁擦过,差点撞到她。不错,就是这辆中古车,如此古董级别的老车,想来全市也不会有第二辆。
她记得自己当时抬起脚,对着远去的中古车临空踹上一脚,还怒吼一声:“老男人!下次再让我碰到你,一定狠狠踹上你的罩门!哼——”
不是吧!预言这么准,她真的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狠狠踹了人家的罩门。早知道,她该祈祷小说大卖的,不知道现在诅咒发誓还来得及吗?
提了提滑到腰间的笔记本电脑,日意再度发表她对宇皈的感慨,“虽然外在条件和物质基础都挺不错,可论内在……一点都不符合言情小说男主角的标准,亏我还打算以他作为原型写部言情小说呢!
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宇皈不符合言情小说男主角标准的种种,要不是双手提着行李腾不出空来,她已经准备记下有关宇皈的十条罪状、八大控诉,好用在以后创作“坏男人”的题材里。
在漫天飞的口水中,她终于爬上教师公寓的三楼,停在新家门口。放下行李,从一大堆口袋里找出那把钥匙,在打开这扇房门之前,她觉得用以下这番控诉为自己的发言总结:“今天之内别让我碰见你,否则我一定用黄飞鸿的脚踹飞你。”
“看来你腿部的反应弧非常健全,动不动就需要临空一脚来体现它的机能。”
宇皈漫不经心地拉开房门冲她浅笑,像一只吸取人灵魂的幽灵飘在最碍眼的半空中,看得日意气嘟嘟的。
“你怎么会在我房里?”她忘了,他是这所学校的创始人、投资人和理事长,他想进这套公寓简直跟回家一样简单。
等等!日意倏地瞪大眼睛,用看色狼的眼神瞅着他,“这么说,我岂不是很危险?”在来的路上她仔细搜索了一番,这所贵族学校的高中部里还真没多少年轻的女老师,莫非……
宇皈无聊地吐了一口气,跟作家打交道,尤其是跟这种言情小说作家打交道还真是非同一般的累啊!
就跟她玩玩吧!谁让她长着一副“我很好玩,快来玩我”的模样。依靠身高优势,他将她压到墙角边,以审视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再三搜索,“老实说,除非整容,否则这一生你注定当不成美女。没有‘秀色’,就算我是狼,也食不知味啊!”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日意喘着粗气极力压抑想再度将他踹飞的冲动,这家伙完全不符合言情小说中斯文男主角的角色,日意在心中第一百二十四次地给他打个叉。
她更加肯定的是:言情小说都是骗人的。一般像她和他如此具有戏剧色彩的相遇,最终都能擦出爱的火花。虽然他们之间的火花的确擦出来了,但却是都快烧成战火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很坏?”
“谢谢你的赞美,我会继续努力。当然,此项优点只对你。”宇皈从容不迫的应答让日意气歪了鼻子。
他的嘴巴坏?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宇皈从小受着最良好的教育,一路读到博士,他是百分百的新世代好男人。对于女士,他谨尊礼仪和……距离。面对东方日意,他的种种幼稚举动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
是因为她痛快地踹了他一脚吧?原因先不去管,既然日意是他收进学校的教师,他就必须对她……对她的学生负责。
“我没闲情逸致来为你整理房间,更没情趣来当拐你的色狼。”在日意抬脚踹人的前一秒,他悠悠然地拿出厚厚实实的文件资料,一样样摊开在她面前。
“这是学校的简历和各项规章制度,这是高一语文教学任务安排,这里还有班主任工作守则,这是高一任课教师的简历,这些是我对你单独提出的要求,这是人宿制度……还有这些材料,总之你慢慢看,待会召开高中一年级八个班任课教师会议,我将把你介绍给各位同事。你有二十七分钟看完这些资料,至于收拾房间的事……你看着办吧!”
还说他不是有意要报这一“踹”之仇,这才第一天到校,他就开始整她了。日意不服输地将行李丢在一边,着手看起这些资料,忙中偷闲,她不忘赶人。
“该说的你都说完了,堂堂理事长单独待在年轻女教师的公寓里,这影响不大好吧?你看你是不是该挪一挪尊腿?或者,让我直接把你踹出去?”
他倒是客气,“不劳您大驾,我这就离开,只要你不后海就好。”
后悔?她为什么要后悔?“我才不会……”
“从教师公寓步行至教学楼需要十七分钟,我本来打算开车载你过去,好争取一点时间让你看完这些材料,看来是不用了。”他故作无辜地耸耸肩,那孩子气的话语和举动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我这就离开,免得流言四起。”
“喂!不要啊!”日意拖住他的手臂,耍起了言情小说中女主角常用的赖皮功,“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啊!”死男人,你这辈子也不配做言情小说中的男主角。
人家言情小说作家都这般委屈了,他大男人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坐在客厅一角的沙发上,他腾出时间给她看资料,自己则老神在在地巡视着她带来的行李。
笔记本电脑?她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写言情小说?她以为高中语文教师兼班主任的工作那么轻松吗?等她进人工作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