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让人望而生畏,要是只有白无常在就好了。
黑无常不偏不倚道:“阎王爷说你罪大恶极,让我二人务必迅速将你锁去受审。”
“受审?不是要我下地狱吧?”我打了一个冷战,“而且两位想必弄错了,我不是陈圆圆,我是假的。”如果我下了地狱永不超生,那几百年后又怎么出现在21世纪的中国呢?
一脸和善的白无常也插口道:“这怎么会弄错!你把历史搞得乌七八糟,时空混乱,这样的罪恶还不该下地狱吗?”
他话刚说完,就有一声惨叫从他二人身后传来,我凝神一看,只见一十字架上钉着个血肉模糊的人儿,他披头散发,忽然朝我望来,让我冷不丁寒彻入骨,却不是多铎是谁?他张开口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还未发音,就吐出一大口血。
我神经一收缩,望向白无常,正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黑无常右手一挥,我的身体忽地往下一沉,好像地心一块巨大的吸铁石,把我往下毫不留情的拖去。
我呼啸着往下掉,穿过地壳,忽然重重的摔倒在一片软软的地方,我闷哼一声,啪得睁开双眼。
——怎么如此眼熟?
桃红色幔帐、香气袭人的荷包穗子,溜光的黑色罗汉床,不就是我这一个月来都睡着的地方——豪格别院?!
我怎么又回到此处?难不成豪格反败为胜?不可能啊,证据确凿,他必死无疑。更何况,如果他没死,又怎么会不杀了我?
不对,不对,我明明是抹脖子死掉了,还见到黑白无常了啊,怎么会在豪格府里?……我有些神志不清,难道一切都是梦?黑白无常是梦境,难道我抹脖子也是假的?我伸手一摸脖子,“啊!”锥骨之痛让我不禁叫出声来,脖子是疼的,不是梦啊。
此时,门猛一被推开,快速闪进来一个人影,光亮又黯,那人影朝床边欺来。
我用眼角余光扫去,却是一黑衣斗篷。
“多铎!”我惊呼出声,心中满是欢喜。
那人浑身一抖,不由呆了两下,步伐已经放缓慢,他靠近我床头,低声问道:“醒来了?还很疼?”
声音不是多铎的,但陌生又熟悉。我苦苦暗笑,只记得多铎曾经假扮过小李飞刀,怎么倒把正主给忘怀了?
我这下子清醒过来了,我脖子是抹了,但是人没死。“是你?原来是你救了我。”
他在床沿款款落座,伸手轻轻摘去头顶那蒙着黑纱的厚重斗篷,露出他那张俊美隽秀的脸庞。倘若是几个月前见着他,我定然要破口大骂,定然要冷嘲热讽,说声“你终于舍得摘下你那斗篷了?”,可是此时相见,颇有种“相顾无言”的味道。想来吴三桂,——小李飞刀亦如是。
许久,我打破沉默道:“我怎么会在这?是你带我来的?”
吴三桂的行事实在太令人琢磨不透了。难不成他和豪格暗相通气?我胡乱的猜测,眼睛的滴溜乱转竟然让吴三桂有些着慌,他解释道:“娇娇你不要想太多,只因这里已经被鞑子封禁,不会有人进来搜查,暂时说来比较安全,我就带你藏进来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
最危险的地方最是安全,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折返回到豪格府邸养伤。我睡了一天一夜?怪不得肚子在咕咕叫呢。我叹息一声,随意问道:“外面在搜查我吗?”
“也许搜查的不单单是你。”吴三桂淡淡道,“我在你横刀刚下手的时候,用石子点了你的穴道,表面看来,你就像是自刎而死。我本想待他们散去之后再救你离开,谁知场面太过混乱,我只好现身。我这样闯入皇宫,那些鞑子自然不会甘心,想来他们也对我的真实身份起了怀疑,自然要趁此时查探的。”
好一个吴三桂,知道我要抹脖子,还真让我抹!
