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时有个想法,不禁说了出来:“其实,只要不把议和堂而皇之的告示天下,暗中答应皇太极的条件,暗中馈赠他银两,这样朝臣们也不知晓啊。边关太平,他们也会以为是皇太极不愿来犯罢了。”
崇祯摇头道:“这和议达成,如何可以暗中进行?到时清国使臣来京朝见,可不就都知道了。”
我微微一笑,道:“皇上您赐圆圆临机专断之权,是否也包括议和之事呢?”
“圆圆,你要……”崇祯不由色变,“但是,万一被朝臣们知道了?那不就……”
我忽然大义凛然起来:“皇上,圆圆真心为大明。难道皇上连圆圆都保不住么?”
崇祯保证道:“再怎么说,这天下还是朕的。圆圆你放心,朕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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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了两日,我便率领我的唐军往宁远开拔。
这次不同已往两次前往辽东。
首先,我是主帅。很多芝麻事情都要亲历亲为。譬如带多少粮草、何时安营扎寨、何时炊火做饭。还有,碰到岔道、走哪条路等等。幸亏我事先精明,找了两个向导带路,否则从北京到宁远那么长的距离,要我走去,我如何记得?
其次,这些人是帮女军。尽管接受了一、两个月的训练,但女人终究是女人,体力上比男人自然要差,名堂也比较多。好在“霓裳”、“清雅”二部的女兵有马车轮坐,否则真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
刚进山海关,就有一个游击将军上前拱手,一边道:“末将在此处恭候大人已经多日了。”
原来朝廷事先就派人传达旨意,通知宁远方面将有监军前往,宁远自然派人前来迎接。谁料到我们这些女人走得太慢,那游击将军左等右等,今日才见到我们的影踪。
我不好意思道:“我们走得太慢了。让将军久等,实在是抱歉……”
那游击将军客套道:“大人言重了。末将先前还在猜想唐军统领会是何样的奇女子,却没想到原来将军如此年轻,如此…嘿嘿…美貌,大人,末将不是唐突,是真心称赞。”说着,还挠了挠头。
我咯咯笑道:“将军客气了。我就喜欢军人的直爽!对了,还未请教将军高姓大名?”
那将军呵呵道:“末将唐通。对了,未请教将军芳名?”
我心下嘀咕,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听他问我姓名,我不由一愣,道:“怎么,皇上的上谕中没提到我的名字吗?”
“是啊。”唐通应到,“卑职只知道有一支唐军前来,却不知道将军姓名。将军可也是姓唐?那我们就是本家啦。”
我胡乱应着,心下暗想,崇祯难道是故意不透露我的姓?毕竟,陈圆圆这个名字万一查起来,是个妓女,影响可就不大好了;再者,或许他有意无意给我留了条后路?万一和议之事再次告吹,是否用“唐将军”的消失来掩盖我?
那么,这个“唐将军”是不是也表示我不再是陈圆圆了?
第三章 主动出击
如此一想,我心下居然有些不乐意了。
原本,我是多么想摆脱掉陈圆圆这个祸水红颜的身份,不过,这么多日子下来,陈圆圆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而且最让我羡慕的是陈圆圆的“艳福”,试问哪个女人不想找个肯为她“冲冠一怒”的男人?所以,从南京去北京的路上,我对吴三桂就已经很期待了。及至见到他,就隐隐萌生和他厮守在一起的愿望。
我发现自己有时是个矛盾体,我一边想成为真正的陈圆圆,和吴三桂最终能够结成伉俪;一边想改造陈圆圆,在既定的命运中寻找刺激。然而,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又想当女英雄,又想赢得英雄归?
莫非,我和吴三桂真的就什么都不是吗?我的小姐,真正的陈圆圆在他那里,难道他和陈圆圆早就已经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啦?
心下不免有些遗憾和失落。
……
这些东西一直在我脑中盘旋着,直到我又一次踏入宁远的地界,都没有停歇。
到宁远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我看到在城门口就率领众人迎接我的吴三桂,猛然间胸口被撞击一下,既然唐军都被我弄出来了,为什么不能打破吴三桂和陈圆圆纠缠一世的情劫?为什么我唐将军就不可以和吴大帅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我也该想办法阻止吴三桂“冲冠一怒”引清兵入关,我要他一直坚守做大明的中流砥柱!不让我大明在关外再丧失一点土地!
此时,忽然想起陶子那首歌《姐姐妹妹站起来》: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像吴三桂这样的男人,还是要抓紧机会抢到手啊。
当我和吴三桂并肩进城的时候,胸中一股热浪翻滚起来,我俨然已经看到我和吴三桂屹立在宁远城上,意气风发,简直就是大明的栋梁夫妇!像郭靖和黄蓉,韩世忠和梁红玉那样?!
