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还剩下四分之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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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身体还剩下四分之一时-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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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来买我的画,时间久了偶尔闲聊几句。她问我为什么来北京,我笑着问她为什么来北京。她笑了,说北京好。我也笑了,说北京好玩。有一天我正在卖画,老五呼我。我打电话问他什么事,他说二姐夫犯病了。我立刻赶了回去。老五说他与二姐晚上去医院,要我在杂货店里守夜。第二天老五回来说二姐夫没事,观察几天就回来。我听了以后很高兴。 
谭琴说有人过生日,要我用车送她去蓝靛厂。我开玩笑说“给钱”,她说没问题。原来是曲薇的生日。潘军与一些人早已聚集在那里。他们要我进去,我心想人家过生日又没请我便推辞了。我刚启动引擎,却见曲薇出来了。她笑吟吟地说,赏个脸吧。我犹豫了一下,说没有生日礼物也可以吗。曲薇笑了笑,说指望你的生日礼物,太不人道了吧。我嘿嘿一笑,加足油门疾驰而去。潘军跑出来冲我大声喊,我心里极不痛快,他喊了什么没听清。谭琴回来后问我是不是生气了,我笑着说与人家不在一个档次,何必凑热闹呢。我没想到过了几天,曲薇在卖画的地方遇到我,解释说那天她不是有意的。我嘿嘿一笑,说有意无意没关系,那么多陌生人我不太习惯。曲薇似乎自我解嘲般地笑道,都是江湖儿女,干吗那么计较呢!我重复一句,只是不习惯而已。我强调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尊重别人的生活习惯,也不希望别人无视我的生活习惯。曲薇困窘的笑了,说她以后一定注意。谭琴与一位鼓手关系密切,偶尔同住一起却没有恋人卿卿我我的那种温馨。我很奇怪,背地里问潘军,他怪异地笑,然后告诉我谭琴有丈夫,过几天就要来了。我“啊”了一声,情不自禁地说怎么可以这样呢?潘军拍了拍我的肩膀,笑我太嫩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懂。他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气问我,生理需要懂不懂啊。我点点头,似乎懂了却又不太懂。这种事很普遍,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   
男儿心如海 冲浪须潮涌 4(2)   
过了几天谭琴的丈夫果然来了,两口子卿卿我我,恩爱异常,丝毫没有不和谐的迹象。看来我是杞人忧天了。有天晚上我卖完东西回家路过小南庄时看到曲薇步行回家,我不经意地问她为什么不打车,她说省钱呗。“省钱?”我不禁笑了。印象中曲薇一直花钱如流水,出门车来车去的,根本不是省钱的主儿。她问我最近怎么没去酒吧,我说那是有钱人去的地方,我暂时没资格。她笑了,矜持地问我,如果有钱呢。我告诉她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说完加大油门疾驰而去。我走出几十米,又停了下来。等曲薇过来后,我笑着说她要是愿意,可以顺路捎带她一程。她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多谢了,然后轻提裙子坐到车上。我将她一直送到住地门口,她客套了几句,请我到屋里坐坐,我谢过后掉头回家了。用当地人话说,这天一年比一年热了。夏天到了,万泉河里成了天然的浴场。谭琴的丈夫很怕热,四处找人陪他去河里游泳,我毛遂自荐陪他去,众人以为我开玩笑,有人戏谑说,我敢去河里游泳,他敢用手掌煎鸡蛋了。我欲擒故纵,刺激了他几句,他果然中招与我击掌打赌,我游过万泉河,他请众人去小南庄一家四川火锅涮锅仔。我们来到河边,潘军背着我走下码头时很多游泳的人不约而同地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视若无睹,用凉水在身上各处拍了拍,并开玩笑说现在毁约还来得及。众人哈哈大笑,说我动真格的害怕了。我“叱”地一声笑,说这顿火锅有得吃了。说完,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潜水游向对岸。我不知游了多远,感到快窒息时立即浮出水面。我看到离岸边只几米远,不免有些遗憾。心想:早知如此再加把劲直接到岸了。我游上岸,坐到码头上,向对岸观望,谭琴手舞足蹈,在对面大声喝彩。我稍歇片刻,跳入水中游回对岸。我发现很多游泳的人像见了怪物似地看着我,有人甚至游回岸上居高临下地观看。我看到人们多是欣赏、羡慕的目光,不禁暗自得意,愈发在水里撒欢了。我变换着不同的泳姿,轻车熟路地游回岸上。与我打赌的人输得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我免不了吹嘘地说,家乡的河比这条河宽多了。正在这时一位女子全副武装从对岸游了过来,上岸便说:“小段真牛啊!”说完,摘下了潜水镜。用光彩照人形容曲薇,任何时候都不为过。当她湿漉漉地站在码头上,立即吸引了众多异性的目光。原来曲薇一直在河里,由于全副武装我们没有认出来。谭琴告诉她有人请客吃火锅,曲薇说有这种好事哪能不去,不吃白不吃。她要众人稍等一会,说完一跃而起,潜入水中。看她入水的姿势,很像受过专门训练。曲薇上岸后向我们招手,大声说她回去换衣服,要谭琴骑车过去接她。谭琴说骑车又累又热,建议我开车去接曲薇。我将摩托车的钥匙扔给了别人,接美女的好事自然有人挺身而出。我不会喝酒,吃完饭后告辞回家了。歌手们在一起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娱乐圈,我对这样的话题不感兴趣。谭琴与丈夫经常闹别扭,每次争吵后她丈夫总是到我屋里找我下棋。入秋时谭琴终于同意了丈夫回家的决定,用她的话说,还是老公说得对,与其在北京没有希望地耗下去,还不如回家做点别的。