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好剧，等好的剧组，还得我感觉能与他们和得来。”肖晓峰满腑的寂廖与惆怅让他说出的每句话的尾音儿都透着叹息。
“跟你和得来？得需要多少耐心？还得必须陪着很多的小心，不然，一不留神就让你给涮了？”巴恰语气里透着鄙夷。
“巴哥笑话我，其实我这人特别…”
巴恰抢过他的话头。“特别恶毒； 但不是特意的，是吗？”巴恰与肖晓峰说话的时候，好像是咬着牙在说，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肖晓峰看高大的巴恰需要仰头，他看到巴恰的笑意，只是从左嘴角里露出来的，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巴恰眯着眼问肖晓峰。“有没有机会，给我找个唱电视剧片尾曲的活儿？”
见肖晓峰主动要求，肖晓峰来精神了，他真的以为巴恰需要他的帮助，特高兴。他觉得这是巴恰在配合他。“机会指定有，但得碰。”
“你今天和我同路，不是想给我也找个机会？像叶青那样的机会？”
肖晓峰懵了！显然巴恰知道了叶青离开《人鱼》剧组，是他肖晓峰捣的鬼。巴恰所说的，不过是点破他，告诉他别再费心周旋。他瞪着一双呆眼，耷拉着下巴，杵在那不敢吱声。
巴恰笑了，但那笑出的模样特别可怕。“《人鱼》是我喜欢玩儿的剧，你就别在费心捣鬼了！听懂了吗？…说话，听懂了吗？”
肖晓峰像只呆鸡一样点头，一声没敢吱。
巴恰特鄙视地瞄了他一眼，撇下他，自己走了。
肖晓峰望着巴恰的背影，半天没敢挪动一步。
陆超办公室在津美集团公司圆形大厦的第32层，他一个人的办公室足有160平，面向正东，透过宽敞的大玻璃窗，可以将半个天津城一览无余。
天妮儿、杨阳、于丹三人应陆超之邀，来到津美集团，她们是来听陆超对《人鱼》剧的赞助计划的。
走进陆超的大办公室时，三个女孩子全都傻眼了。这里不能说是办公室，更像是个艺术品展示厅。办公家具都是仿十八世纪欧洲宫廷的经典家俱款式，实木制作，全部来自欧洲，精致而华美，每一件都是艺术品。办公室墙上挂满了尺寸不一的油画。三个女孩子看不懂这些画都出自什么人之手，有多高的艺术的价值，单从装潢的精美程度看，就足可以了解，这些画也一定是价值连城。
于丹在三个人中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心里的惊叹绝不表现在脸上，她迈着优雅的步子过去与陆超握手，就如同她经常出入这里。“紫气东来，陆老板还要取多大的江山呀！”
天妮儿和杨阳站在办公室门口不好意思向前迈步，因为这里的地板太干净了，让人不忍心踩上去。
与于丹握过手的陆超，只是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走过去笑容可掬地与天妮儿握手，并就势拉她坐在宽大的皮沙发上。“什么场面都敢给人挖坑的小才女，怎么今天这么拘束。”
天妮儿牵着杨阳也同时坐到沙发上，只感觉沙发出奇的软，皮面触感特别地好。她便不住地在沙发上掂儿，环顾着房间中的一切。“主要是这地方太高，我担心在这里给人挖坑会出人命，毕竟我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得谨慎。你这儿太漂亮了，我非常想把这里的某一件东西运走，我想，运走哪一件，都可以养活我十年！”
“这太简单了，所有东西你都可以运走，你可以明天就找人来抬走。”
天妮儿手脚伸向前方，用力地在沙发上掂儿屁股，她感觉这样特别有趣。“不敢。就我这身份，抬走你的东西也不敢拿出去卖，也没人敢买。警察一看就得认为是我偷的。到那时候，我就得去监狱蹲十年喽。”
杨阳小声地提醒她：“这儿不是幼儿园。”天妮儿连忙不掂儿了。
陆超看天妮儿的样子很开心。“没有事，掂儿坏了再换，随意，上去蹦也可以。”
天妮儿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大人物，别挑，我这种小人物没见过世面。”
陆超从天妮儿进来，就一直陪在天妮儿的身边，将于丹扔在了房间中央。于丹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脸色有些难看。
天妮儿招手让于丹坐过来。
第二十一章 美梦 七十七
这时，办公室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办公室房门被推开。
一个60岁左右、一头白发、西装笔挺、非常有气度的男人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三个秘书模样的人。三位秘书都非常紧张，显然是他们想拦住这位白发人而没有拦住，让他闯了进来。
陆超只是目光转向那几个秘书模样的人，他们便全部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立在了那里。
白发人满脸伤感地对着陆超抱拳拱手，老泪都要流出来了。
陆超眯起眼睛看着门外的秘书，他是在用目光批评秘书不该将这位不速客放了进来。
三人一看到陆超的目光，表现得更加惊恐，齐刷刷地站直了，头压得更低。
大概是由于天妮儿等人在场，所以陆超并未指责那几位秘书，只是稍一扬头，其中的一个秘书便关上了房门。
白发人见三个女孩在屋，不知该不该说话，一会看看三个女孩，一会又看看陆超，他在用眼神征寻陆能否再找个地方，和他谈谈。
陆超两手插兜，又下巴稍微一扬，示意白发人有事说话。
