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 “我能记得有三个星期———整整三个星期———屋外的马路上24小时不断地流过各种东西; 卡车、吉普、坦克、弹药车; 什么都有”。然后仅仅几天; 美国人建起了他们的机场。他们搭起了帐篷; 布置好简报室和指挥部; 等等。他们丢弃了很多东西; 马斯托设法抢到一台收音机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于是我发现了整个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的世界”。在收音机里; 他听到了“以前没有听过的东西”;格伦·米勒的音乐。像其他人一样;他很喜欢。
美国士兵和当地妇女之间发生了一些罗曼史; 至少有100 对结婚了。但有很多女人出卖自己。在马斯托的记忆中; “有那么多的姑娘做了她们以前不会去做的事;那里的道德极大堕落了”。陆军航空队中有不少意裔美国人;他们大多数讲意大利语。但讲得并不好; 至少马斯托是这么说的。他说: “他们说一种我们不懂的糟糕方言。他们用的语言都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了。”
至于食品; “美国人带来的第一种东西就是非常白的面包; 白; 不可思议地白;白得像牛奶”。第二样让马斯托印象深刻的东西是“多样性”。切里尼奥拉的人们习惯于加上苣菊和一点橄榄油做蚕豆干; 有时还有海鱼干。但美国人带来了斯帕姆午餐肉、花生黄油、巧克力; 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就马斯托所理解; “这就是现代。新世界就是如此的”。
当地居民为美国人工作; 随之而来也有很多奇事。首先; 美国人愿意雇女人清扫、洗衣、做饭等等; 并为此付钱。其次; 男人能得到几乎所有种类的工作; 在机场; 在兵营; 在所有地方。最有利的是;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工作———就像他们以前习惯的那样; 干一天; 又有好几天不干———而是稳定的。三个月、四个月; 或者更多。与妇女在一起工作; 更是一件“新鲜事; 令人难以置信”。
吉奥纳娜·比斯塔吉奥·科卢奇1944年是一位25岁的母亲; 她说; 美国人的一切都是“奇异的; 不可思议的。美国人的到来; 带来一场欢乐的庆祝。红十字会来了。孩子们床上有了床罩; 他们还有了衣服。美国人还带来了医药”。她回忆起德国人逃走、美国人进来之前的那天; 一群意大利士兵; 是从军队逃出来没带武器的当地男孩; 出现在切里尼奥拉。德国人把他们全都杀死; 尸体挂在一个罗马时代的谷仓上。现在; 切里尼奥拉的墓地里有一个这群男孩的纪念馆。许多当地人为这一暴行永远不能原谅德国人。但是; 科卢奇说: “我们对美国人有着美好的记忆。”
米歇尔·班科勒是一个16岁的男孩; 在机场工作; 说他有美国人仓库的钥匙。难以置信。“但他们信任我”。他补充说; 美国人的“典型特征”是“他们很英俊”。他尤其对他们的体形印象深刻; 并且被他们运动的方式; 如棒球、拳击等深深吸引。他和其他男孩愿意在旁边看。班科勒对此印象深刻是因为“美国人知道首先享受生活; 然后才去工作”。
马里奥·卡博奇法拉在美国人到来时; 是一个10岁的男孩。他去为他们工作;做所有需要做的一切; 有时是为了钱; 有时是为了香烟。德国士兵占领切里尼奥拉时; 马里奥记得在卡车里看见过一块黑面包。德国司机停下来刮脸。马里奥想要拿到那个面包。他拿到了。这时沿街走来几个德国人; 其中一个大喊起来。马里奥试图藏在一块罗马时代的里程碑后面。一个士兵用步枪瞄准了他。马里奥把面包扔到大街上; 然后一溜烟儿跑了。几十年后; 他还会把那个地方指给他的孩子看; 然后评论说: “看; 我就是在那儿差点因为一块面包送命。”