我陶醉在自己编织的英雄梦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吴三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遥想,“将军远道而来,就先在总督府中屈就吧。在下已经命人为将军的新府邸设计好了图样,稍后便派人送来。”
“吴大帅,如今正值国难,似乎这么破土动工,有些不合时宜吧。”我心下暗道,吴三桂也真是会装,完全没见过我似的。不过,算他机敏,只叫我“将军”,否则说出个“陈”字可就穿帮了。
吴三桂附和道:“将军说得是。不过,在下是吩咐他们把高公公之前的府邸翻修一下,只需半个月就好了。” (高公公:曾经的监军太监高起潜)
“我看还是不必了。劳民伤财总是不好。总督府如果方便的话,就让末将住下如何?”他不知道我是诚心要在他这赖着不走了。
吴三桂道:“将军如此体恤百姓,在下又岂有不从的道理?”
我心下高兴,只要不赶我走就好了。一边问道:“对了,不知道在下的女军们在何处安顿?”
和男子的军营安扎在一起,实在有些不太妥当。万一,引起他们的骚动、生出什么事端,那我这些女兵除了“霓裳”部的可能还好,其余的非把我大卸八块不可。
吴三桂想了想道:“暂时就在高公公和方一藻大人的府邸分别安置,如何?”
我心下暗骂这些监军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也要置别院,造行宫,真是会享受。
脸上则笑道:“一切就听从大帅的安排吧。” 我便将“霓裳”、“清雅”二部分别安置在两座府邸,其余大部则对半分。忽然想到这些小事情我没有必要亲历亲为。于是把剩下的事情交给政委和部长、营长们去处理了。
我和吴三桂自顾自说了好长时间话,倒把其他的大人冷落了,其实大多都是见过的。不过,祖泽治和那个恶心的杨坤倒没有瞟见。
他们似乎根本没看出来我是谁,或者就算看出来,也装作不识,谁知道我是不是涉及到皇上的私生活呢?那些人虽是武将,但这点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个个都懂得的。
心下不禁十分得意,揖道:“末将姓唐,名唤圆圆,小字葱头。大家不妨就叫我葱头好了。”我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唐圆圆?听起来还是汤圆呢,晕死。
众人听着“葱头”两个字都有些忍不住要噗哧笑出来,只有吴三桂望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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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那一套,没等我歇上半会儿,就被他们拉上酒席。
不过,我此时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以至于我忘记了我是不会喝酒的。几大口下肚,脸上就火辣辣的,头也晕乎乎起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些失态了,总之,没过一会儿,吴三桂便主动要求先送我回房休息。还是上次来时的住处。
吴三桂道:“这房间自你走后,不曾有别人住过。早上,我就已经让人打扫过了,唐将军还是住这间吧。”
我有意搭讪,笑道:“吴大帅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唐将军就是圆圆?连房子都给圆圆准备好啦。”
“在下实在想不出,除了唐将军还有谁会有这样的际遇,能担当监军之职。”吴三桂应到。他说着,又问道:“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让唐将军来宁远,应该不仅仅是监军那么简单吧?”
我暧昧一笑,得意道:“不错,我是来捉奸细的!”
吴三桂眉头一凛,但仍旧不慌不忙道:“什么奸细?唐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我有些不爽了,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放肆地拍拍他的肩膀,直冲着他道:“你不能改个称呼吗?大家都这么熟了。之前左一个陈小姐,右一个陈小姐;现在又叫我唐将军!我听得别扭。”我心说,连祖泽治都叫我圆圆,难不成我和祖泽治最后飙一块啊。
吴三桂一愣,半天才支吾道:“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好。一时是陈圆圆,一时是唐葱头。”
“切,你根本早就知道我叫葱头,不是吗?”我不以为然。话已说出口,才觉得不该冒失说出来,这岂不是承认我偷听了他的话。
果然,吴三桂眼中精光一闪,道:“唐将军指的是?”
我敲了敲越来越疼的脑壳,心想管他三七二十一,知道啥就说啥了:“你和祖泽治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把我家小姐,那个真的陈圆圆藏起来了,对吧?她肯定跟你说我叫葱头,是她捡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秦淮八艳之首,对吧?”
“如此说来,她才是真的陈圆圆,而你是冒名的?”吴三桂问道。
我叹了口气,嘿嘿冷笑道:“你难道不是早就这样认定了?还用什么疑问口气!切,我又不是没听到你说我的坏话。”我不客气的说话,把吴三桂顶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胆子越来越大,看他不说话,我更主动出击道:“吴大帅把我家小姐藏在家里?她是大帅新纳的妾了?”我都不知道我是真的醉了,还是故意想借着喝了点酒把心中想问的事情问出来。
吴三桂付诸一笑,不做回答。不会吧,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我心下很是不甘心,借着酒劲,在他面前情绪失控起来,忿然道:“为什么你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还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在你眼里,我和田国丈是一伙的?利欲熏心,想害死陈圆圆,是不是?更恬不知耻,要做崇祯的女人,我真的这么不堪?”