白发人说话带着哭腔。“小超啊，我在津美公司26年，你叫我李叔叫了30多年，咱们是世交啊！接盘南方地产的事情可不能再压价了，你快出手吧，不然真要出人命了！那边的投资人有两个是我表弟呀！津美公司接这个盘，金融危机马上就会过去，那块地产预期赢利会达到15亿以上，你就别再逼他们了，李叔我求你了！！”
陆超面对这位长者的哀求，一点不为所动，他侧着个身子对着那位长者，说话的声音就象是从电脑中仿声出来的，声音干巴巴地没一点色彩，而且非常的小，但话语中透着的坚定，却是不容至疑的。“公司董事会的决议不容任何人更改。至于那块地产是否能赢利，今天还无法做出预计。如果对方公司特别着急，可以找其他公司接，我们可以考虑退出。李叔，这不是感情问题，是商业原则，不可改变。”
白发人眼泪流了出来。“如果求你求不动，我只好找你爸爸了，我不想打扰他呀！”
“谁都不可能改变公司董事会决议。我爸爸已经不再插手公司任何类似的小事。这样，我求你，别打扰他老人家的清静。我这里有客人，好吗？”陆超在下逐客令。
白发人以一双企求的眼神，双手打拱地对着陆超望了足足有三分钟。陆超就那么一动不动，表情一点也不改变地和他对望着。最后白发人实在无奈，转身走了，当他回头关门，看陆超最后一眼时，表现出的可怜与伤感，令天妮儿终生难忘。
天妮儿看着陆超，心里不免生出这样的疑问：“这还是那天在酒桌上见过的陆超吗？他怎么心肠如此的冷！”
待陆超转过头来微笑着面对三个女孩的时候，发现三个女孩的脸全都没了血色，都呆呆地张着嘴仰望着他，全被他刚才处理问题时的冷酷给吓着了。
陆超逐个看着三个女孩，反映了一会，笑了。他坐到了天妮儿对面。“生意场上就是压价、抬价，压价是要把风险降到最低。抬价是要把利润最大化。这里面只能讲原则，不能讲其他。越是大企业，越不能犯点滴的错误！”
天妮儿完全听不明白他说的具体是什么，只知道陆超一定是在做一单大生意，价格高昂到让她无法想像。但天妮儿还是感觉他是在吃人。
陆超见天妮儿仍一幅被吓到的样子，大声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像船长了，不是要‘扯狂风作画看大浪淘沙’吗 ！哈哈哈哈…”
于丹观察着陆超在看天妮儿时的眼色，就是在哄一个被惊吓到了的亲妹妹，言语是那样的柔软，眼神里充满了温情，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目前为止，陆超始终就当她和杨阳是天妮儿的影子，或是提着的一个兜子。对她只是礼节性的，却一直目光只对着天妮儿。她决定要表现一下，扭转这种局面。
“陆超，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一种东西，是一种我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我见过很多成功人士，他们所以没有做得像你一样成功，是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有你一样的目光。”
于丹说话，就如同是在歌唱，声音非常的好听。女人的声音好听，真的会让人增添无穷的魅力。
但陆超听于丹这样恭维自己，却表现出一种特耐人寻味、又特莫名其妙的表情。大概是他在生意场上听类似的恭维话听太多了，特别戒备类似的话。
“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命好，可以在父亲创下的世界里饱食终日。”
陆超目光仍旧对着天妮儿，见她一直一幅木呆像，又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他探过身去，很耐心地对天妮儿说：“商业世界里，集中了这个世界上最最让人难以预料的欺诈和阴谋。有人会砸上几千万，并骗过了某个地区的省市官员，搞出一个轰动全国的所谓大项目，其实却是挖了一个大大的陷井，然后等着大企业或是银行、甚至是地方政府落入圈套。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我爸爸可以说是商场上老谋深算全国出名的人，但就在两年前，也险些落入一个香港骗子的陷井。眼泪和装可怜，是商场上最最小儿科的把戏。有机会我可以给你讲一大堆这样的案历。”
“我不想听。如果我了解了太多的阴谋和欺诈，我会丧失生活的信心，也许我会自杀。我还是愿意停留在理想的世界，看所有美好的东西。”天妮儿是越来越感觉陆超可怕。
陆超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子脸上写满了对他的不满，越发感觉有趣。“你不会是只有12岁了吧。”
天妮儿意识到自己又将爱憎写在了脸上，这可以是大要不得的。今天来是为寻求帮助的，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和自己无关，没必要表达态度。
杨阳平时是最会说话的一位，而且风趣幽默，是个创造笑话的天才，制造疯狂的专家。但在陆超面前她哑巴了，因为她太看重陆超，太想取得他的好感，所以行为走形，语言也就跟着迟顿。
于丹是位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的女孩，她手里有一张教学碟片，是英国人专门培养淑女的训练课程。她从大二开始，一直在按这套培训教材训练自己，从走路、坐姿、说话的方式、微笑的尺度到表情的拿捏，都严格要求。本身声乐演员也要受到严格的表演训练，再加上这套英国专业教材的磨练，于丹的举止真称得上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以往无论在什么场合，她都是最受关注的对象，但今天，无论她怎样地调动全部招式，就是引不起陆超的注意。
