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库利开了门,向隔壁的店主们解释出了什么事。有一个店主嚷嚷道,这条拱廊里的电线老得不知是哪个朝代的了。这倒是库利从没想到过的一件事,电就是电,这玩艺儿一点都马虎不得。你轻轻地弹上开关,马上有蓝光喷出来,事情就那么简单。他很不安,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非常不可靠。一分钟以后,他打电话给这座建筑物的经理,经理答应让一个电工半小时内就到他那儿。
四十分钟以后那电工到了,道歉说因为交通阻塞而迟到。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赞赏着店里的书架。
“这气味闻起来象是一根电线被烧坏了。”然后他判断道:“先生,您很幸运,电线烧坏很容易引起一场大火。”
“修理一下非常困难吗?”
“我估计必须把电线重新换过。这件事几年前就该做了。这种老房子——嗯,用电设施比我的年龄都要大,即使减半也早该换了。”他微笑道。
库利把里屋的配电盒指给他看,那电工开始工作了。丹尼斯不愿开桌上的台灯,当电工操作时,他就坐在半昏半暗的房间里看着他。
电工关掉了室外的总开关,检查着配电盒,那上头还接着当年出厂时的检查合格标签,他擦去上面的灰尘,读出了日期:一九一九年。电工掠讶地摇着头,几乎整整七十个年头过去了!为了够到墙,电工不得不移开一些物件,这时他更为惊讶地发现有一块新的石灰涂在墙上,很象是一个什么东西的进口。此刻他不再打算象刚才计划的那样把墙全敲开,而是用小鎯头和凿子在新的石灰涂面上轻轻钻开了一个洞,一根电线露了出来……
他想,这不是他要找的那根电线。这根电线是新式的塑料绝缘线,而不是他祖父年代的那种杜仲胶绝缘线了。线路埋的地方好象也不对,奇怪。他往外拉电线,很容易就拉出来了。
“先生,库利先生。”他喊道。一会儿以后,店主进来了,“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电工问他。
“该死透顶!”在楼上房里负责监听的侦探喊叫着,“糟糕透了!”他带着极度震惊的神情转身对同伙说:“快向欧文斯中校报告。”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剪下了伸出来的端头,把那东西递了过来。电工不知道为什么库利先生见了这玩艺儿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库利也从没见过这玩艺儿,但他猜得出这是什么东西。留在墙里的电线的尾端没有什么东西,只看到一小点聚合乙烯基绝缘线的断面,没有一般电线里可以看到的那根铜芯。藏在剪下来的端头里的是一只高度敏感的麦克风。过了好一会儿,店主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而话音仍掩盖不住有几分神经质。
“我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你继续干吧。”
“是,先生。”电工开始继续寻找电路。
那边库利已经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
“是比阿特丽克斯吗?”
“是我,早上好,丹尼斯先生。您今天怎么样?”
“你早上能到店里来一下吗?我有件要紧事儿。”
“当然可以。”她住的地方离霍洛伟大街地铁站只相隔一个街区,皮卡迪利线地铁几乎直达丹尼斯商店,“我十五分钟以后就可以到您那儿。”
“谢谢你,比阿特丽克斯,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在他挂上电话以前,他加了那么一句。此时,库利先生的脑子转得快似音速。他店里和他家里都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证据的东西。他又一次拿起了电话,犹豫着。在这样的情境下,他的下意识在指示他去拨一个猛然记起来的号码——但是假如他的商店里装了窃听器,他的电话……他家里的电话……尽管气温很低,库利却开始流汗了。他命令自己放松、镇静。他从来没有在两个电话中说过任何泄密的话,可究竟有没有说过?凭着他所有的专业训练和严格的纪律约束,库利从没有面临过险境,现在他开始感到恐慌了。这件事使得他集中了全部精力来考虑下一步的行动步骤,这是他学习训练了好几年得来的本事。库利安慰自己,他从来没有违反过情报工作纪律,一次都没有。这点他完全自信。想到这儿,他停止了微微的颤抖。门铃响了。
他看见是比阿特丽克斯来了。他一把抓起了外套。
“您一会儿就回来吗?”