第四章 过过娇娇
吴三桂道:“唐将军喝多了,也累了。不如,我要厨房送碗解酒汤来?”说着就要走,我不知怎么,居然放胆冲口道:“吴三桂,你不要走!”我见他愣在那里,赶忙欺到门边,双手反手扣着门闩,用身体堵住了门。
我似乎已经骑虎难下了,心想女追男隔层纱,索性直接道:“我在南京的时候就开始想着你,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我千方百计来这里,就是想着能天天看着你!在你心里我不是个好女人,可我的内心你到底了解多少呢?……”
对此,我只能说酒精确实是一种奇妙的药物,我自己清醒的时候决计没想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我真的是因为吴三桂才要来宁远的吗?扪心自问,我也不知道答案。
不知道这样的“抢男人”方法是不是太唐突,吴三桂似乎被我吓到了,唉,这年头的男人,恐怕不能接受这样主动的出击吧。
就在我对他的表情万分失望的时候,他忽而神色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叹了口气,用一种幽幽又颇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我,我被他这样摄魂似的一看,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吴三桂许久才道:“我的心你又知道多少呢?”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也第一次和他对视这么久,竟意乱情迷般张开双臂去环住他的腰,温柔道:“我想知道你的心,我想看清楚真正的你。好吗?”
吴三桂正欲避开,不知是不想忤逆我,还是别的什么,挣脱了两下,反而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他张口半晌,还是欲言又止了,转而道:“你若不喜欢我那样叫你,我以后就叫你葱头,可好?”
我叹了口气,道:“称呼不过是个符号。吴三桂,我指的不是这个”,我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我想知道在你心里面到底,到底有没有我?”这是我来到古代后,第一次厚脸皮向男人表白心迹,第一次厚脸皮向男人投怀送抱,实在有些主动了。不过,我不主动出击,怎么抢他过来,怎么改造他?还真等着他为了真的陈圆圆当个汉奸啊?那我这个唐将军怎么办?
吴三桂还是不作回答,他继续绕了个别的话题:“你怎么取个这样的字?不如换个吧,叫‘娇罗绮’如何?”
听到娇罗绮三个字,我无端端又有些不舒坦,这不就是吴梅村写的《圆圆曲》中的一句吗,“家本姑苏浣里花,圆圆小字娇罗绮。”于是,淡淡道:“我又不是陈圆圆了,叫什么娇罗绮呢。”
酒精让我的脑袋运转速度减慢,但是还是没有停止。我转念一想,我家小姐好像不叫什么娇罗绮,只是吴梅村的诗里有而已啊。莫非陈圆圆的这个小字就是吴三桂取的?尽管我已经不大愿意当陈圆圆了,但吴三桂给我取个字,还是个这么复杂的名字,八成想了很久,如此说来,他倒对我有些情意呢,心下不禁一喜,道:“娇罗绮是否长了点?不如叫绮绮、不是,还是叫娇娇吧。”
我嘻嘻笑着,又兴奋起来,扯着吴三桂的衣袖道:“吴大帅,我叫你什么昵称好呢?可以叫你长伯吗?”长伯是吴三桂的字,但我这样一叫,便觉得有些不妥,长伯,长伯,还以为是个老伯伯呢。
吴三桂却丝毫没有被我的情绪带动,神情依旧黯淡,轻轻推开我,换了更深沉的口气,道:“你不若叫我‘有过’吧,我做的事情都不知道是对是错,或许,我本身就是个错误……” 什么过不过的?难道他觉得我和崇祯有瓜葛,所以不应该亲近我吗?我正纳闷不得要领,忽而想起他的姓不禁乐了。吴有过,无有过,哈哈,到底是有过、还是没过啊。对了,过儿,过儿,那我是不是该让他叫我姑姑啊。
我噗哧笑出声来。
吴三桂皱眉道:“这个名字很好笑吗?”
我赶忙道:“不是,不是。过儿这个名字很好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依我看,叫什么有过呢,就叫一个过字好啦。以后没人的时候,娇娇我就叫你过儿啦?”但转而一想,我比他小呢,叫他过儿可不把我叫老了。于是,改口道:“过儿,这个名字听起来太腻了,我还是叫你过过吧。”
吴三桂应到“好,以后我就单叫一个过字。”又想起我说的“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神色一动,口中喃喃道:“如何改过啊。”
念叨了两句,他便问起我刚才说的捉奸细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宁远劲旅中有大清的奸细!”于是,我就又把先前的那些猜测说了出来。
吴三桂听完之后,分析道:“为何你一口咬定是大清的奸细?而不是李自成派来的呢?毕竟皇太极也希望议和能成啊。而明清交战,得利的是李自成的农民军才是。”
我匆匆回答道:“第一,希望议和的仅仅是皇太极,满洲方面还有很多八旗贵族想着打进关来,搜刮掠夺;祖大寿投降满清,最大的获利者是大清啊。第二,李自成应该还不会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吧,(农民再怎么说也应该比较淳朴。)还有,……”
我正要再说,吴三桂却饶有兴趣道:“怎么,似乎你憎恨满洲甚于农民军啊。”
“那是自然。满洲是异族,这就和日本一样,是侵略者。”我肯定道。
吴三桂又道:“那么如此说来,你是站在李闯王这边啦?”
我昏昏的头脑被他浇了盆凉水,怎么吴三桂也会犯这种大逆不道的口误?我赶忙慷慨激昂道:“错,我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我们都应该站在宁远城上,努力抵抗清兵才对啊。”这个时候,要遏止他生异心的苗头,可不能助长吴三桂变成汉奸,要努力维持他的人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