我看着两口子背着行囊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想到自己的处境。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在失望中匆匆逃离这座繁华的城市。北京是一个梦开始的地方,更是一个梦破碎的地方。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寻梦而来,弃梦而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一年过去了。我的生活像歌里唱的那样“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依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穿梭于人大西门,接触的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刮风下雨不出去摆摊的空闲时间,我便和住在大杂院的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块打打麻将,诈金花。我逢赌必输,输赢虽不大,那时候却看得很重。众人大致差不多,收入微薄,有人因输钱日子过得更拮据,甚至连房租都交不上。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触动了我,院子里的一个年轻人因为盗窃公司的东西被送进了派出所。好在及时找人托关系才没有出大事。从那以后我极少参与“赌博”了。当时一位河南小伙子在北京郊区当兵,退役后与女友来到北京。他住在邻家院子里,常到我们院子里玩牌,我们都称他“大款”。比较而言他的收入比我们高出很多,至于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我经常看到他与女友等人在人大西门的天桥上卖东西。他很少做饭,经常与一帮人在饭馆里把酒言欢,令人非常羡慕。一次我和他在饭馆里碰巧遇见,他非要请我吃饭,我推脱不掉只好与他同桌。吃饭时他提出与我合伙做生意。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缺少做生意的本钱。他说不用我出一分钱,保证每月收入三千元以上。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想:世上有这等好事?他悄悄告诉我每个月他能够净挣五千元以上。我不免有些动心了,问他做什么。他笑着说没人的时候与我好好聊聊。后来他说与我合伙卖黄色光盘。我吓了一跳,当即委婉拒绝了。我不是傻子,知道卖那东西让警察抓住没有好果子吃。何况警察来了,别人跑得飞快,我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见我胆小怕事,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每天给我五十元好处费,中午管顿饭。条件是我每天开车到人大居民楼胡同里,带着光盘等他。他们卖完了呼我,我只要送光盘过去即可,实际上我是一个流动仓库。我心想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于是笑着说,他们每人多带一些多省事,干吗非要用我。他这才道出了实情,说带多了抓着麻烦。他说我是残疾人,别人不会怀疑,警察抓住了没什么大事。我觉得主意不错,既有利可图又没什么大的风险,便故作深沉地说我考虑考虑。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第二天我带着一箱子光盘在人大居民楼里转悠,果然呼机响了。我一看不是卖光盘那些人留下的数字暗号,立即找公用电话回话。原来是曲薇,她说她快不行了,催促我马上过去。我没工夫理她刚要挂电话,她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我犹豫片刻,只好给卖光盘的人打电话将东西还给他们,说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办,说完匆匆离去。   
男儿心如海 冲浪须潮涌 5(1)   
曲薇住在长春桥是为了上学便利,我到她住的地方挪着凳子走进屋子。曲薇躺在床上,面容憔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大事,我气得差点骂娘。心想:没事干吗呼我。她要我坐,说桌子上有香烟自己去拿。曲薇抽薄荷型香烟我不大习惯,说了声谢谢。曲薇似乎有话说又犹豫不决,沉思片刻后问我觉得她“干爹”怎么样。那人胖乎乎的,四十多岁,是一家国企公司的头儿。名义上曲薇称他为“干爹”,实则关系暧昧。曲薇见我不吭声,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她“干爹”挺好的。我心里想:的确不错,有钱有车又能说会道。每次见了我小段长小段短的叫个不停,有时将好烟硬往我衣袋里塞,就是官腔套话多点。听说她老婆在外企工作常年在国外。曲薇怀孕了,问我怎么办。我愣了一下,觉得这种事与我何干,问我这样的问题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很不自然地笑了笑。曲薇看了我一眼,说她一直挺佩服我。我心想这与怀孕有什么关系呢。她又说想了好几天,想听听我的看法。天呐!我心里想:这是什么事啊!我们才认识多久?不过吃了几顿饭而已。为什么好事想不到我,晦气的事却想到我。曲薇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强调说不必忌讳,我有什么说什么好了。我思索了一会,问孩子是不是她“干爹”的,她点头。我问她“干爹”知道吗,她说暂时不想告诉他,好像要挟他似的。我没想到曲薇还是性情中人,这个时候还为别人着想,不禁对她有了几分尊重。我问她喜欢“干爹”吗,她沉吟不语。少顷,她说不知道是否喜欢,只觉得他人不错,对她特别关照,供她上学读书舍得花钱。我说这种事别人决定不了更替代不了,她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我起身告辞。曲薇却要我坐一会,并且从床上起来沏杯咖啡递给我。我不喜欢喝咖啡,象征性的品尝一口。