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身处何处,只觉茫茫然都是雾气,雾气里一个影子,形容间像极了紫蝶。我喊着她的名字,她却没有来到我身边。
我觉得很孤独。
有个幽幽的声音在唱:“北方有佳人,绝世…”而渺茫的雾气里终于出现了一张脸,他对我说:“太子,我等你很久了…”
啊~~~
“好了么?你醒醒,看看我…”
有个娇弱的声音在耳畔缠缠绕绕,把我从漫长的梦里拉了出来,我睁开晦涩的眼皮,一张娇艳如花的脸映入了我的眼睛。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七天七夜了。”
正是紫蝶,我茫然地问:“我睡那么久吗?”她点点头,眼圈似乎也红了:“你被哥哥射伤了肩膀,太医本来说不重,可血却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流到最后你气息微弱,哥哥一气之下斩了两个,还是无能为力,用密绸束紧你的伤口还是渗血,后来有天早上过来,不知谁在你的伤口贴上了几片花瓣,血就不再流了,你一直睡到现在才醒。”
那几片花瓣牢牢粘在伤口上,好象缝合线,我苦笑,一看就是玻璃的杰作。
头很晕,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躺了下来,细细思索。听她的意思我好象得了血友病,开了口子止不住血的只有那一种,可又不大像,我怀疑是换身体的后遗症。天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像我这样的以后还怎么混?
暗暗叹息,忽然发现紫蝶神色不对,呆呆地盯着我,我疑惑地问:公主,你怎么了?
她嫣然一笑:没什么,等你病好了,皇上要接见你,大大奖励你的救驾之功,你可要好好表现哦。说罢如同风摆杨柳一般走了出去,一众小宫女紧随其后。
伺候我的小太监走了过来,端上一盅药汤,我咂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问:“我卧病的日子,可有在梦中说过点什么?”
他嗫嚅半晌,低声道:“公主来探望大人,大人…似乎是在梦中呼唤公主的芳名…”
天使寂寞 第一节
写于2003年非典时期的一部小说,写的还很幼稚,呵呵,为了归总一下章节就放在这里平行连载,谢谢大家的支持
(一)楔子
1900年的春天来的分外早,而且异常温暖,在英伦三岛非常罕见。我整日忙于这个社交季各种贵族沙龙和舞会,感到疲惫不堪又一事无成。我的心理医生建议我下个月到海边做一次旅行,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很久以前我曾去过嘎纳,至今仍忘不了那里海滩迷人的景色。
这个周末我要去看望一个朋友。他的家在维多利亚街的艾尔德维治府,是一座砖红色的古宅。我曾想象过它的样子:阴暗潮湿的墙壁上爬着灰绿色的植物,雕花繁复的窗棂里飘着轻柔华贵的深红色窗帘,花园里的古希腊雕塑静静矗立。一切都典雅而古老,像英格兰每个城市都有的与城市同龄的住宅,标示着主人颇有渊源的家世。我到那里时已经是下午茶的时间了,主人在大门外迎候我。这里果然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只是屋门外种着郁郁葱葱的红玫瑰,冲淡了阴郁的气氛。
吃过主人精心准备的咖啡和甜点之后,主人热情的邀请我参观他的画廊。画廊里多数都是人物肖像。现代的英国人对出身的看重比17世纪还不可理解,谁也巴不得自己有能追溯到金雀花王朝的显赫先人。我的这个朋友想必也热衷于此。
我的眼睛被那些丰满美丽,雍容高雅的贵妇人和衣着华丽,神情矜持的男子占满了,大脑却一片空白。在我看来他们空洞的眼睛里没有表情,呆板的脸上连笑容都一式一样,凭心说,这样的画简直是亵渎艺术。当然我不能把这样的想法对我的朋友说,至少看他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能杀风景。
我的眼睛停留在一张小小的画像上,那是一个白衣少女的半身像,挂在角落里。
她的头发垂在肩上,没有任何饰品,和那些衣香鬓影的女人有很大区别。她的面容温柔甜美,五官精致。有种形容不出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却很哀愁,像是一个笑容,又像是沉思,有种天真与吸引力混杂的气质。
我见过很多美丽的女子,但我还是看呆了。主人也走了过来,对我说:“很美丽,对吗?我也很喜欢这幅画像,但我不知道她是谁,你看这儿,只有两个名字:给奥兰德,你的詹妮。”我的眼睛随着他的手指看到画角,是一行圆润的花体字。“看看这个,这就是奥兰德,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是一个英俊的金发男子,但几乎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叫詹妮的少女身上。
走出画廊,天色阴沉,已经是黄昏了,外面下起了雨。主人盛情邀请我用晚饭,我留了下来。吃过饭之后,外面的雨下的更大,我想方圆十里以内应该都是泥泞一片吧。我无法离开,主人吩咐仆人替我收拾房间。
暴风雨打在窗上劈啪作响,我展转难眠,满脑子奇怪的念头。只好披衣坐起,想着那幅画像。终于我点亮烛台,向画廊走去。
走廊里铺着地毯,踏在上面没有一点声音。蜡烛只在我面前照出一小片昏黄的光,四周静悄悄的。我默默的望着她,她也默默的望着我,也许很久都没有人这样看过她了。
“你很喜欢她吗?”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大吃一惊,蜡烛掉在了地上,顿时一片黑暗。