不能让陆超眼里只有天妮儿，于丹要把陆超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家所在的城市海滨又发现了石油，急需投资，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我爸爸是那里的市委秘书长，如果你有需要，他可以为你牵线搭桥，做一些事情。我也希望能为我的家乡招商引资。”
陆超果然被她的话吸引。“噢，我知道，这件事情我知道。只是石油领域进入的门槛儿太高，会影响目前我们公司现有的所有项目。但你们那里有铝矿，一直是我们想要去做的项目。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到时候要麻烦你走一趟。如果成行的话，我会先聘你做我们公司联络员。”
于丹脸上很灿烂，也更加妩媚。“我的门槛也很高哟！”
“我做事，一向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杨阳见自己吸引不了陆超，也没有个当干部的爸爸拿来说事儿，便直接把今天来的事情抛了出来：“陆老板，今天你让我们来的目的，别忘了。”
陆超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站起来，走过去在他的班台上按下免提电话，让秘书搬过一箱饮品，并一一递到三个女孩手中，请她们喝。
“我们公司这种胡萝卜饮料你们喝过吧？目前这种饮品，是全世界的营养专家、健康专家最推崇的产品。国内外的市场都已经打开，欧洲、北美的市场销量一直在直线上升，国内南方市场也非常好。但唯独北京市场非常的不理想。而我们公司想把这个项目的中心，就定在北京。所以，我们现在想做一个文化项目，让这个文化项目提升我们《津美乐》健康饮品的品质。过去我们公司的房地产项目要进入北京，就是与先文化部共同搞了一次全国京剧新秀大赛，引起了当时很多中央老领导的重视，效果非常好。这次我们仍然想这样做，所以希望你把《人鱼》做得更完善一些。”
这真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啊，而且是“吧叽”一声直接掉到了天妮儿的嘴上。一听这样消息，她立刻蹦了起来。“真的？”
于丹和杨阳也被这个消息给“炸”懵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消息呀，如果《人鱼》剧能进京演出，她们每个人都将一炮而红，他们的人生将发生根本性的大变化，并且将是天上人间地巨变。
三个姑娘一起冲上前去抓住陆超。“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着三个过度兴奋的姑娘，陆超有意表现得很平静。“太功利了吧！尤其是天妮儿，刚才还对我一脸的不满意，现在怎么又像上了发条似的？”
“你当坏人的时候，就得不满，当好人的时候，就得鼓励。”天妮儿脸上的灿烂是由于发自内心。
“进北京演出会不会进国家大剧院？”杨阳拉着陆超的手臂用力的摇晃。
“不会进京演出时不用我演了吧？那可不行啊？”
陆超被三个姑娘一顿猛烈进攻，让他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头，毕竟这件事情还没有最后定砣，必须往回拉一下。于是，他抬起一只手，让大家静下来。
“这件事情，还只是个想法，还要看你们能把《人鱼》锤炼到什么程度。我跟你们说这件事，是要让你们把这件事情做得好上加好。我们公司只能做一定会‘炸响’的项目，绝对不能放哑炮。花钱不要紧，但是丢人不行。这是公司的原则！你们一定要懂。”
三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头脑已经发胀了，她们被一种憧憬所笼罩，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了。
她们开始围着陆超，像家雀一般地叽叽喳喳地讲她们下一步的想法，要演出效果好，需要什么样的布景、什么样的背景、什么样的音响、什么样的服装，用什么样的设备表现哪些场面的现实、哪些场面的梦幻、哪个地方可能出现什么效果，总之是信马由僵、浮想联翩，甚至还想到了会不会得文化部大奖。
七十八
这种梦游般的谈话，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
于丹和杨阳开始在办公室中细致参观。天妮儿走到宽敞的玻璃窗前向外眺望。
陆超跟过去也向外望。“我每天都会这样向外看一小时，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下面是灰蒙蒙的世界，许多天津城老房的黑屋顶脏兮兮趴在下面，和津美大厦完全是两个世界。天妮儿侧身看了眼陆超身上的意大利名牌西装和衬衫，不免生出很多感慨：“你高高在上，下面是芸芸众生！在下面的人，有多少人向你这里仰望的时候，会觉得你这里是天堂。他们不可能走进来看一看，更不可能奢望进来坐一坐。做人的差距真的是很大呀！你作为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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