美国人不同。一次; 马里奥在垃圾桶周围搜索; 收集食物。周围有些捻灭的烟头; 他也收进口袋。一个美国军士从他手里夺过烟头说: “小子; 你在做什么? 你太小了; 不能抽烟。”马里奥用蹩脚的英语说; 他是为父亲拣烟头; 为母亲找食物。
“把那些狗屎扔掉; ”军士说; “跟我来。”他带马里奥到了军需帐篷; 给他几盒配额食品和几包香烟。
一位驻扎在切里尼奥拉的投弹手; 梅杰·里卡迪; 是一对意大利移民夫妇的孩子。战争期间; 他有四个兄弟在部队服役。他悉心照顾马里奥。每天他都教马里奥英语单词; 执行任务归来; 就和他一起复习。马里奥学会了这种语言; 后来他说;要不是里卡迪的影响和英语课; “我已经成了一个流浪儿”。
对于政治; 切里尼奥拉的人们之间没有什么争论。许多20世纪30年代曾是法西斯主义者的人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大家都同意的一个观点是; 墨索里尼是多么疯狂;才把意大利拖入战争。人们会说;看看西班牙; 那是一个法西斯国家; 但弗朗哥一直让西班牙脱离于战争之外。墨索里尼为什么不这么做? 按马斯托的说法; “意大利犯了两个错误。首先; 参战。其次; 参加了错误的一方”。
美国人来意大利不是看风景、浪漫、喝酒或者找什么乐子; 他们来是要与德国人战斗; 不是在地面和海上; 而是空中。相对而言; 他们有一些好处; 例如睡在帆布床上; 有厨师做好的、热的———虽然说不是很好的———食物; 时间自由; 升迁很快; 等等。他们庆幸他们没去步兵部队; 睡在散兵坑里等着被射杀; 或者在海军部队; 被囚禁于一条船上; 做枯燥的长途航行; 去船长指示的任何地方; 除了在空中基本上看不到敌人; 而且冒着极大的风险: 船一旦被毁; 所有同伴要么受伤致死; 要么淹死。( 除了少数志愿者; 没有人愿意上潜艇) 但在二战中的情形是; 海军服役人员为他们呆在船上; 而不是散兵坑或者轰炸机里而高兴; 同时陆军人员也不想飞行———他们喜欢脚踏在地上。实际上; 每一个海员或者步兵一想到飞机被敌机或防空炮火击中; 就会颤抖起来。
麦高文战后遇到两个步兵军官; 对他们说: “无论何时; 我飞过你们上空都会想; 在泥浆里行军; 近距离的战斗; 还有所有那些炮弹; 是多么可怕呀。”而步兵告诉他: “看见你们在空中; 我们想; 如果被直接击中; 你们根本没机会逃生。”让麦高文惊讶的是; “他们对我们心存歉疚”。麦高文说; 对他自己而言; “我一直知道; 最终将是步兵赢得战争; 但我想到轰炸机和战斗机也很重要; 没有这些飞机; 步兵无法战胜德国人”。
对于陆航队中在飞机上飞行的战士; 死亡是一个持续不断的威胁。456 轰炸大队的卡普斯少尉于1944年1 月到达切里尼奥拉。本月他庆祝了自己的21岁生日。和他一起的还有其他三名年轻军官; 少尉道格拉斯·S 摩根、盖尔·J 斯葛里奇菲尔德和爱德华·J 赫夫纳。摩根和斯葛里奇菲尔德是飞行员; 赫夫纳是投弹手。他们之间友情甚笃。“我们都年轻、热情、爱国; 急于开始战斗飞行的伟大冒险。”
起先他们在301 轰炸大队的食堂吃饭。卡普斯永远忘不了301 大队机组人员走进食堂时; 那一张张脸。当时他们刚完成一个轰炸德国的任务归来。“他们看起来都在发愣; 紧张、疲劳、精力耗尽; 极其疲惫。他们自顾自地谈论着行动中弟兄们怎么被击落; 看见几个降落伞从下落的飞机中出来; 以及那些爆炸后没有跳伞机会的飞机。”
归来的机组人员的这些表现和他们说的东西; 让卡普斯体会出真实的战斗是什么样子的; 但“我不信我们会是被击落的那一个; 迫不及待地打算去战斗”。
在卡普斯到达切里尼奥拉的四个月内; 他的三个朋友———摩根、斯葛里奇菲尔德和赫夫纳———都死去了; 他们死于B…24的坠毁。后来; 卡普斯同一帐篷的伙伴; 投弹手尼古拉斯·科利逖; 也因为飞机被击落死亡。到卡普斯完成其任务数———一共51次! ———时; 即1944年7 月7 日; 他的副驾驶悉尼·布鲁克斯成了飞行员。布鲁克斯担当指挥两个星期后; 飞机被敌人击中机翼; 与编队里另一架飞机相撞。布鲁克斯旋转着狠狠地摔到地上死去。另一架飞机爆炸。