一道光蓦地亮起,我看到了一个苍老的男子。他说:“看来我的出现太过戏剧性,别紧张,我只是看守画廊的人。”他的眼睛转到我面前的画像上,神情痛苦而迷惑。“她多美丽啊,就像我第一次看到她,一点都没变,可是我已经这么苍老了。”
他又把脸转向我:“你想听一个冗长沉闷的故事吗?而且没有一个好的结尾……关于她的……”
我惊魂普定,点了点头。
老人打开窗户,窗外的雨停了,云在暗蓝色的天空中拍成优美的行列。是个美丽的夜晚。
“坐这儿来吧。”
(二)
我出生在这个城市的贫民窟,父亲是个酗酒的鞋匠,母亲是个织补工。我住的屋子永远是白天和晚上一样昏暗,吃的永远是富人不屑一顾的黑面包和白菜汤,宠物是跑起来啪啪响的灰老鼠。父亲总有做不完的靴子,母亲则总是一脸疲惫摆弄着她的织机。我身边的人都很善良,却永远不会有钱。
贫穷是我十五岁以前有关生活的全部印象,我就是你常在路边会见到的脸色蜡黄神情惶恐的那种女孩子。
我常常看到坐在马车里的漂亮小姐,她们美的像仙女一样。我想为什么命运会有这么多不同,只要上帝一转念间,我们也许完全可以交换。但我从不抱怨,因为妈妈告诉我,对上帝应该虔诚,他做每一件事情都有理由,这是穷人唯一的希望。
奥兰德出生在这个阴郁城市最高贵的贵族家庭之一,他的父亲是勋爵,母亲是个出身高贵但性情风流的法国女人。他继承了父亲的优雅风度和母亲奇异的性格和出众容貌,是个金黄头发神情忧郁的年轻人。他是贵族沙龙上最引人注目的少年,永远艳遇不断却玩世不恭。英俊,富有,令人羡慕。却还是闷闷不乐。他有足够的金钱周游世界,但他所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也不甚明了。他厌恶装腔作势的贵族女孩,但却遵从与生俱来的骑士风度,彬彬有礼,只是几乎做的有点戏谑的味道。他也羡慕穷人的自由自在,但归根到底,他都是他那个阶层的人,他身上有如此深刻的印记即使刻意去做,也无法磨灭。
天使寂寞第二节
有一天傍晚,夕阳很好,照着城市威严的建筑。伦敦很少有晴朗的日子,偶尔有一次,都是那么优美而珍稀。这个傍晚对我来说却不是那么美好。妈妈感染了伤寒。爸爸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他喝醉酒一向都是如此。
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妈妈的病也越来越重。我不想再去邻居家拿吃的,我看到亚伦太太把她的小儿子嘴边的面包拿过来递给我,那种痛苦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了。
而妈妈的声音又是那么揪心。
我在集市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有点恍惚。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包和香肠,想着妈妈苍老的病容。想着想着我伸出了手去,等意识到的时候,我的手已经碰到了面包。我无法克制自 己的欲望,紧紧的把它抓了起来。
我飞跑了起来,我想我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有很多声音远远的穿了过来,不真切,却一下一下敲打着我的耳膜:那个女孩…偷走了…抓住她
我眼冒金星,却竭力的跑着,我不知道我已经跑上了大路,而迎面就有一个人骑着马疾驰而来。
我的胸口被重重一击,我软软的倒了下去,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我。我看到马抬起了前蹄,马上的人惊呆的表情,他有金黄色的头发和漂亮的脸,像我的一个梦境,随时会消失。
然后一切真的消失了,我沉入了黑暗里。
(三)
这一次的睡眠痛苦又漫长,我看到了真正的梦魇:我疲惫不堪的站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个声音告诉我上帝放弃了我,因为我犯了罪,灵魂交给了撒旦。而我声嘶力竭的申辩也挽回不了。他的泪落在我的身上,像通红的烙铁。我惊恐万状,却无法醒来。一转眼我又被无数的人追逐着,他们大声的喊着,挥舞着手,我亡命般逃着,嘶哑的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不要追我,求求你们不要追我。
我的妈妈站在我面前,用哀怜的目光看着我,我倒在她的怀里,乞求她不要离开我。她抚摩我头发的手那么冰凉,凉的刺骨。
她又消失了,只是一个幻影。我在入夜的森林里迷了路,眼前全是浓雾,有一道闪电在我头顶掠过。我大声的哭泣着,但声音被怒吼的暴风雨掩盖了。
我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在噩梦的迷宫里徘徊,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有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人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谈话,但只是那么一眨眼我又跌入了沉睡中,这些都变成了梦的一部分。
我开始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昏暗也慢慢消散了。我飘了起来,飞向眼前那片金色的天空,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对我微笑,他的金发闪着淡淡的光……
我想痛苦大概就这么消失了吧,却没来得及品味就眼前一黑。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喊了出来。
一个声音温柔的响了起来:“醒了吗?”