我暗自里骂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赶紧问道:“豪格死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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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在本章节,俺恶搞了一把,看此书一下子变成了鬼怪志异,各位是不是倒胃了?吓到了?^_^。等俺把这个坑填满了,就开个仙侠的新坑。)
第十七章 情断难继
“虽未死,却也被剥夺王爵,终身监禁。”吴三桂将他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虽然豪格未死,但有这样的结局,让他这样一心当皇帝的禽兽过大半辈子的牢狱生涯,倒也算出了口恶气。折磨一个人往往比死更加痛苦。
只是,这样的结局和史书多少是有些出入的,据我的记忆,豪格本应是在清兵入关,顺治登基之后才一步步被多尔衮夺取军权,尔后多尔衮利用一个名唤何洛会的都统之口,以“悖乱谋逆”之罪将豪格幽禁,废为庶人。最终被多尔衮随便寻了个借口毫无征兆地就杀了。没想到他的下场倒早来了一年。
我叹了口气道:“这样说来,新主是多尔衮?还是庄妃的儿子福临?”
吴三桂不禁诧异地望着我,一双深邃的眼睛淌着汩汩青烟,“这我就有些不懂了。你既是偏帮着多尔衮,又怎么会知道是一个几岁孩童成了最后的赢家?”
我无奈苦笑。果然这样!豪格没死,多尔衮没当上皇帝。猜也该猜到历史根本就没有改变,只是后世的记录有出入罢了。难怪以前就觉得史载的豪格之死有些仓促,清军入关,顺治才在北京登基,就传出豪格悖乱的事情,而此时南北方均未安定,正是用人之际,多尔衮却能迅速将豪格下狱削爵,朝内朝外丝毫没有异议,更无阻力。豪格大小是个掌握实权的亲王,就这样被多尔衮整得一无所有。就算多尔衮顶着摄政王的头衔,也没这么顺利罢?!
如此看来,只不过是爱新觉罗家族为了掩盖这样一个弑君杀父的丑闻,只好帮豪格虚构出“对多尔衮不满”,从而“悖乱妄言”的故事,然后让他草草结束,幽禁至死是一个怎样的过程,都懒得叙述了。总之,在顺治朝谋反比弑君好过一千倍。这样的历史事实可以篡改,但皇帝是顺治这样的主流却改不了的。我自以为是,妄图改变历史车轮的想法再次毁灭了。
我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顺治、康熙几朝兴起的文字狱都和这段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关?康熙初年的《明史》一案,牵连甚广,写书藏书印书者都被诛杀了。可见流传到现在的那个版本也不知有多少虚伪妄语充斥其中。
猛然间碰触到吴三桂那不温不火的眼光,心底略微一停顿,扯开话题道:“猜测而已。只是,多尔衮为何没能当上皇帝?”按理来说,我反正都已经自刎了,两黄旗的那些大臣就没有借口再刁难多尔衮兄弟才是。他们到底要继续混迹下去,得罪多尔衮以后还有他们的好日子?
正不解间,吴三桂开口道:“当时场面有些混乱,豪格处置之后,选谁继承王位,他们意见不一,多尔衮也算是个智者,未免再动刀戈便提议选另一个皇太极之子即位。……”
他不说还好,可他如此详细地叙述出来,越发让我觉得他救我不过是顺便,其实此行是别有用心。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场面混乱,恐怕是他出现才混乱吧。
我冷冷道:“吴大帅,哦,还是叫李大侠好了,只怕这个结果虽和你预想的相差甚远,但也不算最坏吧?”
吴三桂一愣,脸上丝毫波澜不惊,但语气却有些不自然:“娇娇,你又想说什么?好好养伤就是了。”
我哼了一声,有些着脑,既然有心做又干吗不承认呢?我咄咄逼人起来:“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多尔衮无论是胆识还是智谋,恐怕都不在你吴大帅之下。当然了,论起阴谋和不择手段,天下间无人是你敌手。但是,大清若由多尔衮当了皇帝,你和李自成的农民军不就遇上了劲敌?所以,你见多尔衮就要登上地位,便趁机现身,制造混乱,把我救走,让人以为我和多尔衮确有合谋暧昧,让他这个皇帝根本就当不成!让大清再次内乱,搞个乌七八糟,基业毁于一旦!”