同其他中队一样;741中队也伤亡惨重。兰福德队长差点儿成了其中之一。他因1944年3 月17日领导一次对维也纳的轰炸任务获得杰出飞行十字勋章。但在7 月21日; 他的飞机在轰炸捷克斯洛伐克布吕克斯的任务中被击落。炮火严重炸伤了操控杆。兰福德试图向右转一个急弯; 但“控制轮像赌博轮盘一样急速旋转”。飞机很快失去高度。他命令大家跳伞。兰福德安全落地; 与铁托的游击队接上线; 设法返回基地; 他走进食堂大厅; 受到执行官的热情迎接; 他说: “上帝; 我还以为你死了! ”兰福德返回后继续进行战斗飞行; 完成了他的任期。但中队的历史日志记录了他与其他人的B…24的被毁; 并说: “我们急需代替者; 因为当时我们的状态可以恰当地被称为半失控。”
事故导致的死亡甚至大大超出B…24被击落导致的死亡。麦高文机组的无线电操作员肯尼思·希金斯军士到意大利没多久; 就看见了一起事故。刚一起飞时; 飞行员应该踩住刹车踏板; 让起落架上的轮子停止转动再收回去。但在那次事故中; 当飞行员踩刹车踏板时; “解放者”还没有飞到空中; 因此机头翻了过去; 扎入地面。飞机前半部分的所有人都死了。另一次; 一架B…24开始降落; 但一枚炸弹还挂在炸弹舱门上。飞行员一定没有检查确认炸弹是否落下去; 它的确没有。刚一降落; 炸弹掉下来爆炸了; 把整架飞机炸成碎片。“整个机组全都烧着了; ”希金斯回忆说;“我的意思是他们被烧成灰烬。”
飞行员盖扬·菲利普斯看见另一次同样的事故。刚一离地; 飞行员就踩下刹车。菲利普斯评论说: “没有充足的动力; 一架满载油料和炸弹的B…24无法飞到空中。”这次飞机是在跑道尽头出事的。机首起落架折断; 机首重重地栽到地面上; 从引擎处断开。飞机前半部分的所有人当场死亡。
一次; 一架轰炸机出了毛病; 但还能勉强保持高度; 机组人员尚有逃生机会。几个人设法逃出将毁的“解放者”; 拉动降落伞拉索; 安全落地。他们中的几个落在中立国瑞士或者南斯拉夫; 幸运地找到了铁托的游击队; 返回意大利。但好几个;或许是大多数;成了战俘。到突出部战役之前; 陆军航空队的战俘一直比步兵多。
斯加罗·鲁杰罗;30 岁; 曾经加入意大利军队; 后来离开了; 在机场工作。一天; 他带一位美国飞行员到家吃他母亲做的午餐。她做了意大利面; 没有肉; 没有奶酪; 没有番茄酱; 但面条是自家制的; 小麦是自家种的; 美国人吃得很高兴。鲁杰罗的母亲说: “如果有肉; 会更好吃。那将是肉酱面。”第二天; 一辆美国卡车拉着东西来到她家门外; 司机卸下了100 罐各种肉———鸡胸、牛肉、培根肉以及必不可少的斯帕姆午餐肉。鲁杰罗说美国人“给我们带来了富裕”。21岁的约瑟夫·马洛尼军士; 是第98轰炸大队415 中队的一名B…24机尾射手。他们大队的基地也在切里尼奥拉附近。作为一个大萧条时期长大的孩子; 约瑟夫知道世事艰难。他发现一个叫吉诺的九岁意大利男孩每星期都来给他清扫帐篷; 他付给他比应得要多的工资; 只是为了帮助小男孩的家庭。吉诺的母亲为他洗衣; 换回一块肥皂。吉诺偶尔也给他几个鸡蛋; 为此约瑟夫给他两包美国烟。
第742 中队的安东尼·皮卡迪军士去探访维尔图拉拉·伊尔皮那村; 他母亲、父亲和姐姐出生的村庄。“我们一到村子的广场; 人们就指着我们问: ‘Sono Americani?’( ‘你们是美国人吗? ’) 我用意大利语回答说是。他们跑去找到我的亲戚; 告诉他们我从美国来了。我从来不知道我在意大利还有这么多亲戚。我认识了我的叔叔、阿姨; 还有几位表兄弟。