“不太好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他迅速夺门而出,撇下他的女店员一脸惊讶地站在那儿。
花了十分钟才找到詹姆斯·欧文斯,他正坐在飞驰在伦敦北部的小轿车里。中校当即指示道:盯住库利,假如他有离开这个国家的企图,马上逮捕他。两个侦探已经看见了库利的车子,随时准备尾随而去。另外几个侦探被派到大楼的拱廊里,可就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库利己先他们一步出去了,在大街的左边逆着人流急匆匆地走着。一个人从小车里跳出来紧紧跟着他,以为库利一定会转向走到伯克利大街上去找他的旅行代办商。可是出乎意料,库利身子一闪,进了地铁车站。那侦探明白了自己的疏忽,立即从街的这一头跑下地铁入口。早晨那些长期车票使用者可多了,堵在他的面前,使得这个离他不远的盯梢目标几乎看不见了。大概一分钟不到吧,那个官员确信他的目标已经登上了他根本来不及赶上的火车。库利跑了。
那个侦探又跑回大街,拿出步话机向希思罗机场的警察报警,那个机场正位于地铁的终点——库利一定要去坐飞机的,除非他开着自己的小车——让所有小车出动,去把守皮卡迪利线地铁的每一个站口。但那样做,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库利在下一个站下了火车,这是长期的训练教给他的办法。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滑铁卢车站,在那儿他打了个电话。
“这儿是五五二九。”电话里的声音回答道。
“哦,请原谅,我是想要六六三○,对不起啊!”他联系的那一头听到这个号码后沉默了两秒钟。
“哦……没有关系!”那句话是叫他放心,但那声调却告诉他已出了问题。
库利放回了话筒,向一列火车走去。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回过头去东张西望。
“我是杰弗雷·瓦特金斯。”当他拿起电话时说道。
“哦,请您原谅。”电话里那个声音说:“我是想找泰特斯先生,您是六二九一吗?”这个号码就是告诉他,除非有新的通知来,不要和任何人联系。假如你身陷危难,就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一有可能就会和你联系。
“不,这儿是六二一九。”他回答道。其意思是:明白。瓦特金斯挂上了电话,从窗户里往外看了一下。他感到胃里好象有个冰冷的铅球实实地堵在那儿,他往下咽了两次,然后去拿自己的茶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正在读的那份外交部的白皮书上,他需要来两杯烈酒,使自己安静下来。
中午时分,库利来到多佛,上了横渡海峡的渡船。他万分警觉地坐在上甲板的一个角落里,手中拿着一张报纸浏览着,不时用眼角窥视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他刚才差一点儿就要决定登上去加莱的气垫船了,但在最后一刻又把这个决定推翻。他有足够的现金买一张从多佛到敦刻尔克的渡船票,但却买不起昂贵的气垫船票,他不愿使用信用卡而在身后留下便于跟踪的一张纸。不过是两小时一刻钟的时间吧,只要到了法国,他就可以赶上去巴黎的火车,然后坐上飞机。几小时来,他第一次感到有点宽心了,但又能轻而易举地把这种松快的心情抑制使。库利以前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惊吓。这留给他相当多的回味。几年来一直压在心底的仇恨此刻象强酸一样开始噬咬着他的心房。是他们叫他这样马不停蹄地逃跑,是他们在侦察他!由于他训练有素,保持着勤勉不懈的警惕心和一整套受雇佣的职业技术,库利从来没有严肃地考虑过有朝一日他有被撵赶的可能。他一向认为自己的技巧对付这种事绰绰有余。可今天的事证明他错了。这使他非常恼怒,他生平第一道出现了想狠狠打自己一顿的念头。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书店以及店里所有那些他心爱的书,而他一贯的自信也被该死的英国佬夺走了。夏天的太阳静静地照在头顶,渡船驶进英吉利海峡。他仔细地折好报纸,把它放在膝盖上。他平静地凝视着水面,就象一个诗人正凝视着花因,幻想着鲜血和死亡的图景。
认识欧文斯的人都没有看到过他象今天这样狂怒过:对库利的监视是一件如此容易、如此常规化的工作——他对手下人说,没有什么可原谅的。那个看上去可怜虫似的不起眼的家伙,就象阿什利形容给他听的,竟然象那些在莫斯科中心受过训的人那样从他的监视网下灵巧地脱身溜跑了。现在英国每一个国际机场上都有许多手持库利照片的,假如他用信用卡购买任何一张票,计算机立刻就会通知伦敦警察厅。但欧文斯有个不祥的预感,这个小个子男人已经离开了英国。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挥挥手叫他的手下人回去。
阿什利也在房间里,他的手下人也同样地不警惕。他脸上的神情和欧文斯一样,愤怒中混杂着绝望。
有个侦探录下了库利失踪一小时内一个打给杰弗雷·瓦特金斯的电话。阿什利把它放了一遍,它持续了二十秒钟之久。电话里不是库利的声音。假如是库利的声音,他们当时当地就可以把“瓦特金斯”抓获。他们尽了一切努力,仍然没法找到关于杰弗雷·瓦特金斯的一丁点儿可以作为凭据的踪迹。
“大楼里住着个泰特斯先生,那声音报给瓦特金斯的号码是正确的。从好处想,也可能仅仅只是那人拨错了号。”
“不是,当然不是。”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得到的是预先安排的暗号,它们听起来毫无漏洞。到底是谁训练这些家伙来这一套方法的?书店里怎么样?”