也许心情使然,那味道像橄榄。曲薇又回到床上,目光逗留在天花板上。她寻思少许,一脸凝重的问我,是不是看不起她。“我?”我尴尬地笑了。想到刚才还在卖黄色光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呢。我说北京这个地方充满诱惑,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我好像没有资格看不起别人,更没有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曲薇淡淡一笑,说她明白我的意思。她还说到北京这么久没有一个好朋友,她觉得我是非常可靠的朋友。既而她漠然一笑,说她错了,在我眼里她与小姐没什么区别。说完,她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几口,随即眼泪一点一点地流下来。她说每次看到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做比较,我可以养活自己,她为什么不能?她什么都不差,凭什么做别人的玩偶。 
我表示理解,说这种事情现在很普遍,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曲薇瞥了我一眼,将烟蒂狠狠掐灭在烟灰缸里。她板起面孔说我笑话人不带脏字。我嘿嘿一笑,换上一副善意的表情,说现实如此,不能睁眼说瞎话吧。曲薇没有吭声,似乎认同了我的坦率直言。我们之间话不投机,只好岔开话题闲谈了几句。我觉得没有呆下去的必要,客套一番起身告辞。临走时我问曲薇愿不愿意听我一句真话,她深邃地望着我,认真地说请我来就是想听真话。我很坦诚地告诉她,一个人不应该将自己的命运与生活捆在别人的裤带上,依赖别人不是长久之计。我挪着凳子出去的时候,曲薇一直送到大门口。我没想到平时活泼开朗,聪明伶俐的姑娘,令人羡慕的背后竟然有那么多无奈与苦涩。也许,我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又过了几天曲薇再次呼我过去,她说我经常在外面转悠,可不可以找个私人诊所或者大夫。我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建议她去正规医院瞧瞧。她叹息一声,显得有点无奈,她说想将孩子拿掉。我一怔,要她再仔细考虑一下,她坚定地说早已想好了。其实蓝靛厂有私人诊所曲薇不会不知道,她大概不想让认识的人知道才请我在别处找。我在四季青找到一家小诊所,将详细地址告诉了她。曲薇晚上打车去诊所做了人流。细细一想她也挺可怜的,才二十岁的姑娘遇到这种事。不过她很坚强,意识到错了没有继续下去。 
周末我与陈挺去天意市场进货回来,二姐大老远招手示意要我过去。陈挺抱着一摞子画卷跳下车。我开车来到杂货店。二姐夫见了我,坐在椅子上用拐棍指着我,说我不够意思,有女朋友了不告诉他一声。我嘿嘿笑了,说哪能呢,别拿我穷开心了。他笑着对二姐说,我的嘴严实,油着呢。二姐笑了,说小段哪像你,芝麻点儿的事儿,弄得像过年似的。 
我看没什么事,客套几句想离开,二姐笑呵呵说:“慢走啊,小段,何琪的事儿,明儿个有时间再说吧!”“何琪!”我心里不禁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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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俩笑了,问我为什么不走啊,二姐夫笑我迈不开步了。我这才缓过神来,问何琪怎么啦。二姐笑着说,小段真够可以的,姑娘追到北京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二姐怎么回事。二姐从柜台里取出一张纸条说,何琪明天下午两点到北京,要我去西站接她。“我的天呐!”我大吃一惊。 
夫妇俩大笑起来,说我乐昏了头,连天都喊了出来。我苦着脸说,还乐呢,哭都没有眼泪了。二姐夫埋怨我不地道,有好事不告诉他们。他再三叮嘱我带何琪过去让他们瞧瞧。我没心思听二姐夫唠叨,脑子里转来转去地想着怎么办。我离开时二姐提醒道,接站时别忘了买束鲜花。我回到住地,陈挺正在给画分类。我要他停下来,快去租间房子。他看我着急慌忙的,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心乱如麻,来不及细说,只是强调他快点儿,务必当天租下来,明天就用。陈挺问我到底怎么了,我敷衍道,租到房子再说吧。陈挺满腹狐疑地看着我,放下手里的活儿。他刚走到门口我又说租房子的地方最好离我远一点,他诧异地问多远,我说蓝靛厂最好。说完,我将车钥匙扔给了过去,要他骑我的摩托车去。我将画卷分好类,躺在床上寻思起来:何琪怎么突然就来了?为什么事先不打招呼呢?一连串的问号好像烤肉用的铁钩子,一点一点地勾心。我一再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乱了方寸。我们晚上吃饭时我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陈挺,他非常高兴,告诫我不要再错过了,重蹈孟香的覆辙。“嗳!”我无奈地一声长叹,说何琪来得不是时候。陈挺驳斥了我,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无话可说,缄默不语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分手后,我去了曲薇家里。曲薇经历了人流事件之后好似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主要心思也用在了学习上。听说她“干爹”因此给了她一笔补偿费。曲薇住的是独门独院,那时已经将其他的两间屋子租给了别人,俨然成了一位房东。她一边沏茶一边说我准有事。我说没事就不能来么。她笑了,说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说明来意后她不禁睁大了双眼,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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