大家都很高兴; 拥抱着; 亲吻着。我看到了我的祖母; 她那时已经90岁了。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她搂着我说: ‘Figo mio。’( ‘我的孩子。’)那是一个感人的时刻。我不明白她是怎么认出我的。她说我有着我父亲的脸; 她一眼就看出我是谁。”皮卡迪分发了礼物———糖果、食糖、咖啡、香烟等等。这些东西是他从军队合作社购买后存下来的。
弗朗西斯科·马斯托1928年出生在切里尼奥拉; 是家里九个孩子中最大的。他父亲是熟练的电工; 但家里没有上下水———他母亲买小男孩从镇上打来的泉水。1939年以后; 几个月完全没有盐、没有糖; 牛奶也经常没有。作为一个男孩; 他要骑自行车10公里到一个农场去为他一岁的小妹妹搞点牛奶。在他的记忆中; 镇民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和德国占领者交往; 德国人也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然而;美国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打开了我的心灵”。马斯托回忆陆军航空队来的时候; “我能记得有三个星期———整整三个星期———屋外的马路上24小时不断地流过各种东西; 卡车、吉普、坦克、弹药车; 什么都有”。然后仅仅几天; 美国人建起了他们的机场。他们搭起了帐篷; 布置好简报室和指挥部; 等等。他们丢弃了很多东西; 马斯托设法抢到一台收音机以及其他一些东西。“于是我发现了整个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的世界”。在收音机里; 他听到了“以前没有听过的东西”;格伦·米勒的音乐。像其他人一样;他很喜欢。
美国士兵和当地妇女之间发生了一些罗曼史; 至少有100 对结婚了。但有很多女人出卖自己。在马斯托的记忆中; “有那么多的姑娘做了她们以前不会去做的事;那里的道德极大堕落了”。陆军航空队中有不少意裔美国人;他们大多数讲意大利语。但讲得并不好; 至少马斯托是这么说的。他说: “他们说一种我们不懂的糟糕方言。他们用的语言都是一个世纪以前的了。”
至于食品; “美国人带来的第一种东西就是非常白的面包; 白; 不可思议地白;白得像牛奶”。第二样让马斯托印象深刻的东西是“多样性”。切里尼奥拉的人们习惯于加上苣菊和一点橄榄油做蚕豆干; 有时还有海鱼干。但美国人带来了斯帕姆午餐肉、花生黄油、巧克力; 还有其他很多东西。就马斯托所理解; “这就是现代。新世界就是如此的”。
当地居民为美国人工作; 随之而来也有很多奇事。首先; 美国人愿意雇女人清扫、洗衣、做饭等等; 并为此付钱。其次; 男人能得到几乎所有种类的工作; 在机场; 在兵营; 在所有地方。最有利的是;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工作———就像他们以前习惯的那样; 干一天; 又有好几天不干———而是稳定的。三个月、四个月; 或者更多。与妇女在一起工作; 更是一件“新鲜事; 令人难以置信”。
吉奥纳娜·比斯塔吉奥·科卢奇1944年是一位25岁的母亲; 她说; 美国人的一切都是“奇异的; 不可思议的。美国人的到来; 带来一场欢乐的庆祝。红十字会来了。孩子们床上有了床罩; 他们还有了衣服。美国人还带来了医药”。她回忆起德国人逃走、美国人进来之前的那天; 一群意大利士兵; 是从军队逃出来没带武器的当地男孩; 出现在切里尼奥拉。德国人把他们全都杀死; 尸体挂在一个罗马时代的谷仓上。现在; 切里尼奥拉的墓地里有一个这群男孩的纪念馆。许多当地人为这一暴行永远不能原谅德国人。但是; 科卢奇说: “我们对美国人有着美好的记忆。”
米歇尔·班科勒是一个16岁的男孩; 在机场工作; 说他有美国人仓库的钥匙。难以置信。“但他们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