“那个叫比阿特丽克斯的姑娘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的人现在正在搜查书店,可是除了那些老掉牙的书以外,他们至今什么都没搜到。在他公寓里同样也没授到什么东西。”欧文斯站了起来,“那个电工……我们几个月的工作,就因为他拉错了电线而全完了。”
“库利马上会被发现的。他不能随身带很多现金,他必然要用他的信用卡。”
“他已经离开了英国,别再说他还没出去。假如他象我们所知道的那么聪明的话,他早就……”
“是啊。”阿什利勉强地点头同意道:“但是一个人不可能老是占上风的,詹姆斯。”
“听称这么说真是太高兴了!”欧文斯气冲冲地回答道:“我们的每一步意图都被这些坏种们猜透了。专员正打算问我,我们不能及时地获得成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无法国答这个问题。”
“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至少我们知道他的长相。我们……我们要把我们知道的告诉美国人,所有的都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与墨里约好有次会面。他曾经暗示我说他们将有个行动计划,但他又不能直说,毫无疑问是中央情报局的一个什么行动。”
“同意你的判断。在这边行动呢,还是在那边行动?”
“那边。”欧文斯停了一下,“我对这儿已经厌倦了。”
“头儿,你应该拿自己的成功去和失败比较。”阿什利说:“你是我这么多年在这个办公机构里遇到的最优秀的人。”
欧文斯对阿什利的这句评价只咧嘴一笑作答。他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在他的领导下,反恐怖活动处已经侦破了临时派的许多阴谋活动。但在今天这项工作中,就象在其他许多类似的工作中一样,上司们挂在嘴边的问西是,你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昨天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
“瓦特金斯的可厌的联系已经中断了。”
三小时后他向美国人通报道。
“发生什么事了?”墨里半闭着眼睛听欧文斯解释,然后悲哀地摇了摇头,“我们美国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件。”他在欧文斯说完以后说道:“一个官员背叛了中央情报局,我们已经在监视他的住所,而且把这项监视很好地纳入到常规工作中去了。可是结果呢?——咻!他挣脱了监视网。一星期以后他出现在莫斯科。这类事会发生的,吉米。”
“但这样的事不该在我这儿发生。”欧文斯几乎在咆哮了,“至少以前还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
“他长得象什么样子?”
欧文斯把一叠照片递了过去。墨里翻看着照片,“象个老鼠似的小个子,是吗?头发几乎全秃了。”这个联邦调查局的官员考虑了一会儿,拿起了电话听筒拨了四个号码,“是弗雷德吗?我是丹。请你到我的办公室来几分钟好吗?”
一分钟以后,那个人来了。墨里没有介绍他是中央情报局的成员,欧文斯也没有问,他也没有必要问。他递给那人两张相同的库利的照片。
弗雷德——这个从“地下室”来的人——拿过照片看了看,“你们怀疑他是什么人?”
欧文斯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最后说:“他目前可能已经出境了。”
“好吧,只要他在我们布下网络的任何一个地方出现,我们马上就通知您。”弗雷德允诺道,并且离开了。
“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欧文斯问墨里。
“不知道。我只知道已经发生的一些事。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联合组成了一个特遣队。这是绝密的。我还不急于知道它的全部底细。”
“你们联邦调查局的人也参加了对‘直接行动’组织的袭击吗?”
“你所说的我真的不知道。”墨里诚挚地说。他心里在嘀咕,见鬼,吉米,你怎么会听说这件事的?
“我也这么想。”欧文斯回答道:“丹,我们现在是在为那人的安全担心……”
墨里象一个陷入绝境的人那样举起了双手:“我知道,我知道。这一点你也是对的。我们应该把你们的人安插到这事儿中去。我亲自给局长打电话。”
电话铃响了。是欧文斯的。
“是吗?”反恐怖活动处的头头足足听了一分钟才道了声“谢谢”,挂上听筒,然后他一声长叹:“丹,他确实已经去了法国。他用信用卡买了一张火车票,是从敦刻尔克去巴黎的。三个小时以前。”
“法国人逮住他了吗?”
“太晚啦。火车二十分钟以前已经到了巴黎。他现在早走得无影无踪了。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拘捕他,不是吗?”
“瓦特金斯已经接到警告了。”
“除非那人确实是拨错了号码,而我对此相当怀疑,但这在法庭上说得清吗?”
“是啊,很难说得清。”法官们除了自己的直觉之外,不懂得别人也有类似的直觉。
“别和我说我们赢不了他们那伙人!我们吃着俸禄就是为了粉碎他们的阴谋。”欧文斯低头看着地毯,一会几后他怒气消退了些,“请原谅我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啊!”墨里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你已经够苦了,我也是。这种痛苦也是我们所干事业的一部分。象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俩需要的是一杯啤酒。下楼去吧,我请你吃牛肉夹饼。”
“你什么时候给局长打电话?”
“他那儿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他爱在吃午饭时开工作会议。我们要等几个小时再打电话了。”
这天,瑞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