我越说越急,不等吴三桂“狡辩”,就继续道:“你始料不及的是,多尔衮并没有坚持,在他的父祖打下的江山和金灿灿的宝座面前,他最终选择了保住前者。他放弃帝位,而是提议由皇太极的皇子继承大位,由他和济尔哈朗共同摄政,从而平息了这场混乱,是么?可惜啊,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对吧?吴大帅,你能说这不是你所想的?”
吴三桂眼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委屈,抑或是悲哀。他低低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我讥讽道,“吴大帅总是能不断给圆圆新的教训。吴大帅深不可测,圆圆又岂能揣测到什么?用言语概括什么?”
吴三桂自我解嘲地哼了哼,颇有些凄凉道,“不错,我来盛京是因为觉得皇太极突然死了,事有蹊跷,所以赶过来看看。但我当时一心想的是救你,并无其他心思……唉,只怕我这样说,你也不信了。嘿嘿,真没料到你我之间会到这样的田地……”
我心里暗暗道,这也是你吴三桂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你处处利用我,伤害我,你我何至如斯境地?
我不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很有些尴尬。
吴三桂默然起身出去,轻轻掩上房门。我正叹息着,门外悠悠地响起了《罗密欧与茱丽叶爱的主题》,声音清越,仿如一缕青烟源源不绝地涌入我耳朵,只是叶子吹出来的音调本来偏高偏脆,此刻却低沉起来,好像一个老人在倾诉着他年轻时的缱绻爱意,好像一个离开丈夫的妇人在自怨自艾……
只可惜,这段音乐,我已经不那么中意了……
第十八章 何必相逢
在豪格的“废宅”住了好一阵子,为避免嫌疑,晚上也不敢点灯,太阳落山,黑漆漆的夜幕降临之后,那漫无边际的黑夜就仿如被施了印咒的布袋,将我越裹越紧,压抑得很。每晚,我就把双眼撑得如铜铃一样,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在寂寞中缓缓睡去……
如此死尸般躺了好几日,脖子上伤痕虽在,但行动已经完全无碍。
吴三桂不禁催道:“外面风声已经没这么紧了,他们的新主子过两日就登基,如今上上下下都闹腾着,你收拾一下,过一会儿咱们就趁夜出城。”
“过一会儿就走?这么快?”在盛京呆了快两个月,突然一下子就要走了,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吴三桂半晌没说话。
清冷的月光撒向黑蒙蒙的屋里,依稀可见吴三桂魁伟的轮廓,只是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感觉到他的目光飘洒在我的身上,如炬如荼,他原本均匀的呼吸有些局促起来。
万籁俱寂中,他的脚步朝我迈了迈。
我心里一慌,往后退着,不禁道:“天黑了,我今天有点累,要早点睡了。何况,走与不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明天白天再计较罢!”
吴三桂的肩头略微耸动,行进嘎然而止。
他只好道了句:“那你好好休息。”转身悻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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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我,辗转反侧。
吴三桂啊,吴三桂,我真是后辈子欠你了?非要穿越几百年来这里遭罪?爱你的时候,你让我遍体鳞伤;等到我打算忘记你,放开怀抱的时候,你又阴魂不散……
正想着,门窗忽然一阵格格振动,我正要起身,床帘陡开,一个黑影一闪,我还没惊叫出声,一个手掌已经准确无误地捂上了我的嘴巴。
吴三桂的声音低低响起:“别出声,是我。”
他说完就松开手掌。
我的心砰砰跳着,半夜三更吴三桂摸上床来干什么?!