我费力的撑起涩涩的眼皮,一张和善的面孔关切的望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摸着我的额头。“你看起来好多了,这几天我很担心你。”她笑了起来,“不烫手。你已经昏迷很久了。”
她转身向桌子走去。
“奥兰德先生刚把你从街上带回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你看起来…很不好,莫尔斯医生说你伤势很重,还营养不良…后来你又开始发烧…我还怕你再醒不了呢。”
她又回到了床前,手里拿着一个杯子。
“来,喝一点,你会好很多。”
我尝了一口,很苦。但我还是全喝了下去。
我又感到困倦了,但我害怕我的梦境。她仿佛知道我的心事,对我说:“睡吧,不会有噩梦打扰你的。”
她拉上了窗帘,我感激的挤出一个微笑,如释重负的合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的甜蜜睡眠,我像孩子一样幸福。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人在看着我,我蓦的睁开了眼睛,我的床边坐着一个陌生人。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一双明亮的蓝眼睛出神的望着我。
我疑惑的望着他,他笑了,笑容柔和明朗。
“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呃,撞倒你的那个人。”我想起来了,他的脸是我最后的记忆。“非常抱歉,我是走的太急了。结果…”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那…追我的那些人呢?”他又笑了:“你好象忘了为你的面包付钱……没什么,他们走了。”
我的脸红了:“是有原因的,先生。我不是小偷。”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有点饿,先生。”
他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你昏睡很久了…”他端起一个托盘递给我。
我尽量吃的斯文一点,但他还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詹妮。”
“詹妮?…你住在哪儿?”
“西区…”
“哦,在那儿。说说你自己吧,你怎么会在街上乱跑呢?”
于是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包括我妈妈的病。我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他温柔的蓝眼睛像一道阳光。
“看来我得派人去看看她,听起来她的情形很不好,她需要医生。”
“是的,先生。我求求你了,我不知道她怎么样,我想回家。”
“回家?不行,你身体虚弱,根本不能离开。我答应你一定给你带来好消息,现在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好吗?”
天使寂寞第三节
(四)
这一天傍晚,夕阳很好,照着城市威严的建筑。伦敦很少有晴朗的日子,偶尔有一次,都是那么优美而珍稀。
这个傍晚对于奥兰德来说和过去二十年中任何一个傍晚都没什么不同,只是天气晴朗的让人陶醉。他想这个夜晚应该一个人呆在他的牧场里,喝着慕尼黑啤酒,看着太阳落下去,直到月光静静照着穿过牧场的小河…奥兰德有点后悔自己答应了朋友的这个聚会,在伦敦这么好的天气并不多见,浪费了会很可惜。
他漫不经心的骑着马在人群中穿梭,有点心烦意乱,这几天总是很无聊。人渐渐少了,奥兰德掏出怀表看了看,离聚会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奥兰德是个守时的人,于是他开始疾驰。
没过多久,前面一片嘈杂,奥兰德没有在意。伦敦的大街上,像这样的声音很常见,奥兰得满脑子想的都是即将开始的舞会。
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小女孩,重重的撞在他的塞迪身上。毫无防备的塞迪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打了个转。奥兰德是个好骑手,但情况实在出乎意料,他只来得及让自己保持平衡没有摔下去,但塞迪的蹄子却准确的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奥兰德抱起那个女孩,后面的人刚刚赶到。
“她受了伤…发生了什么事?”奥兰德问跑在前面的那个人。
“见鬼,她偷面包。跑的真够快的。”他伸手去抓奥兰德怀里的女孩子,奥兰德闪开了。
“先生,我敢担保她是个惯偷。我要带她去见巡警,她一定在装死。”
奥兰德盯着胖胖的摊主:“你的面包值多少钱?”
“钱不是问题,可是…”奥兰德给了他一枚金角子。“现在,我要带这个女孩子回去了,她的确伤的很重。”
摊主心满意足的接过了钱,看看奥兰德:“先生,看起来您很好心,但我还是要警告你,这女孩子是个麻烦事。”
奥兰德没有理会他,牵过了马。
说不恼火是假的,奥兰德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背了。这个女孩这么瘦弱,呼吸急促,好象随时会停止。刚才为什么不慢一点?如果她出点事的话,这辈子自己别想好过了。
她的衣服很破旧,但很干净,蜷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她很像一个人,奥兰德觉得很久以前自己曾经见到过这张脸。
贝茜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主人抱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很焦急:“快去请莫尔斯医生。”
医生仔细的为她检查了一番:“您真是太冒失了,先生。她很危险,肋骨受了伤,不过还好没有折断。此外,她显然长期营养不良,抵抗力很弱,希望她不会发烧。需要观察,现在我无法肯定她的状况。”
她正如医生所料,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无能为力,奥兰德先生。我尽可能的替她降温,但她会不会好起来要看上帝的意愿了。”
奥兰德焦急的望着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她,她好象在做梦,不停的呻吟着。她的眼睛闭着,额头上泌出一层汗水。她像谁呢?奥兰德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