我紧张地拉了拉被子,挣扎着要坐起,但却没有说话。
他说不要出声,我还真就不打算出声。猛然间,我才发现,对于吴三桂,我究竟是不再信任还是深信不疑?恐怕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不一会儿,只听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忽远忽近,但从不停顿。似乎在搜索着什么。莫非是找我?抑或是吴三桂?我望了望身旁的吴三桂,黑灯瞎火中根本找不到他的方位,但他却好像能洞悉我的一切,此时,还伸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似乎在对我说,别担心,有他在身旁,定然无事。
我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吴三桂你难不成长了双猫眼,能洞悉黑夜的一切,甚至窥视人心。我毫不犹豫地把手抽离,忽然,这里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顿时帘外映入火光,却也照亮了床上。
吴三桂警觉地扭转头对着床帘,用身子挡着我。他的手按着腰间的刀鞘,准备随时拔剑相向。我只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帘外的火光越来越亮,只听脚步声匆匆转了一遭,忽地顿住,然后就似一龙卷风一般席卷而起,直冲床来。我一颗心提在嗓子眼,就要蹦了出来。吴三桂却瞅准这当头,忽地银光一闪,拔剑出鞘,床帘一动,人腾空而出。这几个动作,都是一瞬间完成,电光石火般。
我看他冲了出去,慌忙爬起来,也顾不得脖子上隐隐的痛,拨开帘子往外张望,终于惊叫出声:“啊!不要!”
——
吴三桂稳稳矗立着,但他的剑尖赫然指着的人竟然是多铎!
他!终究还是找来了!
伴着我那一声叫喊,吴三桂的手不自主地抖动了两下,集在其上的剑气却消散了七八分。
我匆匆下床,正要抢到多铎那去,但多铎那如针芒一般的眼神让我望而却步。他冷哼出声,消瘦的脸庞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别的原因,泛着红光,他大口的喘着气,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忽地目光一转,朝吴三桂投去极度仇恨的眼波,恨不能剥皮拆骨一般。
我猛地一慌,多铎看着小李飞刀就是吴三桂,该是怎样的惊讶?!
谁知多铎脸色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红中带黑,满布杀机。
我诧异地转移视线,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吴三桂的左边脸上多了块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只眼半张面。如此,多铎如何认得出来。
我一面心底嘲讽吴三桂的不可示人,一面又懊恼自己还是下意识地会去关心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不要紧,多铎立马出声:“姓李的,你拿命来吧!”二话不说,就扔了手中灯笼,赤手空拳朝吴三桂欺去。
多铎反应这么大,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我看了看自己,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很是狼狈;虽北国偏冷,夏日里休息穿得还是单薄,只一件小衣在身。正巧吴三桂又是从我床上弹出去的,眼见为实,在多铎眼中,我和吴三桂的关系一目了然。
然而,多铎本就不是吴三桂的敌手,何况他“大病初愈”,双拳对刀刃,又怎么讨得到便宜?!
我急幢幢得就要拦在二人中间,谁知吴三桂突然跳开,闪在一旁,冷冷淡淡发话道:“倘若豫王要比拼,留在日后沙场相见之时倒也不迟。”
多铎本就是自不量力的人,哪里肯罢休,正要上前,被我一把拖住。“够了,多铎。”说话力气用大了点,我只好捂了捂脖子。
多铎怒气未消,瞪着我足足有半分钟,终于跺了一脚,陡地拦腰把我抱起,这就要往外跑。
我大惊失色,大喊着“放我下来”,多铎毫不理会,依旧往外奔,我只好下定决心猛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多铎肩头……
第十九章 既然无缘
我那一口太用力太突然,让多铎猝不及防。他双手一松,我奋力离开他的怀抱,往屋内退却。
白月光洒在多铎的脸庞,狰狞可怖,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阿修罗,又好像是地下冒上来的厉鬼,面上一会是浑身炽热的怒火,一会是千年覆盖的冰霜。让我看了好不心疼。
多铎呆呆地摸了摸肩头,仿佛不相信我刚才的举动是真的。我知道,这一口不是咬在多铎肩头,而是重重咬在他的心上。
我隐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心里轻轻呼唤着多铎,原谅我对你的“重伤”吧。拦住你和吴三桂的相拼,是怕你受伤;挣脱你的怀抱,是怕误了你的性命。多铎,不是我不肯跟你在一起,你身为大清的王爷,我背负着大明王妃的包袱,背负着谋杀清主这样的“恶名”,你、我怎么可能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就算你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